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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之旅

作者:芭芭拉.卡德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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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那麼今年我們得期望更多的奇蹟了!」維爾黛說。
「可不是?」菲弗瑞先生說。
「真抱歉,本來還有幾句話要說的,」她說:「我看你還是把鑰匙給我帶回去交給波皮爾好了,免得還要再走一趟。」
那時女人的角色通常由男人扮演,但去年聖誕節時卻由維爾黛扮演吉普賽女人,她記得穿過的戲裝和其他的衣物都存放在頂樓。
她不想找人幫忙,因為那容易使事跡敗露,繼父和母親一定會找她,探詢她去了什麼地方,繼父騎著他那匹快馬要趕上那些行動遲緩的吉普賽人是輕而易舉的事。
她敢確定:就算自己向母親開口要錢,母親身邊也沒多少錢的。
威塔夫彎腰致謝,領著她前行,經過了很多輛篷車,最後來到一片樹蔭下,那輛篷車停在那兒,顯得比其他輛都要華麗,而且看上去特別吸引人,她知道那就是蒲麗黛的篷車了,蒲麗黛也就等於是族中的女酋長一樣。
「當然聽小姐吩咐了,」菲弗瑞先生說:「怎麼不坐下來談談呢?」
這倒真是一個需要好好考慮的問題:向家裏要錢,她又實在沒有什麼特別需用錢的藉口,反而還會引起懷疑,再說她買東西很少付現款的,在巴黎時,母親和繼父在大商店都是開帳單的,如果她出去買東西,總有人陪在身邊付帳。
「我也考慮到今天這房裏究竟放了多少錢。」
她從女僕的櫥架拿了一個手提袋,藏在最上面的架子上,那裏不大引人注目,而且在大家都上床睡覺後可以很容易就把自己要帶的東西放進去。
「那我去她的帳篷好了。」維爾黛很快的說。
一旦發現到吉普賽人在牆上或柵欄上留下的記號時,維爾黛總是深深的被吸引住,那是他們傳達消息的標誌。在莊園的外邊,如果維爾黛用心點找的話,她能在地上找到一個畫好的圓,圓的中央有個點,她知道吉普賽語的意思是說:「對吉普賽人非常慷慨友善的人。」
「馬啊?」菲弗瑞先生驚喜的叫了出來。
「當他們到達之後,」她告訴自己:「一定會待好幾個月,直到整修完成為止。」
「錢啊,錢啊!到處都是錢,卻沒有一文可用!」
「我想這是我最後一次的朝聖了,」維麗黛說:「我的年紀愈來愈大了,小姐,而且我們要走這麼漫長的路。」
而是另一個問題:
還有一些銀色的、使男人顯得更為威武的盔甲,她還記得繼父的姪子查理斯跪在有名的喬安娜皇后之前,說:
但是此時她的興趣並不在那面鼓,只想找那套自己穿過的戲裝,她發現掛在紅衣主教的袍子和埃及女王克麗佩脫拉的清緻服飾之間,那套衣服就和她今早訪問營帳時那些吉普賽女人穿的一樣。
「就是啊!」菲弗瑞先生表示同意:「因此伯爵和我才決定鑰匙還是放在這裏的好。」
「是啊!維爾黛小姐。」菲弗瑞先生同意。
現在他的眼睛灼灼有神,他說:
如果圓的中央沒點,那是意味著:「慷慨的人」,如果柵欄上有個加號的話,或在田地的入口處有兩根棍子交叉的記號,意思是說:「這裏的人什麼都不會給的」,此外,兩條直線相交為一,則是:「乞丐拒絕接待」。
這時馬夫已經下了馬,握住了她的韁繩,她才彎身下馬,從他手中接過籃子和小公雞,把雞送給了威塔夫,笑著說:「這是代莫里蒙特致意的!」
她的母親曾經扮演那個角色,金黃的頭髮燦然生輝,藍色的眼睛澄澈動人,維爾黛聽到繼父大聲宣稱他又再度和她深陷愛河!
