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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殺人兇手還在倫敦很可能會使他改變計劃，他會拒絕讓她參與今晚的行動。

里奧聳起眉毛。「沒問題。我已經忘了那件事。」

「我等一下會告知他們我的決定，」博昇平靜地說。「我可以肯定他們會非常高興。」

「會嗎？」雅芝狐疑地說。「但是大部分的人對你比對彭博昇更感興趣。」

紅寶石消失在她的襯衫裡，她可以感覺到它的熱傳到胸口。

他拉著她往舞廳走。「用妳上次去那裡時，發現的秘密甬道。」

真是倒楣，她的手握緊成拳頭。但願彭博昇沒有愚蠢地要求決鬥就好了。事情本來就夠複雜。她和里奧都不需要這個額外的煩惱。

她抬眼看到他以專注的目光凝視她。掌中的木盒感覺起來十分溫暖，她緩緩掀開盒蓋。躺在絲絨墊上的是一枚戒指。雕花的黃金戒指上鑲著一顆碩大的紅寶石，寶石周圍鑲著一排鑽石，紅寶石從內部發出耀眼的光芒。

里奧等范啟走遠後，才轉身走向對面的牆壁緩緩移開掛在牆上的大鏡子。

「這次又得把牠留下了。人們在白天可以看出牠只是隻大狼犬，但牠在黑夜裡很容易被誤認成狼。」

「有沒有席森或蘇格漢的蹤跡？」她努力以公事公辦的語氣說。

「沒錯。」里奧朝剛從舞廳出來的一對男女點頭為禮。「碰巧看到我們跟『阿福』在一起的人極可能會驚慌失措，那包括出租馬車的車夫，在這樣的夜裡他們通常到十點就喝得醉醺醺了。」

冰冷的寒意從他眼中消失，雅芝大惑不解地看到他的眼神又變得熾烈專注起來。

她轉頭朝他冷淡客氣地微笑，但立刻發現自己不得不深呼吸來穩定自己。

里奧繃緊的下頓略微放鬆。他轉頭面對她，他的眼神裡有淡淡的喜悅。

她有股不祥的預感，好像今晚會有什麼壞事發生。但有件事是可以確定的，她絕不能讓里奧單獨前往魯爾博物館。

「在我這個年紀，那是殘存的少數樂趣之一。」他的笑容消失。「讓我們回到先前的話題好嗎？」

「我明天上午有空。」她說，但看到他搖頭。「喔，你指的是今夜嗎？」

「但是，面前爺——」她住口不語，因為他拉起她的手把木盒放在她手掌上。她凝視著精美的最飾。「好漂亮。看來歷史相當久遠。」

「對。」

意料中事，雅芝自嘲地心想。她突然兩腿發軟、呼吸困難和即將融化，並不代表他的感覺就會有絲毫相似之處。

「相信你今晚會過得很愉快，爵爺。」

「你打算到——」她猛然住口，看到培娜和彭博昇從舞廳出來。她注意到博昇充滿佔有慾地輕抓著培娜的手臂。

午夜過後和_圖_書不久，他們從舞會上開溜。想到要重回魯爾博物館可怕的地下室，雅芝就有股衝動想喝兩杯香檳壯膽，但到頭來她還是沒喝。

「我們還能做什麼？」

「我派了人監視那裡。裡面沒有活動的跡象，但那個可惡的博物館似乎是這整件事的關鍵所在。我認為有必要去仔細查看一番。」

「培娜，」雅芝微笑道。「妳和彭先生出來透透氣嗎？」

「我有東西想給妳。」他靜靜地說。

「我知道它的式樣不夠新潮。」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冰冷疏遠。

這是最後一次警告妳，俞藹梅。別插手這件事，否則全倫敦的人都會知道妳的真實身分。妳玩的是一場划不來的遊戲，到頭來妳將一無所有。沒有維納斯禁忌戒指，沒有作家事業，尤其是沒有瘋修士。

