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白銀谷

作者:成一
白銀谷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十章 一切難依舊 三

第十章 一切難依舊

「誰還算出是凶多吉少?」
「學館的何老爺。」
「他不理你,我去就理了?」
「大哥一輩子就鑽研《周易》,卜卦的道行很深。聽說,老太爺出巡前,曾叫大哥問過一卦,得了好籤,才決定上路的。」
「他耳聾,哪知道你說什麼?」
她就說:「六爺,你去求他,不一樣?」
「大哥輕易不給人問卦。可五爺是誰?親兄弟呀!五娘遇了這樣的大難,不應該問問吉凶?任我怎麼說,只是不理。」
「那你還總疑心老東西要回來?」
一聽這樣的話,杜筠青就又感動,又壓抑。每每瘋狂之後,他們都會感到,有限的日子又少了一天。前面的路,真是能看到頭:最多,他們能把這個夏天過完。天涼以後,他們就無處幽會了。天涼以後,老東西也要回來。或者,還沒有過完夏天,他們的事就已被發現。這是老東西的天下,不是他們的天下。他們趁早一道私奔了?那樣,倒是叫康家出了大醜。可他們能私奔到哪?天下都有人家的生意。三喜總是說,他什麼也不指望了,他已經把八輩子的好日子都過完了,立馬去死,也心滿意足。這話,真是叫杜筠青聽得悲喜交加。
「你是長輩,他敢不聽!」
她就趕緊打發人,把六爺請來,告他:「替你去求了,大老爺也沒給我面子。說是給自家人問卦,不靈驗。」
「他還說得頭頭是道。」
送走六爺,杜筠青又在鏡前端詳起自家來。真是臉色甚好,容光煥發?自己的變化,真都寫到臉上了?寫在臉www•hetubook.com.com上,就寫在臉上吧。自入康家門,只怕就沒容光煥發過。
「二姐,那我也不死了,也去做土匪,把二姐也綁走。」
她對四爺說:「你也不必太慌張了。綁票還不是為銀錢?你給天津的字號說,要多少銀錢,就給多少,好歹把人救出來。五娘那麼個溫柔人兒,不會給嚇著吧?」
「哪有這事呢!老太爺是在外頭另請的高手。老夫人也不想想,老太爺出遠門這樣的大事,我們敢逞能問卦?聾鬼他也不喜愛給人卜卦,他習《易》不過是消遣。寫了幾卷書,老太爺還出錢給刻印了。可除了學館的何舉人說好,誰也看不懂。他是世外人,什麼也不敢指望他。」
「聾鬼和五爺他們是親兄弟,一家人,走到哪兒都是一家人,問卦靈不了。剛才六爺就來過,也想叫聾鬼給問個吉凶。聾鬼沒法問,六爺好像挺不高興,以為我們難求。聾鬼和五爺六爺都是親兄弟,能辦的,還用求?」
「可不是呢。二爺不是去了嗎,還有京師天津那些掌櫃們呢,老夫人也不用太心焦了。前些時,聽說老夫人病了,已經大愈了吧?看氣色,甚好。」
「你看,聾鬼也看出了你臉色好。」
「那就去吧。告他,能出銀錢把人贖回來,就不要動武。」
「你沒有叫四爺去求?」
她自己現在變壞了,會遭什麼懲罰?也許你變壞,反倒不會遭報?反正出了這樣的禍事,全家上下都忙做一團,更沒有人注意她了。不過,在聽到這一不測之www.hetubook.com.com後,杜筠青有意拖延了幾天,未出門進城洗浴。
「哪會呢,我還不知道他!」
六爺就說:「我去了,大哥跟佛爺似的坐著,根本就不理我。」
三喜才說:「我是說五娘遭綁票,出了這樣的大事,老太爺還不得趕緊回來?」
「出了這樣的事,都不回來?」
「小無賴,你是想叫他回來,還是怎麼著?」
「真是,老夫人臉色甚好!」
六爺也說她臉色好!
「他回來,我就走到頭了,總得有個預備。」
「好是好了,臉色還沒有緩過來吧?」
「我看,大老爺是看出我臉上有不祥之氣吧?」
「你也得多保重,不敢用功過度。尤其夏天,不思飲食,也得想法兒吃喝。用功過度,再虧了飲食,那可不得了。我前些時,就是熱得不思進食,結果竟病倒。」
「我還沒有聽說,已經大愈了吧?」
「可五娘是在天津出的事呀?」
杜筠青接過看時,四個字:「容光煥發」。她心裡一驚,這是什麼意思?但面兒上,還是一笑,對大娘說:「我還看不出來,是你叫寫這好聽的詞兒。」
「可不是呢,他非要去。」
二爺連夜走時,她去送行,顯得也焦慮異常。
第二天,六爺來見她。當然也是因五娘的不測,不過,她沒有想到,六爺是請她出面,叫大老爺為五娘卜一卦。
老夫人忽然來到,叫年長的大娘很慌亂,居然要給她行禮。
杜筠青聽了,就罵了一聲:「你淨嚇唬人吧!就為這事,千里迢迢跑回來?他才不會。和*圖*書五娘了這樣的事,我們看著怪嚇人,可叫老東西看,哪算回事呀!三喜,我看你是害怕了吧?」