她伸出手來,握住蒲麗黛的手:「比比夫人,謝謝妳那麼好心的接待我的朋友。」
她笑了,像講了個笑話一樣,但維爾黛一本正經的說:「大家都知道到了聖提斯.瑪瑞斯,或許奇蹟真會發生呢!」
「只要是妳的朋友,小姐,我們一定歡迎。」威塔夫說。
「我的朋友不希望……對你們有任何不便的地方。」維爾黛吞吞吐吐的說,其實在說這話的時候,她還是喜歡一個人一輛篷車,總比和一個吉普賽女人同車的好。
去年胡戈表兄演的是莫里哀的劇本,在一六六四年曾第一次搬上舞臺,路易十四居然是穿著得像一個吉普賽女人般粉墨登場。
屋子已經超過兩百年的歷史了,莊園不只是看上去十分漂亮,幾世紀下來由歷代的莫里蒙特伯爵也積聚了不少有價值的賓貝。
衣櫥中,還有一些緊身衣、長統襪,是一幕戲中女演員穿的,那女主角是波的爾斯家族漂亮的黛安小姐。
「你是不是把鑰匙帶回家呢?」維爾黛問。
她是個很普通的老婦人,也是威塔夫的太太,大權在握,對其他的吉普賽婦孺有很大的影響力,也一直是長老會議的一份子。
六點鐘以前她就起來了,沒有按鈴叫女僕,就一個人穿好了衣服。
維爾黛知道這個字的意思是「非吉普賽人」。
樓下的僕人沒多久就會展開他們的工作了,女僕會戴上便帽,拿著撢子和掃帚開始清掃,幫廚的男僮和侍者也會在廚房、飯廳間忙碌起來。
「年青的女人要到聖地去祈禱,晚上就在地下墓穴裏過夜,」威塔夫又說:「她們相信這樣會為來年帶來好運,保佑她們懷胎生子。」
「的確,」蒲麗黛同意:「兩年以前,我的一個孫子溺水被救,因為他脖子上掛的牌子受過撒拉的祝福!」
「這些是不需要擔心的,先生——我可以向你保證。」
威塔夫臉上的表情沒有變,但維爾黛知道他的確和-圖-書有些心動,兩百法郎對吉普賽人來說是一筆大數目,他們得長時間做些打鐵的零工才能賺得,這在法國法律是允許的。
「伯爵先生現在在那裏?」她問。
「她是的,」她回答:「但對吉普賽人一直很同情,很有興趣。」
「水啊!水啊!到處都是水,卻沒有一滴可喝!」
他總堅持大家來演戲以打發時間,因為需要不少的準備工作。通常每個人都扮演本身以外的角色,不只是娛樂觀眾,也使參加者都得到很大的樂趣。
衣櫃上面放著一面巴斯克鼓,那是戲中維爾黛扮演吉普賽女人時帶在身邊的,許多人稱之為小手鼓,上面還有小鈴噹,當她在戲中輕擂小鼓,配上優美的舞姿,觀眾為之大聲鼓掌,要求她再來一次。
很幸運的,鑰匙就在門上,她打開門後,看到一整列的各式各樣的戲裝,大多是一年前演的戲中婦女穿的長袍,她很喜歡那長長的、尖頭的幅子,垂著柔軟的、薄薄的面紗。
利希留紅衣主教曾下令摧毀拉斯.波克斯的強固堡壘,即使用猛烈的火力還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得以摧毀。
但維爾黛現在所關心的並不是這些,她要找的是一個大衣櫃,記得以前放在頂樓的最邊邊,佔了一大片牆的,那是本地木匠做的,手藝倒並不特精巧,不過挺實用的,裏面放了許多聖誕節時演戲的戲裝。
在那一片矮樹叢後面,就是吉普賽人紫營的地方。一到五月,吉普資人就來了,在伯爵的領地上他們一向很受歡迎,通常停個一、二天,然後再離去,繼續他們到聖提斯.瑪瑞斯的朝聖旅途,在阿麗斯和拉斯.波克斯這一帶他們頗有一些產業。
當他們接近莊園時,她才對馬夫說:「你最好不要告訴別人今天早上我們去了那裏,你知道,莊園裏許多人都怕吉普賽人,而且認為會對他們有害。」
「那才真是沒面子啊!」母親吃驚的叫著。
那一次要確定愛德華先生需用的東西都齊備了,的確花了他們好幾個鐘頭,但維爾黛一直未能忘懷那次特別的經歷——父親為了他的冒險,真是鉅細靡遺,考慮周到。
「另一幢更早的建築,」繼父繼續說:「現在成了有歌舞助興的餐館,還有一幢十四世紀的建築,多米尼加人曾在那裏虔誠祭拜過的,現在卻變為馬廄,在火車站和市區間做起公共馬車的生意來了。」
「我一定守口如瓶!」菲弗瑞先生說:「這點敢向妳保證。」
「我想你們是夠聰明的,」維爾黛說:「你們把它放那裏呢?」
