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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銀谷

作者: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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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聖地養元氣 二

第九章 聖地養元氣

「過人之處,就是會討好人!」
「出了此等非常事,就得有非常舉動。在東家的字號裡,孫大掌櫃是在您一人之下,我們眾人之上。領東幾十年,從未受過罰吧?現在忽然挨罰,那就非同小可!傳到各地莊口,都得倒吸一口冷氣。連大掌櫃都挨罰,別人誰還敢不檢點?能罰一儆百,孫大掌櫃就是受點委屈,也值。再說,孫大掌櫃一向威風八面,從沒挨過罰,忽然受此一罰,他恐怕不會再言退位了。」
「陳掌櫃還真說中我的心思了。津號出了這樣的事,別的真還能忍,就是引得孫大掌櫃執意要告老退位,叫我頭疼!」
「劉掌櫃已經自盡了,有再大的不是,也自裁了。」
「大掌櫃器重他,也不是叫他胡作非為!」
「老太爺只說一句就成:津號出這樣的事,為了好向族人交代,得罰大掌櫃半厘身股。」
「我想請你跟我唱一齣苦肉計,不知陳掌櫃肯不肯受這一份委屈?」
平心而論,陳亦卿和戴膺早就覺得,孫大掌櫃近年已顯老態,尤於外間世界隔膜日深,在老號領東明顯落伍了。但現在告老退位,不是時候呀!
「老太爺也真愛說笑話。」
實在說,陳亦卿聽了是有些失望。這種苦肉計,很像康老太爺慣用的手段,將仁義放在先頭。對孫大掌櫃顯得仁義,對陳亦卿自己也傷不著什麼,扮個白臉,挨老太爺幾句假罵,也算不上受委屈,更無皮肉之苦。只是,此種手段也太陳舊了些。孫大掌櫃可不像一般駐外老幫和圖書,更不比年輕的小伙友,他還會吃這一套?
「劉國藩可是他器重的一位老幫,總是用人失察吧。」
「津號閃失,不只是關乎五娘一人,叫人心驚的,是牽動了生意!老太爺這樣賞罰嚴明,刑上大夫,肯定會成為新故事在西幫中流傳開的。」
「可津號出了這種事,孫大掌櫃更心灰意懶了。連湖南、上海都不想陪我去,就想立馬回到太谷,告老退位。」
「老東台,我說的可是實情!」
今年生意本來就不好做,津號又出了這樣的事,大掌櫃再不振作,那還了得!陳亦卿不相信老太爺真會無動於衷,毫不在乎。但他完全沒有料到,老太爺單獨對他說的頭一句話竟是:
「你說的是有幾分道理,可我康笏南為一個兒媳婦,處罰大掌櫃,那會落一個什麼名聲!不能這樣做事。」
「討好的話,是不大值錢。可也得看誰說,誰聽。陳掌櫃,我老漢說幾句討好你的話,你也不愛聽?」
康笏南就笑了:「陳掌櫃要想挨罰,也現成。」
「劉掌櫃的生意,中中常常吧。天津碼頭,生意也是不大好做。」
「老太爺叫扮,我就扮。」
「你說成甚,我也不會做那種事。陳掌櫃,你是不想給我扮白臉吧?」
「有勇,還得有謀吧。他生意到底張羅得如何?我真沒留意過。」
「我和劉掌櫃沒在一處共過事,從旁看,只是覺得他無甚大才,到津號領莊夠他吃力。倒真看不出他敢胡作非為。到現在,他的死還是一團m.hetubook.com•com謎。說他胡作非為了,保不住還冤枉了人家。」
「老太爺,是不是也怕我們惹亂子?」
「哈哈,原來他生意做得也中中常常?我說呢,他那麼用心思討好我!你給我領莊,把錢給我掙回來,就是討好我了,還用許多心思說好聽的做甚?他愛說別人的不是,也原來是怕別人比他強吧?」
「陳掌櫃你倒精!你扮紅臉,盡說討好的話,那不難。我這白臉如何唱?」
在東家面前,不就號事說三道四,這本是字號的規矩。陳亦卿這樣功高位顯的老幫,依然能如此嚴守號規,本也是可嘉可喜的事。康笏南為何卻極力想叫他對孫北溟流露不恭呢?原來,他是想在安撫孫大掌櫃的這齣戲中,叫陳亦卿扮個白臉。只要陳亦卿拿津號說事,帶出幾句不中聽的話,就給康笏南重申對孫北溟的絕對信任提供了一個夠份量的由頭。津號出了這樣的事,連陳亦卿這樣的大將都有怨言了,可我依然叫你領東不含糊。必要時,還得當面說陳掌櫃幾句。這次單獨約陳亦卿出來,是想探探他的底。要是怨氣大,那當然好了;要是有話不便說,就引誘他說出來。誰想,陳亦卿不但沒有一點埋怨,還直替孫北溟開脫說好話!
