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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上山.愛

作者:李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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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三十年前 第七節

第一部 三十年前

第七節

「好恐怖啊!」小葇貼近我,她拍出左手,摟過來,抓緊我右肩。這時候,我清楚感覺有可愛的小奶貼在我右臂。「怎麼會發生那種事?」
小葇滿臉無奈。我拉起薄被,蓋在她身上,再從被底下分別拉出她的手。「你看,我用被把你蓋起來了,放心了吧!今天到此為止。」
事實上,我還沒做什麼呢,沒開始做什麼呢,這白|嫩嫩的小女生已經全無拒絕的意志或抵抗的餘地,非常明顯的,此時此刻,我不可以為所欲為嗎?但我決定約束我自己,想想看,整整十多個小時了,這小女生由相識到相戀,由相約到黑暗中裸裎相見,她已經為我做得、讓我做得太多了。一九七〇年七月二十五日,二十歲生日,下午認識了你這男人,半夜就在黑暗中、在薄被裡,使她赤|裸的躺在這男人身上。到此為止吧,不要把事一次做盡、不要把福一次享盡,留點餘地、留點回味和想像空間給這小女生,也給我自己吧。
「好了,」小葇說。「從現在開始,你的眼睛恢復了視力,你可以看我了。」小葇拉住我的手。「你對我很好,我知道你對我很好。」
「唯心論。哪、哪、唯心論哪,唯心論是幹什麼的?正因為唯心可使此心一念之轉,所以『心不想,眼不見』,自然就達到盲人境界了。」
我從沙發中,站起來,拿起薄被和枕頭。
「可是,你知道我會過來。」
「如果我是豬八戒。」
「所以你不覺得我該把身體前面另一半也按摩了?」我問。
「做為按摩師,我願按摩你全身,包括正面;做為情人,我願看到你全身,也包括正面。我有兩種身份,你替我選一種。」
「現在,」我開口。「告訴你我輕微的性變態是什麼吧,」我停住了。
我興奮極了,跨在我下面的,竟是這可憐少女的正面裸體。我一再上下看著,全神貫注的看著。看著,直到最後說:「我要你手拿開,在我面前,不再有任何保留。」我嚴肅的說著,說得很慢,像是命令,眼睛直逼著她。
「如果你保證你保護我,如果你保證你像印度聖人那樣跟少女睡在一起卻非常安全,如果你保證你不做得太過分——」
「你要強|奸犯保護你?」我點著她的鼻尖。
「為什麼?」
「那——你會虐待我嗎?」
「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消除緊張,我有一個顏色很深的太陽眼鏡,戴起來就像盲人,我戴那副眼鏡為你按摩好不好?太陽眼鏡限制了我,看不見什麼了。」
「不嚇你又怎麼保護你。」
「要看看書再睡嗎?要點音樂嗎?要燈光嗎?」
「我知道,知道你也很可怕。」小葇苦著臉。「可是,『以怕制怕』也許能讓我睡得著。」
「那我可愛,」小葇高興了。「光著身體被你按摩,多不放心。你提出的理論都不能讓人放心。」
小葇想了一下。「可不可以關著燈按摩?」
「燈不能關。」我堅定的拒絕。「我不要在黑暗中跟你在一起,我是光明之神。」我故意壓低了聲音。
「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這麼香?」
「你說對了,可是為了證明你的對,我要飽受一個兩難式。」
