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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很幸運地在他們合作調查後仍然沒有發瘋，那麼跟她發展進一步的關係又有何風險？

她望向他身後的人造遺蹟。「在那張長凳上等待的一定是美德夫人。天哪！她從頭到腳穿的都是黑色，她一定是最近失去了親人。」

美德夫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戴著黑手套的手指輕敲著書脊。「那副景象並不好看，但話說回來，沒有人的死狀是好看的，對不對？」

前方的奔跑聲越來越急促，一聲模糊的咒罵從林間傳來。

不知何故，她訝異的眼神比她的不信任更加令他惱怒，好像她從來沒有考慮過跟他共度一晚的可能性。

如果「阿福」在身邊就好了，他心想。牠可以在眨眼間撂倒逃跑的監視者。

里奧回想起美德夫人冰冷的清脆笑聲。他什麼話都沒說。

雅芝打個哆嗦。「從她的笑聲裡聽出來的。」

「什麼？」

他發覺這是她第一次用他的名字喊他，她還真會挑時間。他聽到她的腳步聲從背後的樹叢間傳來。

「謝謝。」雅芝坐下，轉動手腕拉好裙子。「我有許多問題想請教妳。」

「沒錯。」美德夫人放鬆了些，但眼中仍充滿戒備。

「你看，後面有輛黑色的小馬車。」雅芝的聲音因興奮而高亢。「謝天謝地，我好擔心她不會現身。我有好多問題要問她。」

「妳從事的行業使妳的消息異常靈通。」

「你說他在監視我們？」她一邊往樹林間瞧，一邊心不在焉地整理儀容。「也許是路過的人？一個好奇的孩子在你開始追他時被嚇跑了？」

她的手握著韁繩不動。「哪些東西？」

美德夫人瞇起眼睛。「我也有問題想請問妳，柏太太。」

「哪些錯誤的看法？」雅芝。

她瞇起眼睛。「你說你願意花大錢買下『維納斯禁忌戒指』？但我們一直沒有考慮你可能得花兩次錢。」

里奧抬起頭。「可惡！」他把雅芝推開。

「我們考慮過那個可能性。」雅芝歎口氣。「但從妳所說的來判斷，那似乎不大可能了。」

里奧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他突然想到，他的生活在一個星期前還沉悶、乏味得令人意氣消沉，現在卻充滿了難以預料和稀奇古怪的事。他在過去幾天裡，所體驗到的感覺之多，和情緒起伏之大，遠遠超出過去一整年的總和。

