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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我關心的不是錢。」

「妳的洞察力很強，柏太太。」

他必須阻止她。

里奧吹聲口哨，「阿福」從樹叢裡跳出來。牠齜牙咧嘴地撲向第一個強盜。

「請別見怪，爵爺，但我認為你相當擅長利用你的傳說來達到目的。」

「原來如此。」雅芝望向他，懊悔自己的應對不夠圓通得體。「我先前並不知道。」

「還有一個比較奇怪的謠言是，瘋修士偶爾會與狼為伍。」

她感覺得出他對這個話題沒有多大的耐性，也許她應該適可而止。「傳說孟奎斯家族的男性在同年齡的年輕人學習拉丁文和希臘文時研習巫術魔法，但我猜我可以對那些謠言不予考慮。」

「我了解妳的顧慮。」里奧挺直腰桿。「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我得到的結論是，如果『維納斯禁忌戒指』真的存在，那麼最好快點找到它們。」

「你沒有步你父親的後塵。」

幾秒鐘過去，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里奧暗忖著自己是不是錯估了他的獵物。接著，在枝木斷裂聲和樹葉窸窣聲中，一個人騎著馬衝出樹叢，來到路的中間。

如果知道她此刻在想什麼，孟奎斯一定會深感震驚。他短暫的婚姻是孟奎斯傳奇的一部分。

「這絕對不是傳說或某種神秘力量所造成的。」里奧不耐煩地伸手比向室外的遼闊田野。「妳在孟奎斯土地上看到的一切，都是從不間斷的農業實驗和科技應用的成果。」

「今晚的餘興節目結束了。」里奧說。

「別再談這些無意義的事了。」他雙手平放在花壇上，傾身靠近她，陰沉著一張堅決的臉孔。「我不是請妳來討論園藝或家族傳奇的。」

「但是雨在一個小時前已經停了，橋在天亮後就可以通行。」

「哈洛！」

車夫乘機導引拉車的馬隊。受驚的馬隊拖著馬車往前衝，婦人的尖叫聲再度響起。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對「阿福」說。「她那樣做，輕則會使自己身敗名裂，重則——」

「我決定明天陪妳回倫敦。」他宣佈。「我要親自調查戒指的事。」

兩個小時後，雅芝躺在床上想著相同的問題。她正在思索該用什麼方法在天亮前偷偷溜出修道院時，馬蹄踏在鋪石地上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你沒聽懂我的意思，范啟。」里奧輕聲道。「橋至少有整整一天都會被河水淹沒。」

那個人毫不遲疑地瞄準開槍。

他嘲弄地看她一眼。「例如？」

里奧走到窗前。「天亮後通知柏太太橋被氾濫的河水淹沒了，至少要再過一天才能通行。」

一時之間，場面混亂無比。衝擊力震落里奧手中的槍，他的坐騎緊張不安地昂首頓足。他努力不使自己跌下馬背。婦人的尖叫聲在樹林裡迴盪。

除非是雅芝拿槍的模樣比他還要令人生畏，否則就是這個強盜的膽大妄為另有原因，里奧心想。

「我知道。」哈洛把頭探出車窗。「聽著，內人和我沒有什麼珠寶。我只有一只錶，內人只有一、兩樣不值錢的小首飾。」

令她驚訝的是，他竟然放聲大笑。「這裡沒有狼，只有『阿福』。」

里奧聽見背後的樹枝斷裂聲時，已經遲了一步。另一個人騎著馬從樹叢裡出來，槍管在滿月下閃著寒光。

她不該在意他的襯衫前襟沒有襞褶，或領巾繫結的方式並不如社交界流行的那樣花俏。但她就是注意到了。

他戛然止步。唯今之計只有一條，他必須親自查明真相。他是古代傳說和文物的權威，如果有人能找到「維納斯禁忌戒指」和雕像，那個人非他莫屬。

她拒絕屈服在那種愚昧無知之下。孟奎斯伯爵雖然有趣，但他不可能呼風喚雨。但是跟伯爵相處的時間越長，就越和*圖*書容易使她相信他不是普通人。聰明、神秘，擁有令人不安的自制力，但絕非泛泛之輩。

