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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銀谷

作者: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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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奇恥大辱 五

第二十五章 奇恥大辱

徐老爺忙說:「我們共謀良策,共謀良策!」
孫北溟說:「我老了,只好就近躲到南山,避兩天暑吧。」
三位大掌櫃早看出來了,這位大老爺應對他們的只是滿口軟言虛語,什麼都應承,什麼也不做主。或許他真是一樣也做不了主。所以,也沒再多費心思,略作陳說後,就告退了。
吳大掌櫃說:「聽說發喪的時候,徐大老爺也得披麻戴孝?大老爺是朝廷命官,豈能給洋鬼戴子孫重孝?」
孔慶豐忍不住說:「有什麼把柄?殺過洋教士,還是殺過教徒?無非藉機訛詐吧!」
徐老爺說:「各位說的這幾手應對之策,本老爺也都試過了,不頂事!增加賠款,陰陽風水,都使過,不頂事。文阿德咬定,賠款與孟家花園無關。人家洋教也不信咱們的陰陽風水。」
吳大掌櫃說:「洋教分明是要羞辱太谷商家!太谷拳亂發端,在城北水秀村。要懲罰,該先在水秀徵用田畝做洋鬼墓地。水秀之後,生亂的地界還多呢,哪能輪到孟家花園?」
徐老爺說:「文阿德此項要求,本官還未答應。」
吳大掌m.hetubook.com•com櫃就問:「是不是將賠款壓得太狠,洋教才想奪去孟家花園做補償?」
吳大掌櫃就先說:「徐老爺的苦衷,我們能不知道?查辦教案,這是朝廷聖命,太谷商界會盡力成全徐老爺的。」
徐老爺說:「本老爺也著急得很!懇請各位謀一良策。」
吳大掌櫃也說:「就是!在我華土,墳地最須講究。霸人陽宅做墳地,對洋鬼的子孫後代更不吉利!」
孔慶豐說:「我說的是真話,不日就動身。」
徐老爺忙說:「孟家花園與賠款無關。孟家子弟有把柄在洋教手裡——」
太谷發生了福音堂教案,當時的知縣胡德修自然被罷官查辦。上頭軍機處的意思,起初就是殺無赦。因為像這種低等小官,殺了既不可惜,又能嚴懲兇手。但實在說,胡德修在拳亂初時,還是出面保護過公理會。不是省上毓賢的威逼和插手,慘案也許還能避免。他被查辦後,華北公理會曾出面為其求過情。可直到現在,也只是緩議,吊在生死未卜間。
孔慶豐說:「東家想東家的辦法。和-圖-書
孔慶豐並沒有出面宴請文阿德,他只是約了天成元的孫北溟、曹家礪金德賬莊的吳大掌櫃,一道去拜見了知縣老爺。
與其求洋人,不如去求官府。
孔慶豐說:「將洋鬼埋在太谷最出名的花園中,那不是成心羞辱全縣?首當其衝受辱的,便是徐大老爺!」
孫北溟說:「那就由著這洋大人欺負商家?」
孫北溟也說:「我也這麼大年紀了,去給洋鬼披麻戴孝,何以面對子孫?真躲不過,孫某告老還鄉就是了。」
「幾位大掌櫃想必也與胡老爺有些交情。胡老爺今日陷入生死難料之危境,實在也不是咎由自取。拳亂當時,哪一樣能由得了他?撫台要滅洋,他敢不滅?朝廷向著義和拳,他更不敢彈壓拳民。結果,鬧出亂子,要他抵命。不怕各位見笑,今日查辦教案,只怕依舊是一樣也由不了本老爺。」
吳大掌櫃說:「我叫了少東家一道走。」