「對我來說路實在太遠了。」蒲麗貸憂愁的說。
他手上正拿著一張長長的單子,看到維爾黛小臉上驚訝的表情,露出了微笑:
他把那張單子遞給維爾黛,然後說:
那是一間十分寬敞的房間,牆壁四周都掛了地圖,在一張很大的書桌後面坐著一位中年男士,他和家人就住在離此約兩公里外的一個迷人的農莊。
「我想不大可能的,」菲弗瑞先生回答:「妳知道,莊園裏有三個守衡,一樓的這位單晚上就要來辦公室巡視好幾次。」
「能和妳談談真是十分榮幸,維爾黛小姐。」
「出外冒險一定得先算好每個細節,每件事情都可能會出錯,如果不預先想好的話,目標可能無法達成。」
維爾黛走到走廊,又經過廚房,然後進入那間又大又涼快的食物貯藏室,通常牛油就在這裏製作,現在大理石桌上還放著一大碗昨天做的乳酪。
「你們是不是要去聖提斯.瑪瑞斯?」維爾黛問。
威塔夫望著蒲麗黛,像在徵詢她的意見,因為這時主要得看她的決定如何,自己反在其次。在他們還沒開口拒絕之前,維爾黛很快的說:
「我的朋友了解這種情形,」維爾黛回答:「她拍照時,不會照任何你們禁止的事物,而且每件事情都會徵詢你們的意見。」
她們站在莊園的臺階上向伯爵揮手,然後回到涼快的大廳之中,地上鋪著大理石,凹下的瞭壁間放了許多美好的雕像。
「謝謝你。」她笑著說。
他們到了莊園後面,她和離開時一樣,由後門進去的。
想到撒拉,維爾黛沉默了一會兒,蒲麗黛也沒說話,維爾黛才又說:
一七三五年的法令曾宜告過禁止:沒有法定資格而從事錫工、銅工或在自己居所從事鍍金銀及修理工作。
「不到吃中飯的時間我不會回來。」他說。
「我也是這麼想,」繼父說:「因此我要去告訴市長,有些事一定得起手去幹,雖然要花不少錢,但今後來拜訪阿麗斯的人,才不會發現阿麗斯不過是一堆廢墟而已!」
「的確是一條漫長的路!」維爾黛同意。
一到馬廄,一個馬夫就過來請問她有什麼吩咐,她要了一匹馬,而且吩咐馬夫跟在後面,陪她騎馬。
「過了一段時間,會有第二個吉普賽女人登門拜訪,她替這位主婦算命,把她所知道的這家人的許多細節娓娓說出,令人嘆為觀止。」
一個老僕正在那裏掃地,他抬起頭來看她,摸摸額前的頭髮。
「我敢確信這次去阿富汁的旅行一定會圓滿成功的。」他回答。
她通常被大家稱為「比比」,意思是舅母,就像族中其他年長的男人被加上「可可」的稱號,意思是舅父,同樣都表示尊敬之意。
她在莊園裏到處走著,注視著一間間房裏的財富,想想又覺得有點好笑,對她來說,現在不是一個問題:
菲弗瑞先生打開了辦公室的門,當他鎖上的時候,維爾黛https://m.hetubook.com•com在走廊等著,向他伸出了手。
「他剛上樓,小姐,正要換衣服準備進餐。」
她穿上了一件薄的騎裝,雖說天色還早,太陽尚未露險,但她知道會是一個大熱天,今年的氣候特別暖和,連農人都提早收割了。
此外,她也不可賒欠著搭人家的車,她已經答應了吉普賽人給他們兩百法郎,每天五十法郎是付她的食宿費用的。到了聖提斯.瑪瑞斯之後,她可以住旅館,雖說價錢不一,算一算至少需要一千五百法郎才保險,才不會被迫在目的沒達到之前,就得打道回府了。
「從諾曼第開始。」威塔夫在一旁解釋。
「當然可以,媽媽。」維爾黛回答。
維爾黛朝擺在壁爐架子上的鐘瞥了一眼。
「謝謝你們,」維爾黛說:「實在非常感激,天一亮我的朋友就會來了,我想,大概在明天早晨四點左右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很高興,小姐,歡迎妳的朋友和我們一起同行,」蒲麗黛說:「她可能會覺得一路上不大安適,但她可以坐我守寡的女兒那輛篷車,我女兒跟我一起睡好了。」
她要儘可能避開他們,雖然或許會碰到一、二個,一定很驚訝一大早就看到她,然後恭恭敬敬的說聲:
只花了幾分鐘就打開了保險箱。
衣箱、手提箱和手提袋都放在二樓一間房子裏,但維爾黛知道要帶衣箱或手提箱走是不可能的,因為都皮做的。突然她想起了女僕有一些褐色的亞麻布手提袋,還很大,可以放許多東西,現在正放在樓下的洗衣房。
