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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霍去病霍然起立，「如若按此打法，我們必不會有所收穫。首先，河西走廊地形狹窄，不利於大兵團展開作戰。其次，敵人剛剛吃了敗仗，一定會在正面構築防禦工事，讓我們難以寸進。再者，正面攻擊也不利於殲滅敵軍主力，匈奴部隊完全可以向西北方向逃竄，我們就只能打追擊戰，不能打殲滅戰了。」

「霍將軍。」高不識掀開營門，「收穫不小，牛羊牲畜不計其數。我們還發現了這個。」高不識招手讓士兵們抬上一具銅人。

「來，讓大家看看匈奴的祭天金人。」劉徹吩咐道，立時有宮人將霍去病繳獲的銅人抬出，眾臣紛紛上前觀賞。

「如果去病能成這門親事，我還琢磨著讓他去看看他父親呢。」衛少兒忽道。

「好小子，這麼快，金城郡守剛送來捷報，沒想到立馬就回來了。走，召集眾臣上大殿，朕要給霍去病慶功。」

「媽，我還不想成親。」霍去病不自覺地又想起桑宜。

「去病，說說你的想法。」劉徹知道霍去病必然已有成形的想法，於是開口道。

「如果見到他，替我向他問聲好。」衛少兒向霍去病道，說完側過身子，望向漆黑的院子，身子微微發顫。

家中各式藥材一應俱全，三天下來，霍去病傷勢已痊癒，精神甚至比戰前還要足。想著今天要和武帝商量戰事，他便告別母親，往未央宮中走來。

「有筆墨嗎？」

說完他低下頭對霍去病道：「李延年以前在宮中養狗，唱歌時被朕聽見，其音韻婉轉優美，是一人才，後來朕專門提拔他來管理宮中樂器，閒來獻歌娛朕娛臣，和韓嫣一樣甚得朕心。」

衛子夫道：「姐，這次去病立下大功，皇上高興得緊呢，說要在長安城裡選個離宮裡近的地方給他建造府邸，比現下這裡起碼要大上四五倍呢。」

「公孫丞相，」劉徹喝下一口馬奶酒，「當初你不願以去病為將，現在看到了吧，去病能堪大任否？」

其實，自霍去病踏進長安城的那一刻起，長安城就沸騰了。無論是皇公貴族還是販夫走卒，都扶老攜幼地擠到驛道邊迎接目下大和圖書漢朝這顆最閃亮的將星。霍去病一身火紅的戰袍，玄紫的駿馬鐵甲，不時向道旁行人微笑致意。

「是。」眾將轟然應諾。

霍去病不敢再說話。

「今兒個大家只需吃喝，不談正事。」劉徹高聲說道，「李延年，給大家唱上一曲助興。」

霍去病大驚，他雖知道自己姓霍，但一直以來並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以為父親已經不在人世，因此從未向母親相詢，誰料今日才知，生父竟然還健在。

「妹妹，這事你也別逼得太急，聽說皇上又要準備河西會戰了，等去病下次凱旋再說不遲。」

「不勞郡守費心了，大軍必須盡快返回長安，為下一階段的戰事作準備。」霍去病冷冷注視著郡守，「快寫吧。」

「咳，這有啥，我看那薛姑娘，對去病也是傾慕得緊。只要去病點頭，這樁婚事就算成了。接下來再奏請皇上賜婚，豈不美哉！」

「讓他們再多活幾天吧，今次咱們傷亡也不小，試探目的已經達到，回京後我再和皇上商議，調齊兵馬，再好好打他一仗。」

眾臣興致極濃，推杯換盞，挨到半夜才散。

「沒事，只是皮外傷。」霍去病轉頭問道：「傷亡情況統計了嗎？」

「走，看看高不識搜到了些什麼。」

不知情的眾文臣聽得心下咋舌，原以為經過第一次的戰役，匈奴在河西已經不足為患，沒想到形勢還是這麼嚴峻。

去病越來越敢打了。衛青心道。

「稟陛下，驃騎將軍回來了。」劉徹正在宣室殿批閱奏章，黃順急匆匆地走進來道。

「還追休屠王他們嗎？」

已降的匈奴人都被趕到部落的空地之上，手背到身後，低首跪著。此時已是月掛中天，寒冷的北風一吹，不少匈奴士兵都被凍得簌簌發抖。

「莊大人不必擔心，祁連山一帶的高山上有冰雪融水，這個季節又正是河流豐水期，有利於找到水源。加上河西水草豐美，深入敵境後不怕找不到敵人的牛羊作軍糧，行軍不成問題。而且這樣，行動十分隱蔽，不容易被匈奴人發現，將敵軍的後方變為前線，達到攻其不備的奇襲效果。」霍去病hetubook.com.com爭辯道。