「但我還是覺得深受侮辱。」

美德夫人的笑容消失，她瞇起眼睛。「柏太太，妳懷疑他是我毒死的？」

她抬起眉毛。「那你想怎樣？要求我跟你決鬥嗎？」

「我說過，我們認為我叔叔的一些貴重物品大約在他去世的時候失竊了，我們想要把它們找回來。」

里奧不喜歡她那種貓一樣的眼神。「我想妳沒有指望葛萊尚爵士的家人賠償妳的地毯，夫人。」

里奧放下交抱的雙臂，站直身子。「美德夫人，我送妳上車。」

「沒有。」美德夫人說。「我想他發覺那晚的藥效比平時還要好。」

雅芝歎口氣。「我試過說服她相信我沒有那個意圖。你剛才送她上馬車時跟她說了什麼？」

她身穿長袖高腰、輪狀皺領的墨綠色衣裳，外罩顏色較淺的墨綠長大衣，搭配綠色的花邊陽傘和墨綠色的帽子。深綠色的面紗遮住她的五官，使她看來充滿神秘感。

「你說你向美德夫人表示願意向她買消息。」

里奧悶悶不樂地駕車行駛在僻靜的公園小徑上。但即使生著悶氣，有雅芝在身旁仍令他感到異常滿足。wwｗ.ｈｅtubｏoｋ•cｏｍ•ｃoｍ

雅芝望著佈滿鞋印的地面。「你認為有人跟蹤我們來這裡？」

「他馬上就到了嗎？」雅芝問。

他用吻封住她的嘴。雅芝先是全身僵硬，接著就軟綿綿地靠在他身上。只猶豫了一下下，她就舉起手臂摟住他的頸子。

「沒錯。」

他感覺得出來此行令她興奮。

雅芝脹紅了臉。「我看不出這有什麼好笑。」

持續的沉默令里奧皺眉。「妳這會兒又在想什麼了？」

她的眼中露出奇怪的表情。「爵爺，此時此地恐怕不適合接吻。我們說好了保持純公事的關——」

開妓院的美德夫人一定招待過許多上流社會的紳士，但她可能從來沒有跟上流社會的婦女談過話。

雅芝下定決心似地挺起胸膛。「恕我直言，夫人。我叔叔的死有沒有任何地方，讓妳覺得他不是死於心臟病發作？」

美德夫人再度饒有興味地對他微笑。

「怎麼樣？」雅芝期待地望著他。「你認為如何？」

黑衣婦人合起書，透過面紗打量里奧和雅芝。她一言不發地等待著。

他想要告訴她，他不是為了取悅她的親戚而邀請她們去看戲。他張開嘴巴，但眼角的一抹動靜使他忘了原本要說什麼。

里奧搖頭。「不大可能。首先，我懷疑妳叔叔會把如此貴重的東西帶到妓院去，因為他在妓院裡必須脫|光衣服，和把戒指留在衣服裡。」

「俞藹梅對男人恐怕有些極端錯誤的看法。」美德夫人喃喃地道。

「妳為什麼對妳叔叔的死法這麼好奇？憑什麼懷疑他是被毒死的？」

「謝謝。」她的眼神溫暖起來。「韻妮阿姨和培娜表妹會非常高興。」

「毫無疑問，但這使我想到我們可能得向現在擁有『維納斯禁忌戒指』的人買它們。」

里奧從她身邊衝進森林。他聽到前方傳來枝椏斷裂聲，他的獵物為了逃跑而不再偷偷摸摸。

「是的，但話說回來，他的速度通常都很快。我正在努力跟他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了。」

里奧垂眼望向她困惑的臉。「美德夫人說醫生的速度很快時，指的是另一件事，柏太太。我等一下再解釋給妳聽。」

美德夫人指指對面的長凳。「請坐。」

「這個問題問得真可笑，柏太太，我當然喜歡我的工作。能夠經常棒打英國男性菁英又有錢可拿，何樂而不為？」

雅芝眨眨眼。「我也看俞藹梅的小說，但我一點也不覺得她對男人的看法太天真。」

「明天晚上妳願意陪我去看戲嗎？」

「即使他愚蠢地把一對無價之寶的戒指留在脫下的褲袋裡，美德夫人也不大可能看出戒指真正的價值。」

心中的一個疑問得到了解答。分開兩天並沒有減弱她對他的影響。

她紅了臉。「我沒有侮辱你的意思，爵爺。」

「柏太太，」美德夫人的嗓音圓潤、軟綿。她掀起面紗，露出細緻典雅的五官和精明冷靜的藍眸。她朝里奧點個頭。「孟奎斯。」

「啊，對，男性活力露。」美德夫人又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我有幾個顧客都在服用柯克醫生的藥。妳叔叔在我們最後一次上課前，確實服用了一些，但那並沒有什麼不尋常之處。他向來在我用棍子前，喝一杯男性活力露，那對他很有幫助。」

「可惜了。」

「我告訴過你，地點是美德夫人建議的。」雅芝打量著前面的彎道。「她要我注意一處小型造景。」

「美德夫人從事的行業本來就很不尋常。」

美德夫人輕聲低笑，朝雅芝的方向瞥一眼。「無論你到底是巫師或瘋子，我想柏太太都有辦法應付。再見，爵爺。」

她回頭看他一眼，面紗遮住了她的表情。「謝謝你，爵爺。」

里奧看到雅芝不服輸的眼神時，差點呻|吟出聲。現在的時間、地點和對象都不適合用來討論俞藹梅小說的優劣。

里奧沒有坐下來，而是交抱起雙臂斜靠在廊柱上。他審視著這兩個職業截然不同，個性卻同樣堅強，打扮同樣時髦的女人。

「就算她偷了戒指，她也只會用一種方法處理它們。」

「我表示願意向她買消息，做她那行的女人有時會從顧客那裡得知許多事。美德夫人基本上是個生意人。」

「我不是說妳偷竊。」雅芝連忙向她保證。

「怎麼樣？我發現那是獲得某件商品最容易的方法。」

「我認為她有點擔心我們會控告她偷竊和謀殺。」

「只有其中一些。」里奧回答。「大多數人的問題都出在，等到能夠分辨誰是巫師和誰是瘋子時，已經來不及了。」

有何不可？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盤旋，令他心動又著迷。雅芝雖然很不好應付，但也很令人感興趣和與眾不同。

