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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陰謀

作者:文亦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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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單身舞女公寓

六、單身舞女公寓

「好吧……」車伕把半截鈔票放入皮夾中,說:「你不是個笨人。她怎樣折磨你?說給我聽聽?」
「你怎麼會認得那個姓陳的傢伙?」歐陽清問。
「成!撮合姻緣,是我最喜歡做的事。」他熱心地說:「其實我不必盯梢,只要等她的馬車伕回來,向他探聽一下,就能把地址打聽到。不過……」

珍珠坐在椅子上,拿著一份早報觀看。身上仍穿著那套粉紅色睡衣,目光怔怔地在看一份報紙。
歐陽清說:「早!有什麼吃的嗎?我又餓了!」
「我已告訴你,我叫歐陽清。你不必知道我在做什麼。現在你應該先回答我的問話。」
「是的,我正在做一件很重要的工作,不能讓巡捕房的人干涉我。你能答應我嗎?」歐陽清問。
「我煮了些麵條,加上鹹菜肉絲。快來吃吧!」
「可以弄些東西給我吃嗎?我快要餓壞了。」
「一條龍和大炮筒我有辦法找到,他們的槍留在我的手上,槍上一定有指紋。我把指紋印下,他們是北方來的,我托朋友查檔案,就可知道他們是什麼名堂,這樣就不難查出底細來。不過,這需要時間,不是馬上辦得了的事。
歐陽清走過去安慰她:「人已死了,傷心哭泣之外,我們要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要找你的姊姊?」
事情就發生在三個月前。有一天李明珠接到一個電話,邀她出去應酬。這是歌舞|女郎難免的事,有許多捧場的有勢力的觀眾,邀請飲酒跳舞,她們不得不去應酬。
珍珠靜聽著,眼睛望著歐陽清,說:「說下去。」
「我給你去預備一張床。」她說完話就進房去了。
「照我的猜想,明珠在失蹤之後,一定有很悲慘的遭遇。她最後一次在我面前出現,願意獻身給我,模樣真像一個妓|女!如果不是有實際經驗,不容易做出來。說不定她在什麼地方給囚了起來,雖然活著,卻沒法和你通訊。後來她逃出來了,也許是王瑞文找到了她,幫助她逃出來。她回到了上海,沒有忘記那個害她的姓雷的人,於是要找人替她報仇,殺死雷天王,便遇上了順風耳,順風耳以為她是瘋子,但他好色貪財,得了好處,就介紹她去找我,明珠就真的和王瑞文去了。但當她找到我時,姓雷的也找到了她。也許她在找順風耳之前,還在上海找過別人,總之,消息傳到了姓雷的耳中。姓雷的派殺手追來,在她還沒有機會對我說什麼之前,便殺了她!」
「唉!這事情說來話長……」她不自覺地放開了大毛巾,露出迷人的身材。開始述說她們的故事。
她的反應十分迅速,立即伸手到那張小凳上去取手袋,但手袋已不見了。她張開眼睛看屏風,也找不到自己的衣服,只看見歐陽清自屏風後面伸出頭來,對她涎臉嬉笑。
歐陽清吃完麵,珍珠仍沒有出來。他奇怪地踏進睡房,房內明亮的燈光已熄了,只亮著柔和的床頭小燈。珍珠仰臥在床上,閉著眼睛,身上只穿那套粉紅色睡衣,緊緊地包住她美好曲線的胴體,看來真是誘人……
歐陽清微笑:「我的意思是……你和雷定天是情人?」
