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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凱:晚清三部曲之三

作者:趙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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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歸隱,還是蓄勢?

第九章 歸隱,還是蓄勢?

這時候的立憲派也坐不住了,為了共同的利益,當年曾與袁世凱鬧翻的立憲派首領張謇在北上赴京途中,專程從彰德下車,前往洹上會晤賦閒的袁世凱。當年吳長慶幕府麾下的兩個年輕人,一個是權傾朝野;另一個,只是暫時虎落平陽而已。雖然二人曾經很長時間鬧得不快,但志向和觀點的相同,加上互相利用的關係,讓他們再度走到一起。當張謇走下火車時,袁世凱的副官已準備好大轎,前呼後擁地把張謇接到洹上村。見面後,二人回首同在朝鮮的時光,一陣唏噓唉歎,畢竟,二十年的時光,一晃就過去了。談及政局,兩人一個共同的看法就是,這個搖搖欲墜的朝廷必須實行君主立憲了,只有採取君主立憲,組織責任內閣,進行政治改革,才能緩和危機。當然,兩人的話題還不止這些,他們甚至談及對多災多難的淮河的治理。張謇一再勸袁世凱出山,袁世凱的回答是:有朝一日蒙皇上天恩,命世凱出山,我當一切遵從民意而行。顯然,年紀剛過半百的袁世凱對於政事,還是有相當興趣的,關鍵點在於,朝廷以怎樣的方式來對待他。夜裡十二時過後,張謇因要進京,執意返回。袁世凱見留不住,只好派人將張謇送至彰德火車站,當張謇到彰德火車站時,已是凌晨三點時分了。
在這裡,援引一九〇八年六月十四日美國《紐約時報》刊登的一篇袁世凱的專訪,在美國記者托馬斯.F.米拉德的筆下,袁世凱理性、溫和、精力旺盛、意氣風發,對於中國當時的佈局,儼然成竹在胸。雖然欲說還休,但從中可以感覺到,袁世凱對於中國的很多事情,考慮得是非常周全了。
樓小能容膝,簷高老樹齊。
客觀地說,袁世凱這一首詩,寫得相當不錯。詩與人,本來就是相聯繫的。一個人的心胸博大了,濕潤了,肯定會有一種鮮活的詩情生長出來。後來,袁世凱的次子袁克文把這些唱和詩彙集成冊,以《圭塘唱和詩》為名刊印,合計共有袁世凱的詩十八題二十二首。這些詩,從一個側面反映了他在隱居生活中的心態和思索。比如說《登樓》:
十一月十三日,慈禧太后發佈三道諭旨:醇親王載灃之子溥儀,著在宮內教養,並在上書房讀書。醇親王載灃,授為攝政王;朝會大典、常朝班次,攝政王著在諸王之前。
在此之間,袁世凱也有對於時局的思索和追憶,這一篇《憶庚子舊事》算是懷舊之作:
清末最後十多年中,袁世凱銳意改革,大力推行新政,自然而然地成為革新派的首領。清廷的新政也使得經濟以每年百分之十五的高速度獲得增長,九世紀末,清政府的財政收入每年只有七八千萬兩白銀,到了一九一〇年,財政收入已達到三個億。由於大力推行新政,袁世凱博得了中外各界人士的讚譽和擁戴。孫中山也在一些場合認為袁世凱「是一個能幹的人」,「他是為國家的最高利益行事的。他的確一直奉獻於他對於革新的信念」。袁世凱在這段時間內所做的業績和口碑,也為他後來出任民國臨時大總統奠定了政治與社會基礎。當然,袁世凱的這一系列新政,打破了諸多的平衡,傷害了很多人的利益,得罪了一大批各種各樣的勢力。他們暗地裡對袁世凱懷恨在心,一直渴望著尋找機會,狠狠地撲上來,將袁世凱置於死地。
扶病樂觀魚,漁翁莫相誚。
袁世凱就任外交部尚書之後,很快就給當時的清廷外交帶來了一股清新之風。有一件事情,就是在袁世凱擔任外交部尚書時辦成的——一九〇七年,美國總統西奧多.羅斯福宣佈退還中國的庚子賠款,建議此款用於中國派遣留學生到美國,以及美國人在中國辦理教育事業之用。袁世凱還跟美國初步達成協議,將兩國外交關係由公使級升為大使級。與列強建立大使級關係,對於中國來說是首例,這一方面能提高中國的國際地位,也為中國與他國的外交,提供了榜樣。袁世凱特派唐紹儀為赴美專使,在促成此舉的同時,還跟美商洽談借款一事。中國與美國的密切接觸,引起了國際社會的強烈關注,力圖扼制中國的日本坐不住了,在唐紹儀赴美途中,日本從中作梗,將唐紹儀滯留在東京的同時,做工作讓美國政府改變態度。很快,中美兩國升格一事,變得不了了之。不過,從這一事情中,可以看出袁世凱的外交政策以及良苦用心。