她走出人造神殿遺蹟時，黑裙窸窣作響。

里奧拉起雅芝的手放在他的臂膀上。「我認為她穿黑色並非因為服喪。」

「賣壯陽藥給葛萊尚的那個草藥醫生嗎？」美德夫人搖搖頭。「我們素不相識。他和我一定有許多共同之處，因為我們治療的是同樣的男性隱疾。但到目前為止，我們都沒有見過面。」

「妳會發現我對這種事出手很大方。」

「什麼問題？」

她冷笑一下。「如果我那麼快就身敗名裂，你會收回看戲的邀請嗎？」

「但是從頭到腳都穿黑色很不尋常。」

「好的。我記得我們剛上完課，葛萊尚正在穿褲子，但動作好像不大靈活，然後他開始咳嗽，接下來我只知道他嘔吐在我的新地毯上。」

「我的祖父替孟奎斯修道院的庭園，建造了一處更具歌德風格的造景，」他說。「改天提醒我帶妳去看。」

她打量他片刻。「我通常一眼就能看出我未來的顧客，孟奎斯。我看得出來你不會在其中。」

里奧一邊吻她，一邊注意枝葉的動靜。枝葉間又一陣顫動，接著他看到一頂深褐色的便帽，和一段襯衫袖子。

里奧翻個白眼。

「沒辦法。離開得文郡前，我在我的書房裡做過一番研究。傳說中只對雕像做了一些描述，但對戒指的模樣則是隻字未提。」

她滿不在乎的態度激怒了他，但他努力壓抑住脾氣。「我的綽號叫瘋修士，」他提醒她。「如果我決定帶一個身敗名裂的女人上戲院看戲，我懷疑社交界會認為我比平時更古怪。」

「對了，這使我想到一件事。」雅芝說。「你能不能描述一下『維納斯禁忌戒指』是什麼樣子？」

「也對。」雅芝不再多說，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樣。

雅芝渾身一僵，她猛然轉頭望向里奧。「你說什麼？」

「對。」雅芝停頓一下。「要知道，我太想跟她談話，幾乎忘了她從事的是什麼行業。」

美德夫人靜止不動了幾秒，然後發出冰冷的清脆笑聲。

「什麼方法？」

「不知道。但有件事是可以確定的。」

「在侮辱我的人格後，妳只有那個字可說嗎？」

「謝謝妳抽空跟我們見面，」雅芝說。「妳幫了很大的忙。」

里奧驚訝地看她一眼。「因為她的職業嗎？」

根據他的觀察，雅芝的直率似乎令妓院老闆感到困惑和有趣。里奧敢打賭美德夫人同意這場怪異的會面是出於好奇，而非助人的熱心。

「我相信。」美德夫人持起韁繩。「告訴我，爵爺，那些關於你家族的傳說都是真的嗎？他們不是瘋子就是巫師嗎？」

里奧望著黑色馬車消失的小徑盡頭。

「我正好知道我叔叔有習慣服用一種……」雅芝清清喉嚨。「壯陽藥。」

「有道理。」雅芝柳眉輕聲。「萬一我叔叔不是遭到蓄意殺害的呢？萬一他真的是死於心臟病發作，或不慎用藥過量呢？美德夫人有可能在他的衣服裡發現戒指而偷偷藏了起來，然後才求救。」

「我叔叔在嘔吐前幾分鐘，有沒有吃下或喝下什麼東西？」

雅芝從樹叢中衝出來撞上他。「哎唷！這是怎麼回事？你看到了什麼？」

「妳喜歡妳的職業嗎？」

「我可以向妳保證，那不是不大可能，而是根本不可能。如果有人在我面前遭到謀殺，我一定會注意到的。」美德夫人拉下面紗遮住臉。「如果沒有別的事，容我先走一步，柏太太。」

「孟奎斯？」她聽來上氣不接下氣，她隔著面紗注視他。「你弄痛我了。有什麼不對勁嗎？」他發覺他的雙手緊握著她的纖腰。「沒有。對不起。」他等她雙腳著地後，才小心翼翼地放開她。

「你們認為他有可能是因那些貴重物品而遭人謀害的？」

「倒在我的新地毯上之後，他又劇烈扭動了幾下，」美德夫人繼續道。「然後他就揪著胸口斷氣了。事情從發生到結束只有兩、三分鐘。我向妳保證，我立刻叫人來幫忙。當時剛好有位醫生在屋裡。」

