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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邪記

作者:司馬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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曖昧的官司 三、一隻沒剖開的悶葫蘆

曖昧的官司

三、一隻沒剖開的悶葫蘆

我也曾踱到那些街坊那兒,藉著串門子聊天的機會,探詢過這些。嘿,當地那些老百姓也真怪了,他們不跟我談道理,他們說:
「那有什麼好說?」我說:「既是于少來的兒子,當然像于少來了!假如不是于家的骨血,那大嬸婆也不會認他。」
(不錯,你這層顧慮,確實有道理。一泡雞屎壞醬缸的事,有時候也會有的。)
這都是廢話,不必說了!就算那孩子不像于少來,又怎樣呢?!祖母認孫子,父母認兒子,好歹成全了于家的家務事,甭說官府管不著,就把天王老子請了去,也沒有插嘴的份兒了!
那時候可不然,不該講的閒話,多說一句全不行!真的,萬一于少來的媳婦是貞烈性情,壓根兒沒做過那回事,一聽著那些空穴來風的謠言,不吞紅火柴頭兒,吃大礬自殺才怪呢?!一屍二命放倒下來,誰扛得了?!
(你既不相信那小媳婦會偷人養漢子,那就得回過頭去,查查那些謠言究竟怎樣造出來的?平息那些謠言,讓于hetubook.com.com家三口人活得舒服些。)
(嘿嘿嘿,你瞧他究竟像誰?)
當然,若依我這火燒雞毛的脾性,一拍巴掌就會賭上了的,不過當時我卻忍住了。我它媽究竟是個大隊長,有自己的身份在,不能訓了部下,自己再插上一桿子,管這些雞毛蒜皮的閒事。我只要摸清于家小媳婦肚裏那塊肉,跟咱們弟兄沒瓜葛,就可以撒手不管了。
那還用說嗎?我這個大隊長,在當地老百姓眼裏,真還說得上是頭號人物,要坐首席的呢!窮有窮面子,我湊合了一份厚禮去赴席,大嬸婆笑臉相迎。她跟那些背地說閒話的街坊鄰居,一樣打招呼,話家常,顯得極熱乎,口口聲聲孫子長、孫子短,專說她的孫子。
嘿嘿嘿嘿嘿,老實說,也許我的眼拙,不敢十分確定他像誰,不過,那奶娃兒不像于少來倒是真的。喝,孩子打扮得真是堂皇,穿著一領連帽的大紅披風,帽頂嵌著珍珠,帽簷上的「福、祿、壽、喜、和_圖_書財」五個銀元大的字,全是十足的赤金打成的,那披風鑲著白兔毛的鑲邊,底襬上滿嵌純銀的小鈴鐺,就那如今來說,至少也值三五萬塊錢!
就算那小夥子對女人開了點兒心竅罷,若說暗地裏動動情,起起慾念,那倒可能。若照街坊鄰舍的推測,硬指夏小相公入室登床,和他的少東娘子幹那回事,那就叫人很難相信了!
(有味道,你這故事,逐漸講到精彩的地方來了!那麼,大嬸婆宴客,你是去了囉?)
(嗯,……按常理說,也極不可能,世上哪個丈夫是屬烏龜的,甘心戴綠帽子?)
是啊!我它媽想也想不透,這些謠言是誰無事生非造出來的?擺在我面前,是一隻沒剖開的悶葫蘆,您想是不是?先生,沒憑沒據的一些謠傳,我就算把它當話聽進耳了,也不好當著人家大嬸婆和于少來的面去問。要曉得那時候的世風跟如今不一樣,一個女人,偷漢子,懷野種,是樁了不得的塌天大事。哪像如今,姦夫淫|婦相片上了報,www•hetubook•com•com進法院打官司,在千百隻眼面前,還它媽肉麻兮兮的承認兩人有愛情!有愛情也該先辦離婚,不要偷雞摸狗是不是?——我這個人,直性子,總愛說閒話。
就算那些謠言是無風起浪罷,也虧得大嬸婆有度量,不管多大的風浪,她肚裏有隻船在撐著。
「大隊長,這兒的人心,您這外路人是不容易摸得透的。不信,咱們打個賭怎樣?」那些人七嘴八舌的:「您瞧著罷,——起了膿的疙瘩,早晚會鼓出頭的。」
這隻悶葫蘆,一直懸了幾個月,于家的小媳婦就足月臨盆了。巧得很,她頭胎正好生了個男孩,于少來做了父親,大嬸婆也眉開眼笑的抱了孫子啦!……您說奇怪不?外面人多嘴多舌的糟蹋于家,人家大嬸婆卻像吞了歡喜糰子似的,認真辦起喜事來了。又是三朝,又是滿月,大嬸婆都辦了好多桌喜酒,撒帖子宴客。凡是街坊鄰舍,連那些說閒話的,全在邀請之列不說,就連我大隊裏扛槍桿兒的,也都請到了。
其實,m•hetubook.com•com我這當大隊長的,雖然狠狠訓了下面那些弟兄,可是自己的心裏,也它媽一肚子好奇,……我怕這種風言風語鼓弄久了,會生出旁的岔枝兒來。我手下那些弟兄,也都是年輕力壯的單身漢子,雖說我平時管肅得嚴,沒人敢違紀犯法什麼的,但,人頭那麼多,萬一有那麼一個牽扯進去,讓當地老百姓說閒話,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我是帶人的人,總想暗中留神,把這事弄清楚,只要不牽扯到咱們頭上,我才安得下心。
「大隊長,空說沒有用,等到兒子生下來,您看著像誰好了?您看那孩子是像于少來,還是像夏小相公?這該瞞不過人眼的。」
我總以為,悶葫蘆,剖不開,一直悶到底了!
是啊!我當時確是這麼想的。
(那你究竟打了賭沒有呢?)
可不是嗎?我仔細看過那個夏小相公,十七八歲的孩子,樣子長得老老實實,還帶幾分木頭木腦的鄉氣。在我的眼裏,他只是一隻沒開叫的小嫩雞,翅膀拐上的大毛還沒長得全,哪像是竊玉偷香的人物?
https://www.hetubook.com.com為什麼呢?我說給您聽聽。就算我看走了眼,那夏小相公是色膽包天罷,他總得有個機會,是不是?于家絲貨店裏的情形,我很清楚,甭看大嬸婆五十來歲了,又是裹小腳的女人,她的精氣神可都旺盛得很,每天大早天色還黑青青的沒大透亮,她就起床到前頭來了。夏小相公在店裏打雜,一舉一動,都在她眼底下。好!咱們放開這個不談。那小媳婦和她丈夫于少來,住在最後一進房子裏頭,那夏小相公住的是頭一進的繭屋,家是家,店是店,兩下相隔三進院子兩個天井,彼此分得很清楚。小夥計沒有事不能跑進後屋去,就是去了,一樣沒有機會,——于少來自打娶了親之後,從沒出過門,有個丈夫看守在旁邊,小媳婦就算想偷人,她哪有機會?
(不要緊,你儘管講你的,車開慢點兒就行了。)
說她是有心也好,無意也好,孫子是于家的孫子,做祖母的那麼疼愛他,于少來本人也出來受人道賀。接著,大嬸婆要媳婦把孫子交給她,親手抱出來,讓街坊鄰舍、諸親好友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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