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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銀谷

作者: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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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行都西安 三

第十七章 行都西安

姚夫人只好厲色對他說:「雲生,你別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要想叫我常疼你,就得跟以往一樣,不能叫旁人覺出異常來。做不到,我只得攆你走!」
姚夫人一聽,也慌了,忙跑過來。可不管她問什麼,怎麼問,女兒仍是呆坐著,不開口。姚夫人更慌了,就問蘭妮:
自己分明也年輕了。他還給了她一個兒子!
雲生興奮異常地問她:「為何不早告我?」
四月順利分娩後,姚夫人一直沉浸在得子的興奮中。郭雲生當然也興奮異常:他已經做了父親了?在沒有別人時,他常問姚夫人:「娃長得像我不像?」
不會吧?不會。
邱家小姐乳名叫水蓮,雖只有十歲,但對郭雲生早有了反感。以前,母親鬱鬱寡歡,但視她為寶貝,一切心思、所有苦樂都放在她一人身上。但近一年來,母親似乎把一大半心思從她身上分走了。分給了誰呢?她發現是分給了這個小男僕。母親同他在一起,分明不再鬱鬱寡歡,就像陰天忽然晴朗了。
現在,郭雲生是有些撐不住了。先是對其他幾位僕人,明顯地開始吆三喝四,儼然自己是管家,甚而是主子了。後來對主家的小姐,也開始說些不恭敬的話,諸如:「生了兄弟,你也不金貴了。」
姚夫人本想發作,但忍住了,只說:「沒忘就好。」
「你這爹倒當得便宜!」
「你帶蓮蓮去過哪?」
當天,雲生就要跟隨了父母,一道離去。姚夫人還是有些不忍,就對他父母說:「你們先走一步吧,叫雲生再多留一天,給我和_圖_書備些柴炭。」
她已經把雲生打發走了。雲生也走口外去了。這個小東西離開她也已經三個月了。
姚夫人只好把郭雲生支走。他一走,女兒才不哭叫了。但問她話,還是什麼也不說。姚夫人摟住女兒,說了許多疼愛的話,極盡體撫安慰。女兒雖然始終一言未發,情緒似乎安穩些了。
「你把他給我叫來!」
姚夫人連問:「怎了,怎了?」
姚夫人出來,追問郭雲生到底對小姐說了什麼話,他還是大模大樣地說:「也沒有說什麼呀?」
能到口外住糧莊,雲生父母已是萬分滿意,感激不盡。
雲生父母當然滿口答應。
挨刀貨,能回來看看,他居然也不回來!
姚夫人收到男人的信,也沒有聲張,而是先瞞著雲生,去見了他父母。告訴他們,早託了當家的給雲生尋家字號,只是他在外也不順,延誤到今天才辦了這件事。雲生這娃,她挺喜歡,可也不能再耽誤娃了。怪有出息的,她能捨得叫他當一輩子傭人?
她開始成天呆坐著,不出門,不說話,甚至也不吃飯!
都是一樣的,男人都是一樣的。一聽說要外出為商,靈魂就給勾走了。
「我沒在跟前,不知他說了些什麼難聽的。」
「娃會說話了,跟我叫甚?」
他是害怕被她拖住,走不成嗎?
姚夫人也很分明地把女兒撤離的消息,傳達給了雲生。可是那一夜,雲生居然沒有來!她幾乎是等待了整整一夜,可這個負情的小東西居然沒有來!
但這一切也分明和*圖*書不能挽留了。
蘭妮說:「也沒去哪呀?」
雲生父母聽姚夫人這樣說,還不驚喜萬狀?當下就跪了磕頭感謝。
第二天,雲生走時,姚夫人沒有見他。
他當即給夫人回了信,交代了相關事項,特別要求雲生盡快上路,趕在夏天到歸化。因為那時邱泰基還打算秋涼後走烏里雅蘇臺,乘夏天在歸化,能照應一下雲生。
他不過是一個傭人,哪裡就比她強?他無非是一個男娃吧!她是常聽母親說,要有一個男娃就好了,你要有一個兄弟就好了。
小水蓮也不理,只是哭叫不停。
她畢竟是個果斷的女人。尋思了幾天,就作出決斷:必須把雲生打發走了。
伺候小姐的女僕蘭妮可給嚇壞了,趕緊告訴了姚夫人。
這一切,說結束,真就結束了?
她說:「我捨不得叫你走。」
雲生還是不在乎地說:「我沒忘。」
她幾次派人進城打聽,帶回來的消息都一樣:邱掌櫃肯定要回來,等著吧。
現在,母親真給她生了一個兄弟,失落感本來就夠大了,郭雲生又那樣說她,哪能受得了?
她不動聲色給歸化的男人去了信,求他為雲生尋一家字號住。現在的邱泰基已不似以前,接了夫人的信,就趕緊張羅。以他的人望,在歸化張羅這樣一件事,那當然算不得什麼。西幫商號收徒,舉薦人頭等重要,因為舉薦人要負擔保的重責。邱泰基出面舉薦擔保,很快就在天順長糧莊為郭雲生謀到了差事。