雅芝張開嘴巴又閉上。「我懂了。」她的聲音出奇溫柔。「可不可以回答最後一個私人問題？」

他越想越興高采烈。不知道她對那樣的提議有何看法。她明白表示她認為在「維納斯禁忌戒指」的事結束前，他們不應該有兒女私情，但她在他們接吻時的反應是那麼熱情。如果他開口要求跟她進一步交往，不知道她會如何回答。

雅芝仔細往樹林裡瞧。「我看到了。有意思。奇怪，我以前都不知道它在那裡。不知道它存在有多久了。」

「不，因為她內心深處埋藏著太多痛苦。」

那只不過是樹林裡的樹葉一陣微微的抖動，但是今天一點風也沒有。

「據說我叔叔葛萊尚爵士去世時，妳正好在場，」雅芝小心翼翼地說。「真的是那樣嗎？」

「什麼？」

他陪她走到兩輪馬車邊，扶她上車，把韁繩遞給她。

「那裡。」里奧使馬放慢腳步。「左前方。那片小樹林裡。」

里奧望向雅芝。他知道她在想什麼，嘔吐也有可能是中毒引起的。

「一個人。」他轉身扶她站穩。「在監視我們。」他看到她跑得臉頰通紅，帽子歪斜，裙子上沾了泥土和樹葉。「不幸的是，我來不及在他騎上馬逃走前追上他。」

「我有更令人滿意的解決之道。」

「賣掉。」里奧回答。「這種消息會傳遍倫敦的每家hetubook.com.com古董店，我一到倫敦就會知道。」

「我對賺錢向來感興趣，爵爺。如果聽說任何值得注意的事，我會很樂意把消息賣給你。」

「我的管家沒辦法祛除它們，我不得不把整張地毯換掉。」

「那天晚上我叔叔有沒有說藥的味道跟平常不一樣？」雅芝問。

「那又怎麼樣？」

「我會盡力回答。」

「美德夫人嗎？」雅芝放開里奧的臂膀，掀開面紗，趨前一步。「我是柏雅芝，這位是我的友人孟奎斯伯爵。謝謝妳同意跟我們見面談話。」

「請便。」雅芝瞥向她手中的書。「妳在看『影子城堡』。」

里奧有點驚訝雅芝跟妓院老闆說話的態度，就像對待上流社會地位崇高的貴婦。他認識的女人中沒有一個會這樣。但話說回來，她們根本不會跟妓院老闆見面。

「夫人。」里奧有種感覺，美德夫人在評估他有沒有可能成為她的顧客。他淡淡一笑。

「妳最好隨時記著那個事實。」他帶她穿過兩根長滿青苔的廊柱之間。

「聽說心臟病發作常有這種情形。」美德夫人說。

「兩次？」

「不是。」里奧穿過枝椏，看到控馬的地方。他審視監視者站的地方，地面上的泥土佈滿男人的鞋印。「我想他不是正好路過，公園的這一帶顯然很少有人來。無論他是誰，他都在這裡站了一段時間。」

她的熱切使他的心情又陰鬱起來，她此刻顯然並沒有想到他們將來的關係。也許他也該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事情上。

「原來如此。」

「不幸的是，上面留下了一些污漬。」美德夫人說。「要知道，死亡時難免如此。」

「是的，俞藹梅的每本小說我都看過。她對男人的看法天真得可笑，但她筆下那些鬼屋和幽靈的情節很引人入勝。而且她書中的女主角令人耳目一新，不同於其他小說中那些哭哭啼啼、動輒暈倒的女性。」

「我不懂。」雅芝大惑不解地說。「常有顧客在妳的地毯上斷氣嗎？」

「哦！」

「嗯。」雅芝停頓一下。「美德夫人，實不相瞞，我們正在找尋我叔叔的財產中不見的一些東西。」

「我雖然古怪，但還沒有古怪到需要棍棒之家提供的那種服務。」

「她似乎認為世上還有一些真正的英雄。」美德夫人轉身穿越成排的廊柱。「但我早就認清他們根本不存在的事實。」

「但我願意為某些東西付出優厚的報酬。」里奧慢條斯理地說。

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夢遊，隨時有可能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凝視書房壁爐的火燄。