孫北溟就說:「無非多加些賠款,令其另置墓地。」
孫北溟也說:「在動亂中,我們商界兩頭都沒惹,倒是兩頭受搶劫,拳民過來搶劫了一水和圖書,洋人過來又搶劫了一水。到頭來不但沒有人賠我們,反倒叫我們賠別人!」
惹不起,還躲不起?吳大掌櫃就問孔慶豐:「你說要躲到西安去,是嚇唬縣太爺呢,還是真有此打算?」
今任知縣徐永輔,倒是沒有怠慢這三位商界巨頭,但也只是一味訴苦。一提洋人教案,徐老爺就把話頭轉到他的前任胡德修身上,「胡老爺的前車之鑒在那裡放著呢,本老爺哪敢不留心?」
吳大掌櫃就說:「那我步你後塵,到山東走走。」
孫北溟跟著說:「公理會索要賠款,雖有過分,我們商家也會分擔大頭。」
吳大掌櫃插|進來說:「去年關外淪陷,曹家駐遼沈的伙友,僅被俄國老毛子殺害的,也不止六人!」
孔慶豐也說:「聽說索要兩萬來兩銀子?也不是大數。」
徐老爺先撂出這麼一番大實話,明顯是想堵三位大掌櫃的嘴。這三位老到之極,當然都看出來了。
孫北溟說:「你們一走了之,把東家撂下受辱?」
孔慶豐說:「孟家花園做陽宅既久,忽然改做冤鬼陰穴,就不怕亡魂永世不得超度?」
和*圖*書吳大掌櫃說:「決不能答應。官府答應了,恐怕也沒幾個人能從命。這是背叛祖宗,辱沒家門啊!在下寧可不做領東大掌櫃,也不能去給洋鬼披麻戴孝!」
從官衙出來,孔慶豐又邀吳、孫兩位大掌櫃來志誠信小坐。計議良久,仍無好辦法應對。官府指靠不上,僅靠商界自家,實在也難以左右時局。庚子辛丑兩年,西幫商家一再陷入這種無可奈何的困境。洋槍洋炮惹不起,受了數不盡的劫難後,眼下是連小小的公理會也惹不起了。
徐老爺竟說:「我看也是!只怕文阿德早已盯上了孟家花園。交涉中,別的都能殺價,惟有這孟家花園殺不動。各位大掌櫃足智多謀,有何應對良策?」
縣老爺立刻低聲叫道:「你們還是財大氣粗呀!快不敢這樣張揚!本老爺在文阿德跟前,可是一直替你們哭窮。省上岑撫台也有諭令:嚴防洋教無理濫索,凡賠付,都須與之痛加磨減,萬不能輕易允許。我為給你們哭窮,嘴皮也快磨破了。你們倒好,口氣還這麼大?」
孔慶豐當然看出了縣老爺的表演色彩,只是不動聲色地說:「我們m.hetubook.com.com再窮,也不敢在徐老爺跟前哭窮。經這次禍亂,太谷商界所受損失決不比公理會少,生意上的大虧累不說,志誠信駐外伙友也有遇難者。」
徐老爺急忙攔住,賠了笑臉說:「本老爺跟文阿德交涉,你們這些話都說到了,有過之,無不及。自始至終都一口咬定:經此事變,太谷已無幾家富戶,賠款只得緩議。賠少了,貴會不答應;賠多了,我們付不出,只得緩議。」
現在,這三位大掌櫃,對去年義和拳民何以會一夜之間就席捲城鄉、滅洋怒氣何以會似燎原烈火燒起來,也能理解了。洋教名為替上帝行善,但其在華料理俗務,實在是太霸道,太貪婪,太愛做斷子絕孫的事了!
孔慶豐說:「洋教也是看準了商界,非要重辱我們不可!」
徐老爺又慌忙說:「各位這不是要本官的腦袋嗎?披麻戴孝一事,本老爺真還沒答應。我也是上有祖宗,下有子孫呀!還望多獻良策,共同應對洋人。在太谷沒有商界捧場,本官真也得掛冠而去了。」
孔慶豐說:「一二日之內,我即起身赴西安去了。為伺候朝廷迴鑾,我得坐鎮西安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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