她拿了一千五百法郎,鈔票和零錢都有,在一張小紙上寫下「I.O.U」三個字母,把它放在一小堆鈔票下面,她覺得這樣的話菲弗瑞先生再放鈔票進來時比較不會注意到。
「妳可以相信我,小姐。」
正如她想像的一樣,那裏有很多不同數額的鈔票,整整齊齊的一疊疊放著,在另一個架子上還有些小袋子,裏面都是零錢。
「多謝妳,維爾黛小姐,妳真太好心了。」菲弗瑞先生說。
「只要是我能力所及,小姐。」威塔夫回答。
「我有一個朋友,」維爾黛說:「她很想到聖提斯.瑪瑞斯去,也想拍些吉普賽人的照片,她想跟你們一起去。」
那裏有一些斷了腿的椅子、失了翅膀或手臂的天使、需要重新整修的櫃子、掉了一個角的畫框,還有一些得再裝飾一番門面的東西。
好在沒看到什麼人,她很安全的進入自己房間,把衣服放在箱子底層,鎖好後把鑰匙拿走,這樣女僕才不可能知道裏面放些什麼,雖然平常裏面不大放東西,但她不想有任何失誤之處。
她已經施行了計劃的第一步,現在要進入第二步了。
維爾黛笑了:「他們一定早就計劃好了,知道他什麼時候離開。」
當維爾黛出現的時候,其他篷車的吉普賽人都把正在做的事擱在一邊,艷羨又好奇的注視著她,一群小孩子圍著馬問馬夫一些問題,但因為她在和蒲麗黛說話,沒有人走過來聽他們談些什麼。
一個手提袋可以放得下頭巾、女人的內衣,只除了男人的外衣放不進外,差不多一般衣服都可塞進去,而且大小也正適合她的需要。
她看人的樣子,維爾黛覺得就像族中的女皇一樣,那顏色鮮麗的長裙,繡花的上衣,結著有鬢邊的圍巾,頭髮依然是那麼黑,紫著一條明艷的紅頭巾,還戴了不少珠寶,因為卡拉德瓦金屬製造業頗為發達,人們熱愛珠寶,她的手上還戴著手鐲,走動的時候發出玎玎璫璫的聲音,耳上又戴了金耳環,看上去十分貴重。
現在,她已有了一套衣服,穿上去後可使她混在吉普賽人中也不致引人注目,但她可能要單獨回家,也需要一些平常穿的衣服。
繼父對整個莊園的花費十分留意,雖然母親因父親的去世繼承了一筆財產,無疑的卻是以另一種方式花用,而且繼父操代理人大權,她甚至不需要自己簽支票。
「就實際情形來說,這還算是個很溫和的字眼,」繼父說:「自從交到運動促進會手中,這幢早期的羅馬式教堂已完全淪廢了。」
「早安,皮瑞。」維爾黛對他笑了笑,匆匆的經過庭院走向馬廄,她的心中一直十分焦慮,深怕繼父知道她離開了莊園,通常一吃完早餐後他倆就一塊兒出去騎馬,因此她知道自己一個人外出必須有番說辭才好。
他指著書桌另一頭的一張椅子示意她坐下。
穿好了衣服,維爾黛下了樓,到了樓梯後面,由那兒可去廚房。
然後,她自覺十分聰明的辨好了這件事,就回到樓上換衣準備進餐了。
在維爾黛提起她的朋友要付出兩百法郎後,已經沉寂了好一陣子,她知道吉普賽酋長在算算到聖提斯.瑪瑞斯大概得花費幾天路程以及報酬問題,雖說是一筆大數目,還是令人擔憂的,也許在營帳中有個嘉得頡就很危險。
「那時會發生什麼事呢?波皮爾。」維爾黛問。
另一個撒拉,叫卡里,是一個住在洛恩河附近的吉普賽人,和她的族人住在一起,當三個瑪莉登陸時是由她接待的,據說她出生高貴,是族中的酋長,卡里在吉普賽語的意思就是「黑女人」,她可能有埃及祖先的血統,因此皮膚很黑,有種說法告訴她:「在耶穌死了之後聖徒即將再出現,會坐船而來。」他們的船來到時幾乎沉沒,撒拉脫下她的外衣丟入波濤之中,用它做一個筏子幫助這些聖徒上了岸,他們為她施洗https://m.hetubook.com.com,且在其族人間傳佈福音,撒拉就變成了「黑色的聖母瑪莉亞」。
「當然啦!」說著,他本能的朝著桌後面的保險箱瞥了一眼。
那天晚上維爾黛睡得很少,一心計劃著要做的事及安排每一個細節,務求十拿九穩。
「讓你耽擱了那麼久實在是我的過錯,」維爾黛回答:「看來你得趕快回家了。」
聖誕節的時候,菲力普和他的家人,及其他的親戚,都會聚集到普拉文斯的莊園來,維爾黛常常想,要不是有胡戈表兄的話,那三個禮拜會何等沉悶乏味!