在此之後,袁世凱忙裡偷閒,乾脆在避居彰德的那段時間,把該辦的私事,都一股腦地辦了:先是自己納了第八房姨太太郭氏;然後是嫁長女,娶三兒媳婦;不久,袁世凱同父異母的二哥,也就是那位不許袁世凱生母與其生父合葬的袁世敦死了,袁世凱主辦了二哥的喪事;三哥袁世廉又不幸感染傷寒去世,袁世凱悲慟萬分,又親自主辦了葬禮;接著,袁世凱又將弟弟世輔接來同住。人情來往中,袁世凱吸取了當年大辦慶典遭致慈禧批評的教訓,特地立了一個規矩:宣佈所有親朋、故舊、袍澤、部屬,凡是銀兩錢財之贈,已送來者堅持璧還,一一退回;未送到者,致函婉拒。至於賀壽衣服、食品,嫁娶的奩具、衣料、幛軸、冠服以及弔喪的輓聯、挽幢等,都屬禮尚往來無法拒絕了。不僅如此,袁世凱在洹上之時,索性還同風水先生一道,把自己的墓地也選好了。墓地靠著太行山,面朝洹水,倚山面水,邃而高曠,是典型的「牛眠之地」。袁世凱對於自己墓地的風水,異常自得。
慚對齊疆披枳棘,遠臨燕水補桑榆。
一九〇八年底,一切都因為慈禧太后的去世變得嚴峻起來——十一月,慈禧太后在度過了她七十三歲生日之後,突感身體不適。年老體衰的慈禧太后這一次對於自己的身體有著驚人的覺察力,她斷定自己的大限就要來了。慈禧聽從了達賴喇嘛的進奏,打發奕劻去東陵查看她的陵墓工程,放入佛像驅邪;另一面就光緒皇帝的接班人問題,徵詢主要大臣的意見。說是徵詢,以慈禧的政治經驗,就是把m.hetubook.com.com幾個要臣一起拉上賊船,讓他們參與決策,同擔責任。慈禧最擔心的一件事,就是在她死後,年輕的光緒會東山再起。在慈禧心中,早已選好了人,那就是醇親王載灃的兒子溥儀。這一年,溥儀只有三歲。
在接下來的交談中,袁說他每天清晨五點就起床工作,一直到晚上九點才休息,其間只有短暫的用餐和休息時間,除非偶爾有別的任務讓他離開日常工作。大清國缺乏能幹的官員,這是清國政治一個最大的缺陷,也使清國官員中有限的幾位先進人物都被委以重任並不得不過度操勞地工作。袁自己也承認了這點,然而他似乎不以為苦,倒更像是樂在其中。
我向袁世凱閣下保證,我自己對大清國有如下印象,那就是:「大清國的管理體制和民眾從本質上都是趨向民主的。如果民主的歷程一經起動,就將極大地增加帝國復興的可能。」另外,我還就大清國的現狀以及他對改革的期望向他發問。
百年心事總悠悠,壯志當時苦未酬。
牆外太行橫若障,門前洹水喜為鄰。
寄語長安諸舊侶,素衣蚤浣帝京塵。
時局變化如此之快,快得幾乎連袁世凱都沒有估料到。一九一一年十月的武昌起義,很快就將袁世凱從洹水之畔拉了回來。
當然,讓袁世凱耿耿於懷的,是清廷以「足疾」為藉口讓他告老還鄉,趕他出朝廷。這樣的藉口讓他啼笑皆非。袁世凱直接以《病足》為題,接連寫了兩首詩,聊以自嘲和宣洩。
志得意滿的袁世凱怎麼也沒想到,正當他躊躇滿志致力於清朝全面改革之際,風雲突變,差一點將其打下萬劫不復的深淵。
行人跋而登,曾惹齊官笑。
奔鯨風起驚魂夢,歸馬雲屯感畫圖。
袁世凱在洹上的那段時間,兄長袁世廉也恰好解職在家,身體也變得虛弱,下身有較嚴重的半身不遂。袁世凱聽說後,特意讓袁克文將袁世廉和姨太太接到洹上養病,又花重金聘請了一名法國醫學博士長住在洹上專門替他看病。袁世凱整天陪著袁世廉,扶杖漫步,下棋聊天;或者和妻妾子女共享天倫之樂;或者就是與幾個文人騷客,吟詩鬥酒,風花雪月……袁世凱最喜歡的,就是把戲班子請到家裡,一大家人,把院落塞得滿滿的,呷著茶,聽著高亢的梆子戲。聽到入迷處,袁世凱會不由自主地大叫「好」。等到戲散了,袁世凱還會把戲班子的頭叫到跟前,問幾句話,給幾個賞錢。
我問袁,在完成這三項改革的過程中,像日本人那樣引進外國顧問以求援助,這樣的做法他是否認為有益?他對此避而不答,而是說,他認為大清國還有很多很多東西要向西方學習,並且大清國將感謝任何善意的建議和忠告。我相信,事實上,袁確實認為應該引進能幹的外國財經顧問和法律顧問,但是,如果在當前情況下公然迫切地提出類似建議,只能對他的政治敵人有利。因為時下諸如「復興的權利」以及「中國乃中國人之中國」等等觀點甚囂塵上,而袁則是一個如此出色的政治家,他在表面上是不會反對這些觀點的。雖然他主張他的國家能真正地適應西方的觀念和方法,即使大清國也許還未做好充分的準備去接納它們。袁說,日本人僅僅是在時間上比大清國早一些通過某些純物質的外來幫助方式(大清國有幅員遼闊的國土和人民,在各民族、各地區的內部利益調整方面也與日本存在很大的差異,因而不太可能採用這種幫助方式),就取得了某種物質上的進步,但這並不能證明日本人在道德和精神上就比我們優越,也不能證明在指導我們未來的方針上,日本人的做法從根本上就是正確的。