和歐陽清兩次在兇案現場見面的神秘女郎,她獨住在一層小樓中。那屋子不大,只有一廳一房和廚房浴室。凌晨一時,她自天堂大酒店回來,第一件事是把睡房牆角的一座屏風拉過來,遮住了窗子。然後脫下那套晚禮服,走入浴室去,匆匆洗個浴。
「這是女人的心事,很難對男人坦白說出來的。但,你一定不會明白,一個十分英俊的男人,對女人有怎樣的吸引力。雷定天是那麼英俊迷人,他只要微笑著用手一招,隨時會有不少美女願意跟他走,聽任他擺佈。尤其是歌舞團中的女郎,他只要來一個電話……我不知道別人是怎樣的,但以我自己而言,就像出堂差的姑娘一樣,做他的私人應|召。他來了電話,我就要去,沒有人能阻止我,只是我得到的代價不是錢,而是快樂!我接過他的電話有七八次之多,比其他的歌舞|女郎次數都多。她們對我羨煞!唉!事情就是這樣,這是歌舞團的秘密!」
歐陽清怔怔地看著她,好久才開口:「你為什麼找她?」
「死了……」她臉色變得很蒼白,急切地問:「什麼時候?」
「但他仍是個壞人!」歐陽清提醒她:「人人都說,雷家四天王,個個是無惡不作的壞蛋!」
「目前我們如在五里霧中,難以明白真相。但我們可以猜想,憑你姊姊的話,殺她的主謀人,一定是姓雷的四天王之一。可能是你的老闆雷定天,可能是開藥房的雷震天,可能是在碼頭上混的雷勝和-圖-書天,也可能是今晚死去的雷驚天。」
「明珠是我的親姊姊,我們是一起在困苦環境中長大的。即使世界上我最愛的男人殺了她,我也不能讓他逍遙法外!」
珍珠低下頭,聲音有點嗚咽。輕輕地說:「不是!」
「那麼,至少你是在愛著他!」歐陽清繼續說。
「好吧!我租住的房間很熱。而且我還要多一點時間和你談話,把事情說得詳細些。」
她忽然抬起頭來,望著歐陽清說:「那麼你不是在和我找尋同一樣東西了。」
「如果是這樣,她帶回來的秘密東西,一定給姓雷的銷毀了。」
「從窗口進來!」歐陽清嬉笑地說:「你害我狼狽了兩次,現在我也害你狼狽一下,這樣稱得上公平吧!」
「他已經很久沒有打電話給我了,我需要你……」
「……」珍珠茫然地點點頭。
「現在事實證明不是如此!」歐陽清說。
「嗯……也許明珠還帶了一些對姓雷的十分不利的東西,所以姓雷的非把她的東西拿去,殺她滅口!」
「為什麼他不可能?」歐陽清問。
「但他已死了很久,你要過自己的生活,用用脂粉吧!女人總要打扮打扮,那才好看哩!」歐陽清說。
「不要提到我,只要找個藉口,約他一起吃午飯,然後我再出現。」歐陽清說。
「他辦歌舞團,開支很大,能賺很多錢麼?」
「喂!你想多賺點鈔票嗎?」
「我們要找的不是老大雷震天。因為一條龍和大炮筒押我上舢舨之後,曾透露他們是老二雷驚天派來的,又說殺死李明珠的主謀人是雷震天,既然這兩個人在說謊,我們相信,他們的目的是想陷害雷震天!」
「你對他說,仍然在找姊姊,他有什麼表示嗎?」他問。
「我該怎樣對他說呢?」珍珠問。
「我只要你等前面那輛深綠色的馬車主人出來時,跟蹤住車子,查出她的住址。」歐陽清說:「你就可賺這些錢。」
「王瑞文……」歐陽清突然插嘴。他想起在離開杭州寺院的時候,在山門外的草叢中,遇見一個垂死的男人,自稱是李明珠的丈夫王瑞文。
歐陽清嚥了一口唾沫:「如果你喜歡,我們就……」
「那你也用不著等我睡在床上的時候進來。」她說。
歐陽清說:「有四個人我都想找他們談談。一條龍和大炮筒是頭兩個,我要問問他們,究竟誰雇他們殺人和為什麼要嫁禍;第三個是你的情人雷定天,我要親口問問他明珠失蹤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及他有什麼猜想;第四個是雷震天,他是一條龍和大炮筒企圖嫁禍的人。事實上,如果我今晚去找他,可能被殺的就是他!雷震天也許能猜到,是誰會如此惡毒地對他!