「我保存這座溫室是因為裡面有許多奇花異草。但我對園藝的興趣不及我祖父濃厚。」

她看到一個人騎著馬穿過大門。那匹高大的駿馬有著線條優雅的頸子和結實的肩膀。騎在牠背上的人顯然騎術高明，黑色大衣的衣襬在騎士背後隨風飛舞。一隻張著嘴的大狼犬熱切地跟在旁邊奔跑著。

馬車出現在道路轉彎處，泥潭的路面使車速緩慢。車廂的窗簾拉開著，裡面的油燈照出一個蓄絡腮鬍的老紳士和一個頭戴灰色寬帽的婦人。

柏雅芝自行追查這件事只會製造麻煩，甚至惹來殺身之禍。

「沒有。在我四歲時，他和我母親一起在海上失蹤。我對他們兩個的記憶很模糊。撫養我長大的是我的祖父。」

他的外表比圍繞著他的傳說更令她著迷。那張嚴峻頑強的面孔暗示著他是個不輕易妥協的人。當然啦，他這輩子可能從來沒有被迫聽命於人過。

「一派胡言。」

她沿著走道緩緩前進，不時停下來細看。「請問你怎麼開始研究古代傳說和古文物的？」

她到底該如何對付他？她必須阻止他去倫敦，她不能讓他找到「維納斯禁忌戒指」。

「你的謙虛令我不知所措，爵爺。」她猛然轉身，快步走向溫室的另一端。「全英國唯一能幫我的人，才怪！我敢打賭能幫我的人多得數不清。」

兩個強盜忙著控制他們的馬，沒有注意到馬車己加速衝過彎道。

「謝謝，范啟。我就知道我可以信賴你。」里奧轉身。「你可以告訴柏太太，我會跟她一起吃早餐。早餐後我會帶她參觀溫室。」

里奧不理會婦人的哀嚎，他把槍口瞄準強盜。「我來告訴你這個地區不適合盜賊作案。如果天亮前還不離開這裡，你就會被處以絞刑。」

「據說孟奎斯傷心欲絕，發誓永不續弦。要知道，所有的瘋修士都是一生只愛一個女人。」

「喔，是的。就『阿福』這麼憨厚的名字而言，牠似乎太巨大、兇惡了點。」

她停下來轉身面對他。「讓我澄清一件事，爵爺。我來找你打聽消息。你提供了消息，這一點我必須謝謝你。但我對你別無所求。」

莎莉穿著褪色的睡袍，斜倚在壁爐前的椅子上釀著琴酒。「不理他？」

「這也難怪。那會是多大的成就，對不對？想想看你可以替『古文物學會』寫出怎樣的文章。畢竟，有多少研究傳說的人有機會證明傳說屬實？」

馬車行經泥潭路面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他拔出腰際兩把手槍中的一把，輕扯一下韁繩喚起坐騎的注意。灰毛駿馬不再打瞌睡，牠抬起頭，豎起耳朵。

「喔，科學，」雅芝誇張地發出失望的歎息。「真是平凡。來點巫術魔法會有趣許多。」

「該死！」強盜絕望地倒回地上。「我一看到那個女人就知道她是禍害。」

「在他小的時候，很有可能。但據說他長大後的注意力都放在研究機械上，他的舊實驗室裡堆滿了鐘錶等測量儀器。」

「搞什麼鬼？」強盜在馬鞍上猛然轉身，露在蒙面巾外的雙眼吃驚地睜大。「你想怎樣？這輛馬車是我的。去找別的馬車。快滾，否則我轟掉你的腦袋。」

第一個強盜放聲大笑。「你也看到了，狼人先生，我今晚不是獨自行動。」

「幸好我們不需要魔鬼的幫助，我想我自己就應付得了。」

里奧用膝蓋輕夾馬腹，示意坐騎離開樹叢走到路邊。

「『阿福』？」

「沒有什麼該死的狼，那是胡說八道。」

「不用否認了，孟奎斯。你想得到『維納斯禁忌戒指』，因為你想查明傳說的真實性。你尋找的是據說藏在雕像和*圖*書裡的寶藏。」

「我想出了一個解決難題的辦法。」

「你怎麼可以這樣，爵爺？」她抬頭挺胸以目光逼視他。「如果你以為我會放棄追查，離開戰場，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戒指和它們所能換得的錢屬於我的培娜表妹。瑞奇叔叔打算讓她繼承的。」