「可玲說的沒錯，席森是柯克多年的老主顧。」

他的話就像當頭潑下的冷水。她真是自作多情，剛剛還在想什麼激|情。

「沒有。當然沒有。」她強迫自己鬆手。

「我們可以安排妳阿姨和培娜，乘坐我今晚僱用的馬車去參加貝家的舞會。妳跟我搭出租馬車回妳家讓妳換上長褲，然後到魯爾博物館去。」

「我犯了錯。」博昇平和地說，直視里奧的眼睛。「我只能說我是一時衝動，魯莽行事。」

自從遇見他以來，她覺得自己一直走在感情失控的斷崖邊緣。她試著分析他對她的影響，希望能把錯綜複雜的感覺歸因於短暫的激|情。

他在快走到書房門口時，突然停下來。

「你要送我禮物？」鷺訝暫時趕走她心中的恐懼不安。「里奧，謝謝你的好意，但我沒有東西可以送你。」

他轉開視線，望向窗外的夜色。「無論我們之間發生什麼事，妳都不必把它還給我，它永遠地屬於妳了。如果我們沒有找到『維納斯禁忌戒指』，妳可以把它賣掉。賣得的錢絕對是培娜失去的遺產的好幾倍。」

「我們可以更仔細地查看魯爾博物館。」

他緩緩轉動著指間的小木盒。他至今仍不明白是什麼原因使他衝動地把它帶來倫敦。自從他父母去世後，它就不會離開過孟奎斯修道院的保險箱。他已經好幾年沒有打開盒子看過了。他曾經計劃在結婚一週年時，把它送給他的妻子。但婚後半年，他就知道她永遠不可能回報他的鍾愛和感情。

他已經穿上了正式服裝，因為令晚不得不在社交活動中露面。但他寧願做別的事，例如跟雅芝在家吃頓安靜的晚餐。

出租馬車先停在雅芝家門口，里奧在車上等候，雅芝獨自進屋換衣服。

第二天晚上，范啟來到里奧的書房門口，輕咳一聲。「對不起，爵https://www.hetubook.com.com爺，馬車到了。快要八點半了，如果你沒忘記，你應該八點十五分到柏太太家接她和她的親戚。」