忙裡偷閒詩言志。在洹上,袁世凱倒寫了不少詩,從詩中,可以看出袁世凱在那一段時間的所思所想。比如這一首剛到洹上時所寫的詩:

漳洹猶覺淺,何處問江村。
採藥入名山,愧予百健步。
勸君莫負春光好,帶醉樓頭抱月眠。
其二:
袁世凱在洹上期間,忙碌的另一件事情就是跟徐世昌一起,領頭為輝縣百泉重修募捐。百泉一直是個風景名勝之地,傳說晉代高士孫登曾在此隱居,後來北宋理學家邵雍也在這裡隱居數十年。袁世凱和徐世昌各認捐了兩千三百兩白銀,張鎮芳、端方和蔡紹基等,各認捐一千兩;袁世凱的北洋舊部及河南紳士百餘人也捐銀不等。這樣,一共募集了一萬五千兩銀子。一九一一年八月,百泉修繕得煥然一新。袁世凱親自撰寫了《重修百泉祠廟碑》一文,記述了百泉修繕的初衷,強烈表達了自己不甘蟄居山林、希望復出的心情。
下車之後,袁世凱在事先購下的一處房產落下了腳。由於屋舍太小,家人不夠居住,第二年夏天,袁世凱又遷到了彰德府也就是安陽。彰德在太行山腳下,地處冀、魯、晉、皖四省交界處,京漢鐵路穿行而過,風景優美,交通十分便利,堪稱「四省通衢,九州咽喉」,自古以來,這裡就是中原重鎮,有好幾個朝代把國都設在這裡。袁世凱在洹上村的住宅是一座經過重修的別墅,最初是袁世凱的親家,也就是袁世凱第四個兒子袁克端丈人何炳瑩的一處房產。何炳瑩是天津有名的大鹽商,也是一個實業家,這一處房產,是在彰德辦實業時買下的。袁世凱下野之後,何炳瑩便把這一處房產半贈半賣地給了袁世凱。這裡位於洹水邊上,尤其是園中有一個十畝左右的小池塘,種滿了荷花,看起來如詩如畫。袁世凱住下之後,見到如此勝景,不禁有了一絲安慰。袁世凱讓人對別墅進行了修繕,在洹水上架了一座小橋,題名為「圭塘」;在池塘邊蓋了一些樓台亭榭;在園子裡,又種植了一些名貴的花草樹木,蓄養了一些珍禽異獸……待修好之後,袁世凱將這裡命名為「養壽園」,又將園內的主樓命名為養壽堂,另一座主要建築稱做謙益堂。袁世凱親筆書寫https://m.hetubook.com.com了「謙益堂」的匾額和跋文。因為「養壽」和「謙益」之字,都是當年慈禧太后賜給袁世凱的。現在,拿來為主樓命名,大有深意。慈禧太后還真是很會識人啊,當年她就看出了袁世凱的弱點,一個是壽命;還有一個,就是謙遜了。這個精明的老太太一不留神間,一下子就找到了袁世凱的命門。
一個人的一生,總有一些重要的關節點。這個關節點,不是指人的經歷和起緣,而是指人在思想上的重大衝破和飛躍。對於一個人來說,思想的攀援以及內心力量的培育,是成大器的關鍵所在。思想的飛躍騰空,往往有石破天驚的震撼。當年,曾國藩離開江西戰場回到家鄉為父守孝的一年多,是他人生的一個重要轉折點。其中的意義,絕不亞於王陽明的「龍場悟道」。當曾國藩再次從白楊坪出山之時,一個新的曾國藩誕生了——由於悟出了人生進取和虛無的雙重意義,從此之後的曾國藩悲憫、達觀、清醒,富有超然的洞察力,以及無時不在的蒼涼感,精神上早已上了一個台階。而在洹上,袁世凱似乎根本無暇對自己的行為和思想進行系統反思和盤整,他只是在等待、盼望和焦急中,陰鬱地度過了兩年多時間。功名心極強的袁世凱總是難以擺脫自己的政治情結,也無法擺脫政治。在此期間,袁世凱平均每天寫一封信,處理各種各樣的事情。至少有一百二十多人來拜訪,有的是商討國策,勸他出山;有的則是人情交往,求他辦事。在這種情況下,袁世凱哪裡能閒得住呢?這時候的袁世凱既沒有對外部世界的失望,也沒有自我困惑的掙脫。他就像一個癮君子一樣,對於權力和地位欲罷不能。雖然袁世凱在表面上刻意裝著從容淡泊、若無其事,但在內心裡,他一直以一個政客所具有的特殊的嗅覺和洞察力,敏銳地觀察分析著時局的發展與走向,以期尋找時機東山再起。
我非常非常願意與袁討論,因為這讓我有機會瞭解在東方危機的問題上袁自己的觀點。但正當我準備記錄時,袁卻把話題轉到了美國總統的競選上。他說雖然他是西奧多.羅斯福總統的崇拜者,但同樣也相當推崇塔夫脫先生。去年秋天,塔夫脫先生在上海發表了對大清國很友好的講話,這給清國上下都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袁熱切地期望塔夫脫先生能有機會成為下一任美國總統,並說很多清國人都有這樣的情感,因為他們覺得塔夫脫先生對遠東的情況非常瞭解,並且真誠地倡導要尊重大清國的主權和領土完整。