公孫弘老臉一紅，嚥下一口唾沫道：「皇上聖明，將軍神威，老臣一時糊塗。」

「給皇上報告戰事。」

「我有何功，功勞都是兄弟們的，我霍去病在此立誓，必與兄弟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嗯，謝謝你們。」

「霍將軍，你的下腹……」趙破奴望了望霍去病還在淌血的肋間，染血的衣衫已經發黑結塊。

「嗯，去病的想法不錯，《孫子．謀攻篇》中講『十則圍之』，朕認為向敵之側翼或後方實施遠距離機動而形成合圍態勢的作戰行動，才稱得上是戰略打擊的最高階段。」

郡守提起筆，在竹簡上書道：「此次出征，連破匈奴五大部落，擊殺匈奴盧侯王、折蘭王，虜渾邪王之子及相國、都尉，獲休屠王之祭天金人，共斬獲八千九百六十人。」

霍去病回到家中，卻見母親、繼父、衛青、衛伉、衛君孺、衛子夫及太子劉據等人皆在，雖已夜深，但大家為等他回來，仍在廳內端正坐著，絲毫沒有睡意。

「我們依舊要在東線牽制敵左賢王部，西線則可兵分兩路，一北一南，分別沿著河西走廊東部沙漠兩端行進，然後會師於沙漠西北角的居延澤，最後從居延澤南下，攻其不備，切斷匈奴軍隊的後退線路，一舉全殲河西敵軍，完全控制河西地區。」

「朕這次召你們來，是想聽聽大家對下一階段河西戰役的看法。」

「我是擔心這小子，只知上民，不知料理人生大事。我還指著抱孫子呢，李廣將軍都抱上孫兒了。」眾人心知，衛少兒說的是李敢的夫人剛剛誕下李禹之事。

劉徹、衛青、李廣聽得不住點頭。

「去病也老大不小了，我也早就想給他找個好姑娘。有勞大姐費心了。」衛少兒喜道。

金城渡口，上百艘船隻正等著霍去病。金城郡守滿懷崇拜地看著霍去病：「將軍真神人也，幾天之內就將匈奴人趕出了皋蘭山。」

「有，將軍這是……」金城郡守疑惑道。

「哈哈，原來是這樣。」霍去病上前端詳一番，見這銅人惟妙惟肖，工藝精湛，也是一番感嘆，吩咐www.hetubook.com.com高不識好生保管，送回長安。

「還有什麼異議嗎？」劉徹環顧眾臣。

公孫弘、公孫敖、衛青、李廣、東方朔、莊青翟、張騫等文臣武將也如約而至。

「去病，回家好好歇歇，養養傷，三日後上朝再議河西。」

「是。」金城郡守攤開一卷空白的竹簡。

「哈哈，說得對！來，大家共同為霍去病的大勝乾一杯。」劉徹招呼道。

「是。」眾將轟然答道。

「去病，你看看，現在朝中保守的、反戰的、主和的、冷眼旁觀的諸口皆閉，無人再敢說三道四，長途奔襲的戰略也獲得了普遍的認可，你已成為我大漢一代將士的楷模、尚武精神的化身。」

「果然神威凜凜，有如天神啊。」道旁百姓紛紛交耳稱讚。

「雖然我們第一次河西戰役取得了勝利，但河西走廊還在匈奴人手上，休屠王和渾邪王雖然遭到慘敗，但他們的部落也還有數萬人之多，在渾邪王以西，還有小月氏，這裡大大小小的王還有數十名之多。河西之地的軍事力量，總計不下五萬人。」張騫說道。

「臣明白。」說罷君臣二人又各飲下一杯馬奶酒。

「他還不知道他的兒子已經長這麼大了，也不知道他已經成為大漢的英雄了吧。」衛少兒淡淡地說道，口氣裡帶著驕傲。眾人不作聲，等待著衛少兒繼續說下去。

「是。」霍去病躬身答道，踱步走出未央宮，卻沒看見李延年和韓嫣眼中那嫉妒得快要冒出火的眼神。

「我說你寫。」

「大軍休整一日，將戰死士兵好好掩埋，想盡一切辦法照顧好傷員，明日起程回長安。」

「阿母，不礙事的。只是皮外傷，你看，現在完全好了。」說罷他抬了抬手臂，以示自己無恙。

「將軍何不進城一歇，待卑職殺牛宰羊，好好犒勞一下大軍。」

見無人答話，劉徹知戰略一致性已經達成，遂宣佈：「衛青，你做統帥，調度諸將。李廣、張騫，你二人各領一萬騎，出右北平，以左賢王為攻擊目標，策應河西的攻勢。公孫敖，你領一兩萬騎從隴西出塞，擔正面進攻之責，吸引敵方注意力。霍去病，你領和圖書萬騎從北地出塞，插入敵後，斷其退路，會師居延澤。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去病，娘就給你說了吧。他叫霍仲孺，現在可能還在平陽縣裡當小吏呢。」

