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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銀谷

作者: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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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苦心接皇差 四

第十五章 苦心接皇差

李宏齡就說:「那我們真得趕緊求見一次王文韶。」
李宏齡說:「官場那些把戲,你還不知道?各地上奏的折子,一定是雪片似的飛到行在,除了叩問聖安,表示殊深軫念云云,一準都要呈報:應貢的京餉漕糧,早已經押送上路了。因為遇了匪,或是斷了路,不能及早解到,焦急萬分,等等。至於京餉漕糧在哪,老天爺也不知道!」
可各省的京餉,依然杳無音信。只是在八月二十日,日昇昌老號收到湖南藩庫電匯來的十一萬兩京餉,除此之外,再沒有動靜了。
梁懷文說:「我看西太后捨得放走吳永,還因為要暫駐太原,不走了。一路辦糧台,打前站,太后是誰也信不過,只信任吳永一人。若還要西行,能放走吳永?各省探知兩宮要駐鑾太原,就更不著急京餉了。」
撫台衙門為做行宮,已於倉促中作了盡可能的修飾,也算富麗堂皇了。尤其是供太后和皇上御用的宮室,窗帷、茵褥,一應陳設器件,居然都與京中大內沒有什麼不同。據說西太后初見此情景,彷彿忽然回到宮中,大喜之後就是大怒:區區撫署,竟敢有此宮廷氣象?
李宏齡說:「可見西太后也看清了,下頭的制台撫台,一個個都快喪盡天良了。只管他們苟且自保,才不理你朝廷悽惶不悽惶呢。」
難道西太后真要在太原駐鑾,靜待收復京津和_圖_書
今次又見著李宏齡時,日昇昌的梁懷文也在座。
梁懷文說:「不是說不定,肯定就這樣。西太后逃難這一路,最寵幸的一人,是小小懷來縣令吳永。吳永是兩宮逃出京城多日後,第一個以官場規矩,恭迎聖駕的沿途官吏。所以西太后感動得不得了,就叫他隨扈打前站,辦宮門要差。聽說西太后有事就叫吳永,常把隨扈的軍機大臣也晾在一邊了。」
梁懷文說:「訴苦,還得加哭窮!」
戴膺到達太原不久,西幫各大號的駐京老幫,也陸續來到太原。為把握時局,彼此少不了聚會計議,儼然將京師的匯業公所搬到太原了。不過,見面聚談的時候,還是敘說京中歷險的話題多。他們大多是在洋人攻陷京城後,才倉皇逃出來的,一提及其間經歷,似乎還驚魂未定,也就特別有談興。而京師發生此大劫難時,李宏齡正在太谷家中歇假。他未歷險,所以跟他說話,能集中於當前。戴膺也不願多說棄莊出京那段晦氣的經歷了。
戴膺說:「我們已經訴了不少苦。」
李宏齡說:「他們哪會有亡國之虞!朝廷受洋人欺負,丟了京師,逃難在外,也不是頭一回了。咸豐十年,英法聯軍攻陷津京,朝廷棄都出逃,避難承德,結果怎樣?除了賠款割地,不是還成全了當今太后的垂簾聽政嗎www.hetubook•com•com?這一次,也無非是割地賠款,重寫一紙和約罷了。」
戴膺見各省是如此態度,對時局的憂慮加重了。但從宮監渠道打探到的消息,卻是西太后對太原行宮甚為滿意,已鋪派開,過起了京中的宮廷日子,看不出有急於啟蹕要走的樣子。
梁懷文說:「戶部跟著王中堂來的,倒是有幾位相熟的郎中、主事。」
李藩台當時似乎還未亂了方寸,趕緊作了巧妙的解釋:這一切御用物器,都是在嘉慶年間,為仁宗先皇帝巡幸五台所置辦,供行宮御用的。後來仁宗皇帝未曾臨幸,這一切御用物器便原封未動儲入藩庫。今兩宮臨幸,來不及置辦御用新品,只好將儲庫開啟。誰就能想到:收藏一百多年了,這些御用之物居然件件燦爛如新製,絲毫未見損毀。這實在是老佛爺和皇上洪福齊天!今日臨幸,已有百年前定,此當為一大吉兆,國朝將劫後復興,重現先帝時盛世。
戴膺是八月十七到達太原的。這天傍晚,兩宮聖駕果然也到了太原。
梁懷文說:「現在各省京餉沒有影蹤,我們不趕緊訴苦,朝廷就該吃喝我們西幫了。」
梁懷文說:「哭窮!」
