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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囉？」

哈利從睡夢中醒來。

哈利去超級市場買了一張大披薩回來，放進烤箱加熱。他心想，坐在瑞典吃挪威生產的義大利食物，真是怪異。吃完披薩，他打開積滿灰塵的電視。電視就放在角落一個啤酒箱上。電視顯然有點故障，每個人臉上都發出詭異的綠色微光。他坐著看電視播放紀錄片。一個小女孩替哥哥開了個人信箱，哥哥在一九七和圖書〇年代旅行世界各國，她整個童年都在收哥哥寄來的信。哥哥從無家可歸的巴黎街頭、以色列的集體農場、穿越印度的火車、幾乎要走投無路的哥本哈根寄信來給她。紀錄片製作得十分簡單，播了幾段短片，用的多半是靜態照片，再配上旁白，是個奇怪、憂鬱又哀傷的故事。哈利一定還夢見了這則故事，因為他醒來時，故事中的幾個人物和地點還浮現在視網膜前。

誰有他的手機號碼而且https://www.hetubook.com.com會在三更半夜打電話給他？他唯一能想到的人只有小妹。

喚醒他的聲音來自掛在廚房椅子上的外套，四壁蕭條的屋子裡迴盪著高音頻嗶嗶聲。平板式電暖器已開到最強，但他裹在薄薄的羽絨被裡依然凍得半死。他的腳踏上冰冷的油地毯，從外套口袋裡拿出手機。

過了一會，他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他一走進這個公寓房間，立刻就發現這根本不是個可以睡覺的地方。臥房和-圖-書和外頭的繁忙街道之間，只隔著一道薄牆和一片玻璃窗。但對街的超級市場晚上打烊後，整條街卻似乎陷入一片死寂，路上沒有一輛車經過，當地居民似乎全被黑夜吞噬。

哈利決定把黑格留給小妹照顧，心中多少有點猶豫，但小妹看起來好開心，還答應說一定會好好照顧黑格。不過電話那頭不是小妹，小妹不是這樣呼吸的，而且小妹會回話。

耳中只聽見對方的呼吸聲。

沒有回應。

早上剛過八點，手機又響了起和-圖-書來，外頭已天色大明。哈利在羽絨被裡的雙腳之間找到手機。電話是梅里克打來的，口氣聽起來頗為緊張。

「別哭。」他說。

「發生什麼事了嗎？是不是黑格怎麼了？」

沙發旁的咖啡桌上放著一包菸，哈利抽出一根香菸點燃，靠著椅背坐了下來。他深深吸了口煙，聽見顫抖的呼吸聲變成低低的啜泣聲。

「馬上回奧斯陸，」梅里克說：「看來有人用了你那把馬克和*圖*書林步槍。」

「你是誰？」

一輛車從外頭馬路駛過。一定是富豪汽車，哈利心想。他拉過羽絨被蓋上雙腳，開始憑記憶述說一個小女孩和哥哥的故事。故事說完，她的啜泣聲也已止息。他說晚安，電話收了線。

「哈囉？」

「小妹，是妳嗎？」

哈利正要按斷電話，卻聽見細微的嗚咽聲，連呼吸聲也開始顫抖；聽起來對方似乎快哭了。哈利在沙發床坐下，透過藍色薄窗簾的縫隙，可以看見ICA超級市場的霓虹招牌。

依然沒有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