蒲麗黛正坐在帳篷前的臺階上,當維爾黛走近時,她的臉上掛著微笑,顯得更是容光煥發。
「我覺得自己很像一個抱著期望而來的佃戶,」維爾黛笑著說:「如果他的屋頂需要修理或是收成太差,你或許會讓他賒欠吧?」
普拉文斯的歷史一直使她激動不已,武士、惡棍、謀殺、叛逆、昂揚的俠士氣概、驚心的場上比武……但更甚過一切的,還是——愛情。
從繼父還是個小男孩的時代起,就熟知吉普賽人了,他曾經告訴維爾黛很多吉普賽人的記號,都是對其他族人有幫助的。
「我想我們該勸勸他,」維爾黛說:「也許在他生日或聖誕節時,我會送他一匹卡邁克白馬做禮物呢!」
像知道他的想法一樣,維爾黛很快的說:
維爾黛已經下了決定:不到她能確定有能力照顧自己,更因此能自己決定婚事之時絕不回家。
維爾黛策馬來到營帳前,威塔夫出現時,穿著短外衣,上面有著閃閃發光的金鈕釦,持著一根銀頭的長拐杖,腰邊口袋露出一條厚重的金鏈子,下面通有垂飾,頭上戴著寬邊帽。
在莊園的頂樓存放了許多房子裏無法容納的東西,頂樓寬敞而明亮,狹窄的窗子下面就是這幢建築的中心部分,上面有著家族的冠飾。
「我一定要像爸爸一樣正確而明智。」她想。
「當伯爵住在莊園的時候,我就把保險箱和辦公室的鑰匙都交給他,」菲弗瑞先生回答:「你們住巴黎的時候,就把它放在杜蒙市長那裏,妳也知道他從小就一直替莫里蒙特家服務,就像他父親和祖父一樣。」
「在她離開這戶人家後,就把牆上的記號塗掉,或用粉筆、炭筆再留下只有他們吉普賽人才了解的記號。」
「很快就被發現的話一定會破壞我離家出走的計劃。」她想。
「今天妳要做些什麼事?媽媽。」
午餐後,母親已進房休息,維爾黛匆忙的經由長廊下樓,一直走到產業事務所。
「通常都帶,」菲弗瑞先生回答:「但托瑞特先生的管理人在回家的路上鏑匙被搶走了,小偷因此順利進入辦公室偷走了所有的東西。」
維爾黛沿著走廊走回去,但她並沒走遠,聽到外面的大門砰然一聲關上後,她知道菲弗瑞先生已經離開了。
「進來,維爾黛,幫幫我的忙。」
「本來還有很多要和你談談的,但現在天色漸漸晚了,你也要回家了,我本來想和你好好談談馬,看來只有等明天再說了。」
當她上了樓來到臥室,知道自己真正渴望的還是自由,因此看到母親被家務事佔據了時間,心想這倒是給自己製造了更多機會。
沉寂片刻,然後威塔夫說:
然後,兩個人由不同的方向離去。
頂樓還有許多需要修理的桌椅,一直都擱在那裏,只有在一些工匠周遊到法國訪問普拉文斯的莊園時才會修理一番。
「也很高興再見到妳,還要謝謝妳對我們的幫忙,以及伯爵先生的慇懃招待。」這吉普賽人以舊式的禮儀客套了一番,現在年青的吉普賽人已不大興這一套了。
那些光彩、武士風度、美和愛,仍然活在普拉文斯心脈的跳動中。
「我敢確定這個時候你太太一定在家裏看著鐘了,而且會奇怪什麼事使你耽擱了,」維爾黛笑著說:「那會使我覺得罪過!」
「你在做什麼?爸爸?」她問。
「我會儘快的。」他笑著說。
「那倒是真的,小姐,」馬夫回答:「最近女僕才說過再也不到公園去散步了,因為在那裏常會碰到吉普賽男人,說他們眼中總是閃著邪惡的光。」
問題是:從莊園到營地,怎麼帶去呢?