里奧在馬鞍上往旁邊撲去，但子彈已擦過他的肩膀。

韻妮看來若有所思。「老實說，他的故事跟妳的十分相像。真愛好不容易得到又太快失去的悲劇。」

他不悅地站直身子，沿著另一條平行甬道往前走。「妳是個有頭腦的女人，柏太太。我不相信妳會聽信那些有關我的荒謬傳聞。」

她戒慎地望著他。「你想說什麼，爵爺？」

他隨時注意著發生在孟奎斯領地內和附近的事。消息和流言經由女僕、園丁和馬夫傳進修道院。孟奎斯歷代的瘋修士都有收集和整理消息的習慣。

她攤開手掌。「我真是白癡，羊入虎口地來找你幫忙。」

「哈洛，還有一個強盜。我們完了。」

「橋被河水淹沒。我懂了。好的，爵爺。」

他靠得太近，使她突然有股退後的衝動。「我想也不是。你想要說服我放棄調查我叔叔死困的計劃，對不對？」

「瑞奇叔叔可能就是其中之一。果真如此，我打算查出謀害他的兇手，和設法挽回一些他損失的錢。」

「災難，天大的災難。」雅芝到了晚上仍氣憤難平。「我該拿他怎麼辦？」

子彈射中第二個強盜的大腿時，他正要舉槍瞄準「阿福」。他大叫一聲跌落馬背，摀著受傷的大腿趴在地上。

狼犬停下來，低吼著站在倒地的強盜身旁。

她壓抑住一聲呻|吟。荒謬。他令人不安的內涵都是她作家的想像力在作祟，她必須保持冷靜和理智。

她想了很久還是想不出孟奎斯瘋修士為什麼要在三更半夜帶著他的狼犬騎馬外出。

他顯然不是非常注重流行，但他那種冷漠自信的風格不知會羨煞多少貴族男性。他的神秘感使雅芝想到她筆下的小說男主角。

「溫室。好的，爵爺。」范啟鞠躬告退。

第一個強盜終究還是控制不住他的馬，他歪歪斜斜地滑落地面。「阿福」往他身上撲去。

里奧感到左屑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情況有可能更糟，他心想。如果剛才沒有在馬鞍上變換姿勢，子彈就會貫穿他的喉嚨。每種嗜好都有其缺點。

「沒什麼。別放在心上。」

「妳不知道妳在說什麼。我昨晚跟妳說過，許多人因尋求寶藏而喪命。」

「柏太太，即使妳能自行查出戒指的下落，擁有它們對妳也會非常危險。我比較有能力應付這種事。」

雅芝嗅聞著溫室裡的泥土芳香，暗忖自己是否受騙上當了。她不能把河水氾濫歸咎於伯爵，她心想。除非她願意相信孟奎斯傳奇，認為是他以某種神秘的力量使河水氾濫。

「我今晚不必幫你的忙，狼人先生。」

「原來你的土地出奇富饒只不過是這麼回事。讓我想想，我還聽說了哪些孟奎斯傳奇。」她用手托著手肘，用食指輕敲下顎。「據說以前別的地方兵荒馬亂時，孟奎斯的人民卻依然過著太平日子。」

里奧的笑容消失得極為迅速，她甚至無法肯定他曾經笑過。取而代之的是，她意想不到的陰鬱表情。

「客棧的人說——」他舔舔嘴唇。「他們說瘋修士只守護孟奎斯領地。」

「隨便妳怎麼說，我只是覺得很詭異。」莎莉繼續啜著琴酒。「很遺憾事情的發展不如妳的意。但往好處想，夫人，如果孟奎斯伯爵護送我們回倫敦，我們在來時投ｍ•ｈｅｔｕboｏk.com.ｃｏm宿的那家客棧一定可以得到更好的房間。」

