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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仇

作者:司馬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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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仇 二、到魔山去

復仇

二、到魔山去

「原來是這麼的!」順娘說:「這不要緊,我帶你去見你師伯去,他同門師弟被仇家殺了,連仇家是誰他都不知道。他遵師門戒律,不去尋仇倒也罷了,他沒有道理不把一生所學,傳授給我這姪子啊!……你不必拜師,起誓守戒,祇要他答允傳授你的武術就行了!」
「賁四哥,我是要來學武術,練功夫的呀!」黑吉說:「這擔水也算功夫嗎?」
黑吉這番話,把站在一邊的順娘都說得眼淚直滾,她對做丈夫的杜洪說:
順娘牽著黑吉,渡過那三道陡澗,又揹著他攀援葛藤,費了一天的辰光,才到達茅廬前面,這時候,月亮已經出山啦。
「這位黑吉兄弟,很有志氣,」賁四在一邊說:「他這趟上山,是要師父正式收他為徒,苦練功夫,日後好尋找殺父的仇人,好替他爹報仇的。但師父他遣走師娘和小師妹,又關了武館,獨自隱居到後山,發誓不再收徒了,您若不幫他的忙,他這趟魔山,算是空跑啦!」
他跟老趙安說明他心裏的願望,要到魔山的長峰武館去。找他的大師伯杜洪,拜他為師,跟他學習武藝,日後好去找殺父的仇家,老趙安稱許他的志氣,但卻擔憂的告訴他說:
「這……這怎麼會呢?!」黑吉憂愁困惑的說:「魔山劍派,傳了許多年,難道就這樣收拾了?」
長峰武館閉著門,顯得十分寂落,祇有賁四在看守著。他見到老趙安帶著www•hetubook.com•com黑吉上山來,很驚詫的問說:
「論情,論理,你這身為大師伯的人,都不能拒絕這孩子的投奔。趙震山是長峰老爺子的女婿,他的冤死,就是師門的事,你不親自去報仇,難道對這個孤兒,也不一伸援手嗎?」
「其實,你娘說得很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愈是急著報仇,愈報不成,能受得了磨練,才能成得了事。你要去魔山,我就領著你去罷!」
「我當然願意幫這個忙了,」賁四說:「不過,我倒有個更好的主意,我想,假如師娘肯出面幫著黑吉小兄弟說話,希望就大得多了。師娘這個人,平素心腸極熱,最肯幫人家的忙的。」
「可不是,」賁四無可奈何的攤開手說:「自打二師叔死後,師父回來,脾氣就變了。他說:教人武術,祇會多造殺孽,什麼門規戒律,都是形同虛設的假話。不出師門,叩頭點燭,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一出師門,就像生了翅膀的鳥蟲,誰能限定他朝哪兒飛?……你們二師叔就是個例子,我看,還是把武館關了好!……就這樣,他掛了劍,取下匾額,到後山結茅隱居去了。住在別院裏的師娘和小師妹,也在收拾行裝,要回洛陽老家去了!」
黑吉十歲那年,娘因憂鬱過度,咯血死了。
「夫人,我曾經發過誓,關閉武館,從此不再收徒的,要我違誓,確是很為難啊!」
m.hetubook.com.com杜洪沒有辦法了,長嘆一聲,把頭點了一點,轉對黑吉說:
「人生真像是一場夢,不是嚒?我還記得上回你爹娘帶你上魔山,那時你才三歲,轉眼之間,你爹娘都死了,誰敢相信呢?!」
魔山背後有三道澗水,一道比一道寬,一道比一道險,澗那邊有座方方的石坪,四邊都是懸崖,杜洪的茅廬,就搭在石坪上面。
「起來罷,孩子,你心念既定,做伯父的,祇有盡力成全你了!」
杜洪一臉凝重的神色,嘆息著,搖搖頭說:
「是順娘嗎?我要妳帶采凡回洛陽,怎麼還沒動身呢?」
「姪兒知道。」黑吉叩頭說:「功夫是靠人練的,您祇要帶領姪兒入門就行了。人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姪兒有這番心,也許天會可憐我罷。」
黑吉料想的沒有錯,雲順娘見著黑吉,又驚又喜,又為聽到他爹娘俱死的事難過。她摟著黑吉,喃喃的慨嘆著說:
「你甭叫苦,小兄弟。」賁四說:「我們當初踏進長峰武館,誰沒擔過三年的水?從小桶,進到中桶、大桶;從木桶,再進到鐵桶。你若能用鐵扁擔和頭號鐵桶,一連上上下下的挑三次水,氣不亂喘,面不改色,那你才能練高深的拳腳和劍術呢!」