他注視著窗子,又說:
還要給馬上馬鞍,因此維爾黛必須有耐心的等一段時間,其實也不過五分鐘光景,她已離開了馬廄,馳騁在公園中了,那個馬夫跟在她後面,還替她拿著籃子和小公雞。
蒲麗黛歡迎維爾黛的拜訪,言及自己因病不能起身接待,然後接受了一籃子蛋和牛油,態度既親切又高貴,就像一位女皇一樣。
女兒仍然好奇的望著他,他繼續說:
「在我離開的時候,會關好窗子,百葉窗也會放下來,然後再鎖好辦公室的大門。」
維爾黛知道不只是他們本身接觸撒拉,在朝聖旅途中,吉普賽人還隨身攜帶那些不能參加的、生病的人的各種物品,像牌子、符咒、甚至一塊麻布,或是生病的人所穿的衣服帶到聖提斯.瑪瑞斯去,在親吻著黑色聖母瑪莉亞外袍邊緣的時候,在她的雕像上擦一擦。
維爾黛想起了產業事務所就在莊園的另一頭,由菲弗瑞先生為繼父掌管,事實上他就是代理人兼管理人。
無論如何,她不打算直接回莊園,因此在公園裏騎了一陣,這樣看上去是從不同的方向回家的。
出現在早餐桌前時,她已經換上了一件漂亮的晨衣。繼父沒說什麼話,維爾黛知道他還不知道她已經出去騎過了馬,但她並hetubook.com•com不想告訴他什麼。餐桌上兩個人談到了今天的計劃,一聽到繼父說今天他在阿麗斯有個約會,不打算和往常一樣出去騎馬時,維爾黛聽了不禁大喜過望。
說著她也想到:在遊吟詩人的時代,以及更早的羅馬時代,阿麗斯曾經何等的美好啊!雖然曾經駐紮在拉斯.波克斯的軍團並沒有留下什麼東西,但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阿麗斯充其實也不過是一個現代化的法國城市,它光榮的歷史終將被人們所遺忘!
「當然啦!我的朋友要付出一些和你們一起旅行的費用,她認為也許要兩百法郎,另外每天五十法郎,她才能接受你們的善意。」
菲力普也是年青青的就結了婚,已經有了五個小孩,太太雖然沒有什麼地位,畢竟為他帶來一大筆嫁妝,以回報和著名的莫里蒙特氏聯姻。
如果事情變得太困難的話,她只有雇一輛馬車或搭火車到阿麗斯了。
「這對教堂來說真是太不公平了!」維爾黛叫了起來。
「那真是個好主意啊!維爾黛小姐!」菲弗瑞先生叫了出來。
「早安,威塔夫先生,」維爾黛說:「真高興又再看到你,希望你一切都好。」
「妳的朋友知不知道不能進入地下墓穴,只有吉普賽人才能進去?」威塔夫問。
「這回例外,」繼父說:「我要去拜訪市長,談談城裏那幢宏偉的教堂,現在竟任其年久失修,淪為廢墟,真是大失體面的事。」
馬夫是一個年青人,從他還是小孩開始,就一直在莊園內工作,對馬很有一套功夫,維爾黛知道他一定會對她忠實的。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又說:
問題真得運用一番心思啊!她已經和母親在一起用過了午餐,當她閒談到一些自己很有興趣的事情時,心中卻仍被一個問題所困擾著——到那裏才能弄到錢呢?