所有的人都靜止不動。

里奧皺著眉頭斜覷她一眼。「孟奎斯家族的男人並非都像我祖父那樣熱中於研究土壤和植物，但我們都確實履行我們的責任和義務。」

「我反對妳的計劃，是因為它潛在的危險性極大。」

「停車，車夫，不然我轟掉你的腦袋。」強盜戴著寬邊帽，臉上蒙著一條髒兮兮的白布，手裡的槍瞄準車夫。

雅芝皺皺鼻子。「你為什麼一定要把絕佳的傳奇變成一連串乏味的解釋？」

他的眼睛是罕見的琥珀色，意志和聰慧使他的眼神神秘莫測。

他的鬢角有著令她感興趣的銀絲。他不是生澀稚嫩的小伙子，而是人生閱歷豐富的成年人。

「胡說！你幾分鐘前才告訴我，孟奎斯家族的男性在追求他的興趣時會相當狂熱。你對古代傳說的狂熱人盡皆知，我卻像傻瓜似的把因發現而聲名大噪的機會捧到你面前。」

等范啟到達時，里奧已經喝完他替自己倒的那杯白蘭地了。

雅芝知道她短暫的婚姻在家族裡被視為小小的傳奇。

「我的狼犬。」

雅芝離開的十五分鐘後，里奧仍然在書房裡走來走去。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了他。他毫不懷疑雅芝打算實現她的瘋狂計劃。

多年的經驗使里奧十分擅長找出獵物的藏身處。他很少猜錯。今夜他監視的濃密樹叢勢必會吸引過路的騎馬搶匪躲藏。他在路對面的有利位置耐心等待馬車的聲音。他知道樹叢樹裡的強盜也在等待。

追捕強盜跟追捕野獸十分類似。先了解獵物的習性，然後設下陷阱。

他活該。那正好可以轉移他的注意力，讓她有機會溜走。

「我自己會看。」強盜不耐煩地揮動手槍。「你們兩個都給我下車。」

他的臉色和緩了些。「妳了解就好。」

他繃緊下顎。「還有別的傳聞要我解釋嗎？」

他需要時間來說服她打消主意。如果說服不了她——那個可能性似乎相當大——那麼他需要時間來準備前往倫敦。他的僕人可以處理孟奎斯大部分的例行事務，但在他離開前有件事需要他親自出馬。

「無聊的蠢話。」里奧似笑非笑地說。「我承認孟奎斯家族的男性在追求他的興趣時會相當狂熱。但我向妳保證，我們沒有人研習巫術魔法。至少最近幾代沒有。」

里奧淡淡一笑。「我正好也不是。」

「那是什麼鬼東西？」第一個強盜嚷道。

「有什麼吩咐，爵爺？」

「謝謝。」里奧回答。「這座溫室是我祖父建造的，他對園藝有著濃厚的興趣。」

「也許吧！但牠絕對不是狼。請繼續列舉妳聽來的孟奎斯傳奇。」

「這一點我完全了解。」

他眉毛一抬。「妳在暗示什麼，柏太太？」

「客棧老闆娘說的那匹狼。」第二個強盜叫道。

「妳說什麼？」

「很簡單。妳置身事外，這件事交給我全權處理。」

里奧翻起大衣的衣領，把帽簷拉低至眉毛，其餘的就交給夜色了。他準備策馬走出樹叢。

如果那樣的吸引力還不夠，今夜的滿月一定會使正好在這一帶的強盜蠢蠢欲動。里奧幾乎可以肯定企圖搶劫雅芝馬車的強盜仍在附近逗留。

「天亮後告訴柏太太，她最快也要後天才能離開孟奎斯。」

「又一個孟奎斯神話破滅了。」

「傳說跟這件事無關。」里奧的手離開花壇，迅速有力地握緊成拳頭。「至少沒有直接的關係。」

「你要我阻止柏太太離開？」范啟目瞪口呆地問。他吞了兩次口水，迅速恢復鎮定。「爵爺，ｗwｗ.hｅｔuboｏｋ.com•ｃｏｍ這恐怕非我能力所及。柏太太是個很有魄力的女人。如果她決心離開，恐怕連魔鬼也阻止不了。」

