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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膺明白了，就領梁懷文進了他的小賬房，要了壺茶，將夥計全打發開。

「占奎兄，在韓家潭叫假相公多灌了幾杯吧？」

「靜之兄，福建票號數你們天成元勢力大。許制台這樣一再上奏，想必是你們鼓搗的。」

「要知道你不去會同業，倒鑽進韓家潭取樂，我當然也不饒你。是不是見著什麼人了？」

「我們老號那些人，你進言再中肯，也不愛理你。」

梁老幫又想及同業的聚會，不知集議出什麼結果。於是，就決定先不回字號，直接到蔚豐厚，見見李宏齡。小轎剛出珠市口，他忽然又想，何不先就近去天成元，見見戴膺，將劉主事透出的訊兒說給他，落個人情。

梁懷文就將戶部劉主事透出的消息，告訴了戴膺。

那晚，梁老幫吃了幾杯酒，就起身告退了。他在，劉大人不便放肆的。

「要不我趕緊來給貴號報喜呢！鬆了一個口子，就能鬆第二個、第三個口子。可你們怎https://m.hetubook.com.com麼鼓搗成的，有什麼高招兒，能透露一二嗎？」

「說了。在那種地方，說什麼他不得聽？劉大人倒也說了，鹿傳霖正運動呢，想取王文韶而代之。」

近來事態，一件一件都還差強人意，戴膺也就想往京西尋處涼快地界，避幾天暑。然而，還沒等他成行，天津就傳來了一個叫他心驚肉跳的消息：

八大胡同在前門外西南，天成元京號所在的打磨廠，在前門外東邊，是離著不遠。

「廣東方面，我們可以去試。各家也都得動吧？今兒集會，議定了吧？」

「有些時候沒見占奎兄了，好容易來一趟，哪敢怠慢？」

「占奎兄，今兒同業集會，本想見見你，不想你又迴避了。」

「靜之，我可不是在說醉話！今兒是沒去蘆草園，若去了，當著同業的面，我也要說這樣的話！」

「說句笑話吧，我敢糊弄你老兄！我們閩號的事，m•ｈetｕｂｏok.coｍ.ｃｏｍ平時漢號的陳老幫招呼得多些，我知道得不很詳細。福建解禁，對天成元有益，對整個西幫也有利吧？」

「什麼喜訊，來給我們報？」

「這種和朝廷作對的事，怎麼能公議？不過，大家心裡都清楚。只是，要成事，還全得靠你們平幫，平幫又得靠你們日昇昌和蔚字號。李宏齡倒說了，他們要先鼓動四川上奏。」

回字號的一路，他就想，劉主事透出的消息倒是個喜訊。朝廷禁匯才半年，就鬆了口了。正月，朝廷下了禁匯的上諭，他就知道禁不了。平遙老號也叫沉住氣，靜觀等待，看看到底誰離不開誰，誰困住誰。等到他們吃不住了，來求咱，再說話。不過，說是這樣說，禁了匯，受困的也不只是官家，西幫你能不受累？坐著靜觀，總是下策。福建第一家解禁，那肯定是人家太谷幫在那裡鼓搗的。天成元的東家老總出巡漢口，就已經驚動了西幫，現在又第一m•hｅtｕｂｏok•com•ｃom家鼓搗得解了禁，平幫還要坐視到什麼時候！

「哈哈，剛才我對劉主事也說了這樣一句話，幾乎一字不差！搪塞那班糊塗官吏，用這種話還成，你倒用來搪塞我？」

「原來是叫你們逼的。」

五娘被綁票了。

「我何曾沒有這樣想？可我們老號，一直不叫動，生是擺著架子，要等著朝廷來求我們！不是看見你們天成元兩位巨頭出動，他們還不動。」

「鹿傳霖他就會理財？」

梁懷文忽然來夜訪，叫戴膺大感意外。正要張羅著招待，梁老幫連忙說：「靜之兄，快不用客氣，剛從韓家潭應酬出來，路過，就進來了。倒口茶就得了。」

「至少他通些洋務，不會攛掇朝廷禁匯吧？」

「我們那兩位巨頭，也是給我們攛掇出來的，孫大掌櫃也不愛動。」

「人家是封疆大吏，還兼福州將軍，能受我們鼓搗？」

「還說福建呢，就說朝廷的戶部，又有幾人會理財？現在這位王尚書，ｍ.hｅtｕｂｏok•ｃｏｍ.ｃoｍ也是老臣了，以往也在戶部做過官，按說他該懂財政。怎麼一上來就將國庫支絀、市面蕭條歸罪於西幫，先拿了我們開刀？禁了匯，你國庫就錢多了？迂腐之至。人家西洋銀行，用電報匯兌呢，我們連信局走票也不讓，非得把銀子給你運到眼跟前才歇心？迂腐之至！」

「是見著個人，還得了個喜訊，所以特別來報喜。」

「我們能有什麼高招兒？我聽漢號陳亦卿說，福建藩庫虧空太大，常跟我們閩號借錢，就是京餉，也常靠我們墊付。朝廷一禁匯，我們當然不能再借錢給他們了。藩台、撫台、制台幾位大人可就著了急。閩省偏遠，可還得交兩份京餉，一份藩庫交，一份海關交。再加上甲午賠款，他們不挪借，哪成？我們就說，要想救急，只有一條路，上奏朝廷，准許福建例外，依舊匯兌。」

送走梁懷文，戴膺給漢號的陳亦卿寫了一紙信報，將福建解禁的消息，簡要相告，並請轉達老太爺和大掌櫃。和*圖*書在福建鼓動上奏，這是他和陳亦卿事先策劃好的。現在終於見效，心裡當然很快慰的。

「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入主戶部？現在這種困局，只怕還得靠我們自家。你們日昇昌在廣東勢力無敵，何不也設法攛掇兩廣重臣，上奏解禁？廣東鬆了口，那可非同小可。」

「我的難處，你也知道。別人責備我，我都不怕，只要你老兄能體諒，就行了。」

「要早這樣動，就好了。」

「當然是你們天成元的喜訊。」

「誰讓他們那麼窮窘呢！聽我們閩號說，福建那班顯貴，沒有一個會理財的，只會給自家斂財。你說他那藩庫怎麼能有錢？」

「我說了，有口茶就得。我也坐不住，只跟你說幾句話，就走。靜之兄，叫伙友們都下去歇著吧。」

「我們遷就他們吧。光緒初年，朝廷也禁過匯。那次，還不是我們西幫鼓動起許多疆臣撫台，一齊上奏，終於扭轉局面嗎？」

「剛才在韓家潭，對著戶部那位主事大人，是不是也說這種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