「多謝大師伯!」黑吉喜出望外的叩個頭起來說。
「這倒是個絕好的機會,再晚一步,她就帶著女兒回洛陽去了,」老趙安說:hetubook.com.com「黑吉,那你就趕快跟賁四兄過去拜望她罷。」
「我倒有個現成的辦法在這裏,」順娘說:「若照這個辦法,你既不違誓,他也不必守戒,——你不必收他為徒,祇是傳藝,不就成了嗎?」
「據我所知,藝出長峰老爺子之門,祇有我和你爹兩個人。按理說,魔山雙劍,鮮少敵手,但以你爹的一身藝業,仍然不敵對方,我就是悉心傳授你的武技和劍法,你苦練若干年,也未必比你爹更強,你又怎能報得了仇呢?……你要知道,我的功夫,並不比你爹更強。」
老趙安的風溼症沒見起色,黑吉忙著打熬筋骨,夜晚還要幫著賁四服侍病人。有一種差事,是黑吉每天必定要做的,那就是每天五更時,賁四要他下澗去擔水。一根扁擔和兩小桶水,如果在平地上,黑吉擔了,也不會覺得太累,但從山崖下澗去,石路共有七個彎,梯形的石級極為難爬,一擔水挑下來,黑吉的兩腿就累軟了。
她把經過情形跟黑吉這回上山的心願,一一跟杜洪說明白了,轉臉要黑吉見過他大師伯,黑吉上前一叩頭,杜洪便睜開眼來了。
「孩子,」杜洪溫和的說:「你是一心想復仇?記得你娘說過的話嚒?冤冤相報,沒有盡時,把冤孽延續下去,決不是辦法。」
「黑吉這趟來,是找杜老爺拜師學藝來的。」老趙安躺在榻上,忍住呻|吟說:「賁四,你二師叔死在誰的手上,成為和圖書一宗無頭公案,連累沈姑娘悲鬱過甚,也咯血死了。難道就聽任兇手逍遙法外嚒?你若肯為趙家著想,就該幫黑吉這孩子一點忙,到後山覓著杜老爺,帶黑吉去見他,求他讓黑吉有學藝的機會。」
杜洪正瞑目盤膝,趺坐在廬裏的蒲團上,等來人走到門口,才一動不動的問說:
到魔山的路程並不算遠,但山嶺重疊,山路崎嶇,不慣走長路的人,走起來更見艱難,何況他們動身的時刻,正趕上草木凋零,冰霜壓地的冬天。多稜的山路又溼又滑,尖風像刀似的割著人臉,走到魔山的長峰武館時,老趙安發了風寒,病倒在塌上,起也起不來了。
黑吉聽娘講過這位大師母的經歷,說她是洛陽地方的人,姓雲,叫雲順娘。她爹鐵掌雲龍是馬戲班主,練就一套很深厚的掌功。她自幼跟著自家的班子,走江湖跑碼頭,算是見多識廣。據說這門婚事,還是外公撮合的。鐵掌雲龍跟外公是多年老友,經過魔山附近時,上山來拜望外公,見著杜洪一表人材,掛心女兒的婚事,外公便替杜洪作了主。那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她女兒杜采凡,小黑吉一歲,自己跟娘上山來時,還曾見過她。想來這位大師母,一定會幫自己央說的。
「是你姪兒趙黑吉來了!」順娘說。
「我娘咯血死了,我們才來投靠大師伯的。」黑吉說:「老趙安發了風寒,不能動啦,怎麼?……大師伯他不在館裏?!」
杜洪https://www•hetubook•com.com皺著眉頭,苦苦的思索著什麼,過了半晌,才萬分為難的說:
長峰武館一關閉,魔山附近的武館,也都經過集議,跟著關閉了。在這雲遮霧擁的大山裏面,顯現出十分的荒寒。魔山的弟子們,除了留下少數守館的,其餘的,也都捲起行囊,紛紛回歸故里去了,整整一個冬天,黑吉沒見著一張外來的面孔。
「不!」孩子叫說:「我要學藝,我要替我爹報仇!」說著,他朝前爬了半步,抱住他大師伯的膝頭。
黑吉聽著,咬咬牙不再說話了,那就按照賁四哥所說的,先擔三年的水罷,為了完成心願,再苦的日子,也要過下去的。
「嗨!」賁四嘆口氣說:「武館關閉了,師父也發誓不再收徒啦!」
黑吉又跟著大師母回轉到魔山的長峰武館裏去。沒幾天,大師母順娘,就帶著杜采凡回洛陽老家去了。黑吉跟著大師兄賁四,開始練起武術的基本功夫來;當然,離著復仇,還有一大段山遙路遠的行程,至少,他已經起了步啦。
「你也不必謝我。」杜洪說:「學武術,不是一宗容易的事情,得要動心忍性,暫時不要牽掛外事才行。你初初習武時,不必到石坪來,你跟著賁四去勤練就成了,等到有點根底的時刻,我再親自點撥你好了。」
「怎麼趕著冬天上山來呢?姑娘沒來,是出了什麼岔事了?」
「天雨路滑,得要再等兩天才能走。」順娘說。
「妳身邊站的是誰?」杜洪還是沒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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