戴膺說:「要是這樣,那說不定,各省還另有心思呢,成心叫兩宮吃我們山西的大戶?」
戴膺便說:「二位所議倒真是當務之急。只是,能請得動www.hetubook.com.com這位中堂大人嗎?」
梁懷文也說:「六七月間,八國洋軍攻打津京,哪一省曾發兵援救了?袁項城統領精兵,又近在京津側畔,稍作策應,就能斷洋兵後路,可他隔岸觀火,一動不動。炮火已飛入紫禁城,太后皇上有性命之危,他們都不著急,現在只不過饑寒之憂,誰給你著急?」
李宏齡說:「各省袖手不理,兩宮又駐鑾不走,那我們西幫就倒霉了。省裡藩庫,我們還不知是什麼底子?它支應不了幾天。藩庫一旦支應不起,就該逼著我們西幫支應。」
戴膺說:「我也聽一位奏事處的首領太監說,老佛爺叫吳永進去說話,常常一時半會兒出不來,軍機大臣候在外頭,乾著急,沒辦法。」
李宏齡說:「王文韶是隨扈的協辦大學士,大軍機,戶部尚書。既到太原,我們西幫總得盡盡地主之分,設宴巴結一回。借此機會,也向他詳細陳說西幫受損的慘狀。」
李宏齡說:「戴掌櫃有門路,也得用起來,一搭辦成這件事。」
兩宮到時,駐守故關的撫台毓賢還沒有趕回來。他或許也不想趕回來面對聖顏。在山東山西兩做巡撫,毓賢早落下一個親拳仇洋的盛名,局面已殘敗如此,他大概也自知來日無多了吧。借軍情緊急,躲在前線,那也是最好選擇。所以,太后震怒的時候,只得由藩台李延簫應對。
戴膺就問m.hetubook.com.com:「你們日昇昌又有京餉匯到嗎?」
梁懷文與李宏齡相視一笑。
戴膺問:「求見王中堂,探聽消息?」
梁懷文說:「聽說西太后已經幾次下急詔,調李鴻章北上,跟洋人談和。」
梁懷文說:「向宮監也得哭窮。他們把風吹到太后跟前,豈不更好!」
這天,戴膺在省號悶著無事,便去見蔚豐厚的李宏齡說話。
戴膺說:「各省真要這樣袖手不管,我們就得設法把兩宮支走?」
梁懷文說:「哪有呀!還是湖南那一筆。」
就這樣,三位京號老幫秘密議論起「驅鑾」之策來。
李宏齡就說:「各省才不著急呢。兩宮西巡,路途不靖,正給了那班制台撫台許多借口。」
可憐位處至尊的朝廷,這時居然落到誰都不想供養的境地,分明已到亡國的邊緣。西幫這幾位精英人物,也如此無情,倒不儘是太重利,實在是目睹官場的無情和無能,不願給他們做冤大頭。官場中食奉祿的大員小吏,平時誰不是把忠君報國掛在嘴邊,可到了這真需要忠君報國的要命時候,連個靠實的人影兒也逮不著了!隨扈的一班大員,除了排場不減,什麼好數也想不出來。各省高官呢,又口是心非,只顧打各家的算盤。西幫不食一厘官祿,倒給他們充大頭?
梁懷文說:「就這麼一位受寵的吳永,聽說太后已將他派往江南,催討京餉去了。為何捨得派吳https://www.hetubook.com.com永去?就為他體察太后這一路艱辛,比別人深切,給督撫們詳說西狩的悽惶狀,或許能激發了他們的天良。」
太原行宮既有京中大內氣象,受盡顛簸流離之苦的西太后,就自然要恢復宮廷排場了。太后一恢復排場,隨扈的王公大臣,也跟上講究起來。上至太后皇上,王公大臣,下至宮監宮女,還有護駕勤王的將士,兩宮一行有數千人之巨。這麼龐大的一個流亡朝廷,全照京中排場講究起來,山西藩庫怎麼能支應得了!
戴膺說:「我打探多日了,戶部隨扈的大員中,我們真還沒太熟慣的。隨扈的宮監中,倒還有能說上話的。」
戴膺說:「國失京都,君主流亡,各省竟也袖手不管。他們是巴望著大清早亡吧?」
李宏齡說:「洋人也不傻。佔著一座空京城,跟誰簽訂和約呀!」
哪會那麼傻!
梁懷文說:「聽說佔著京津的西洋各國,已經傳來話,請兩宮迴鑾呢,說他們能確保朝廷平安。」
戴膺說:「除了訴苦,哭窮,只怕還得借重勘輿之學。給王中堂進言,說今之太原,已非古之晉陽吉地,龍脈早斷了。帝王駐鑾,恐怕得慎加卜測吧。」
行宮御用物品,也真是從藩庫中翻出的舊物。經李延蕭這樣一說,西太后當下就轉怒為喜,並沒有急於數落毓賢縱容拳匪的罪過,倒是很誇獎了幾句晉省皇差辦得好。
戴膺說:「各省真就置朝廷於危厄而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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