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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國慶來臨前的一個星期中，她可以非常清楚地觀察湯姆的一切。她看到湯姆和他的一家人，而且也注意到他和家人在一起時，並不會羞怯，也不會默默寡言。佛羅拉那天在遊行行列中問她想不想學英文，有沒有特殊的用意呢？還有馮太太問她願不願教湯姆中文，讓湯姆教她英文，也有特殊的用意嗎？這些婦女是不是在她背後計劃著拉攏她和湯姆？她又想到楊太太說她可以做她的乾女兒，她在開玩笑嗎？在紐約的生活好像越來越有趣了。

「為什麼不行？你們全家人都叫我艾絲。」

湯姆坦率地望著她，艾絲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為什麼呢？」

「為什麼選星期六，蔡小姐？」湯姆問。

那些意外事件，一下使得湯和-圖-書姆和她的距離拉近了不少。當他問她：「你受傷沒有？」時，她從湯姆眼中看出他的關切。湯姆幫她貼上膠布時，伊娃的笑聲和其他婦女的微笑，使她覺得那群婦女之間似乎有些默契。彷彿除了她自己以外的婦女，都希望他們兩個能在一起。

艾絲笑了。

「我可不可以叫你艾絲？」

「你是知道的。」

很幸運的，中日戰爭的發生，改變了她的生活，使她的生活充實起來。戰爭使得那些有相同愛國心的人物聚在一起。艾絲也就忘了一切不如意的事。

「你看，我已經開始教你了。ｊａｂｂｅｒ，ｊａｂｂｅｒ，ｊａｂｂｅｒ，我要讓你學一些比較戲劇性的字，可是你的說法錯了，ｊａｂｂｅ和圖書ｒ要說得短而快。不要這樣說ｊａｂｂｅｒ——ｊａｂｂｅｒ——ｊａｂｂｅｒ，好像你手上端了一個裝滿水的碗，怕把水潑出來一樣。」

「好呀！這個主意不錯。」艾絲立刻回答。星期天有人帶她出去走走，她就不用一個人關在房裡想家了。「你剛剛說ｊａｂｂｅｒ-ｊａｂｂｅｒ-ｊａｂｂｅｒ是什麼意思？」

她在二樓有個光線很好的房間。在唐人街，她沒有任何親戚或朋友。在她四周的人都說廣東話。她花了四個月的時間，來觀察紐約的環境，以及學習廣東話和英文。她和在此留學的年輕人一樣，在最初幾個月想家想得厲害。晚上回到房間後覺得孤獨無依，經常哭著想念在中國的母親和姐姐，哭累了就睡著httｐs://m•ｈetuｂoｏｋ.ｃom.ｃｏｍ了。

「你們家人在家裡也談到我嗎？」

她第一次碰到湯姆時，並沒有想到結婚的事情。她還年輕，而且她正在存錢準備進大學讀書。但是她實在太閒了。湯姆長得不錯，看起來就像一個健康的年輕男子，他和別人顯得有些隔閡，這是因為他的智慧較高的關係，可是他除了有一份智慧外，艾絲還從他的眼中看出他的羞怯與愛沉思的個性。她還記得他自我介紹時，說「我是洗衣工」的樣子。

艾絲．蔡對於自己在唐人街的工作，有時覺得很快樂，有時則覺得失望。那些年長者聘請她來的用意，原先是希望她教中國小孩講國語，同時講解《四書五經》。那些聘請她的人認為，只要她的中國古文修養好，就足夠和圖書應付的。但是艾絲發現她的工作之困難，不是一般大學畢業生能常常碰得到的。艾絲來的時候，以為她只要教授一點兒古文就好了。而事實上華僑們的孩子，其中文程度之差，使得她只好從頭一個字一個字地教起。她連最基本的古文教材《唐詩三百首》都無法教給他們。來上課的男孩子年齡不等，而且他們在上中文課之前，已經在美國學校待了一天，所以上起課來都是無精打采、疲倦或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後來，艾絲索性打消了採取更深的教材之想法，只是教授簡單的單字、會話，課前根本不需要做任何準備。

「星期天你一定不想工作吧！」艾絲回答。

「是呀！我們在家裡說到你的時候都說艾絲，而我來看你的時候叫你蔡小姐，我hetubook.com.com覺得這樣好奇怪。」

「蔡小姐，你星期六教我國語，我星期天教你英文。我星期天也可以帶你出去走走，你對紐約和美國還不十分了解，而我在這裡住了四年了。我可以教你英文，直到你的耳朵受不了。我們可以一整天說、說、說，說個不停，這不是很好玩嗎？」（ｗｅ　ｗｉｌｌ　ｊａｂｂｅｒ，ｊａｂｂｅｒ，ｊａｂｂｅｒ　ａｌｌ　ｄａｙ。）

湯姆可以在下午來，可是她下午都有課。她能叫他在她上課的時候來嗎？不行，還是讓他在晚上她沒課的時候來？這更不行，這樣會顯得太親密了。她還一點兒都不了解他呢。「不！」她對自己說，她不要掉入愛的陷阱中。湯姆最好是星期六來。星期六有什麼不好？

「經常說到你，尤其是伊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