等了十來天,最後等來的卻是:邱掌櫃已經到西安和-圖-書了。他沒有路過太谷。
雲生他會捨得走嗎?現在家裡的局面,給女兒鬧成這樣疙疙瘩瘩的,忽然又叫他走,他會疑心是攆他走嗎?
姚夫人忍不住厲聲喝道:「沒去哪,能成了這樣?」
這一夜,水蓮還是呆坐著,不睡覺。姚夫人只好把她接到自己的屋裡,一起睡。哪想,從此開始,女兒就日夜不離開了!夜晚,跟她一屋睡;白天也緊跟著她,幾乎寸步不離!要是不叫她這樣,她就又呆坐著,不吃不睡。
姚夫人又感到了那種徹骨的寒意:一切都是依舊的。
這個小東西,居然也是一聽說要外出為商,就把別的一切都看淡了!
當她收到男人的回信,意識到雲生真要離開了,心裡忽然湧出的感傷,還是一時難以按捺得下。她只是極力不流露出來吧。這一年多,雲生真是給了她晴朗的天。悽苦的長夜沒有了。
當天夜裡,姚夫人成功地將女兒支走了。水蓮聽說她憎恨的這個雲生終於要離去,就以為是自己的勝利。母親到底還是向著自己,把這個可惡的傭人攆走了。所以,她對母親的敵意也消失了。母親希望她回自己屋裡去住,她很痛快地答應下來。
叫女兒這樣一折騰,她跟雲生真是連說話的機會也沒有了。
她只好冷冷地說:「我不會耽誤你。」
姚夫人驚慌不安地等待著男人的歸來,卻一天天落空。怕他歸來,又盼他歸來,他卻是遲遲不歸來。今年兵荒馬亂,皇上都出來逃難,旅途上不會出什麼事吧?
姚夫人心裡不免生了疑:女兒也許覺察到了https://m.hetubook.com•com什麼?或者是雲生向她流露了什麼?以前,對女兒也許太大意了。
她雖然早將自己生子的消息,向男人報了喜,可男人真要忽然意外歸來,她還是會驚慌得露了餡!男人只一年就突然歸來,預先也不來封信,這在以往那是做夢也夢不到的意外。
「會叫我爹嗎?」
沒出兩天,雲生父母就興沖沖來了。出乎姚夫人意料的,是雲生一聽這樣的消息,顯得比他父母還要興奮!他居然沒有一點戀戀不捨的意思。
邱泰基的夫人姚氏,聽說男人已獲赦免,重往西安,還要回家小住,真是驚得出了一身冷汗!
聽到什麼風聲了?
水蓮依然呆坐著,任怎麼問,也不開口。
姚夫人從蘭妮嘴裡也探聽到,雲生近來很張狂,儼然已經成了半個主子了,對誰也是吆三喝四的。這使姚夫人更加不安。往後,她越疼愛這個男娃,雲生就會越張狂。這樣下去,誰知會出什麼事?
男人得到東家赦免,重回西安,這當然是好事。這麼一件好事,他為什麼也不早告她一聲?
姚夫人就交代他們,三兩天內,就去水秀接雲生回來吧。歸化那頭的糧莊,還等著他去呢。太谷這頭,我們會託靠票莊,尋一個順道的老手,把雲生帶到口外。口外是苦焦,可男人要有出息,都得走口外。
她這樣做,一半是使手段,一半倒也是出於真情。
那也不過是戲笑之言,姚夫人實在也沒有多在意。但在郭雲生,他卻有些承載不了這許多興奮,不免將自己換了一個人來看待。
臨走,他居然也不來看看他的hetubook•com•com兒子?
當初,他與姚夫人有了私情,也曾飄飄然露出一點異樣。姚夫人很快就敲打他:要想叫我常疼你,就千萬得跟以往一樣,不能叫別人看出絲毫異常來。做不到,我就攆走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所以,他一直很收斂,很謹慎。
她看出來了,女兒是故意這樣做。自己也許真不該再往前走了。原來也只是為生個男娃,並不是為長久養一個小男人。現在,已經如願以償生了一個男娃,也該滿足了。就是為了這個男娃,也不能再往前走了。
這時,郭雲生大模大樣進來,正要說話,水蓮突然驚慌異常地哭叫起來。
十歲的邱小姐只能這樣理解。所以,她對分走了母愛的郭雲生,生出了本能的反感。每當母親與他愉快待在一起時,她總要設法敗壞她們的興致。可惜,她們並不在意她的搗亂,這更叫她多了敵意。
雲生居然說:「我再不走,只怕就學不成生意了。」
這種時候,姚夫人只是喜悅,總隨口說:「能像誰,還不是像你!」
蘭妮這才說:「也不知雲生對小姐說了些什麼話,把她嚇成了這樣。」
姚夫人回來,依然沒有對雲生說什麼。她不想叫雲生覺得,他被攆走了。等他父母來接他時,她再對他說:我捨不得叫你走,但這事好不容易張羅成了,又不能不放你走,心裡正七上八下呢。
「想叫甚,叫甚。」
他哪能料到,這就惹出了大麻煩!
「是叫雲生嚇的?他說什麼了?」
也許,她不該將雲生這樣早早打發了?
蘭妮跑去叫郭雲生時,姚夫人又問女兒:「他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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