「柏太太，這不是尋寶遊戲。我們在說的是潛在的危險狀況。」

她好奇地掀開棉被在床緣坐起。光腳碰到冰涼的地板使她打個寒顫。壁爐裡餘燼未滅，但無法提供足夠的熱度使臥室保持舒適的溫度。

他必須設法說服她把這件事交給他來辦。說服她放棄會很困難，她顯然是個固執己見、非常難纏的女子。守寡的這幾年顯然養成她不聽勸告的習慣，更不用說是服從男性的命令了。他懷疑她曾經善於此道過。

雅芝彎腰嗅聞花香。「也許你對傳說產生學術興趣，是因為你本身就是傳奇的產物。」

多年的經驗使里奧得知許多事。他知道當地的一個鄉紳在今晚舉辦宴會，大部分的客人都會在主人家過夜，但難免有些人會冒險走夜路回家。那些赴宴的客人一定穿戴著他們最華麗的珠寶首飾。

她回想客棧老闆娘告訴她的故事。「據說孟奎斯的土地始終富饒異常。除了農作物年年豐收以外，這裡出產的羊毛更是全國屬一屬二。」

雅芝把手肘靠在窗枱上，注視著騎士、駿馬和狼犬消失在夜色中。

她傾身湊近一朵金色的蘭花。「你的溫室令人印象深刻。」

「什麼意思？」

「不需要很強的洞察力就可以推斷出你不贊成那個主意。我昨晚就知道了。請問你為什麼那麼關心我的打算？」

「火光的關係。」

「悲哀。」

「據說她是他的夢中情人。標準的賢妻良母。他對她付出真心，她替他生了兩個兒子。但在短短幾年後她就因肺病去世了。」

「真倒楣。」吃驚的車夫慌忙拉扯韁繩。「你想怎麼樣？車裡只載了一對老夫婦。」強盜趁馬車停下時衝上前去。「你指的是本地的一對貴族夫婦吧！」

「也許吧。但它們也有好處，不是嗎？」

「信不信是你的事，朋友。把槍丟掉。」

他用力扯動叫人鈴。

「大家都知道歷代的瘋修士都是怪人。」韻妮說。「跟大多數人不同的是，他們對愛很癡情。現任伯爵好像十九歲就結婚了。」

「你要尋找它們？」她驚訝地瞪著他。「我不懂你的意思，爵爺。」

那天下午他聽說有個長相兇狠的陌生人在客棧喝酒。

夜晚的空氣有著刺骨的寒意。里奧想到溫暖的爐火和白蘭地，接著他想到雅芝。明天他要跟她一起去倫敦，興奮在他內心深處翻攪。

快要午夜了。她想不出在這種時候怎麼會有馬在前院。也許孟奎斯即將有另一個不速之客。

他越過拉車的馬隊，在車門附近停下。「瞧瞧，裡面坐的是誰？出來！動作快的話，你們馬上就可以上路。給我惹麻煩的話，就會有人挨子彈。我不在乎子彈打到的是你們哪一個。」

「那麼年輕？」雅芝訝異地問。

「開槍射牠。」第一個強盜叫道。「天哪，快殺了牠。」

野獸似的低吼聲劃破夜的寂靜。

「妳對我另有所求，柏太太。」他瞇起眼睛。「喜歡與否，妳都會得到。明天我陪妳回倫敦。」

婦人發出一聲令馬匹瑟縮的尖叫。「哈洛，強盜。」

她恍然大悟。「你想把『維納斯禁忌戒指』佔為己有，對不對？」

現在她知道傳說並非全是空穴來風。他傲慢自負，固執己見，但不可否認的是，連柏書廷追求她時，都不曾像他這樣使她胡思亂想。

強盜發出一聲冷笑。「你大概就是我在客棧裡聽說的那個狼人。告訴你，我不相信這世上有狼人。」

「傳說修道院鬧鬼。」她露出期盼的笑容。

場面陷入令人不安的寂靜中。里奧努力壓抑頭昏眼花的感覺，他可以感覺到肩膀附近濕濕的。躺在地上的第一個強盜恐懼地盯著「阿福」，他飛快地和*圖*書瞥了牠一眼。

「是嗎？」她做好心理準備。「什麼辦法？」

「天哪！妳說得對極了。」莎莉皺起眉頭。「妳有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睛正好跟他養的大狼犬相同顏色？」

