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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看了下，這裡茫茫草原，荒無人煙，要找當地人，還真困難。」高不識回道。

「還跑得了嗎？」霍去病長劍不停，改下劈為橫削。

「嗯，不急，咱們再往前走走看。」霍去病穩住眾人。

「你去告訴弟兄們，以明火為號，全軍向敵人發起進攻。進攻時，把古登放了，這個匈奴人也算有功。」

兩個探子對望一眼，知道機會來了。那矮個的對高個的道：「古登，將我的帽子蹭掉，那裡面有刀子。」古登大喜，立即往同伴身上靠，輕輕一蹭，對方的帽子就掉在了地上。古登潛過去，背對帽子，用綁著的雙手在帽子裡一陣亂摸，果然被他摸出一柄刀子來。

匈奴人到這時才知遇襲，持著弓弩利器衝出帳來。

「差不多了。」霍去病心道，隨即大喝一聲：「舉火！」

「啊……」兩名漢軍士兵應聲倒在霍去病面前。

緊接著，漢軍渡過狐奴河。在河的對岸，分佈有匈奴的五個小部落。速濮王部落的覆滅令這五個部落的首領心驚膽戰，他們開了個碰頭會，會後一致決定派出使者，向霍去病表態，願意服從霍去病，不作抵抗。

夜色漸濃，河對岸亮起上千支火把，形成一個巨大的方陣。郡守抬頭看了看天邊孤零零閃著寒光的幾顆星星，初春的冷意讓他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戰，直到最後一名士兵過河，他才想起，向對岸高呼道：「霍將軍保重，下官在這裡等你們凱旋。」而回答他的只剩下驚濤拍岸的聲音。

看著眼前的雲蒸霞蔚，霍去病又浮現起了桑宜的影子。如果不是兩國交兵，如果不是匈奴侵擾大漢，如果……

霍去病掛了彩，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無比的豪氣，大呼道：「盧侯王已死，匈奴快敗了！」

「盧侯王，快跑！」

「打掃戰場，收集口糧，全軍再行開拔。」霍去病下令道。

「小的不敢。」古登全身哆嗦。

「焉支山，我聽說山上盛產一種花，匈奴女人拿它來做胭脂，不但出奇香，而且顏色也十分好看，所以它又叫胭脂山。」趙破奴回道。

入夜，趙破奴的營地裡，兩個探子被押在一偏僻之處，周圍漢軍點起篝火，啃著羊腿，抱著美酒，高聲唱著邊地特有的民歌。

無論是誰，眼中都是一片血紅。

漢軍士兵聽得精神一振，匈奴人則感覺心膽俱寒。

「是啊，我也作如此想。若遇見當地人，不管是什麼民族，都務必抓一個來，想盡一切辦法讓他們帶路。」僕多道。

霍去病率一千精騎在前面開路，趙破奴領一千騎斷後收容，說歇就歇，說走就走，號角一聲，萬馬奔騰，加上初戰和*圖*書告捷，眾兵將也都是信心滿滿，絲毫不顯疲態。饒是如此，霍去病卻是心裡沒底，因為大軍已前行六天，推進了千餘里，還沒有發現匈奴人。

號令一下，無數火把從山坡後冒出頭來，亮了整個夜空。張德等弩手齊齊站起身來，扳開勁弩，幾十支弩箭挾著勁風向匈奴營地飛去。外圍巡邏的一批匈奴人慘叫聲連連，顯是被勁弩射傷。

地上滿是折斷的箭桿、丟棄的刀劍、破損的戰旗，還有零落的面目模糊的頭顱殘肢。

「來，再喝一杯。」遠處有個漢兵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做了個喝酒的動作。古登一驚，趕緊停下手中動作。但那漢兵旋即又倒了下去，一動不動，看來是又醉倒了。

火光中，一個歪歪斜斜的匈奴人披著戰甲，在幾個護衛的簇擁下正準備向外逃去。趙破奴縱馬追上，只聽空中響起一陣鳴鏑聲，身披戰甲之人應聲中箭倒地。趙破奴衝上前去，揮劍格開幾個衛兵，割下人頭。衛兵發聲喊：「大王死了！」

果然這兩人鷹鼻高目，顯是胡人無疑。二人身形一高一矮，那矮子看來還挺硬氣，任士兵如何抽打，只是哼哼不說話；那高個的在鞭子抽打下卻是嚎叫連連，嘴裡嚷些漢軍聽不懂的話，看樣子是心裡發虛，又想惑人耳目，讓大家以為他們聽不懂漢語。