對於袁世凱來說,那段時間,京城上空一直似烏雲密佈,氣氛緊張得好像隨時都可以燃燒似的。從慈禧太后病逝一直到袁世凱被罷黜一共四十八天,袁世凱基本上足不出戶,在家補寫《戊戌紀略》,為自己在戊戌年所做的一些事進行辯護。袁世凱重點想表明的,是自己從未向慈禧告發譚嗣同對自己策反一事。在文章中,袁世凱通過對慈禧、光緒、榮祿以及譚嗣同等人的褒貶,表達自己的清白以及對朝廷的忠誠。在離京之前,袁世凱把這本《戊戌紀略》交給了幕僚張一麐保存。袁世凱交代說,萬一哪天遭遇到不測之禍,一定要想辦法把這本書公開,以換取自己的清白。
過了一會兒,袁世凱走了進來。早就聽說袁非常沉溺於他那艱苦的工作,並且這工作也極大地耗損了他的體力和心神,所以我特別注意觀察他的容貌,指望能從中發現一些跡象。但讓我驚訝和感到滿意的是,袁看去比我上次見到時好許多。實際上,現在的袁就是健康和精壯的化身。他目光炯炯,敏銳的眼神顯示出他對於自己手中掌握的事情非常關切。袁的整個面貌都顯示出了他身體的健康和心情的安定。
十二月初,必須除掉袁世凱的想法已在載灃、善耆、載濤等人之間達成共識,但在採取何種方式上產生了分歧:有的主張暗殺;有的提議在袁世凱上朝時,宣讀上諭後推出午門斬首。載灃同意後一種建議,覺得方式穩妥名正言順。至於罪名,欲治之罪,何患無辭。寫好上諭之後,由於諭旨必由軍機大臣共同署名,上諭在交給軍機大臣奕劻傳閱時,奕劻堅決不同意,警告說萬一北洋軍隊造反該怎麼辦?朝廷另一個重臣張之洞也反對說,皇帝年幼時局危險,不可輕誅大臣。兩位重臣的對決態度,加上袁世凱在軍隊中有強大的影響力,以及西方列強對袁世凱的支持,讓載灃拿不定主意,唯恐殺袁世凱不成反遭其害。無奈之下,載灃只好傚法當年罷黜翁同龢的方法,發佈上諭,說朝廷本來對袁世凱擬重用的,無奈袁世凱一直患有足疾,所以不得不忍痛割愛,讓袁世凱立即回籍養痾。「宮門抄」傳出來,人們大吃一驚,袁世凱早年跟隨袁保慶在南京時,曾經墜馬傷足,雖然一直算沒有好透,但日常行動根本不受影響。這個時候,把幾十年前的問題提出來,讓他回家養病,這明擺著就是一個藉口。
曾來此地作勞人,滿目林泉氣勢新。
其一:
「我們的財政制度、貨幣流通體系以及法律結構。只有做好了這些事,大清國才能恢復完整的主權。而且,也只有等她徹底恢復了主權,才能真正理順國家正常的經濟和政治生活。這三項改革中的任何一項,都與其他兩項有著密不可分的依賴關係。」
移山繞岸遮苔徑,汲水盈池放釣船。
十一月十五日下午二點,也就是光緒去世後的十多個小時後,慈禧崩逝!消息傳出之後,驚悸的同時,人們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真是不容易啊!一個女人,自二十六歲起,就一直守著這個偌大腐朽的江山,就像《紅樓夢》中的王熙鳳一樣,全力料理那個風生水起的大觀園。在西方人的印象裡,這個唸佛、吃水煙,喜歡畫畫、聽戲的女子聰明異常,最擅長的,就是駕馭各種各樣的人——既很懂得政治就是施捨和妥協,也懂得政治就是抗爭;既能讓那些大臣們認識到給予的恩惠,同時也讓他們對於自己m.hetubook.com.com服從和害怕……現在,她終於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離開了。
良醫不可求,莫使庸夫誤。
談到美國時,袁說道:「我一直期待著訪問美國。在所有未訪問過的國家裡,最吸引我的就是美國。這也許是因為,在我周圍,有很多年輕人都是在美國接受教育的。但是我覺得,儘管我們兩國政府在形態上有明顯的差異,但實際上,美國比任何一個西方國家更接近我們的體制。我已經注意到,受美國教育的大清國人民,比受歐洲教育的更能容易地將他們所學到的知識運用於我們國內的管理。並且據我所知,貴國政府的基本規則也與我國政府極為相似。」
正像常常發生在清國官員身上的情況那樣,袁通過詢問我的近況來開始我們之間的交流。他問我這次是從哪裡來北京的?當我告訴他我剛剛到過滿洲時,他就我在那裡的情況問了一大堆問題,而這也是我非常樂意談論的事。
背郭園成別有天,盤餐尊酒共群賢。
這時候載灃因為位置沒有坐穩,也不敢急於向袁世凱動手,唯恐「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十一月二十一日,載灃特別邀請袁世凱、奕劻、那桐與自己一起接見各國公使。這樣的舉動,既是穩住異己,又是對外闢謠。畢竟,載灃對於袁世凱還是很忌憚的。
人來花已謝,借問為誰開?