「當然沒有!你難道不知道嗎?」歐陽清覺得她懷疑得豈有此理。因為昨夜他們是睡在一起的。
歐陽清抽著煙,說:「她不找你一定有理由,也許她牽涉進一個很危險的陰謀中,她不想把你捲入漩渦。」
歐陽清的手摸著下巴,頭腦中整理各條線索。說:
「我在找尋明珠的時候,托了不少人探聽消息,有人介紹他和我認識,說他消息靈通,會探聽到線索。」
珍珠又道:「我想,順風耳說這事和姓雷的有關係,便想先去問問老闆雷定天。我現在仍在歌舞團內工作。雷定天說他不知道這事情。不過他確定,二哥雷驚天和這件事一定有關係。因打來邀明珠出去應酬的電話,是他先接的,打電話的是雷驚天。後來巡捕來調查時,他顧全兄弟之情,沒有說出來。於是晚上我去天堂大酒店找雷驚天,但又遲了一步,他已經死了……以後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這答覆還算滿意。」歐陽清說著,拿起她的手袋,掏出幾顆金屬的東西,放入手袋中。
於是歐陽清就擁抱著她睡去。次日早上,陽光刺著他的眼皮,使他醒來。發覺懷中的珍珠已經換成一個大枕頭。他微笑下床,走到客廳內。
「嗯!你叫珍珠,她叫明珠,我一聽到你的芳名,就聯想到你們之間的關係。而且看你們的面貌也很相像,怪不得我一看見你,就似曾相識。可惜,李明珠死了。你不知道嗎?」
歐陽清嘆口氣,丟下那份報紙。珍珠看著他說:
珍珠堅決地表示:「當然要找到兇手!她是我的親姊姊,我不能讓她白白地給人殺死!」
「好吧!我答應你。反正殺死那個姓雷的大壞蛋,也不算是件壞事。」小翠說。
「他沒有叫人揍我。不過……」歐陽清改變話題,問她:「小翠,你相信我嗎?」
「什麼事呢?」歐陽清問。
車伕懷疑地看他:「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歐陽清接過報紙觀看,上面www.hetubook.com•com刊登著天堂大酒店主人雷驚天被殺的新聞。在這條新聞的旁邊,還刊有另一條同樣大字標題的新聞,說開藥房的雷震天,昨夜在家中被槍殺。
「但我並沒有殺死他們!我今夜來,就是向你說清楚這件事情。當你拿著槍的時候,你不會相信我的話。現在你的槍已在我的手中,我說話也許你就會相信了。」
「李明珠?一個和你一樣美的女人嗎?」
「當我對他舊事重提,問起雷驚天時,他似乎感到意外。他告訴我,邀約明珠出去的電話,確是他二哥雷驚天打來的。之後,便勸我還是死了這條心。因為明珠年紀也不算小,也許她喜歡另外一個男人,想擺脫王瑞文,所以不告而別。」珍珠說。
那是歐陽清的聲音。他讚美說:「呀……真是一幅最美的海棠春睡圖!」
李明珠三天不回來,歌舞團和李珍珠一起報警。自然巡捕房第一個是調查雷驚天,但他否認一切,說他沒有打這個電話邀李明珠出去應酬,也沒有見過她,並認為是有人假冒他的名字,邀李明珠出外,這事完全和他無關。且在出事的那一天,他由早到晚在天堂大酒店內,沒有什麼女人找過他。酒店裡的侍者等人,都可以證明。
「我猜想也是如此,且這秘密十分重要!可惜你姊姊沒有說出來,也沒有交給我她就死了……」
珍珠向他上下打量一遍,說:「我覺得你不像個壞人。」
巡捕房的調查線索就此中斷,沒有辦法再查下去。李明珠的確失蹤了,再沒有消息。即使她掉在黃浦江內淹死,也該有屍體浮出水面來,但李明珠卻消失得無影無蹤。珍珠十分著急,明珠的未婚夫王瑞文更是急得快要發狂……
「珍珠小姐,讓我先問你一個問題,現在你已知道你的姊姊死了,你打算就此作罷,還是找尋殺她的兇手?」
記者報導說:雷驚天和雷震天是兄弟,他們同夜遇害,巡捕房懷疑兇手是同一人。且相信有人和雷家兄弟有宿怨,正向他們逐個開刀。現在巡捕房的偵探部正在找尋一個面貌英俊、身材高大的中國男子。據天堂大酒店附設的夜總會侍者說,最後見到雷驚天的就是這個男人。此外,雷家在白天接到過恐嚇電話,當時以為是開玩笑,沒有理會,想不到竟然真的出了命案。
「總之,他對這件事不重視,他不相信我會找到姊姊。」
