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愛之旅

作者:芭芭拉.卡德蘭
愛之旅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三章

第三章

「這種糕在卡拉德瓦一般人最愛吃了。」蒲麗黛解釋。
「我不會和你爭吵的。」她允諾。
即使到現在,她幾乎還不能相信已經真的踏上了最重要的旅程,居然敢離開家,向繼父證明她能好好照顬自己。
最危險的一點是:他也可能會認為她會從阿麗斯搭火車,除非在他趕到車站之前,吉普賽人已經經過這城,否則他一定看得到他們的篷車隊,或許會停下來詢問有沒有人看到過她。
「那是我的孫子,」威塔夫驕傲的說:「他是一個音樂家,真正是用心靈去演奏。」
維爾黛知道那個字英文的意思是指刺蝟,記得以前聽人說過那是吉普賽人很盛行的一道菜,而且只在特別的節日時吃的。
「我正想做個攝影師!」維爾黛兩手交叉胸前:「只是被你破壞了!」
「以前來過這裏嗎?小姐。」蒲麗黛問。
「謝謝妳。」維爾黛再次致謝。
「我想,」維爾黛突然叫了起來:「我該在這裏離開你們了,在這裏一定可以發現我想拍的野馬,你們到了聖提斯.瑪瑞斯以後,我會再去參加慶典的。」
「妳躲在草裏是什麼意思?我怎麼也不會想到那裏有人的。」
維爾黛半躺在水中,水花濺濕了她的臉,照相機扔在一邊,那個男人看上去似乎是邪惡的、不祥的。
吉普賽人對農夫准許他們在此紮營表示感謝,一會兒農夫離去,他們就開始鬆下馬具,讓馬休息。
從地圖上看去,她知道這樣沿路一直走可走到維卡瑞斯的頂端,也就是卡邁克最大的島嶼、淺灘。
雖然她還不能確定,但她想蒲麗黛會了解的。
坐在蒲麗黛的篷車前座,維爾黛覺得一切都刺|激極了!篷車除沿著灰塵滾滾的大道向前緩緩移動著。
他還笑著補充:「即使市場上的賣魚婦人也覺得自己像皇后,她們那黑色的頭紗直罩到手臂上,那優雅的舉止就真像皇后一樣。」
屋內仍是靜悄悄的,守夜人比平常早了五分鐘出來巡視,維爾黛聽到他們走過門口的聲音,猜想他們會聚在樓下的小房間裏喝點茶或咖啡以保持清醒。
「吉普賽人用很多種香草來烹飪,這個碟子裏播在蔬菜旁邊的是蕁蔴,也是野地裏產的,當然還有蘑菇也是。」
她說得那麼誠懇,蒲麗黛不禁注視著她,眼中的懷疑漸漸變成了同情。
威塔夫笑了:「那時我們就必須去找一種尼格羅。」
阿麗斯的民眾對鬥牛可說十分狂熱的愛好,從夏天開始每個禮拜都有表演。維爾黛知道那裏的表演和西班牙的鬥牛全然不同,沒有殘忍的暴行,公牛也不會被長槍刺得痛苦不堪,也不會用角去牴住馬。
不遠處看得到一群卡邁克黑牛,但她對牠們並沒多大興趣,在池邊棲息著好幾種野鴨子,有冠鴨、水鳧、磯鳧、鶴和小水鴨。
「再往下走妳就看得到了。」蒲麗黛回答。
在臥室外.也留下了一張字條:「請別叫我,我想好好睡一大覺。」她知道這樣的話不到十點或十一點,不會有人進她房間的。
一個農夫出來和吉普賽人交談,維爾黛第一次見到了卡邁克的白馬,配上大大的卡邁克皮馬鞍,前面顯得高而寬闊,後面則是精細的手工做的,而且刻上了浮雕花紋,還有那長長的鐵製馬鐙,據說和中世紀時十字軍所使用的很類似。