對這一首詩,袁世凱頗為自得。聯想到清廷還有人對自己的「退下」不放心,袁世凱索性請人將他與兄袁世廉泛舟河上、怡然垂釣的情形拍了一張照片。在照片中,袁世凱蓑衣斗笠,手執釣竿,怡然自得,儼然當年的姜子牙和莊子。袁世凱將照片印製了上百張,分送親友,同時派人將照片連同詩文送至上海報紙刊出。昔日大權在握的重臣袁世凱,一下子成為一個超塵脫俗的隱士,這樣的變化,在當時的中國,引起了一片議論。
非比尋常的一九一一年說來就來了,袁世凱下野之後,垂垂欲倒的清廷失去了最後的動力,只有在麻木中靜候毀滅。——剛跨入新年,在廣州,就發生了廣州將軍孚琦被刺事件以及黃興領導的黃花崗起義;到了四月,由於清政府宣佈鐵路國有政策,各地資本聯合廣大群眾發起了風起雲湧的保路運動……各省代表進京,抗議憲政遲遲不動,請求朝廷盡快頒佈憲法,組織責任內閣,重整清廷內政。清政府在巨大的壓力之下,被迫宣佈撤銷軍機處,成立了以奕劻為總理大臣的責任內閣,內閣大臣多是滿族貴族,其中皇族貴胄就佔了五位。清廷這種換湯不換藥的做法,讓越來越多的人對於責任內閣失望,也對改良派失去了信心和耐心,既然立憲無法實行,那麼,留著這樣的腐朽政權又有何用?人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揭竿而起,而在這個國家的歷史上,人們一直是有著這樣的傳統的。在此前後,革命黨人先後成立了「華興會」、「光復會」、「同盟會」等組織,接二連三地發動了起義,革命黨人汪精衛和黃復生竟然把炸彈埋到了攝政王載灃的家門口……此時的中國時局,已名副其實地成為一個佈滿炸藥的大倉庫,那些權傾一時的人物,就像坐在火山口上一樣終日惶恐。烏雲壓城城欲摧,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一九〇九年一月六日,袁世凱匆匆離京南下。前往北京火車站送行的僅有學部侍郎嚴修以及楊度等人,這兩人,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往往是真正的書生,才會表現出驚人的膽略。此番出行的冷清,與平日裡袁世凱迎來送往門庭若市的場景形成了鮮明的對照。袁世凱感慨世態炎涼,不禁啞然苦笑。袁世凱不由自主想起了幾年前翁同龢遭貶的情景——翁同龢被放逐時,朝堂之上,竟無一人敢為之說話。已過花甲之年的翁老先生在轉道天津時,時在小站練兵的袁世凱手書一封信,附贈不薄的銀票,托親戚帶給翁老先生。翁老先生讀到袁世凱的信時,幾乎老淚縱橫。翁同龢沒想到袁世凱如此有情有義,人情寡薄之際,只有這個並不算親密的晚輩,算是給了他一點溫暖。
野老胸中負兵甲,釣翁眼底小王侯。
從這個訪談中,我們可以管窺到袁世凱的真實想法,也可以揣測幾分袁世凱的內心世界。那就是,這個精明的中年人對於身處大清國政治舞台的危險是非常清楚的,不僅十分明白危險的源頭所在,也知道這些危險在前進道路上會發生怎樣的作用。在很多時候,袁世凱只是無力左右罷了。這時候的袁世凱,就像一個行走於獨木橋上的人一樣,只有努力平衡自己,至於是否成功,已經左右不了了。
這些部屬老友們動議集體來洹上的時候,袁世凱就寫信勸阻他們不要來。袁世凱很明白部下們的心理狀態:自己沒來由地被罷官,部下們自然會憤憤不平,尤其是那些舊日北洋六鎮的將領們,更是一肚子怨氣。現在慈禧死了,清廷由一個黃髫小兒掌握,攝政王載灃根本就不會權謀之術,那些大臣們,知道清廷的氣數到了,一個個膽子也大了起來。對於此,袁世凱是有忌諱的:一怕招來後禍;二怕此時還是光緒、慈禧「國制」期間,不宜大操大辦。於是,當部下們來到洹上之時,袁世凱乾脆閉門不見,「祝壽」不便拒絕,「躲壽」總可以吧。前來祝壽的部僚們見袁世凱閉門不出,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資格最老的張勳等不及了,乾脆帶著一幫年輕軍人,硬闖袁世凱的上房,一哄而入。袁世凱只好出來接見了眾人,也接受了眾人的祝賀。樂哈哈的袁世凱端坐在太師椅上,觀看著眾多身著戎裝的弟子們,心裡有說不出的開心。
