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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銀谷

作者: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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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謝絕官銀行 四

第二十九章 謝絕官銀行

在等待鏢師的那幾天,梁子威未走出老號一步:他還是怕將事情張揚出去。
「聽說是崔總管。」
孫北溟說:「京號他們估計,是為了抵債,抵在西安訛去的那六萬兩銀子。所以,才催你啟封,看東西值不值?」
梁子威也只好捧起畫匣,輕放在軟緞上。然後,解開外面的錦緞包袱,這層包袱是京號加的;接著,解開了黃緞包袱,畫匣才全露出來。
大約展開到一半,老太爺忽然頹然坐下。這是怎麼了?大家吃驚不小,尤其梁子威,更嚇了一跳:出什麼差錯了?但又不敢開口。
梁子威押了一個假畫匣,最先回到太谷。因為他出京後,乘了一程盧漢鐵路,即從豐台盧溝橋,坐火車到正定,然後才雇了標車,西行入晉。所以,他比鏢師們早到幾天。
康笏南說:「起來吧,沒有你的事!」
老太爺說:「傳世的長卷中珍品《清明上河圖》,係北宋張擇端所作。入清以來,真跡即為內府收藏,世間再難見到。金元以來,摹本不少,其中亦有精品流傳。太后出借,當然也只會是摹本,但也不能拿如此低劣的摹本來戲弄人!」
老亭應聲出去後,孫北溟忙說:「六爺小兩口新婚燕爾,如此相敬相投,也是康家福氣。老東台,你也不用太計較了。」
孫北溟笑了,說:「我又不識畫,要它做甚?太后真賜下一件不值錢的東西?」
「誰出來送的畫?」
梁子威趕緊跪了說:「老東台,有什麼差錯嗎?」
孫北溟卻說:「只要老太爺看著值,抵債就抵債吧。」
畫還在慢慢展開,老太爺這邊往開展,三爺那邊往裡卷。誰也不敢說話,屋裡氣氛凝重https://m•hetubook.com.com異常。
六爺的婚事,也是在去年九月辦的。汝梅出嫁,六爺娶親,康家連辦了兩件喜事。康家的傳統,是喪事排場,婚事簡樸。這兩件喜事,趕上動亂剛過,辦的也就更簡約。但婚後六爺和孫氏新娘,真是如漆似膠,形影不離。大家就驚奇,怎麼跟當年五爺五娘一樣呢?其實,六爺與孫小姐因有西安那一次秘密的浪漫之旅,回到太谷後不免相思得厲害,可又難以再秘密相會,熬到成婚,自然就格外親密些。這就是現代很普通的戀愛,但在那時代不是常有,所以像傳奇似的。這很使康笏南想起五爺五娘的下場,就不大高興。尤其這位新六娘,婚後不久,居然就和杜筠青一樣,三天兩頭進城洗浴,而六爺居然每次還陪了去!這就使康笏南更不高興,但又不便阻止。
「患難之交?」康笏南拉下臉來,哼了一聲。「舉國跟著她受難受辱,還要領她的情?」
康笏南一臉怒氣,說:「快給我攆走!快給我攆走!」
梁子威忙說:「是戴老幫去的。」
梁子威忙說:「大掌櫃,還是等鏢局將寶物平安押回,再驚動康老太爺吧!寶物尚在回晉路上,實在不宜早聲張的。」
梁子威忙說:「沒出差錯!為保險起見,此畫接出宮,就未敢在京多耽擱,路途上還布了迷陣,一真二假,同時一道上路。」
康笏南對老亭說:「你們把畫展到頭,展到頭,小心些展!」
「崔總管?我見過他!在徐溝見兩宮時,就是他引的路。那太監手勁還真大,死死攥住你,就往進拽!聽說在西安,也是這個崔總管到咱們字號hetubook.com.com,訛了六萬兩銀子?」
康笏南說:「孫大掌櫃,就你著急!」
康笏南冷冷哼了一聲:「跟他五哥一樣,沒出息!」
孫北溟立刻說:「你不動手,難道叫老太爺動手!」
五天後,終於將押寶鏢師平安等來。畫匣一交割,孫北溟就與梁子威一道,坐了字號自家的車馬,悄然往康莊去了。
梁子威就說:「在京時,戴老幫就和我猜測過:此件宮藏古畫,只怕是給我們抵債的。雖明面上說借,卻未定歸還期限;借我們的六萬,更未提一個還字!」
康笏南冷冷說:「什麼賜?她這是訛我們!這樣的東西,還說是內府珍品,只借給我們開眼,真把我們當成土老財了?」
康笏南這才說:「梁掌櫃,去仔細洗洗手,過來開封吧。」
老亭說:「哪敢叫他們來?我說,那得先問問老太爺!」
康笏南就著老亭遞過的銅面盆,洗了洗手,又呷了口茶,才說:「孫大掌櫃,出三萬,我就賣給你!」
孫北溟說:「老東台,看累了吧?」
展到卷尾了,康笏南站起來看了看,並沒有什麼收藏者的跋語詩文,倒是有畫師的題款鈐印,但那是頗生疏的無名之輩。
「哪座宮門?」
孫北溟才說:「梁掌櫃想得周到。老太爺最喜歡金石字畫了,聽說後哪還能坐住?」