「現在,我又有了新的害怕理由,你不是真的性變態吧?」小葇湊到我耳邊。
突然間她側過身來,伸出左手摸到我鼻尖,搗住我鼻子,研究我是否在呼吸。我用力憋住氣,一動也不動,好像呼吸停止了。她把手從我胸前滑下去,直摸到我肚子,我仍努力憋住,任肚子起伏停止。
「你怎會知道?」
我們共同把床鋪好,小葇重新上了床,她坐在床上,用薄被遮住了大腿,我坐在床邊,拉住她的手。
「是一直讓我,可是現在呢,我們是這種情況在一起,像兩具裸屍。」
「盲人會嗎?」
「噢,」小葇知道我在玩論辯魔術。「你真會找理由去按摩女人。」
「叫我怎麼選?一個是滿足你觸覺,一個是滿足你視覺。叫我怎麼選?」
「我對你有信心,我知道你捨不得強迫我。」
「什麼事?不要叫我手拿開吧。」
「你萬劫先生真是雄辯無礙!可是不論你提出『視而不見』的理論,或是『心中無色』的理論,我看都有一個大前提,就是那女人是醜八怪,不吸引人,從你提出的理論中,我明白了,原來我在你眼中、在你心中,可以完全不存在,你洩漏了你的祕密——你把我當醜八怪,你不喜歡我了!」小葇抽回小手,假裝生氣了。
輕扣著小葇的背,讓她在我身上鬆弛、鬆弛、再鬆弛。我也跟著鬆弛下來,那堅硬的、可怕的,也在我的決定下,失望今晚無法有所www.hetubook.com.com作為、無法為所欲為,也鬆弛的休息在那兒,在上面那麼溫柔的覆蓋下、那麼毛茸茸的廝磨下休息,也是一種喜悅、一種樂境。施暴與發洩固屬本色、固屬本性,但留到明天來別有洞天、留到陰天來延長這一征服和占有過程,也是極樂中的奇趣。不是嗎,萬劫先生,你如此幸福,真該感謝可愛的小葇,一天下來,她最後讓你感同身受、赤|裸的貼在你身上讓你身受,你的未來尚有何憾?你的人生尚有何求?今日應盡,留到明天吧,明天又是來愛小女生的日子、蹂躪小女生的日子,如果你捨得的話。
我開始為她按摩著,為了使她舒服,我必須用職業性的姿勢,我跨到她身上,從正面按摩著她。我時而騎在她身上,時而跪起。從她的表情和律動中,我知道我已使她非常舒服,享受到被控摩的樂趣。很久以後,我的兩手從她背上向下滑,滑到腰間,她的腰緊緊的、細細的,按摩起來,別有情味,我興奮地欣賞她的肉體,從正面、從側面、從不同的角度。她的小乳|房緊壓在床上,我只看到一點點側面,我已經心神蕩然。
我不作聲。
她停了一下。「至少,今天不要吧,好嗎?今天實在被你做得太多了。」
「在漂亮女人面前,我沒有多少自制力。而是有股力量使我自制,那就是疼你的力量、喜歡你的力量、捨不得躁踴你的力量、怕你受不了這麼多的體貼你的力量、因你不勝負荷而令人心生憐愛停止逼迫你的力量——是你給了我力量,我才有形式上的自制力。」
小葇不再回話,不說拒絕。我拍拍她的背,慢慢拿起了薄被,背面的全|裸又再度出現我眼前。我輕輕扶著她,幫她轉身,她不抵抗,屈從著、順從著;讓我轉過她的正面。可是,她的右臂緊緊彎到胸前,用整個的右手遮蓋住左邊乳|房,用右腕遮住右邊的,雖然遮得不夠全部,但還是重點保留了自己。至於她的左臂,則直伸下去,用整個的左手,緊緊的重點保留著,不讓我看到。恰像那古代「端莊維納斯」(Venus Pudicitia)的雕像,卻是清瘦而有生命的。
「我有辦法消除你的緊張。你考不考慮,讓我為你按摩按摩?保證你被按摩後,渾身舒暢,睡個好覺。你有被按摩的經驗嗎?」
「你這位按摩師,按摩就好了,聞什麼呢?」
「我剛洗過澡,我用了肥皂。」
我用食指輕輕點住她嘴唇。
躺在沙發上,我正在看一本小說的時候,小葇已站在我面前。
「我不知道。也許你在我身邊,會減少我的怕。」
小葇笑起來。「你真不好,但壞得令人喜歡。」