冷寡婦一吐舌頭,說:「你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報告巡捕?」
歐陽清笑了:「這招很好!我們就這樣決定。目前我們該睡了,養足了精神辦事。我睡哪裡?」
「不要緊,過來坐到我的身邊來!」她仍閉著眼睛說。
珍珠看出他失望的神色,淒涼地說:「你很好,我應該向你道歉,因為我的心裡放不開他,所以我……」
「跟我一起睡,你嫌棄嗎?」她問。
珍珠詫異地看著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天邀她出去應酬的,是開大酒店的雷驚天,也就是今晚死去的那個人。李明珠心中雖不想去,但仍是盛裝赴會,結果是從此沒有回來,音訊全無地失蹤了。
珍珠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道:
「我叫李珍珠。」她回答。
歐陽清把這幾張鈔票撕成兩截,一截塞進車伕的手中,另一截塞回自己的衣袋中。說:「我等一會兒再來找你。當你查到了我要查的事情,我再把另一半給你,公平嗎?」
「如果兇手是你的老闆雷定天呢?」
「慢來!我不管你如何探聽到地址,但這事情要做得十分秘密。要是給她知道了,那就不妙……」
「你別忘記,明珠夫婦是給三個蒙面的兇手亂艙打死的,」歐陽清提醒她:「如果她不是牽涉進一個很危險的陰謀中,就不會有人用如此殘暴的手段去殺死他們,對不對?」
「那麼剩下只有老三,老四兩兄弟了……」珍珠說:「我對在碼頭混的雷勝天,情況不太清楚。至於雷定天,他是我的老闆,他不可能會做這種血腥的事……」
「剛才我進入雷驚天的辦公室,他已經死了。有人想嫁禍給我,我僥倖逃了出來,但酒店裡的侍者準以為我是兇手。明天報紙上刊出新聞,也許你也會懷疑我是兇手。我現在要請你相信,人不是我殺的。將來我會解釋一切,但目前不要做什麼魯莽的事。」
「至於雷震天,我們也得想辦法才能見到他,所以還是先找你的老闆雷定天吧!你有辦法約他和我見面嗎?」
「我來時你已上床了,我不好意思叫你起來。而且,你穿很少的內衣時,對我來說似乎安全一點。我們見過兩次,每次你都差一點要了我的性命。」歐陽清說。
「幸而上海那麼m.hetubook.com•com大,人口那麼多,要找我可不容易!」歐陽清頓一頓又道:「現在嫌疑人物只有餘下的兩個人了,就是雷勝天和雷定天!調查的圈子又小了一些。」
「雷驚天和這事顯然有重大關係,可惜他死了,如果他還活著,也許會告訴我們一些寶貴的情報。」
「謝謝你,我正需要朋友能完全相信我。」歐陽清說:「因為我蒙受了很大的冤枉……」
他喜歡做的事,並不等於免費,他伸出手來,想拿這幾張鈔票。但歐陽清的手一縮道:
「你需要我嗎……」
她伸直身子,冷冷地看著他:「你現在要殺死我?」
珍珠搖搖頭,淚水汪汪地說:「沒有。杭州發生的命案,上海報紙上不一定刊登新聞。我一點也不知道……」
珍珠是個很可愛的女人,無論體型和肌膚,都是第一流的美女。但她的反應並不熱烈,歐陽清覺得失望。
「那……他的收入能讓他如此揮霍嗎?」
「好幾天了,死在杭州。你沒有看報紙嗎?」
歐陽清裝得十分憂愁地嘆口氣道:「老兄,我看你的年紀也不小了,你一定愛過女人,我以為你會明白的。」
「只有謹慎才能長命。現在,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化妝?」小翠嘆口氣說:「自從死了丈夫,就摒絕了脂粉,不再化妝和穿花式衣裳了。」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他很快就把自己的遭遇說完,雙手一攤道:「我被捲入了這糾紛,現在已不能退出,只有和他們硬幹到底了。」
珍珠臉上露出一絲安慰,說:「那麼,至少王瑞文找到了我的姊姊,他們是結婚了。」
「是你槍中的子彈。」歐陽清說:「我在屏風後面時取出來的。我剛才還沒有完全信任你,我怕你取到了手袋,會用槍射死我!」