里奧聽到馬蹄聲，知道他沒有機會了，於是猛然停下腳步。

「當然不是。」雅芝忙道。「就像妳剛才說的，妳沒有動機。下毒害妳的顧客對妳的生意沒有好處。」

他恍然大悟她擔心他會因為必須花兩次錢，而對他們的協議反悔。發現她並非百分之百信任他，令他生氣。

他停馬下車，把韁繩拴在樹枝上，然後伸手抱雅芝下車。她摸起來緊實而充滿活力。他想要握緊她的腰，把她拉進懷裡。

「請問妳認不認識柯克醫生？」

「如果妳正好聽說跟葛萊尚爵士的死，或是跟他不見的某些遺物有關的事，我很想知道。我會讓妳所提供的消息，得到很好的報酬。」

「他看到妳跟妓院老闆見面。好一個微服出巡的妙計，雅芝。我們只能希望老天保佑妳不會在幾個小時內身敗名裂。」

那處造景是設計精美的古代神殿「遺蹟」。正是老一輩喜和*圖*書歡在庭園裡，建造的那種造價昂貴、卻大而無用的怪異建築物，里奧在打量雕花廊柱和小穹頂時，心想。

雅芝驚訝地轉頭看他，里奧這才領悟他那句話的言外之意。改天提醒我帶妳去看。好像他們在解決「維納斯禁忌戒指」的事情後，還會繼續來往。

「嘔吐。」雅芝重複。

他可以看出婦人的黑色衣裳是昂貴的服裝師所縫製的，它使美德夫人高䠷而細長的身材顯得優雅又誘人。帽簷的黑線鑲邊跟她的金髮形成強烈對比。

「妳選的見面地點還真僻靜。」里奧注視著小徑兩邊的濃密草木。「這條路好像幾個月都沒有人走過。」

「看戲？」

「但願不是。」美德夫人又放鬆下來，但眼中仍充滿戒色。

「你說得對。」

雅芝追根究底的堅決令里奧不得不佩服。這段談話連他都覺得非比尋常，更何況雅芝是牧師的女兒。

「柏太太，我們達成了協議。只要是有必要花的錢，我都會拿出來。我以為我已經明白表示過這一點了。」

「我當然不會那麼想。」美德夫人發出低沉的笑聲。「葛萊尚爵士在我店裡的花費足以抵消他弄髒的地毯。妳還想知道什麼，柏太太？」

「不要跑，小人！」

「要命！」他抓住雅芝的肩膀把她拉近。「吻我。」

「妳有沒有他的地址？」

「第一次是向現在擁有它們的人買，第二次是拿錢出來做為培娜的嫁妝。」

「我在戲院有個包廂，但很少使用。」他說。「妳的阿姨和表妹自然要跟我們一起去。」

里奧轉身看到一個身穿黑色衣裳、手套、鞋子和蒙著黑紗的金髮婦人。她坐在神殿內的大理石長凳上，低頭閱讀著膝上一本皮面裝幀的書。

「很有意思的女人，」雅芝若有所思地望著馬車背影。「也可能很危險。」

里奧眉頭一皺。「妳怎麼知道？」

「萬一美德夫人只是在我叔叔的衣服裡，發現兩件看來很貴重的首飾就決定竊佔呢？」雅芝不死心地問。

「什麼事？」

「對。」里奧說。「請妳就事實扼要描述，沒有必要渲染誇張。」

「哦，妳是不是懷疑我使用棍棒過度而害死了他？」美德夫人看到雅芝臉紅時，發出沙啞的輕笑聲。「我向妳保證絕對沒有那種事。我是專家。儘管偶爾受到誘惑，我還是嚴守很久以前訂下的規矩，儘量使我的顧客保持良好的狀態。要知道，我做的大多是常客的生意。」

「我不是那個意思。」雅芝憋著聲音說。「可以請妳描述一下我叔叔到底是怎麼死的嗎？」

「沒錯。」美德夫人眼中出現禮貌性的遺憾。「很遺憾，他倒在我的新地毯中央。很漂亮。我是說地毯。淺綠色的，上面有許多海豚和貝殼的圖案。我最近才以薩瑪風格重新裝潢過。」

她搖晃一下。「怎麼了？」

「是的。」雅芝緊握雙手。「我知道。」

「的確。」美德夫人說。「就像我剛才說的，醫生在檢查過葛萊尚後，相當肯定是心臟病發作。醫生也無能為力，因為他已經死了。」

「沒有。」

她輕抖手腕讓韁繩抽在馬身上，馬拉著黑色的車子消失在小徑轉彎處。里奧轉身走向雅芝。

驚恐首次出現在美德夫人眼中。「聽著，我把葛萊尚的衣服和私人物品，隨他的屍體一起送走了，所有的東西想必都已歸還他的家人。如果他的鑽石領夾或別的東西不見了，那麼錯絕不在我。」

「里奧，你在做什麼？」雅芝問。「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