他無法把話說完。如果葛萊尚爵士真的是因「維納斯禁忌戒指」而遭人謀殺，那麼雅芝很容易就會使自己身陷險境。

里奧勉力從大衣口袋裡掏出備用的手槍，一邊瞄準一邊開槍。

「英國每棟年代久遠的老屋都有鬧鬼的傳說。」

「我從小就對這類事物著迷。祖父說對神秘的事物感興趣是家族遺傳。」

「沒錯，那要歸功於我們地處偏遠。十二世紀末，建造這座修道院的修士們選中這塊靠海的地，是因為他們知道其他人不會對它有太大的興趣。由於他們的先見之明，所以孟奎斯很少被捲入政治動亂之中。」

「我認為未能查明真相才是真正的危險。」

「拜託別這麼戲劇化。事實上，妳求助的可能是全英國唯一能幫妳的人。」

「它們是我的一個朋友從遠東帶回來送我的。」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顏色的蘭花。」

「我不願令你失望，爵爺，但根據我的觀察，某些傳聞似乎有事實基礎。」

「你的父親也在這裡做實驗嗎？」

「你說什麼，爵爺？」

她拋開韻妮說長道短的回憶，把目光轉向里奧。靠在廊柱上的他微微改變了一下姿勢，小小的動作使他的外套繃緊在寬闊的肩膀上。雅芝真希望自己對他健壯的體格毫無感覺。

她的年紀已經大得不該有那種反應了，她懊惱地心想。心跳加速和好奇、敏感是培娜那種年輕女孩的專利。二十九歲的寡婦早該超脫這種事了。

她趿上拖鞋，穿上睡袍，走到窗前。一輪滿月照亮了修道院前院。

對這種私事向來消息靈通的韻妮阿姨跟她說過那個故事。

她很清楚她即將步入危險地帶。「操縱容易受騙上當和想像力過於豐富的人，對生活在傳奇中心的人來說無疑是易如反掌。」

「『阿福』，停！」里奧命令。

她不該傻傻地來到這裡。在詢問他有關「維納斯禁忌戒指」的事時，她在不知不覺中把難以抗拒的誘惑懸在孟奎斯面前。看他寫的文章就知道，他對古代傳說和文物有多麼狂熱。

「很難。」雅芝穿著睡衣在壁爐前走來走去。「他不是那種妳可以不理他就算了的男人。」

「像你這種個性的人，金錢決不是你最關心的事。」她瞇起眼睛。「但有別的東西無疑會激起你另一種貪婪的天性。」

「阿福」令人馬無法動彈的吼叫聲在幾秒鐘後失去作用。除了里奧的坐騎以外，其他的馬都突然發狂似地抬起前腿，場面再度陷入混亂。

「有了兩個兒子，他沒有再婚的破切需要，對不對？」雅芝挖苦道。

強盜的自信令里奧起了戒心。事情不大對勁。這傢伙一定是被雅芝用怕嚇跑的那個強盜。他不敢相信這個地區會同時有兩個強盜在攔路搶劫。

「妳可以相信過來人的話——傳奇有傳奇的壞處，柏太太。」

雅芝走到窗前。她沒辦法跟莎莉深入討論問題，莎莉對她們此行的真正目的一無所知。

「園藝顯然是你諸多興趣之一，爵爺。」

「他們說錯了。」里奧回答。「瘋修士照顧自己人。你昨晚企圖搶劫一位正要前往孟奎斯的淑女，今晚你必須為那個錯誤付出代價。」

強盜攔路搶劫時有所聞，追捕強盜卻是罕見的娛樂。但里奧提醒自己，每個人都需要有嗜好。

「妳很清楚不是那樣的。」他在隔壁甬道追趕她。「這件事妳需要我。這正是妳來找我的原因，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