康笏南就說出了自己謀下的手段:改日好歹把孫大掌櫃也請出來,三人再單獨吃頓飯。席間呢,陳亦卿就拿津號的劉國藩說事,流露出對孫北溟的埋怨和不恭。康笏南聽了就勃然大怒,言明十個五和*圖*書娘也抵不上一大掌櫃,就是出再大的事,對孫北溟還是絕對信任。回太谷後,可以告老,但無需退位,張羅不動生意就歇著,天成元大掌櫃的名分、身股、辛金,麻煩你還得擔著。
「只要能把這齣戲唱好,挨罰也不怕。老太爺,我就怕孫大掌櫃看露我們的把戲,不吃這一套!孫大掌櫃跟了老太爺一輩子了,還看不出您常使的手段?」
「陳掌櫃,孫大掌櫃跟我說了,他想告老退位。」
所以陳亦卿立刻驚訝地問:「老東台,真有這事?」
「老太爺是成心逗我吧,我能幫什麼忙?」
「人家老了,幹不動了,總不能拽住不叫人家走吧?這次出來前,我們就說好了,結伴做最後一次出巡,回去就一同告老退位。他不當大掌櫃了,我也要把家政交給小一輩。這本來是說好了的。」
「我也見過幾次劉掌櫃。跟他聊天兒,本想聽些稀罕的事兒,樂樂,可他太用心思討好你。
「可不是呢,好像還鐵了心了。」
「聽老太爺吩咐。」
「陳掌櫃,那你有什麼好手段?」
「為了字號,我倒不怕受委屈。不知老太爺的苦肉計怎麼唱?」
「劉掌櫃是有這毛病,所以人緣也不大好。其實,人各有稟性,也不必苛求。劉老幫張羅生意,還是潑潑辣辣的,勇氣過人。」
看來,陳亦卿真是老幫中俊傑,孫北溟也畢竟治莊有方。所以,這齣戲還得唱,暗唱不行,那只好明唱。康笏南便說:
「要是這樣,那還另當別論。不過,眼下這種局面https://www.hetubook•com•com無大改觀,我勸二位大人還是不要輕易言退。你們一退,字號必然跟了往下滑溜,真還不知道要滑到哪兒呢!」
「要叫我說,老太爺得使種新手段。」
「我就是老糊塗了,也沒糊塗到這份兒上!可我勸他勸不動呀!所以就想求陳掌櫃幫我一把。」
「陳掌櫃,你看劉國藩這個人,到底如何?」
「那就說說你的新手段!」
「罰孫大掌櫃?」
「不是笑話。你陳掌櫃和京號戴掌櫃,是天成元鎮守南北的兩位大將,我不討好誰,能不討好你們!」
「孫大掌櫃識人,一向老辣。劉掌櫃或者還有過人之處?」
「為甚?」
所以,陳亦卿故意先說:「老太爺真是足智多謀!我聽老太爺的,唱白臉,不過是說幾句風涼話,不會軍法伺候吧?」
「津號的事,也不能怨孫大掌櫃吧?他是責己太深了。」
「孫大掌櫃領東幾十年了,能稀罕幾句討好的話?」
「孫大掌櫃這次執意要退位,是自責太甚。老太爺不但不怪罪,還要那樣格外捧他,他心裡必定自責更甚!可你一罰他呢,他才會減輕自責,重新留心字號的生意。」
「老太爺越說越逗人了,我們能往哪退?我們誰不是從小入康家字號,生是天成元人,死是天成元鬼,能往哪退?天津出了這點事,孫大掌櫃已自責太甚,老太爺您不至於也風聲鶴唳吧?」
「那別的話就不說了,到時候只照我的意思來。」
「再就是太愛說別人的不是。稀罕的趣事兒,倒說不了幾件。」
「陳和-圖-書掌櫃你就會嚇唬我們。」
陳亦卿也不是一般把勢,見老東家避去眾多隨從,單獨約他出來,就知道有文章要做。現在連跟自己的小夥計也支開了,可見猜得不差。陳亦卿雖不大看得起劉國藩,卻也沒有料到他居然把津號局面弄成這樣,幾近號毀人亡。多虧京號的戴膺老兄奮力張羅,才止住潰勢。經此創傷,需有大的動作來重振天成元聲名才對。但孫大掌櫃自己似乎就有些振作不起來,只思盡早返回老號。大掌櫃一向偏愛劉國藩,出了這樣的事,他當然面子上不好看。只是,事已如此,誰也沒有說什麼閒話,老太爺也沒有怎麼計較,總該先收拾了局面再說。
「陳掌櫃,你倒厚道。劉掌櫃要有你這樣的幾分厚道,也不至於走投無路吧。不過,我總跟人說,有真本事,才能真厚道。我們西幫一向就以厚道揚名天下,此厚道何來?有治商的真本事也。劉掌櫃這樣的中常之才,怎麼能委以老幫重任,還派到了天津這樣的大碼頭!」
「是怕你們二位也想退位!真要那樣,我還不得帶了康家老少,跪求你們!」
「叫我說,這齣戲,我來唱紅臉,老太爺您改唱白臉!」
「在這種關口,孫大掌櫃怎麼能退位!」
「老東台,孫大掌櫃現在可是萬萬不能退位!」
陳掌櫃,陳掌櫃,你就不能說孫大掌櫃一句不是!康笏南引誘著,就只是想聽陳亦卿埋怨幾句孫北溟。以陳亦卿在天成元的地位,對津號這樣的閃失,埋怨幾句,那也不為過。可這個陳掌櫃,就是不越雷池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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