小葇好奇了。「誰睡左邊,有那麼重要嗎?」
「我偷偷告訴你真話。近一點,靠緊我。」小葇更貼過來,上半身斜靠我胸前。「我的真話就是:我真有性變態。」
「既然你有了這些力量,就來陪我一下也好。」
「滿足觸覺時間太長,又被摸,你可能更痛苦,我建議,還是一秒鐘滿足視覺吧,小葇,只一秒鐘,我幫你翻過來給我看一下,看一下就好,我們就睡了。為了使你感覺好一點,我答應不拿下太陽眼鏡來看你,這樣,你會覺得你的正面沒有完全在我眼前赤|裸,因為中間隔著太陽眼鏡,深度很黑的太陽眼鏡。好不好?」
「是什麼?」小葇伏在我肩上。
「那麼,」我站起來。「你要好好休息了,今天你也該累了。我去客廳了。我來替你關燈好嗎?」
「我難道不是一直讓你嗎?」
「又是你們哲學的辦法。《禮記》中『大學』說『心不在焉,視而不見』,可知有人有本領能把看到的做到沒看到的境界,因為他,心不在焉。」
「好吧。」小葇發出讚美式的肯定。
「我喜歡看一個偉大的強者為我兩難式。」小葇慧黠的笑著。
她不肯上當,她摸著我肚子,動也不動。最後,我憋不住了,爆炸式的,突然吸起氣來,嚇了小葇一跳,她叫起來。我立刻用右手壓住她在我肚子上的手,不許接觸到我肉體的小手離開。
「哪一半?聖女的一半?幸虧我這一半全在我身體背後。」小葇笑著。
「我同意不再進一步為難你,今天到此為止,不再要求看得更多。可是,你雖沒給我看到,事實上,你已完全|裸體在我身邊了,陪你睡,我覺得我也該裸體。止於裸體,沒有暴行,這樣才覺得你我之間沒有阻隔、沒有隔閡、沒有被單、沒有薄被,只有空氣,同我們一起呼吸的空氣,你不可以拒絕,這是今和_圖_書天做的最後一件事,答應我不拒絕,答應我。」
「是我好壞,可是,可是,我沒有辦法,我需要你這種強者,我要你。」小葇說著,含著眼淚,頭側向遠方。
「很舒服,但要看你給誰按摩,誰為你服務。」
「我記得那部小說明明是女的先死了,你說的不對。」
「但是,請你關上燈。無論如何請關上燈。」她請求著。
「好的,知道你不會虐待我,我就放心了。」
「你說這種話,哈,現在知道誰好壞了吧?」
小葇閉著眼睛不敢看我,聽了我的命令,又迷茫的看向別處。時間和動作都好像凝住了,凝住了好一陣。可是,我不再說第二遍,我要她習慣男人的命令只是一遍。
「怎麼裝呢?」
我把眉毛一揚,笑著。「你的意思是說不要關燈是不是?開燈你不怕看到我的裸體?」
「我只知道你對我好,你會保護我。」
「怎麼辦?」她輕聲自言自語。
「當然不會。不過,純假設性的說法,如果你死了,你的裸屍在我面前,蒼白、肅穆、莊嚴、淒楚、又美麗動人,在燭光下、在教堂裡、在聖樂聲中,並且只有我和你,那時候,此情此景,我懷疑我會放過你,我願意跟你做了,然後跟你一起離去。」
小葇笑得更開心了。她終於接受了我這個假盲人。
「好,小姐對折,女士加倍。」我又台灣國語。
「你在代孔夫子立言以後,又替雨果寫小說了。」
「我寧肯相信是你按摩我,不過,你要保證,你的動作就像一個按摩師一樣,你的眼睛也什麼都看不見。」她輕輕說。
「不肯關燈怎麼辦?——,」她無奈的想著。突然間,聰明的她,想出了解決的方法。「我答應你,你知道我無法不答應你。可是——可是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你閉上眼睛。我在事實上,對你沒有任何保留,可是,你不可以看,你只能在想像中——」
「我睡不著,」小葇訴說著。「今天經歷的、遭遇的,太多太多了,好像二十年來的加在一起都沒有這麼多、這麼瘋狂、這麼刺|激,並且,我一個人睡在臥室,我也好怕。並且,你剛才那樣冷淡對我,我也好害怕。」