她匆忙地用大毛巾裹住了身體,在床上縮作一團,恐懼地看著歐陽清,問:「你……你怎麼進來的?」
歐陽清沒有出聲,取出一支香煙點上了,吸了兩口說:「在順風耳的大廈裡,你拿槍威脅我的時候,不像是個外行人,你能解釋嗎?」
歐陽清狼吞虎嚥地吃麵。珍珠看他吃著,忽說:
「他給你明珠的消息嗎?」歐陽清問。
珍珠微笑:「你是個很謹慎的人!」
「噢!李珍珠小姐。幸會,幸會!」歐陽清覺得她的名字有些熟悉,便聯想到了李明珠。但他現在要說的話可多哩!就道:「我是歐陽清。我問你,為什麼你兩次出現在兇案的現場?」
歐陽清在她身邊坐下。珍珠又說:「熄掉床頭的小燈。」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小翠關心地問。
「看來是如此。」歐陽清說。
歐陽清嘆了一口氣:「這個姓雷的廝混在脂粉陣中,倒是一個值得羨慕的男人。你相信他愛你嗎?」
「可是另一個天王雷勝天,花錢闊氣情形,也是一樣!」
「你見到了雷驚天麼?我真擔心……他會叫他手下狠狠地揍你一頓……」
歐陽清用手指掠掠她額上的劉海兒,說:「你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如果換穿較花式的衣裳,再化妝一下,那就是一等的美女了。」

「也許他就是殺死我姊姊的人!」珍珠猜想。
「你一定很愛他。」歐陽清噴一口煙,把香煙塞入她嘴內。
「滿意!一個弱女子在很多場合,需要這種本領。」歐陽清點頭。又道:「現在,讓我告訴你我的故事。」
「這……開支雖大,但生意很興旺,收入也多。不過,他花錢特別闊氣,把鈔票像便紙般使用!這樣的手面,別說旁人見了吃驚,就是百萬富翁也自嘆不如。」
珍珠的故事雖長,內容卻相當簡單。因她所說的事情中,有些是難以解釋的謎。
「那惡狗!」珍珠眼睛中噴出怒火,咒罵道:「這傢伙說有明珠的消息,且知道這消息對我十分重要,所以他要了一個很高的價錢,還要我陪他睡一夜。他叫我考慮一下再答覆,又說相信我一定接受他開出的條件。而他要在得到全部代價之後,才把所知的消息告訴我。不過,他先透露了一點兒,說這事和雷家大有關係!於是我今天再去找他,但這條狗已經死了,而我碰見了你。」
「這要看你叫我做什麼。」他懶洋洋回答。
「一個叫李明珠的女人!」她說。
「你今天去,是準備接受他的條件?」
「不,你能信任我嗎?」歐陽清反問。
「仍然是一樣的。我在找尋殺死李明珠的兇手,發掘一些秘密。我相信你也在找尋這些……」
「那是什麼?」她奇怪地問。
「對不起!」歐陽清說著就要退出房去。
「我相信辦得到。我可以對他說,我已懷孕了,這樣他不敢不來和我見面。」
和*圖*書「天很晚了,你今夜不必回去,在這兒住一夜吧!這層樓還算涼快……」
「呀……」馬車伕的表情馬上改變,同情地說:「我明白了,這車子的主人是位很漂亮的小姐,但很刁蠻,不容易對付,你受盡了她的氣?」
「不錯,昨夜你不可能有空兒去做這件事,但兇手卻顯然想向你嫁禍,使巡捕房的偵探部,也相信你是兇手!」
她和明珠是一對孤兒,父母在她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兩人相依為命,長大了互相鼓勵扶助,所以感情特別好。後來,她們投入歌舞團,成為一對亮晶晶的歌舞|女郎。她們參加的歌舞團,就是雷定天所辦的「桃花歌舞團」,是上海最出名的一家。美女如雲,演出場面豪華壯麗,十分受觀眾的歡迎。且李明珠已找到了如意郎君,訂了婚約,準備結婚之後,退出歌舞界,做個家庭主婦。
珍珠笑笑道:「我們做歌舞|女郎,經常會遇到色情狂的男人糾纏,在拒絕時,他們有的會施展暴力脅迫。因此大家合請了一位師父,教授防身術。我在師父教導下,學會了使用手槍的方法。這解釋你滿意嗎?」
「那麼在這種情形下,你我彼此合作,是否偵查起來比較好一些?」歐陽清問。
又過了一會兒,她轉過身子仰臥,突然聽得房內有男人的說話聲,把她自夢鄉中驚醒過來……
珍珠點頭:「我相信合作會好得多。」
「我們用不著找雷震天了……」