「是速濮王的部落吧。我就知道，第一個遇上的肯定是他們。去告訴他們，我們只想活捉伊稚斜的兒子，讓他們放下武器，不要抵抗，我們就絕不會掠奪、侵擾他們的財產和百姓。」

傍晚時分，大軍到達金城。金城郡守都尉聽說後連忙出來迎接，盛情邀請霍去病大隊人馬進城休整，以待明日渡河。

霍去病身邊一名匈奴人眼見霍去病衝到一名披著白鎧的匈奴王面前，立即放聲示警，沒想卻暴露了這名匈奴王的身份。

「嗯。」古登答應一聲，躡手躡腳地跟在同伴身後，往營門口摸去。

古登趕緊用刀子割開綁縛的繩索，又轉過身去幫同伴割開了繩索。

「現在那些漢兵都喝得酩酊大醉，咱們趕緊從營後溜走，回去告知大王，他們的目的是羌人，不是衝我們來的。」

「盧侯王？哈哈。」長笑聲中，霍去病又砍翻幾個匈奴人，趨到盧侯王身前。

「我說張德，別想那麼多，今兒個你好好喝酒，等大軍凱旋，皇上一高興，說不定賞你幾個長安的標緻姑娘呢。羌人姑娘哪能跟我們漢家姑娘相比呢，她們說的話你都聽不懂，就像那兩個探子一樣。」

「破奴跟我趕過去看看，不識掃蕩這邊殘兵。」霍去病招呼道，並與趙破奴領著身邊百餘騎衝至僕和圖書多處。

「唉，我張德還沒娶媳婦就上戰場當了弩兵，我是做夢都想有個知冷知熱的媳婦啊。」那位叫張德的說完呷了口酒。

元狩二年（公元前一二一年）早春，驃騎將軍霍去病率一萬兵馬，帶領趙破奴、高不識、僕多等將領自長安出發，往征河西。大軍沿渭河西行，過成紀、狄道、刨罕而至隴西郡，進抵河西。

「霍將軍，沒有一個嚮導不行啊。」高不識趨前道。

「明白。」張德答應一聲，爬回去和幾個弩兵做著準備。

「呵呵，那是當然。」

這是一個小部落，人馬又少，不是漢軍的對手。連夜的疾行已將漢軍的焦躁和憤怒推到了極限，此時見著匈奴人，突然爆發出來，實如排山倒海般凌厲，速濮王好不容易組織起來的有限騎兵被漢軍一衝頃刻瓦解。霍去病部將士刀刀見血，箭箭封喉，戰馬帶著無數匈奴人的屍體穿梭在部落裡。

古登感覺天旋地轉，再也挺不下去了，立即哀聲用漢語道：「我說。」

幾乎與此同時，霍去病躍上寶馬，狂呼一聲，帶著趙破奴、高不識、僕多向匈奴營地衝去。漢軍驟然爆發出如雷如霆的嘶吼之聲，聲震山野。

霍去病聽完哈哈一笑，對高不識道：「真是想哪樣來哪樣，現在我們有辦法了。走，不識，過去一瞧。」

相較於長安而言，這裡的春天要來得晚些，雪還未化盡，大軍過處，雪化為水，四處流淌。路邊鬱鬱蔥蔥的森林也逐漸被蒼蒼莽莽的灌木群和草原所取代。

有了古登，霍去病的大軍就不再像無頭蒼蠅似的在山丹草原亂竄了。兩天後的黃昏，霍去病帶領大軍悄悄掩近一個山坡，坡下就是休屠王和渾邪王的大營，古登沒有帶錯路。

「來，來，來，大家喝酒。」

古登垂頭喪氣地又被押回大營，卻見霍去病、趙破奴都端坐營中，好像正在等他的樣子。他本就不如同伴膽大，這次眼見同伴跑了，自己卻又遭擒，還是當下這般陣勢，心下先自怕了幾分。

「嗯，當初在王城，我軍只有八百，而對方差不多四千，一比五的比例，我們尚且大勝，今趟我們與他們人數差不多，這仗不用打已經贏了。」

「說得對，來，大家喝酒，好好喝它一壺，回去後我就有媳婦了，哈哈。」

「準備點火。」霍去病吩咐高不識。

霍去病擺擺手道：「不必了，部隊必須備夜疾行，你趕緊準備渡船，我去金城渡等你。」

「算你還懂人話。」趙破奴笑道。

「是。將這兩個探子押下去，嚴加看管。」趙破奴吩咐道。

往下面望去，一千多頂匈奴帳篷錯落有致地分佈在這塊地方。時www.hetubook.com.com將入夜，營帳裡紛紛燃起燈火，周圍四隊巡夜的人，每隊四人，來來回回交叉巡視著。還有一些站哨的匈奴人站在外頭，警惕地盯著夜空中的一切。