聽了這些話,維爾黛不由得笑了起來,雖然每年吉普賽人來時,她都去拜訪他們,但從沒讓他們算過命。
除了法國的繪畫以外,維爾黛對法國式傢俱也有不少了解,她知道莊園裏的許多東西不只是漂亮,而且非常貴重,繼父的確很有理由為此而驕傲.每一樣東西都有它的歷史,他如數家珍的告訴維爾黛這些東西如何得來,以致於使她在感情因素下覺得每樣東西都有特別的地方。
「這麼熱的天你一定要進城嗎?」維爾黛的母親問:「現在我們是在這裏度假,不要又像在巴黎一樣常常出去開會或又要參加什麼官式約會的。」
威塔夫低下了頭:「她要是看到了妳,一定會備感榮幸的,小姐,但她有條腿得了風濕,不方便走路呢!」
他們的鐵工廠可說是移動的,卡拉德瓦也是如此,在整個國境內游移,他們的鐵砧只有八吋長,三吋寬,用山羊皮來做風箱,使用最原始的工具來修理,甚至還做出許多家庭用具及農業工具來。
繼父帶了車夫、隨從駕車離去,他們兩個都穿了莫里蒙特家的特別制服,鈕釦上還有家族的冠飾,維爾黛笑著問母親:
她等了好幾分鐘,怕萬一他又折轉回來,然後才匆匆回到辨公室,用鑰匙開了門進去,把房門關好。
「早安!小姐。」
「那是去年,」蒲麗黛肯定的說:「除非撒拉保祐有奇蹟出現,才會使我再年青!」
她憶起了許久以前的往事,那時她還不到十歲,有一天進入家中的書房時,發現父親在裏面工作,地圖、雙眼望遠鏡、書、工具等堆了一地都是。
「你考慮得真周到,菲弗瑞先生,」維爾黛說:「一想到小偷或強盜對我家的財產總是伺機而動,就令人心驚膽跳呢!」
「我相信你是對的,波皮爾,」維爾黛說:「在普拉文斯我們被多少歷史的氛圍籠罩住了,若是任它失落或將它遺忘才真是一大悲劇啊!」
「妳真好心,小姐,」菲弗瑞先生說:「但這並不麻煩的。」
這些都是維爾黛的繼父告訴她的,一方面可以防止吉普賽人安定的操起工匠職業,另一方面來說也給他們工作的機會,但他們總得巡迴工作,從事錫工、銅工和其他金屬工。
「我希望自己還不致以食人巨妖的姿態出現,」菲弗瑞先生笑著說:「我想,我們多數的佃戶都還很滿意的。」
當維爾黛出現他眼前時,他抬起頭來驚訝的望著她。
「他們是不是都付過租金呢?」
他見維爾黛凝神傾聽,又繼續說:
最後只剩下錢的問題了,她自己只有一百法郎,在這種難以付出旅費的情況下開始遠征,實在是件愚蠢的事!
「賜給我妳的恩典吧!仁慈的女士,我將做妳的武士——我發誓要向黑暗的勢力奮戰,更要摧毀邪惡!由於對陛下的崇高敬意,再高的山我也能攀登,再深的水我也能渡過,只要上帝允許,我願以一死向陛下證明我的愛!」
「我真高興妳對馬也那麼有興趣,維小姐。」菲弗瑞先生說。
「是啊!」維爾黛說:「我想我們該說服波皮爾從卡邁克多買些白馬來,你知道,我們本來已經有一匹的,但白蘭西已經愈來愈老了,馬廄裏面該多養幾匹白馬的,牠們實在太漂亮了!」
維爾黛取了下來,又開始找紅色的皮鞋,上面有銀色的扣帶,找到了鞋子,旁邊是摺得十分整齊的紅色頭巾,還有一對圓而大的金色耳環及金手鐲。
「我帶了一無禮物給蒲麗黛,」維爾黛說:「她是不是和你一起來了?」
她把這些東西包了起來,關上了衣櫃門,從頂樓走下走廊,很擔心的四處張望,深怕碰到母親或家裏的女僕就糟了。
維爾黛和_圖_書站了起來。
「我還有很多事要做,親愛的,」母親回答:「在吃午餐之前,妳能不能自己找些消遣?」
依照莊園的傳統,聖誕節是整偶家族的大事。和一般法國家庭一樣,聖誕節時,伯爵家總有許多親戚往訪——舅母、表兄弟姐妹、姪子,此外就是他自己的兒子、媳婦和孫輩,他們平常住在他法國另一部分的莊園裏。
維爾黛想起去年曾經在報上看到過:有些新聞記者想在夜晚進去,結果引起了一些麻煩。
「我們改天再討論吧!」維爾黛說:「如果你聽到那裏有賣馬的話,請告訴我一聲,而且別向波皮爾提起,我一定要使他大吃一驚!」
只有吉普賽人才有資格進入教堂的地下墓穴,維爾黛知道他們的聖母瑪莉亞被一股神秘的氣氛圍繞著。
「我常常都覺得很遺憾,因為伯爵不像我所希望的那麼對卡邁克白馬有興趣,事實上牠們真是獨一無二的,但伯爵卻從來都沒享受過騎白蘭西的樂趣。」
「我有一個請求,希望你們能幫忙。」
「不只是從商業的觀點來看,而是從歷史的觀點來看,」維爾黛很快的說:「這些已經成了家族中重要的一部分,要是失去了,才真是一大悲劇啊!」
「的確有失體面!」母親說。
「她是一個嘉得頡嗎?」
這天早晨,她在營地看到的篷車超過了二十輛,幾乎都漆得很漂亮,她猜三年以前和她談過的迪拉格斯又回來了,他們是卡拉德瓦非常重要的一族,酋長威塔夫,外貌威嚴,頗富盛名,其他族的吉普賽人對他都十分尊敬。
那是在蓬蓬的連身襯裙上罩著一條紅裙,一件漂亮的繡花上衣,低領、短袖、黑色的天鵝絨緊身胸衣,前面垂著花邊。
當維爾黛站在那些廢墟之間,望著那灰色的懸崖,銀灰如帶的洛恩河,就覺得被一層屬於中世紀的藍色薄霧所籠罩著,她知道它們的精神不死!
