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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音調稱不上不和諧，他心想，一個音調稱不上不和諧，除非跟別的音調擺在一起。即使連愛倫這樣一個有音感的人，也需要聽一陣子、才能從幾個音調聽出音樂。即使連愛倫也不能百分之百確定地指出說，在某個片刻，音調不和諧。這是錯的，這是謊言。

火車發出最後的呻|吟聲，停了下來，車廂變得安靜。走廊外傳來門被甩上的聲音。哈利坐在位子上不動，耳中比較清楚地聽見隨身聽播放的歌曲。這首歌他聽過很多次，只是他不記得在哪裡聽過。

「《我的奮鬥》之類的。」梅里克咧嘴說道。https://m.hetubook.com.com

在所有聲音歸於寂靜之前，你最後聽見的聲音會是人的聲音，哈利認為這頗讓人感到欣慰。

「……月台在列車左側。」

坐在他正後方的少女拔出隨身聽耳機，哈利聽見歌手的聲音，但樂器聲難以分辨。他們在雪梨合作的監視專家曾向哈利解釋說，人耳在聲音細微時，會放大人聲的頻率。

另一個音調也不和諧。也許是因為他希望那個音調不和諧。蘿凱離開餐廳時的眼神，幾乎明白表示她和*圖*書親手斬斷了自己的愛意，任由他如同自由落體般往下墜落，除此之外她還留下八百克朗的帳單，虧她還誇下海口說她會買單。這說不通。又或者說得通？蘿凱去過哈利家，眼睜睜看過他灌酒，聆聽他含淚述說一個他認識不到兩年的身故同事，彷彿哈利是她唯一有過親密關係的人。可悲呀。人類不應該看見彼此赤|裸的樣貌。可是為什麼當時她不當機立斷，斬斷情絲？為什麼當時她不對自己說這個男人只會帶給她難以應付的麻煩？

如果他跳車呢？最糟的結果會是什麼？只要外交部和POT仍擔心去年的收費亭誤擊事件會洩漏出去，他就不可能會被開除。至於蘿凱那方面……至於蘿凱那方面，他不清楚。

「下一站是哈和_圖_書爾登市。」擴音器傳出帶有鼻音的播報聲，伴隨著劈啪聲。這段播報說到一半，就被尖銳、音調不和諧的火車煞車聲給打斷。

腓特烈斯塔月台上有一個土耳其禁衛軍樂團正在演奏，車掌跟哈利解釋說他們正在練習五月十七日獨立紀念日的演出。

火車上的座位坐不到半滿，哈利在窗邊找了個位子坐下。

然而這個音調在他耳中唱著，十分尖銳，也令人氣惱地不和諧。他要去克里班鎮監視一個可能的傳真發送者，而這份傳真至今激起的不過是幾份報紙的頭條新聞而已。他看過今天每一份報紙，四天前威脅信函的新聞還被炒得沸沸揚揚，到了今天已被淡忘。《每日新聞報》今天的頭條是痛恨挪威的挪威滑雪選手拉瑟．許斯和和_圖_書外交次長伯爾尼特．布蘭豪格，如果報上引述布蘭豪格的話正確無誤，那麼布蘭豪格說叛國賊都應該判死刑。

他用手揉揉下巴。根據經驗，他知道當案情陷入膠著時，大腦會傾向於自行做出聯想。馬克林步槍走私案的調查已告結束。梅里克說得很明白，他已宣佈本案不成立。梅里克要他去寫新納粹黨的報告，在瑞典一群沒有根的青少年之間進行臥底任務。這真是……幹他媽的！

哈利在行李袋中塞了幾件衣服。POT替他在克里班鎮準備的公寓會很簡單，但傢俱齊全，包括電視機、收音機、甚至幾本書。

哈利沒打電話給蘿凱，儘管他可以打去聽聽她的聲音，最後的人類聲音。

一如往常，只要私生活變成沉重的負擔，他就會逃到工作裡。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是某種類型男人的典型代表，他在某處讀過。這可能是為什麼他會把整個週末都花在熬煮陰謀論和陰謀情節上，一股腦把所有元素全丟進去——馬克林步槍走私案、愛倫命案、侯格林命案——全丟進一個大鍋之中，攪拌一番，熬出一鍋臭氣薰天的湯。可悲呀。

「每年這個時間的星期二他們都會在這裡表演，」車掌說：「樂團團長認為在四周都是人的地方綵排比較實際。」

雨滴在車窗上畫出一道道顫抖的水痕。哈利凝望窗外平坦潮濕的野地和鐵路旁的電線在電線桿間升起又落下。

他的眼睛掃過面前那份攤開在可折式餐桌上的報紙，目光停留在外交次長的照片上，只覺得這張臉孔有點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