開軒平北斗,翻覺太行低。
儘管幻想著有朝一日東山再起,但此時的中國時局,又有誰能夠左右呢?對於自己是否能夠復出,袁世凱並沒有百分百的把握。當報紙將照片和詩文刊出後,袁世凱看著自己的身影,不由自主地搖頭苦笑。畢竟,以袁世凱的性格和思想,這樣的方式實屬無奈,袁世凱畢竟不是當年的莊子,他才不想跟莊子一樣,長年累月地釣於濮水呢!他https://m.hetubook.com.com的志向,就是在塵世間,實現自己的抱負和價值。
「我們內部的管理體制必須從根本上加以改革。」袁說道,「但這卻是一件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非常難的事情,因為它牽涉到要徹底改變甚至推翻現行體制的某些方面。而這個體制已經存在了許多個世紀,諸多因素盤根錯節地緊緊交織在一起。就民意支持的狀況而論,我感到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給我們時間再加上機遇,我們無論如何都能夠實現改革的大部分目標。」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袁世凱的生日又臨近了。那些昔日的老部下,紛紛串聯起來,要去洹上村拜見袁世凱,這當中既有北洋部屬張勳、段祺瑞、王英楷、劉冠雄等,也有北洋衙門、直隸省屬官言敦源、齊耀琳、蔡紹基等,另外還有袁世凱在山東的一些老部下,比如說按察使胡建樞等。他們全都趕到了洹上村,小小的洹上村,一下子變得車水馬龍。
八方烽舉古來無,稚子操刀建遠謨。
志得意滿的袁世凱怎麼也沒想到,正當他躊躇滿志致力於清朝全面改革之際,風雲突變,差一點將其打下萬劫不復的深淵。得勢之時,袁世凱叱吒風雲,不可一世;失落之時,能在名花遍佈、茂林滴翠的養壽園內韜光養晦,在表面上回歸寧靜,也算一個不錯的選擇了。
滿院蒔花媚風日,十年樹林拂雲煙。
在此期間,袁世凱所寫的最著名的一首詩,是《自題漁舟寫|真二首》,其二為:

海不揚波天地隸,共瞻日月耀康衢。
袁世凱離京之時,滿漢樞臣,一個個避之唯恐不及。只有德高望重的老臣張之洞無所畏懼,特意趕到袁府為袁世凱送行。雙方促膝談起了很多事情,言談之際,都不禁為這個垂暮的朝代唏噓唉歎。袁世凱初任直隸總督時,孤傲的張之洞倚老賣老,對袁世凱時有怠慢。袁世凱一直忍辱負重、謙虛謹慎地對待這個三朝元老。後來,兩人在推行新政、編練新軍中配合日益默契,也有了很多共同語言。張之洞算是徹底接納了這個晚輩,對袁世凱一直倚重異常。張之洞曾有詩句「射虎斬蛟三害去,房謀杜斷兩心同」,意指與袁世凱的同心同德。這一番袁世凱遭貶,張之洞也有兔死狐悲的感覺,他無限感慨地說:危機即將接近我了!因為不知道這個偌大的帝國將要何去何從,這個時候,人人都有一種不能自保的危機。
雕倦青雲路,魚浮綠水源。
對清國的領袖們來說,操勞過度是在所難免的。
散發天涯從此去,煙蓑雨笠一漁舟。
火車呼嘯著一直南下,到了河南境內之後,袁世凱按照事先的安排,在衛輝府車站下了車。袁世凱不願意回老家項城,除了項城天高皇帝遠,朝廷不放心外,還因為項城對於袁世凱來說,實在是回不去了——當年袁世凱為母親出殯的事情,把家族中的很多人都得罪了,此番遭貶,自然是不想回去看族人的白眼。袁世凱做山東巡撫的時候,親生母親劉氏病死在濟南,袁世凱要求開缺回籍葬母守制。沒想到義和團事起,形勢嚴峻,慈禧太后要求袁世凱移孝作忠,給假百日在巡撫衙內守制,不允他回籍葬母。因此,袁世凱母親的遺體,一直沒有正式安葬。等到《辛丑條約》簽訂,袁世凱做了直隸總督和北洋大臣,京津一帶的形勢得到穩定後,朝廷這才批准袁世凱回籍葬母。因為袁世凱的母親劉氏是庶母,按照當地風俗,不准正門出殯,也不能埋入祖墳的正穴和父親袁保中合葬,只准附葬在墳所的地角。個性倔強的袁世凱執意不從,跟主持家政的二哥袁世敦大吵起來。袁世凱甚至跪求二哥開恩,袁世敦仍不同意。袁世凱一氣之下,乾脆坐上了棺頭,以朝廷總督大人的身份發令,強行安排地方官和軍士,把自己生母的靈柩從正門帶出了袁宅大門。不過袁世凱也只得另買一塊地安葬了母親。從此之後,袁世凱也跟袁世敦斷絕了關係。