盧侯王慌忙仰頭避讓，同時也一刀削出。霍去病中途劍鋒再變，長劍稍斜，劍刃已從盧侯王脖子上抹過，但同時，盧侯王的彎刀也從霍去病肋間滑過，一蓬鮮血湧出。

「破奴，看得出來對方有多少人嗎？」霍去病問趴在身邊的趙破奴。

「是，是，將軍。休屠王已和渾邪王、折蘭王、盧侯王等部落合兵在了皋蘭山下，準備聯合起來，共同抵抗漢軍。因為不知你們的底細，才派了我們二人出來。」

高不識令士卒們從懷中掏出火石，在火把上纏上浸過桐油的棉布，準備就緒後朝霍去病點點頭。

折蘭王兜頭遇見高不識，雙方一番混戰，勢均力敵。十數個來回以後，折蘭王一刀斬下，高不識趕緊避過，折蘭王狂笑一聲，抽刀再劈。卻聽「嗖」的一聲，一支冰冷的箭矢自折蘭王喉間穿過，濺起血水無數。高不識驚出一身冷汗，往回望去，原來是霍去病，他眼見高不識久戰折蘭王不下，生怕他有所閃失，從後面趕了來，正好瞅住空隙，一箭結果了折蘭王的性命。

霍去病不再多說，勒轉馬頭奔向渡口。郡守不敢怠慢，跟著他跑到渡口，指揮大軍陸續過河。

還在抵抗的匈奴人一聽，立即像放了氣的皮球，再也組織不起有效的反擊，四散逃開。

數百個匈奴兵圍在折蘭王身邊，不要命地衝了過來。一位漢軍士兵直接與匈奴人撞了個人仰馬翻，摔倒在地，即便在地上還甩出長刀將那匈奴人刺倒。

待兩個探子被押走後，霍去病再耳語吩咐趙破奴一番。

「唯。」趙破奴飛快地爬回去，向眾兵將交代一番。

霍去病不願再想，望著眼前的群山發呆。

霍去病故意道：「好好看著這兩個探子，大軍出焉支山冰大阪，這次一定要好好打擊下羌人的囂張氣焰。」

「那我們就把這山奪下來，讓這裡的胭脂為我大漢女子所用。」高不識笑道。一番話又將霍去病從思緒中扯了回來。

匈奴人在不斷減少，漢軍則是越戰越勇，渾邪王的兒子和他的相國、都尉都被趙破奴生擒。但漢軍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高不識手下騎兵，尚能戰者不足兩百。

不多時，漢軍士兵酒飲得差不多了，一個個歪歪扭扭地倒在草地上，看樣子是醉得不輕。

霍去病繼續伏在坡上，召來張德：「待會兒衝鋒之前，你們先用強弩給我射一陣，務必要準，讓敵人感到心驚膽寒，聽明白了嗎？」

「快說，休屠王和圖書的大營在哪裡？」一個漢兵在背後踹了一腳，古登立即跪倒在霍去病身前。

「好，你給我帶路，如果發現你說了假話，我立即就要你人頭落地。」霍去病緊盯古登道。

「兄弟們，我聽說羌人的姑娘都漂亮得很，你們說等打敗羌人，將軍賞咱們幾個羌人姑娘該多好。」

「從他們的帳篷數量和巡邏人數來估計，當有一萬多人。」

再往前走，天氣越來越冷，透過輕紗一般的薄霧，依稀能看見前面巍峨積雪的群山。霍去病馬鞭一指，對趙破奴等人道：「看見了嗎？那就是焉支山。」

「誰？」剛跨出營門，兩人就聽有人大喝一聲，知道事情暴露，便不管不顧地發足狂奔。慌亂中，古登被漢兵截下，另外一人則趁亂逃走了。兩人渾然不知這是霍去病早就安排好的計策。

大部分匈奴人放下武器，降了漢軍。戰爭已近於尾聲，只有一個大帳外僕多帶著士兵還在鏖戰。

郡守愣了一下：「金城渡波濤洶湧，不是四人槳渡船難以渡得。金城地方狹小，將軍又來得迅急，渡船匆忙之間恐怕難以湊齊，您這一萬人馬，還有這些輜重，至少需要百餘條渡船才行。現在已近黃昏，時候不早，還請將軍入城休整，我加緊安排，明日一早，我必將備好船隻恭送將軍。」