衛少兒臉上喜憂參半：「去病的功績怎麼能跟衛青兄弟相比呢？賞這麼大的官邸給他，只怕有人要說三道四了。」

「這是什麼玩意兒？」霍去病皺眉道。

「陛下過獎了，臣哪有那麼大的本事，但求驅逐匈奴、保境安民而已。」

李延年等的就是劉徹這句話，扭著腰肢踱步下場，款款唱道：「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皇上聖明，將軍神威！」眾臣又是一番高呼。

盛宴在未央宮中舉行。劉徹滿面春風，西域來的奇珍異果，各地諸侯奉上的時鮮美味，如流水一般湧入未央宮，滿朝文武公侯俱列席，但真正能與劉徹同坐於上席的全是將軍，得勝歸來的霍去病自然高居首席。

「霍將軍不必介懷，戰爭本就是殘酷的。而且此次出河西，我們已經圓滿完成了任務，皇上必然欣喜，霍將軍功勞巨大。」

「不怕，去病現在功勞這麼大，這次連破匈奴五大部落，斬折蘭、盧侯雙王，繳獲祭天金人，這可不是一般將領能比的，滿朝堂的人，誰還敢再說一個不字？」

霍去病坐下，衛少兒趕緊問道：「傷怎麼樣了？」

「嗯，朕後面用你的時候還有很多，絕不可居功自傲，知道嗎？」

「代價慘重啊！想想這些我一手訓練出來的兄弟，我尤其心痛。」霍去病長嘆一聲。

「少兒，別多想，好好歇息吧。去病的事，我們會張羅著。」衛君孺動容地說道。

霍去病凝視著母親波瀾不驚的眼神，他從未想到自己竟會讓母親如此驕傲，也從未想到母親心中深藏的故事會以這種方式講述出來。沒有尷尬，沒有吵鬧，只有母子間的理解和包容。

「那不行，這次回京，你一定得把婚事給我辦了，再這樣一個人在外奔波，成何樣子？」衛少兒怒道。

「去病，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要個宅子，以成家立業了。上次平棘侯薛澤曾向我提過，說他家小女薛蕊正到婚嫁的年紀，我去看過，這和-圖-書薛姑娘真心不錯，不僅人長得標緻，而且知書達禮，我看她與去病正是天作之合。」衛君孺道。

霍去病檢視著收繳的牛羊和各色戰利品，心中還兀自在為休屠王和渾邪王跑了而懊惱。

「我不想要宅子。」霍去病看了看眾人。

「霍將軍……」趙破奴這個鐵血男子，聽到這兒也不免哽咽，同時心道，這一輩子，縱使將命交給霍去病，也算不枉。

「霍將軍真是英雄虎膽，但這個計劃是不是過於冒進了？須知此時正值夏季，沙漠的氣溫較高，這對漢軍將士是一個巨大的考驗，而且行軍的路程超過兩千里，而沙漠植被稀少，暗藏有巨大的風險。」莊青翟擔心道。

「咱們可以沿著第一次河西戰役的路線，再繼續向西打。畢竟經過上一次的試探，咱們已經對河西的地形和部落情況有了初步的瞭解，這樣也比較穩妥。」公孫敖提議。

二人來到高不識的營地，只見眾兵將正在原地休整，處處歡聲笑語，顯是因一場大勝掃除了多少日子來積鬱的憋悶。見到霍去病，大家無不起立鼓掌。

「這是匈奴人祭祀的神器啊，沒想到落在了霍將軍手中。」眾臣嘖嘖讚道，「陛下，這是上天的警示啊！沒有金人保護的匈奴，離滅亡還會遠嗎？」

「將簡報快馬加鞭呈給皇上，我們走。」沒有一絲停留。

「我已問過匈奴俘虜，他們說這是他們的祭天金人，是十分神聖的東西，休屠王走哪兒都不忘帶在身邊。今次顯是眼見大敗，只想逃命，連這隨身玩意兒也捨棄不要了。」

休屠王、渾邪王部落之中，戰鬥已經基本結束，漢軍將帳篷一個一個地挑開，以確保沒有漏網之魚。

衛青、李廣、公孫賀、公孫敖等武將紛紛點頭。

衛少兒本已把憂色壓了下去，聽霍去病如此說，又籠了起來。

「統計了，斬獲與俘虜敵人共計八千九百六十人。我軍陣亡四千，傷三千。」

霍去病皺了皺眉，低下頭沒再說話。

「哈哈，朕不怪你，來來來，大家痛飲。」

「是。」當霍去病輕描淡寫地說出再戰的字眼來時，趙破奴和高不識均感豪氣衝冠，體內的血液不自覺地興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