中國文化一直在儒與道中尋找著平衡點,進取時是「儒」,失落時是「道」,這樣的「儒」與「道」,就像雙槳一樣,讓一個人「中庸」地前行。袁世凱同樣也不例外。得勢之時,袁世凱叱吒風雲,不可一世;失落之時,能在名花遍佈、茂林滴翠的養壽園內韜光養晦,在表面上回歸寧靜,也算一個不錯的選擇了。袁世凱自稱為「洹上老人」,「洹上老人」每天的生活就是:早晨六點起床、盥洗,六點半吃早點,早點總是一大碗雞湯麵條。然後,袁世凱就出門了,有時候,是去洹水邊釣魚;有時候,則是去散步。散步一大圈回來後,袁世凱會在自己的書房讀書、練字,有時候也會到客廳會客。十一點半的時候,袁世凱開始吃午飯,所吃的菜,總是那麼幾種,不僅花樣不變,擺的位置也不變。袁世凱最喜歡吃的,就是清蒸麻鴨了,入冬之後,幾乎每天都要吃這個菜,位置一直要放在菜的中央。袁世凱最喜歡吃鴨肫、鴨肝和鴨皮。吃鴨皮時,用象牙筷子把鴨皮一掀,轉一轉,就能揭下一大塊來。至於其他的菜,一個是韭黃炒肉絲,另一個就是紅燒肉。除此之外,袁世凱還愛吃三姨太做的高麗白菜以及二姨太所做的熏魚。至於主食,除了米飯和饅頭之外,還要給他準備好幾種稀飯,大米的、小米的、玉米的,都要準備一點。午飯後,袁世凱一般要午睡一個小時,下午兩點多起來後,袁世凱又讀書和會客。到了下午五點以後,袁世凱又要出門走一圈,這一次,一般都是帶著姨太太以及兒女們。矮胖的袁世凱走在他們中間,神情也不似平時那麼嚴肅,和全家隨意說笑,也和兒女們逗著玩,盡享天倫之樂。到了晚上七點左右,是晚飯的時間了,晚飯仍是比較豐盛,袁世凱一般都和家人在一起吃吃說說。袁世凱不喝酒,只是節日的時候,才喝一點黃酒。就這樣把飯吃完之後。晚上九點,袁世凱要上床就寢了。值得一提的是,跟很多中國農民一樣,袁世凱除了過年前之外,從不洗澡,他只是洗個臉,泡一泡腳,然後,就上床睡覺了。
和圖書雨後遊園》:
光緒皇帝和慈禧在兩天之內的接踵病逝,引起了民間的紛紛議論,說是慈禧授意殺死了光緒,甚至有人猜測說,是袁世凱具體執行了這一計劃。專制政治總是與大片陰影相伴而生的,這些陰影就是大量的傳說和猜測,還有見諸文字的野史。針對光緒死因的最近研究結果表明,光緒的確是被人下了毒,罪魁極可能就是慈禧,但是不是袁世凱具體執行,並沒有明確定論。一些人幸災樂禍,一些人如喪考妣,稍稍有見識的人都明白,這種搖搖欲墜的統治,肯定不會長久了。
十二月二日,溥儀即皇帝位,改元號為宣統,載灃以監國攝政王身份開始主持朝政。新皇帝上台之後,照例對得力的大臣加官晉爵,此次也不例外。袁世凱與張之洞一起,加太子太保銜、用紫韁。當天,又規定諭旨必須由軍機大臣共同署名之制。
十一月十四日,宮廷內外已悄悄傳言慈禧病危的消息。到了黃昏太陽落山之時,另一個消息卻傳出:幽禁多年的光緒皇帝在中南海瀛台涵元殿突然病逝,年僅三十八歲。宮廷內外,噤若寒蟬。同一天,清廷公佈慈禧最後兩道懿旨,以載灃監國,任攝政王,軍國政事,均由攝政王裁定。與此同時,慈禧太后病勢沉重,進入彌留狀態。御醫們手忙腳亂,開了一劑益氣生津之方:老米一兩,人參五分,姜冬五錢,鮮石斛五錢,水煎溫服——這樣的藥方,明顯地在告訴人們,一切都是無力回春了。