這裡的匈奴騎兵確實非常頑強，抵擋著僕多的進攻，馬刀揮舞，長戟突刺，死戰不退。但待霍去病來到，如狂風暴雨般加入戰團，這部分匈奴人才真切感覺到了實力的不濟。看著身邊的騎兵在漢軍兵鋒過處不斷地倒下，匈奴騎兵不再戀戰，除一部分人仍拚死擋住漢軍的進攻，另一部分人返身退入帳內，挾著兩人狂呼著往另一個方向奔去。

「你好好說話，不然有你好受。」霍去病道。

「那就不要怪我了。」霍去病長劍一指，眾兵將加速前行，不多時已抵達速濮部落駐地前。

霍去病衝在隊伍的最前端，長劍橫掃過每一個擦身而過的匈奴士兵。聽著劍刃割在匈奴人身上發出的悶響，霍去病似乎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彷彿他的長劍有著無窮的力量。而他的士兵們，也是揮舞著環首刀長驅直入，絳衣玄甲，勢不可當。

匈奴騎兵雖也勇猛，但哪經得起霍去病這一衝，防線頓時被撕開一條口子，黑夜中也瞧不清有多少漢軍衝了進來，只看見身邊的同伴被漢軍像割韭菜一樣，齊刷刷地割掉了腦袋。

霍去病應允後，帶領一萬人馬快速穿過五個部落的轄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沿焉支山南麓向西推進。

「將軍，前面有匈奴部落。」這時，霍去病派出的探子回來報告。

「老張，想得hetubook.com.com美吧。將軍行軍嚴謹，從不擾民，哪會賞你姑娘，賞你幾個大耳巴子還差不多。」

郡守驚訝得張大嘴巴看著趙破奴領命而去，這才想起耽擱不得，連忙加派人手調船，有多少調多少，心中則滿是敬意：不愧為驃騎將軍，只念戰事，再無其他。

趙破奴大呼：「後隊隨我來，其餘人跟霍將軍衝！」轉眼間，只見人馬移動，他已不見了蹤影，匈奴騎兵陣前立時殺聲震天。霍去病讚了聲「好樣的」，轉身用弓背狠狠一拍馬臀，高喊一聲：「弟兄們跟我殺！」大隊漢軍箭一般衝了出去。

那盧侯王連忙舉刀擋格，卻感到一股大力壓來，生生被迫退三步。

探子領命前去，不一會兒回來回覆：速濮部落拒絕投降。

霍去病雙眼似要噴出火焰，抽劍趨前，暴吼著結果了近處兩名匈奴騎兵性命。勒轉馬頭，卻發現馬兒無法動彈，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倒地的匈奴士兵扯下身上衣衫死死地勒住了霍去病馬腿。霍去病抽劍砍劈，一劍刺中那倒地的匈奴兵，匈奴兵慘呼一聲，瞬即氣絕。但就是這一耽擱，待霍去病再要追趕時，那休屠王和渾邪王已跑得不知所蹤了。

這是一場騎兵大戰，短兵相接。漢軍用的是事先演練過的陣法，匈奴人則是倉促迎戰，各自為陣。

「追！那是休屠王和渾邪王！」霍去病大喊。

「人馬必須過河，至於輜重，我會想辦法。」說完霍去病轉身對趙破奴道：「命各人只帶三天口糧，卸掉輜重，即刻渡河。」

正說著，突見趙破奴打馬快速趕到霍去病身邊，稟道：「霍將軍，我發現有兩個人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們後面，一看就是匈奴探子，卻打扮成商人模樣。我將他們抓來了，想問些情況，但這兩人死活不肯開口，要不要把他們宰了？」

盧侯王、折蘭王被陣斬，匈奴士兵傷亡過半，但為免全軍覆沒，休屠王和渾邪王不得不困獸一鬥，組織起騎兵黑壓壓地向漢軍襲來。這些匈奴人也算是西域精銳、剽悍的虎狼之士，即便在遭突襲之時，兵器並不齊備，仍能赤手空拳和漢軍鏖鬥，有空手撲擊的，有抱住馬腿的，甚至有三五成群與漢軍游鬥的，不一而足。

「不要怕，大家跟我上。退者，斬！」折蘭王一馬當先，揮舞著長長的馬刀向漢軍衝來。

越接近匈奴腹地，霍去病越謹慎。他下令部隊偃旗息鼓，不要隊形，注意快速、俐索、隱蔽，放棄水草茂密的慣常道路，專揀崎嶇不平的山路前行。

這些人不是要進攻羌人嗎？為何問起休屠王來？古登心裡一個咯噔。正要咬緊牙關不說，背後又是一陣錐心的疼痛，原來是一個漢兵一刀紮在了他的後肩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