小葇無奈的想了一下,最後的結論是:「還是關了吧。」
一片黑暗中,小葇終於忍不住,說話了。「你還好吧、萬劫?」
「我等你回答我。」我補了一句。「不許『可是』。」
「那你就要讓我滿足。你讓我滿足我就不會死。」
她充滿了無奈,無奈之中,逐漸露出屈從和順從。
我笑起來。「我不能保證,正因為我不能保證,我才睡到客廳沙發上來。」
「當然會,可是,一種力量約束了我,就是如你剛才所說的,對你的喜愛與垂憐,因為這種緣故,我的所謂虐待狂,都是在我的小情人可以接受或忍耐的限度內,不可以硬來的,即使我很硬。」
「千萬別這麼說,你這樣說是誣賴我,就算在我眼中、在我心中你不存在,可是我手中你明明存在,我的手在按摩啊。」
「還行,如果你不接受『心不在焉,視而不見』的理論,再換一種也可以。那是『眼中有色,心中無色』。理論來自佛門,故事卻來自宋朝理學家。宋朝程顥就是程明道,性格溫和,弟弟程願就是程伊川,性格嚴厲。有一天他們被請去做客,席間冒出了妓|女陪酒,弟弟大怒,拂衣而去;哥哥卻隨和,盡歡而散。第二天弟弟餘怒未息。哥哥說:『昨日座中有妓,吾心中卻無妓;今日齋中無妓,汝心中卻有妓。』弟弟聽了,承認自己境界不如哥哥高。所以,做到了『眼中有色,心中無色』的境界,自然也無異變成盲人了。」
「對你方便嗎?」
「不許再嚇我了,你知道我怕你死。」
小葇默然不語。
「沒有過這種經驗,聽說很舒服。」
「我幫你拿。」小葇興奮的伸出手來。我把枕頭給了她,讓她分擔我們共同的行動,我滿心歡喜,歡喜今天還沒有過去。
「按摩一個醜八怪?」
「因為偷看小姐,可以得心應手,值回票價。」我還是台灣國語。
在我按摩到完成階段,我重新拉起了被,替小葇蓋好。然後拍拍她的背,再把腿跨過去,恢復了騎式按摩的姿勢。
「可是,我本人也很可怕呀。」我笑著。「尤其,我身上還有更可怕的。」我還開玩笑。
小葇向右邊挪動了身體,讓出空間讓我躺下。平躺在床上,赤|裸著,我深呼吸,像是剛披上帝造出來的亞當(Adam)。不同於亞當的是,上帝使亞當熟睡,取下肋骨造了女人,而我這亞當還沒睡,上帝就為我造出女人和-圖-書來。上帝真優待我。
「因為這樣豐富的一天,不該有一個貧乏的句號。」
她又問,我仍不作聲。
「可是,」我像一個搖頭賴皮的小孩。「我實在想按摩你正面那一半,至少要讓我看一秒鐘,看到全部正面的你。」
「你可以嗎?」
「我只按摩了你一半。」我俯到她耳邊。
「你好壞,你裝死,你在黑暗裡嚇我。」
「你的話,已經超過了一個按摩師該說的。」
替小葇鋪好床後,我從臥室抱了只一組枕頭和薄被,放到客廳沙發上,再轉回臥室。我安排她上了床,並為她打開床頭燈,坐在床邊,問她:
她眼神又移向別處。我再度輕拍著她的小臉,輕捏了她的臉蛋一把。等她下定決心。最後,我用手指抓住她的小下巴,使她眼神面對著我。
終於,她輕輕說了話:
小葇更緊緊抱住我,她把上身更側過來,緊貼在我胸前,小乳|房也貼在我胸前。「你愈說愈恐怖,不過,也淒美動人。沒想到我死了,還會得到你的喜愛、垂憐和——」她猶豫著選擇詞彙。
「我說真的。事實就是那樣。」
「你可愛,你不是豬八戒。」
我拍拍她的小臉,關了燈,轉身走到客廳。
終於,在好一陣凝住以後,她轉回了眼神,看著我,在那晶瑩美麗的眼睛中,輕含了一層淚水。她看到我的表情,嚴肅的、嚴肅的近乎冷酷,在等著她,等她為我獻出了一切。
「你會嗎?」
「你會出來。」
「心還在那兒,只是有本領說不見就不見了而已。好像用照相機照相,你是必須對準鏡頭。如果不對準,你照的只是別的。所以,out of sight,out of mind這句成語,應該給反過來說,改成out of mind,out of sight這才正確。」
