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那你圖什麼呢？」
「叔叔今年多大歲數了？」得到回答之後，她的口吻越發隨便了，「你顯得非常憔悴，生活的擔子一定太沉重，太沉重啦！」
「這是生活中最不可浪漫的事情。」
我告訴他：「你談這些太早了。」
我希望他能提醒她，但是他不。他以夢一樣昏茫的眼神兒注視那張美麗的臉，喉頭隱隱約和*圖*書約地抽動。有片刻時間，我想抽他一個嘴巴。一種父親般的憤怒情感將我短暫地迷惑了。我能容忍兒子面對異性流露這種癡態麼？況且，那嗓音多麼粗，那褲子又是多麼……多麼綠呀！
不知過了多久，他帶來了一個同級不同班的女孩兒。姑娘的瀏海兒很長，娃娃臉美麗極了，但是她用男ｈｅtuｂoｏk.cｏｍ.ｃoｍ聲說話，嗓音低沉。她穿了一條碧綠的褲子，最後，她竟然當著我的面點著了一枝香煙。
總之，這種事什麼時候說也是來不及的。你比我有眼力，又離得近，認真琢磨一下姑娘到底是不是個合適的人。一旦認為不合適，要採取果斷行動。現在，我只擔心他營養過剩，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每月www.hetubook.com.com生活費務必給他扣掉二十元，讓他失去獻慇勤的資本。知道這麼做不頂事的可能性很大，又能怎麼辦？你有別的好主意嗎？你嫂子為這事擔驚受怕，好像她自己又戀愛了。孩子眨眼就大了，真想不到。煩人！
他的眼神兒又夢一樣，極度地溫柔了。那溫柔裡走動著一條綠的褲子，嚓嚓的像一面小旗似的搖了m.hetubook.com.com過去。
我早就料到會有這一步，現在說什麼也來不及了。
「我喜歡她，超過您，也超過父親。」
他認真的表情令人氣餒，也讓我感到了成熟的青春的可怕。既然這些平凡的事情變得如此嚴重，我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也就變得無足輕重了。
這是什麼樣的孩子呀。
「我懂，比這更殘酷的事情也沒有了。」
和*圖*書
他說：「……又可以買一些書了。」
他回答我：「我覺得我生下來就跟她在一起了，當然，這是比喻！」
我也煩。我能有什麼好主意呢？當我決定從生活費裡扣去二十元的時候，我實際上鬼使神差地為他加上了二十元。做了一件不是長輩慣於做的事情，我背棄了一位父親的意志。我不知道是誰指使了我，但是默默將錢接過去的他令我黯然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