洹上期間,袁世凱還順便處理了一些「小事」——有一天,袁世凱突然接到來自鎮江的一封信:原來,袁世凱童年時隨嗣父袁保慶在南京讀書時的老師,也稱「業師」的申天騏去世後,家人一直沒錢將他的遺體遷回原籍安葬。申家無奈之下,只好給袁世凱寫了一封信。雖然申天騏教授袁世凱的時間並不長,而且,自袁保慶去世袁世凱離開南京後,就跟申天騏失去了聯繫,但接到信後,袁世凱仍對此事很關心,三次親筆寫信給鎮江關道道員劉燕翼,讓劉查明情況。這個時候做這事,應該是很難得的,因為袁世凱畢竟下野,各方面的情形又很敏感。劉燕翼瞭解情況屬實後,向袁世凱作了報告。袁世凱立即派人給申家送去了四百兩銀子,又讓劉燕翼幫助料理申氏歸葬之事。受袁世凱的委託,劉燕翼還為申天騏的兒子安排了一個抄抄寫寫的事情,以解決生活來源。
袁強調說:「這也並不意味著他們的做法就更加聰明。日本人在完成他們國家發展進步的過程中,純粹是由於地理和政治環境對他們一直有利。而我們的事情,卻比他們更加艱鉅和繁重。我們沒有理由認為,我們自己就不能指望達到類似於日本現在所取得的成績。日本外有大國的友好支援,並且在其國土上也不存在來自列強的私慾和野心去牽制和阻撓他們。當把所有這些情況詳加考慮之後,我們應該認識到,在走向所謂現代化的進步過程中,要把日本和大清國在改革的具體部署上進行明確的對比是不可能的。我期望,西方,尤其是美國的開明人士在這方面能夠對大清國多加賞識和鼓勵,並能在大清國面臨的改革偉業面前,給予我們精神和道義上的支援,正像他們在一個類似的歷史時期曾給予日本的一樣。除非遭到某個列強的肆意進攻,在一般情況下,大清國政府並不要求更多的外來援助。但我確實認為,在評估我們的發展進程中,應該充分考慮到,大清國政府所面臨的問題和困難是巨大的。我們正處在現代化進程的潮流之中,而假如我們一時沒有掌好舵,西方世界也不應該對我們批評得過於嚴厲和苛刻。」
思量天下無磐石,嘆息神州變缺甌。
因為這些閒雲野鶴的日子對心情的滋養,袁世凱的這些詩,已很有點王維詩的禪意和境界了。比如《春日飲養壽園》:
慈禧的死,讓袁世凱失去了最有力的靠山,局勢的不可捉摸,也讓他惴惴不安——改朝換代之時,總有力量希望打破均勢,謀求新的平衡。袁世凱知道按照歷代君王登基的慣例,手握重兵的大臣,在權力交替之際,是很難有好下場的,自己就像康熙朝的鰲拜,以及咸豐朝的肅順一樣,身處凶險之中。更何況袁世凱本來就與載灃有隙。因此,那一段時間,袁世凱深居簡出,盡量不引人注目。攝政王載灃主辦喪事之際,有很多人建議,袁世凱就是昔日野心勃勃的曹操,慈禧在世,他還有所忌憚,如今慈禧已逝,袁世凱肯定要謀反,何不先下手為強,除去袁世凱?建議者當中,最為激烈的是滿族的少壯派,那些心理不平衡的八旗弟子本來就看不慣袁世凱的行事作風,也對袁世凱的西化改良反感。遠在日本的康有為也不甘寂寞,率先向袁世凱發難了。康有為在日本發佈討袁檄文,一口咬定,是袁世凱毒殺了光緒皇帝。康有為將這一篇題為《討毒弒捨身救民聖主之逆賊袁世凱檄》的文章,遍寄滿朝文武和各省督撫。檄文中,康有為把自戊戌以來中國所有的壞事都說成是袁世凱幹的,請求朝廷除掉袁世凱,為先帝復大仇,為國民除大蠹。巨大的壓力下,袁世凱百口難辯,惶惶不可終日。
《次王介艇丈遊養壽園韻》:
昨夜聽春雨,披蓑踏翠苔。
「最需要改革的是什麼呢?」我問道。
……我接到一封官函,說袁閣下同意在他的官邸接受採訪。我到了那裡後,被領進了客廳。這個客廳是歐洲風格的裝飾,正像大多數清國高層人士的住宅那樣。我知道袁不會講西方語言,我正在納悶:誰來充當我們之間的翻譯呢?但很快地,隨我之後進來了一位清國人,我一時沒認出他是誰,後才發現他是童凱生。童一八八五年畢業於耶魯大學。我最近一次見到他時,他身著西裝,在給《南華日報》當期刊編輯。《南華日報》在上海發行,是當地發行量最大的報紙。當我問到他衣著的變化時,童先生笑著說:「是啊,您知道,北京可不像上海那麼開化,這裡的人們總是比較保守一些。」
風煙萬里蒼茫繞,波浪千層激盪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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