「臥室門要關嗎?不關也好,我在外面,有什麼情況可以叫我。門不關,相信我嗎?」
「我知道今天還沒過去。」我坐起來,拉她坐在我身邊,緊握她的小手。「也難怪你,今天你碰到萬劫先生,也跟著萬劫難逃了。今天你累積的,已經超過這樣可愛小女生的負荷。」我拍拍她的小臉。「那麼,你想怎麼辦?」
「我要關燈了,小葇,好好看看我,等下燈一關,你就看不到我的存在了,你只能感覺我的存在。」
「不許『可是』。」
「如果我不出來,你會進臥室看我嗎?」
「那你要躺好,才告訴你。你不要這樣斜著身體,這樣多不舒服,來,躺上來,躺在我身上。」我雙手托住她的腰,朝我身上移,小葇忘情的順從了。她上身緊貼住我,一對小奶緊貼在我胸前,下身雖然左腿也跨在我腿上,但卻翹起小屁股,顯然的,她不敢伸直身體壓下來,她在躲避,怕會壓到什麼。
「可是,燈要關起來。」小葇終於說。
我開了燈。「小葇,什麼事?」
「我可以。」
「好的,我可以陪你睡。可是,後果會很嚴重喲。不是我嚇你。」
「你的意思是讓我陪你睡?」
「啊,好恐怖!」小葇叫起來。
小葇點點頭。
「你可愛,你不是醜八怪。」
「你故意扯遠了。out of sight,out of mind的本意是『離久情疏』、『去者日以疏』、『眼不見,心不想』,你給我按摩,我並沒離去,你眼睛見的是我,怎麼能說『視而不見』呢?」
「不但會,並且手藝高強,有職業按摩師的水準。」
「可是,我固然要想像你,也要看你。固然想像你的真實,也要看你的真實。」
我輕拍她的背。「不要怕,是很輕微的那種性變態,幾乎是性常態。」
「總要有些光線。不然會按摩錯,按摩到不該按摩的地方。」
「太晚了,都不要了。」
「裸屍怎麼會在一起?」
小葇大笑。「是小姐要按摩,不是女士。」
我一句話也不說,一動也不動。好久好久。
「你已經保證了。其實,客廳和臥室之間,沒有任何阻止你的障礙,你自動睡到客廳來,就表示你有自制力。」
「盲人不會,但假盲人會。」
「陪你當然我願意,可是離你太近了,你的迷人誘人力量會大於你給我的自制力量,我怕我會失控。」
「也不是完全的想像,是有真實做基礎的想像。你並不是空想看到那樣情況的我,是真的那樣情況的我就在你面前,只是你只能想像在你面前的真實,你不准看這種真實。」
「你這位小姐,你怎麼這樣香?」
「我可以裝盲人,讓你放心。」
我犯上了燈。我脫|光了衣服。我輕掀開了被。
「對了,」小葇笑起來。「https://m.hetubook.com.com和性變態。」
「那一種?」
「可以不關,」小葇說。「我當然相信你。」
「我比較喜歡你睡我左邊,這樣我看你的時候,我就左傾。在思想上我比較左傾,左傾接近我的習慣。」

「你剛才對我好冷淡。」她幽怨的說。
「因為赤|裸的,沒有任何動作的情況最像那個。」
「職業按摩師不都是盲人嗎?盲人看不見被按摩者的身體,被按摩的比較放心。」
「我知道。小葇,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這十個小時中,你已經給了我很多很多,已經超出了你的負荷,所以,我不再要求你了,因為我有點捨不得了。雖然,對一個男人說來,我強烈的要你的一切,要你一次又一次的滿足我,並且一次又一次給你滿足,但我還是用男人的氣概,為你保留了。我承認在靈上、精神上,我已經太多次的享有了你,這不是從今天看到你後才開始,而是第一次在方舟看到你的速寫像就開始了。一看到你的速寫像,我就立刻覺得,我脫|光了你。所以,你知道嗎?對你的身體,我其實一點也不陌生,不但不陌生,我甚至熟悉到每一個部位。