「沒有了。」里奧的嘴角微微往上揚。「但妳絕對想不到上流社會的哪些顯貴，也在服用柯克的壯陽藥。」

她突然發現自己雙手緊抓著陽台圍牆邊緣，用力得指節都泛白了。

「一定的。我馬上過去。」

「是的。我認為我們應該盡快去那裡看看。」

里奧若有所思地望著他們的背影。

「聽妳那樣說令我很高興。好了，我們來討論一下計劃。」

「衝動行事確實不智。」里奧挖苦道。「不幸的是，人總是要到了相當年紀時，才能學會記取那個教訓，但到那時通常已不需要為後果操心。」

他扶她上車後跟著進入車廂，坐定後兩人目光交會。她以為他還有行動細節要交代。

「愉快不敢說，但一定會很有意思。」里奧把小木盒放進大衣口袋裡，另一個口袋裡已放了一把小手槍。「有柏太太在左右，時間很少會過得無聊。」

「彭博昇。」里奧一臉的無聊和不悅。

「爵爺，忘了什麼東西嗎？」范啟問。

「裡面的東西歷史更悠久。把盒子打開，雅芝。」

他遲疑一下，然後聳聳肩。「我也是。」

「確定。」她蹙起眉頭。「我只是在想戒指的事。」

培娜沒有看錯博昇，雅芝心想。不管是好是歹，他沒有等父母同意就做出自己的決定。她只能希望他們在聽說兒子的決定時，不會大發雷霆。

她被自己堅定的決定嚇了一跳，但她發覺自己說的是真心話。她絕不會割捨里奧的戒指。無論如何，她都要讓它貼在她的心頭，直到她生命結束的那一天。

「你在想的還有什麼，爵爺？」她禮貌地問。

「你指的是什麼？我們已經把他們三個人的住處都搜過了。你僱了一個偵探打聽消息，還檢查了柯克的帳簿。我看不出我們還能做什麼。」

「在告訴你和柏太太我們的大消息之前，」博昇頑強地繼續說。「我想要為昨天發生在你我之間的事道歉，希望你會諒解那完全是我的誤會所造成的。」

「有什麼不對勁嗎？」里奧瞥向她的手指。

「韻妮阿姨說的沒錯，」雅芝把手放在圍繞陽台的低矮石牆上。「我們似乎成為倫敦每個社交場合裡的話題人物。」

博昇望向里奧。「你真的不會介意我們今晚宣佈訂婚？」

「不多。我幾乎整天都埋和-圖-書首在他的帳簿裡。妳已經知道妳叔叔是柯克的顧客之一。」

「千萬別讓我們訂婚在即的消息妨礙你們宣佈喜訊。在我們這個年紀，孟奎斯和我不會為這種事過度興奮。對不對，爵爺？」

「那麼，好吧。」博昇再度點個頭，然後挽著培娜往舞廳走。

「到魯爾博物館去嗎？」

他邁出前門，步下台階，走向在霧中等候的馬車。

「好的。」培娜對雅芝微笑。「博昇和我一致同意暫時不宣佈訂婚的消息，我們不想搶了你們的風采。」

「容我第一個恭喜你，彭博昇。」里奧說。

「原來如此。」雅芝不安地瞥向博昇。「我替你們兩個高興。相信你的父母也同樣高興。」

他滿不在乎地揮揮手。「這不是瘋修士第一次成為話題人物。」

博昇僵硬地點個頭。「柏太太，孟奎斯。」

她握緊戒指。「我永遠不會賣掉它。」

「沒錯，親愛的。」里奧說。「我們早過了講求浪漫的年紀。」

雅芝吃了一驚。「不是這個原因，爵爺。戒指非常華麗，這一點你想必清楚。但它不是可以隨便送給朋友，甚或是……情人的禮物。任何人都看得出它是力量的象徵。你可以從這樣的戒指裡感覺到過去。」

她握住沉甸甸的戒指。「什麼意思？」

這次有里奧跟她在一起，雅芝在門房替她披上斗篷時，提醒自己。如果有人能化解那間地下室令人不安的氣氛，那個人非里奧莫屬。

他凝視著秘密保險箱的鎖。過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小心翼翼地把鎖打開，拉開保險箱的門，從裡面拿出一個嵌飾小木盒。

范啟點個頭，退到玄關等待。

「意料中事。」里奧順著她的視線望向濃霧籠罩的花園。「人們很快就不會再談論我們的訂婚。」

「沒有。我今天早上僱用的偵探下午回報說，到目前為止都沒有發現他們的蹤影。他們的管家、鄰居或僕人都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她從首飾盒裡拿出祖母留給她的金鍊。她把金項鍊穿過里奧的戒指，然後把項鍊套在脖子上。

「假設席森是這件事的幕後主謀，那麼不難了解他為什麼在殺害柯克後，連夜潛逃。」雅芝皺起眉頭。「但蘇格漢為什麼要離開倫敦？」

「我向妳保證，社交界覺得今天的彭博昇比昨天他要求決鬥前，迷人許多。」

這就是問題所在，她心想，現在她把認識的每個男人，都拿來跟里奧做比較，而發現他們有所不足。

「社交界似乎沒發覺大名鼎鼎的孟奎斯在隱居得文郡時，已悄悄衰老，對彭博昇那樣的年輕人已不再構成威脅。」

當她伸手和-圖-書進斗篷的口袋裡拿出戒指盒時，雅芝才發現口袋裡有別的東西。

「我在想，我們必須設法把握席森和蘇格漢都不在倫敦的這個機會。我們無從知道他們何時會回來。」

雅芝鬆開拳頭，心不在焉地用手指在圍牆上輕敲著。「你在柯克的帳簿裡有什麼發現？」

「我早就知道妳會了解。」他的語氣透著滿意。「戒指現在是妳的，雅芝。我把它送給了妳，妳非留下它不可。」

雅芝看他一眼。「尤其不久前報紙上才刊登過一篇大野狼深夜在倫敦街頭出沒的報導。」

「相信我，彭博昇，我一點也不介意。」

「你指的是我們的訂婚在即吧！」她說。「我知道你一定很討厭你的名字掛在每個人的嘴邊。」

「我們有件事要告訴你們。」培娜喜孜孜地說。

她壓下從心底冒出的恐懼。「但你說博物館從我和蘇格漢被困的那天下午起，就沒有再開門營業過。」

雅芝聽到華爾滋舞曲的樂聲再起。一如往常，身旁的里奧令她強烈地感覺到他的存在。一種深刻的認知從她心底浮現：她這輩子等待的就是這個男人。

最糟的是，她分辨不出里奧對事情的意外發展有多麼厭惡或氣憤。他一直躲在他莫測高深的面具後面。

男性活力帶給她歡愉，這一點她自認跟其他女性一樣。但她見過許多穿起晚宴服來跟里奧一樣迷人的男士。書廷長得英俊，但跟里奧比起來略嫌瘦弱。蘇格漢也有迷人的體格，但跟里奧比起來略嫌脂粉氣。