「你不怕會有人到這裏來偷錢嗎?」維爾黛問。
關於聖提斯.瑪瑞斯有很多種不同的說法,但維爾黛曾經從迪拉格斯那裏聽到過這些故事。他們告訴她:有兩個撒拉,一個是天主教堂的,一個是吉普賽人的。第一個撒拉是三個「瑪莉」的僕人——瑪莉.沙洛門,瑪莉.傑考貝,和瑪莉.瑪格戴倫——渡過了海,然後在聖提斯.瑪瑞斯的村落登陸的,這個做僕從的撒拉,並沒有被教會承認,後來埋葬在地下墓穴中。
「妳把每一個項目都讀出來,我再檢查一下看看是不是都帶了。」
查理斯的語調低沉,當維爾黛凝神傾聽時,不禁輕微的顫慄著。
「真令人又高興又意外啊!維爾黛小姐,」他說:「妳正好趕上了,我原打算鎖門了呢!」
接著向威塔夫道聲再見,然後向站在一旁注視著她的一些婦女搖搖手,馬夫幫她上了馬,很快的急馳而去。
「我也想到你可能要鎖門了,」維爾黛回答:「但我想過來看看你,媽媽整個下午都忙得不得了。」
她從門邊取下一個柳條編的藤藍搭在手上,裝了一些蛋和兩塊牛油,又進入了另一間貯藏室,在天花板上掛著的十幾隻雞中,拿了一隻已經拔過雞毛的小公雞。於是,一手拿著藤籃,一手提著小公雞,從後門進入廚房外的庭院。
「所有女人都這麼抱怨,」威塔夫說:「我雖然很想碰,卻一直碰不到撒拉的外衣呢!」
「五點以前我們就離開了,」威塔夫說:「我們要走很長的路,如果不早點紫營的話,比比會很累。」
她想,繼父一定會以為菲弗瑞先生在他回家之前就回去了,無論如何也不會聯想到她。
「今天騎馬來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著這件事,」維爾黛說:「但你不要對波皮爾透出一點口風,好不?等禮物準備好再說。」
伯爵在很年青的時候就結婚了,但兒子才出生,妻子就不幸去世,兒子菲力普,現在已經三十二歲,和維爾黛可說是很少相似的地方。
「也在我的心中!」她告訴自己。
她想:到月底的時候,佃戶又會來繳納租金,那時候道些錢一定會放到阿麗斯的銀行去了。關上了保險箱,維爾黛又再度把辦公室的門鎖上,很快的回到了大廳,正好遇上一個閽者在值夜。
「有一天,」她想:「會有一個男人愛我,愛到用這種語調向我訴說的地步。」
「一個吉普賽女人會到農家去推銷衣服或籃子,」他說:「她和這家的主婦閒談,知道了很多這家人的事情,像是他們對大孩子美滿姻緣的期望,或是另一個孩子又生了什麼病等等情形。」
這正是維爾黛希望聽到的,現在她才走進書房,繼父通常坐在那裏,把鑰匙放在他書桌上記事簿的中間。
維爾黛笑了,普拉文斯一般人都叫吉普賽人「卡拉克」,意思是「小偷」,但中年的稱為「拉布倫斯」,意思是「惡人」。雖然人們知道現在他們已經比較開化,教育水準也提高了不少,然而對吉普賽人的恐懼感仍然存在,偶而有些女孩子還會找吉普賽人算命,老一輩的卻始終仍對他們有著猜疑,當吉普賽人出現的時候,他們就一直在胸前畫十字,向聖者祈求保護。
隨著時光流轉,無疑的兩個撒拉已經深入了吉普賽人內心,而且合而為一。
「任何情況之下」,維爾黛對馬夫說:「今天早上的訪問應該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最好連伯爵都不要提起。」
她知道卡邁克的白馬一直是菲弗瑞先生最感興趣的,最初她幾乎忘了談到這點,直到要找和他繼續談下去的藉口時才猛然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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