你說我『好像過於注意了肉一點』,你錯了,我是真正以靈控制肉的人,如果我的靈和肉能夠清楚分開的話。想想看,你同我單獨在一起多久了,我怎麼可能忍耐這麼久?但我居然都克制住了。這種克制,我可以告訴你,絕不是純意志力的,雖然我極有意志力,但純意志力無法抵抗我對你身體的要和給,我是靠靠著對你的憐惜和喜歡來克制自己的,並且這種克制,還需要一些技術上的配合。我想,我在客廳睡,原因之一,就是技術上的配合吧?我不相信我跟處女同床,能同西方柳下惠們比賽,但我願睡在客廳沙發上,同他們比賽。但留你一個人在臥室睡又太孤單,所以,我進來陪你,我決定今天讓你好好睡一夜,除了再做一件事外,不再做更多了。你猜是什麼事?」
「可是——」

我向後退坐著,隔著薄被,我開始按摩她的小屁股,小葇兩臂反攤在左右,沒有阻止我。我拉開薄被,裡得緊緊的白色內褲露了出來,把小屁股的曲線全部呈現無遺。我隔著內褲按摩著、按摩著,又開始排斥性的把內褲輕輕褪下、褪下,直到露出整個的小屁股,我興奮極了。對我整個的越界按摩,小葇一直沒有阻止,她似乎已被按摩得陷入催眠狀態。我從她身上下來,一手繼續按摩著,一手丟開薄被,順著就向下拉她內褲,拉到大腿,拉到小腿,再從腳部脫離,一個完整的、一|絲|不|掛的「背面小葇」頓時展現在我眼前。我兩手忙不過來了,赤|裸的身體,每一點,都是我要像鋼琴家面對的琴鍵,並且不止一位鋼琴家,好像我要化為一八二九年的俄國魯賓斯坦(Anton Rubistein),和一八八七年的波蘭魯賓斯坦(Anhur Rubinstein),兩人加在一起,才能演奏這一肉身鋼琴似的。的確,我是以藝術家的虔敬、神聖情懷,面對這純潔少女的背面全|裸肉體的,那麼潔白、那麼纖細、那麼瘦弱、那麼柔軟、那麼青春、那麼緊密、那麼彈性、那麼性感——所有美好的形容,構成一幅有整體感的畫面。整體感是多麼的不同!當她出浴以後,穿著內褲,裸著大腿,大腿已經使我跟著變成函數關係——大腿是自變數,我是因變數,我貪婪的一路因大腿而變,變得魂不守舍。可是,當大腿不再單獨赤|裸,而是跟赤|裸的小屁股、赤|裸的腰、赤|裸的背、赤|裸的肩——一起同步赤|裸的時候,大膽已經融入整體感的赤|裸中,跟上穿襯衫、下穿內褲時裸|露的大腿,同樣的大腿,卻給我不同樣的注目、凝神、欣喜與享受。多麼神妙啊!我幾乎要喊出來。可是,我上下左右貫串性的按摩動作還是提醒了我,提醒我要努力保持我的諾言,克制我的情慾。我告訴我自己,我不可以不克制。小葇是這樣真純的信任我,在此時此刻,她真的要我做的,不多於一個按摩師,也不少於一個按摩師,我不能使她疑慮。
「一、你不是那種犯。二、你捨不得那樣對我。」
「答應我,根本不許『怎麼辦』。」
「這不是肥皂的香,這是你身體上的。」說著,我從背後握住她的肩膀,暗示她朝前躺下。小葇把肘放平,俯在枕頭上。我用手為她按摩著頸部、肩部,她舒服的閉上了眼睛,讓我做著。我再把枕頭也抽走,讓她平俯在床上,開始按摩她的背部。她的背真是愈摸愈動人,我hetubook.com.com把她按摩到完全放鬆狀態,她的表情已有幾分迷茫。我一面按摩,一面湊到她耳邊。「小葇,讓我為你脫掉襯衫,那樣按摩起來才更舒服。你就拿我真當成職業按摩師好了,這樣你就不會覺得很彆扭。」
「屍姦也是一種刺|激,歷史上這種實例不少。」
「當然,這次關了,今晚永遠不再開,明天等太陽為我們開燈,好不好?」
「你老說恐怖的話,怎麼是你所說的呢?」
「怎麼睡呢?」我問。「是你睡我左邊,還是我睡你左邊?」
「和性變態。」我接上去。
「我不能不那樣,你知道我不能熱情。要熱情,我就不會躺在沙發上了。」