她挽住他的手臂時，感覺到他的興奮和期待。孟奎斯伯爵要展開佇獵行動了。

「的確。」范啟抬頭挺胸。「爵爺，本人在此代表全體員工恭喜你與柏太太訂婚。」

培娜柳眉微蹙。「我不懂。博昇，你為什麼向爵爺道歉？」

「正好相反。」他遞給她一個雕工精美的小木盒。「在我們相識的這短短幾天裡，妳給了我許多東西，每一樣都是無價之寶。」

她像觸摸護身符般觸摸它，然後轉身下樓跟里奧會合。

里奧露出邪氣的笑容。「我只在乎妳是否仍然認為，我對妳的貞操構成威脅，夫人。」

雅芝不知道里奧在惡劣的心情下會做出什麼事，因此她急忙改變話題。「培娜，你們有什麼大消息要宣佈？」

「你說的沒錯，爵爺，」她輕聲說。「它的確歷史悠久。我不能收下它。」

雅芝吃了一驚，隨即恍然大悟。「沒錯，彭博昇今晚無疑會得到許多讚許。因為他要求孟奎斯伯爵跟他決鬥後，竟然還活得好好的。」

「你不可救藥，爵爺。」

培娜的眉頭頓時舒展。「博昇向我求婚，我也答應了。」

「那解釋了他們兩個為什麼熟識。還有別的發現嗎？」

舞廳的枝形吊燈把溫暖的燈光投射在里奧和雅芝所在的陽台上。舞廳裡人擠人的熱氣隨著音樂和人聲一起從敞開的落地窗傳出。

他們沒有人能使她全身發熱和骨頭酥軟，他們沒有人能使她想要靠近得能聞到他的氣味。

秘密甬道直通地下室，雅芝心想。「好主意。『阿福』呢？」

「準備好了嗎？」里奧伸出手臂準備帶她步下門階。

「謝謝。」博昇望向培娜。「我們去找媽媽吧！」

如果木盒摸起來叫溫暖，那麼戒指就叫燙手。

「謝謝，范啟。」里奧覺得沒必要指出他們只是即將訂婚，而不是已經訂了婚。

他們兩個穿過陽台加入雅芝和里奧。

他一動也不動。但在雅芝看來，他似乎縮向陰影的更深處。

不知道在舞會的什麼時候，有人把一張對摺的字條放進她的口袋裡。雅芝拿出字條緩緩打開，字條上的留言簡短扼要。

「我的看法跟妳不同。我認為蘇格漢在這樁陰謀裡並非無辜的受害者，我認為他們三個是合力找尋『維納斯禁忌戒指』的同夥。但不知何故，他們的合作關係生變，導致其中一人喪生。」

他把手伸進大衣口袋裡。

「妳確定妳真的沒事嗎？」他問。

他有心事，雅芝心想。從兩個小時前來接她們開始，他一直顯得心事重重。她想要相信是「維納斯禁忌戒指」謎團造成他今晚心情惡劣。不幸的是，她擔心起因是他們訂婚在即的流言。

他是她的情人。在社交界眼中，她等於是已經跟他訂了婚。

雅芝把字條揉成一團。一時之間，她心慌意亂，不知如何是好。等恢復冷靜時，她只知道警告字條的事絕對不可以告訴里奧。

她拋開上次被困在地下室的不愉快回憶，擺出她希望是熱中的笑容。「你打算用什麼方法讓我們進入魯爾博物館？」

盒子裡的東西代表孟奎斯家族傳說的一部分，但他已逐漸相信傳說的那部分永遠不會成真。他拿著小木盒進入玄關，范啟己準備好他的大衣和手套。

「如果一切順利，他們的喜訊會轉移社交界部分的注意力。」

「謝謝，范啟。我記得。」里奧寫下最後一項註記，然後合起柯克的帳簿。

「還有一塊拼圖沒有仔細查看過。」里奧輕聲說。

「正是如此。」

但是他即將訂婚的消息已經傳開，所以他必須在未來的幾個晚上，讓大家在公開場合看到他跟雅芝在一起，否則勢必引起他們此時最不需要的流言和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