杜筠青還以為三喜是指她們之間的事呢,就問:「咱們的事,有人知道了?」
說時,大娘又朝大爺比畫了一下。他便起身到書案前,提筆寫了一張字條。
「你們就會揀好聽的說。」
「本來,也想叫大老爺給問一卦呢。前些時,總是心慌,好像要出什麼事,就擔心著老太爺,沒想是五娘出了事。可現在心慌還沒去盡,所以也想問問卦。」
「三喜,你又這樣說!老東西回不來呢。我們這才幾天,就走到頭了,那天道也太不公。這些時,都忙乎五娘的事了,更不會有人注意我們。」
「我說過,我不怕。」
「我看老夫人臉色甚好!」
沒有想到,三喜也沒理她這句話,只是一臉心思地說:「出了這樣的事,老太爺還不趕緊回來?」
「自家給自家打卦,哪能靈?」
「那我就去一趟。我碰了釘子,栽了面子,可得怨你六爺。」
「這是得罪了誰了?」
「我知道。」
聽到四爺驚慌地跑來報告的這個消息,杜筠青心裡真是一震:怎麼會是那個美麗溫順的小媳婦出了事,而老東西卻永遠平安無恙,沒人敢犯?
「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六爺,你不用信他。還是安心備考吧。」
在那之後沒有幾天,就傳來了五娘在天津被綁票的消息。
四爺應承著走了。杜筠青知道她說的話,都是廢話。四爺,也不過來應付一下,算是請示了她。五爺五娘是康www.hetubook.com.com家最恩愛的一對小夫妻了,就偏偏遇了這樣的不測,天道還是不公。
杜筠青忙止住了。她也沒有多說閒話,開門見山就把來意說了。大爺自然依舊像佛爺似的,閉目坐在一邊。大娘聽了,就接住說:
「二爺要去天津?」
「不能給自家問卦?」
「我寫了一張字條,給他看了。他只是不理我。」
六爺就說:「大哥也太過分了吧,連老夫人你的面子也真駁了?」
「可聽說,老太爺這次出遠門,大老爺給卜過一卦。」
從大娘那裡回到老院,她就一直想著這四個字:自己真顯得容光煥發?對著鏡子看,也看不出什麼來。反叛了老禽獸,就容光煥發了?哼,容光煥發,就容光煥發。只是,容光煥發得有些不是時候,人家都為五娘心焦呢,你倒容光煥發!
大娘就朝一直閉目端坐的大爺捅了一下。大爺睜眼看了看杜筠青,眼裡就一亮。大娘就說:
「老夫人現在的氣色,好得很。」
「五娘出了這樣的事,誰能不心焦?我一聽說了,就比劃給這個聾鬼了,他也著急呢。我當下就想叫他問一卦,成天習《易》,家裡出了這樣的事,還不趕緊問個吉凶?他就瞪我,嫌我心焦得發了昏,誰能給自家問卦?」
「你們都是揀好聽的說。」
「你早就是小土匪了!」
「大老爺比我年紀大多了,我端著長輩的架子,去見他,只怕也得碰個軟釘子。再說,大老爺他真會算卦?」
「我才不信。要不,大哥也算出凶多吉少,不便說,才這樣推托?」
「真的。聾鬼,你m.hetubook.com.com也看看。」
杜筠青做老夫人也有些年頭了,真還沒有多見過這位大爺。每年,也就是過時過節,大家都擺了樣子見那麼一下。除此而外,再也見不著了。剛做了老夫人時,挨門看望六位爺,去過老大那裡一回。這位大爺,真像一尊佛爺似的,什麼表情也沒有,好像連眼也沒有睜一下,只是那位大娘張羅著,表示盡到了禮數。這大爺大娘比她的父母還要年長,杜筠青能計較什麼?從此也再沒去過他們住的庭院。年長了,也就知道:失聰的老大一直安於世外之境,不招誰惹誰,也不管家長裡短。杜筠青當然也更不去招惹人家了。
「老夫人的面子也敢駁,那大哥他就連大小也不識了。」
現在,她答應去求這位大老爺,自然是想表示對五娘的掛念,但還有一個心思:要是能求動,就請他也給自己問一卦。她反叛了老東西,她已經變壞,看這位大爺能不能算出來。
「他們說的也許是實情。大娘還說,老太爺出遠門前,是請外頭的高手給卜的卦,大老爺沒給問卦。」
隔幾天,進城洗浴的路上,就先把這事對三喜說了。問他:「小無賴,你看呢,我的臉色真不一樣了?」
四爺苦著臉說:「可不是呢,五爺也夠戧,他哪受過這種驚嚇。」
「四哥說,他去了也一樣求不動的。」
「不知道,甚也不知道,只聽說天津衛本來就亂。二爺要帶些武師,急奔天津。老夫人有吩咐的沒有?」
「那就不說了。五娘多可人,偏就遭了這樣的大難,真叫人揪心。」
「他瘋瘋癲癲的,你能信他?」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