「我去拿太陽眼鏡。」我站起來,快步走到客廳去。當我回來的時候,我戴上太陽眼鏡,手裡還拿了根小枴杖。以演默劇一般的慢動作,一步一步走進來。「是那位女士要按摩?本按摩師來了。」我故意學台灣國語發音。
小葇點了點頭,用一種渴望的表情看著我。
隨即把食指一側,慢慢推開她牙齒,擠進她口裡。她咬著我食指,在咬合之中,感到她在下決心,做痛苦的決定。
「那我就睡你左邊,使你左上加左吧。」
「我說的對,是女的先死了,可是愛她的鐘樓怪人最後屍姦了她,再死在她身上,最後被發現時,已是兩具抱在一起的枯骨。」
「你看你這種姿勢,」我拍拍她的小屁股。「翹得這麼高,會舒服嗎?來,把身體放平,全部躺下來,躺在我身上,表示你對我完全放心。就這樣睡在我身上吧,請永遠記得,男人的肉體就是你的床,放平身體,睡吧!」說著,我雙手放在她小屁股上,幫著輕輕壓下去,直到她全身貼在我身上。小葇當然感受到她身體相對部分碰觸到什麼,一開始她有點顫抖,但在我的擁抱與慰撫下,她接受了橫在外面、橫在兩人身體中間堅硬的、可怕的事實。我興奮極了,一次又一次突然緊抱著她,每抱一次,她就叫著、喘息著、哀求著,顯得癱瘓無助、欲|仙|欲|死——
「雨果(Hugo)的《巴黎聖母院》(Notre Dame de Paris)最後就是那樣在一起,但不虛此裸,那對男女是有性行為後化為枯骨的。」
「在想像中看你?」
「那你心不在,到那裡去了呢?」
「當然是。」
「你真好,小葇。我保證。那你撐起來一點,我給你解鈕扣。」小葇撐起來,我從她背後向前伸出了手,從最下面解起,我感到無限興奮。扣解開了,小葇又放平了肘,我幫她先脫掉左袖,她的左肩左面的背部先裸|露出來,我把襯衫翻到右邊,從她右臂上一脫而下。小葇整個的裸背全部在我眼裡。「你的背真好看,小葇,我好喜歡。」我心裡這樣想,可是我要假裝什麼都看不見,我不能說。
「可是,可是你已經看了很多了,太多了!從下午三點到現在,快十個小時了,你已經看了多少了?現在還讓我這樣狼狽的在你面前,你忍心這樣對我嗎?請讓我最後保留一點點吧,求你!」小葇以哀求的聲調訴說著,說得我一心疼她,不忍再堅持下去。
「我要先知道。哪一種?告訴我。」

「是性變態?」
「是我有一點點虐待狂,我喜歡我的小情人有一點恐懼、一點疼痛、喜歡看到她這種表情、聽到她這種聲音。相對的,我也有一點點被虐待狂,喜歡小情人折磨一下我。整個的比喻像是你家小狗輕咬著你,你也回咬著它,雙方都會被咬得叫起來,可是誰都沒真咬了誰。這個比喻並不很夠,因為與小狗咬來咬去只是遊戲,沒有情慾,但男女之間有情慾,由於這種輕微的虐待狂可以使我興奮,所以,我高興我有這種變態,如果稱得上是變態的話。」
「我知道。」
「你說你會?」
我笑著,輕輕擰了一下她的小臉蛋。
「我沒聞,凡有意聞的,都不是高明的知道什麼是香的人,正確的方式是說香自然飄進你的鼻子裡,而不是用鼻子吸吸吸的去聞。」我連做了三次重重用鼻子快吸的動作。
「是左是右,對我都一樣,我都有點緊張。」
我關上燈,轉身走開的時候,小葇叫住我。
「我有點怕看不到你了,你對我的眼神,顯然充滿了侵略,可是你會在侵略中保護我。一旦燈光把眼神遮掩了,我怕我失掉了保護。」
「明天你查書架上靄理士(Henry Havelock Ellis)《性心理學》(Psychogy of sex),你就知道了。」
我抽回食指,用掌心輕拍她的臉。她無奈的望著我,她知道必須回答,她躲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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