大家也早湊近了來看:畫似絹本,設淡色,幅寬一尺左右,長就不好估計了。畫捲上彷彿是一條街市,佈滿茶坊,酒肆,腳店,肉鋪,寺觀,其間行人車轎湧動,倒也逼真。只是,他們幾位實在也不大懂字畫,不知此畫如何寶貴,只覺展開在桌案上的,僅為極小部分,不免驚和_圖_書歎此長卷之長!以前,誰也沒見過這樣規模的長卷畫。
孫北溟說:「能說詳細些嗎?我們可都在雲霧山中!」
康笏南又冷冷哼了一聲,說:「她還以為我也跟你們似的,什麼也不懂,只要是朝廷內府賜物,就價值連城了?我給你們說,這是一幅名畫的摹本,低劣的摹本!」
康笏南斷然說:「與京號無關!當場開封,你們也不識貨。」
康老太爺往出提畫卷的時候,更是極其小心。畫卷放到軟緞上,他叫三爺過來抻住卷頭,他自己慢慢往開推展。一邊展開,一邊低頭細看。
三爺忙說:「老太爺是說我們呢!」
老太爺當然是懂畫的,大家就盯了看他,想從他的表情上尋得暗示。但老太爺一臉凝重,也猜不出什麼意思來。
梁子威有些意外,慌忙說:「我可不懂——」
他的突然歸來,先把孫北溟嚇了一跳。戴膺為了安全,事先未告之總號這個消息。等梁子威在密室說出了西太后借寶出宮之事,孫北溟更驚駭不已,連問寶物在哪。梁子威說明了押畫迷陣,孫北溟又要立即將此事稟報康莊。
康笏南聽完梁子威的稟報,精神頓時大振。先哈哈笑了一聲,才問:「誰去宮門接的畫?」
康笏南拉下臉說了聲:「放肆,叫他來!」
屋裡頓時靜下來了。
梁子威說:「只是估摸。這種畫匣,是裝長卷的。」
梁子威忙說:「我們也不相信那堂皇之言!」 孫北溟就說:「老東台,是不想叫我們看寶吧?那我們就回字號去了,這畫匣裡裝的是什麼,是金子,還是石頭,都與我們無關了。」
梁子威這才忽然似有所悟,說:「難道皇家大內也知道老太和*圖*書爺的嗜好?」
梁子威說:「六萬兩?那這借出宮的,該是一幅很值錢的畫了。內府藏畫,雖號稱價值連城,但現在京中古玩市面,再珍貴的東西,標六萬兩銀子,那可是天價了!」
康笏南說:「不用多說了,這種事很像那位婦道人家的作為。梁掌櫃,你們京號辛苦了。此事到此為止了,你們還是費心張羅咱們的生意吧。」
老亭說:「我告他,不是說生意的事。他說:那我和六娘一搭去——」
老亭說:「要來,就和六娘一搭來。我說:老太爺只叫你一人,有緊要事!六爺還是說:那一搭去了,給老太爺問過安,六娘先回來就是了。」
康笏南忽然問:「梁掌櫃,你說裡面是長卷?」
一直未說話的三爺,這才問了一句:「摹的是什麼名畫?」
孫北溟說:「我們擔著責任呢!梁掌櫃這一路押寶回來,擔驚受怕,費盡心機。」
孫北溟說:「你們在京也未開封驗看吧?」
梁子威才鬆了口,說:「謝老東台明察。京號生意,就請放心!」
康笏南就命老亭往桌上鋪了軟氈,軟氈上又鋪了軟緞。這中間,已有僕傭過來伺候梁子威洗手。洗畢,老太爺就對他說:「梁掌櫃,開封吧。」
孫北溟說:「值不值六萬,老太爺一看,就知道了。」
三爺就說:「會不會是那位崔總管搗了鬼?」
三爺就問梁子威:「路上沒出什麼差錯吧?」
孫北溟就說:「就是他。老東台,你快啟封看看貨吧!從宮門接了畫匣,他們可是誰也沒敢動,原封給你送回來了。」
康笏南更沉了臉問:「他說什麼?」
他又頹然坐下了,帶著幾分怒氣說:「宮中也藏這種東西!」
康笏南和-圖-書就喚過老亭來,吩咐他去把三爺和六爺請來。今年三爺一直沒有外出,所以立刻就到了。但六爺卻未到,老亭回來說:「六爺說了,他正唸書備考呢,要是生意上的事,就不來了!」
「是神武門。」
梁子威正要去撕匣口的封條,康笏南過來擋住,說:「我來。」梁子威退後,康笏南命老亭倒了杯清水,含了一口,輕輕噴到封條上。片刻後,封條被完好揭起。他略挽了挽袖口,打開匣蓋。大家不由得都伸過頭來,見裡面還包著一層黃綾!康笏南小心掀開黃綾,才終於露出了畫卷,幾乎佔滿了畫匣的一粗卷畫。
康笏南忙問:「真都來了?」
孫北溟就問:「這畫不值六萬?」
康笏南就問梁子威:「你們真這樣以為?」
梁子威說:「只是一種猜測吧。或許,皇太后是真念著患難之交?」
孫北溟說:「現銀加銀票,總共六萬兩銀子呢!」
康笏南又哈哈一笑,說:「孫大掌櫃,你也沉不住一點氣?我問你:西太后借畫給我,你知道為了什麼?」
梁子威感到,與孫大掌櫃說事,好像總是隔著一層什麼,難以說透。
孫北溟沒聽明白梁子威說什麼,便說:「更值錢的東西,大內也捨不得出借吧?既是借給我們開眼,值不值六萬,倒也不關緊要了。」
這情形,孫北溟是知道的。康老太爺為此發火,在場的也只有他能說話,便說:「老東台,你是不稀罕我們送來的大內藏畫,還是真怕我們沾光,分享了你的眼福?梁掌櫃,咱們還是先走吧?」
梁子威問:「庚子年,西太后在西安過萬壽時,跟我們天成元借過多少錢?」
三爺也忙說:「父親有何吩咐,我代六弟領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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