搭在屏風上的衣服,慢慢地滑動,終於落到屏風後面去了。她仍是懵然不覺。
「唉!別提了!」歐陽清揮揮手,離開了他。
「幫你做什麼?」她問。
歐陽清自天堂大酒店的後巷,轉到前門的大街,心中鬆了一口氣,暗暗為自己的幸運喝采,因他一眼就看到了正要找的東西,那輛深綠色的馬車,停在對街的路邊。歐陽清踱過去觀看,車牌沒有錯,正是那女郎的車子。駕車的車伕不知到哪裡去了,也許在附近小攤子上吃消夜。
「你似乎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歐陽清說:「憑種種跡象看,殺死李明珠夫婦、順風耳和雷驚天的兇手,是同一組人。這是諢號一條龍、大炮筒和另外一個不知名的人,他們殺人滅口,每一次都在我身上嫁禍!」
歐陽清輕輕地吻了她一下:「我真是萬分地感謝你。」
她聳聳肩說:「槍在你的手上,我不相信你也不行了。你現在想問什麼?」
「……」珍珠沒有出聲,眼眶裡湧出更多的淚水。
不久,他在她身邊躺下來,點亮了床頭小燈,從她手袋中取出一支香煙,點燃了抽吸。
「為什麼我要殺死你?」歐陽清自屏風後轉出來。他一手提著手袋,另一手拿著她的衣服。
「你要查出她的地址,以便再接再厲地追求她?」那車伕忽然以過來人自居,傳授經驗道:「對!有些女人就是這樣,搭足了架子,對男人不理不睬。你不要灰心,厚著臉皮,死也不放鬆,最後,她準會被你追到手的……」
「是我先問你,你先回答我。」歐陽清說。
歐陽清回到他租的房間內,小翠仍然躺在床上,不過已穿好了衣服。當歐陽清進門時,她問:
「不要緊,現在我什麼東西都吃得下!」歐陽清說。
珍珠皺了眉尖,想了很久,奇怪地說:
珍珠黯然:「我不這樣騙自己!我知道他只欣賞我的胴體。也許欣賞我多於別的女人,但他卻不是滿足於一個女人的男人……」珍珠又長嘆一聲:「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愛他,但我常常想念他,希望他打電話來。」
「他們結婚為什麼不通知我呢?而且她曾到上海找順風耳,理應來看我。雖然我搬了家,她不知道新地址,但她可以到歌舞團來,總會見到我的……」
歐陽清熄了燈,全室黑暗,她在床上有所動作。輕聲說:
「不!」珍珠搖頭:「我帶了一把槍去,打算用槍指住他,逼迫他說出來。後來我見他死了,你又是最後離開的人,我以為是你殺死他的,我便追上了你,以為你也許知道順風耳所知道的事。後來你逃脫了,我便再無頭緒查下去了……」
「你認得他嗎?」珍珠注意地問。
「我要你相信,我不是兇手,沒有殺人。其次,我想問你一些話,希望你老實回答我。」
珍珠沉默了一會兒,她的內心感情在交戰。當她再抬起頭來時,表情很嚴肅,臉上掛著淚珠。說:
珍珠笑起來真好看。她說:「還有什麼不能信任的呢!」
「這是因為你的槍在我手中嗎?」歐陽清微笑:「記得上兩次,你絕對肯定我是壞人,不然你也不會對我開槍。」
「是,是,我不會張揚出去,你放心好了!」
她無可奈何地說:「好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已落入你的手中,你想怎樣?」
「報上的描寫,巡捕房找尋的這個男人,很像你……還有,雷震天真是你殺的?」
她聳聳肩道:「現在又不同了。你的行為證明你不是壞人。如果你是壞人,早已打死了我,或是幹我不喜歡做的事情。但你卻沒有!我想,也許我們正在找尋同一件事情的答案。」
他四面望望,在深綠色馬車後面,另外停著一輛馬車。這種車子是任何人都可以雇乘的。車伕正坐在前座,用懷疑的目光注視著歐陽清。
「我在等你的回答!如果我們要合作,你最好告訴我真話。」
「好吧!我給你弄一點。不過只是剩菜,不會太好吃。」
她聳聳肩道:「這還不簡單?我知道你殺死了順風耳和雷驚天!」
珍珠沒有理睬他,仍在看那份早報。歐陽清好奇地走過去,到她身邊時,珍珠抬頭把報紙向他手中一塞,說:
「我和王瑞文盡了一切力量找她,但沒有用,我的姊姊仍是音訊全無。後來王瑞文也不告而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找她,因為他不再和我聯絡。王瑞文走了之後,我仍不放棄找明珠,不過後來有些洩氣,懷疑她是死了,於是漸漸地冷淡下來……」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珍珠問。
「你又為什麼呢?」她冷冷地反問。
珍珠疑惑地問:「但那三個蒙面的兇手,為什麼在殺死她之後,又把她的東西全部取走呢?」
「你猜的完全對!」歐陽清點頭,他遇到一個想像力豐富的男人,自己可省了編故事的精神。
歐陽清把她的衣裳遞過去,讓珍珠穿上。然後並坐在床頭,聽她述說過去。
她的手袋放在梳妝台旁的小凳上,袋裡有柄小手槍。她側身睡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將進入夢鄉,忽然有一隻手悄悄地從屏風後伸出來,拿了她的手袋,又縮回到屏風後面。她雙目緊閉,並無所覺。
「你可以完全信任我。」小翠說:「如果有人盯梢,你回到這裡來躲藏。我和街坊相處很好,他們會幫我很多忙。但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我漂亮嗎?」
「你肯不肯幫我這個忙?」歐陽清有點不耐煩地問。
她挨到歐陽清的懷內,嬌弱地說:「抱著我,你使我覺得安全。」
在半夜裡,天氣仍是很悶熱,她不想關了窗睡覺。所以用屏風擋住窗口,免得對街的人偷看。這樣才敢穿了較少的內衣,在床上睡覺。
「她是我的姐姐!我找了好久啦!」她嚴肅地回答。
「雷驚天死了,姓雷的兄弟只剩下三個人,至少我們調查的範圍窄小了一些。」珍珠說。
珍珠臉色陡變,問:「你認識她?」
冷寡婦微笑,輕輕地擁抱他,在歐陽清臉上吻一下,說:「為什麼我不相信你?我知道你是個好人,雖然你帶來了一柄槍,但你是革命黨,有時要用槍,我一點也不懷疑你。」
珍珠搖搖頭:「不管歌舞團生意如何好,也難維持他個人大量花錢。不過,雷定天私下表示,他本來有錢,自家鄉帶來大批財產,可花用不盡!」
「這……也許是他的三個哥哥做了許多壞事,連累了弟,也被人認作壞人。」珍珠還在為他辯護。
歐陽清對珍珠講述的事中,唯一沒有提到的是「大陰謀」。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內情。且這種重大秘密,局外人還是不知道的好,知道越多,生命越危險。
「我希望兇手不是雷定天。」珍珠祈禱著說。
珍珠笑了,她去廚房烹飪。歐陽清在廳中吸香煙,沉思著。不久珍珠端出一個大碗,放在桌上說:
「真是如此麼……也許他正是我們要找的人!」歐陽清說。
「他是個很英俊的男人嗎?」歐陽清問。
「……」珍珠垂著頭,好像木偶似的不動,也不說話。
「你究竟是誰?在做什麼事?」她問。
她沒有說下去,歐陽清相信,她說下去會哭泣。
珍珠停一下又說:「就在七八天前,那家通訊社的陳社長給我一個電話,說他探聽到了明珠的消息,不過要我花代價購買,他才肯說出來。」
「如果我們證明兇手是雷定天呢?」歐陽清問。
「一個很危險的陰謀……」珍珠不大相信地問:「什麼陰謀?」
「你說下去吧,我以後再解釋。」歐陽清說。
「他……」珍珠露出一絲微笑:「我覺得他一向是個文質彬彬的君子,似乎不可能買兇殺人……」
歐陽清走過去,摸出幾張鈔票來,握在手中一揚道:
珍珠吸了幾口煙,才說:「如果他殺了我的姊姊,我還是不會放過他的!」
珍珠低下了頭承認:「是的,很英俊。」
歐陽清接回那支香煙,吸著,又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珍珠問:「你有什麼打算?下一步我們該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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