「那是不對的!」維爾黛繼續說:「無論怎麼說都不對,我絕不會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
「那麼妳將會找到的。」蒲麗黛說。
「那是自然的法則,」蒲麗黛回答:「每一個人都得付出什麼,才能得到什麼,從來不付出什麼的人,只剩下一顆空虛的心、一個空洞的靈魂。」
維爾黛搖搖頭,好幾次她都要求繼父帶她去看,但總被拒絕了。
他們正經過富饒的葡萄園、麥田、果園和牧草區,漸漸的愈來愈接近維爾黛所知悉的那湖泊、蘆葦、池塘和鹹性大平原了,而今但見繁花更盛、鳥兒翔集。但眼前仍可見到很多樹,像白楊、榆樹、柳樹等,她知道他們很快就可到達那乾燥的草原和淡水的沼澤了。
「請帶我一起走吧!我敢向妳保證絕不會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發生,這對我實在太重要了!」
※※※
「妳說的話正是我最想聽的,」維爾黛說:「對我來說,柔順的接受就是怯懦的表現,何況還能確知走上這一條路我一定不會快活的。」
和吉普賽人在一起的時候,感覺上總是比較新奇刺|激,心裏也一直十分開心,然而,現在她完全是隻身上道了。
「那我還是去睡覺的好。」維爾黛說。
「朋友間交往不需要談錢,」她說:「妳和妳的家人永遠都是我們的朋友,也不需要任何回報,當妳和我們一起旅行的時候,就已經成了我們的一份子。」
「那就對了!」男人改用英語說:「我從沒看過一個吉普賽或法國女人有著紅頭髮、藍眼睛的!」
他們發現了一塊地方,上面還有個表示歡迎的標誌,不遠處有一個很大的農場叫做「瑪斯」。
「我正開始自己的十字軍東征,」她想:「追尋愛情,追尋生命的充實。」
「我是在生氣!」
維爾黛想這絢爛的色彩可以掩飾一下她穿的紅裙及白色上衣,她把麻布手提袋放到路邊的一棵矮樹那裏,脫下了紅鞋子和長襪,那些裝束雖然使她看上去像吉普賽人,www.hetubook.com.com卻也使她穿起來羞怯而不自在。
「我想是的,」維爾黛同意:「妳是這麼好心,真要好好謝謝妳才是,還有我還欠了妳兩天的錢請妳收下……」
「我很遺憾!」
「你們難道不可以整年都留在這裏嗎?」維爾黛說。
她正在想,蒲麗黛提出了解釋:
地板上舖著羊毛墊子,還放了一個盆子和水罐,她知道這是對她的特別優待,其他的吉普賽入洗澡時都是在河裏洗或是用抽水機抽水。
「我們都需要勇氣,」蒲麗黛說:「沒有勇氣的話,我們都將變得毫無意義,而且會覺得失落了什麼。」
「我最想看的還是紅鶴。」維爾黛說。
最親愛的波皮爾:
她能想像得到:再沒有比聽吉普賽人的情歌更羅曼蒂克的了!也感覺到此時自己很想靠著一個心愛的人,感受他溫柔的撫觸……
和父親一樣,她考慮到每一個出走的細節問題。
如今他們已到了一個叫亞伯倫的村落前面,到了這裏,才算是真正到了卡邁克。
「妳還在生我的氣嗎?」他問。
「如果你們抓不到雞或兔子的時候怎麼辦呢?」維爾黛問。
維爾黛被這場意外嘛得驚惶失措,狂怒的叫著:「你走路不長眼睛嗎?你不知道這樣可能把我撞死?」
每到禮拜六的時候,阿麗斯總是人潮洶湧,市場上聚集的有許多守護者,他們也是所謂的獸群管理負;此外還有農場主人、賣馬的吉普賽人、以及希望受僱於農場的一些西班牙人、阿爾及利亞人和科西嘉島人。當然也有一些鬥牛士踏著他們那永不會錯的步伐,像個芭蕾舞者般出現,公牛都來自卡邁克,維爾黛知道那裏產的黑色公牛和白馬一樣名聞遐邇。
「從沒來過,」維爾黛回答:「我一直希望能來看看。」
女人開始動手做晚餐了,維爾黛很快就聞到一股撲鼻的香味,是從那懸於火上三腳架的黑壺中傳來的。
這時蒲麗黛從跳動的火花邊,有點蹣跚的走了過來,因為她的腿受了傷。
他騎著一匹白馬,馬上裝著普通的那種長鐵的馬鐙,兩條長腿伸展著。
營地上有幾堆火,吉普賽人也有他們的規矩,所以威塔夫、蒲麗黛,和他們的兒子、女兒,就和維爾黛一起圍火共餐,其他的吉普賽家庭也是如此。
我愛你,你那麼仁慈的為我著想,但我卻不能接受你為我選擇的丈夫,昨天你還說:沒有媽媽的幫忙,我甚至連件衣服都不會自己買,沒有僕人護送,我根本就到不了巴黎。
維爾黛不由得笑了。
畢竟她穿著像一個吉普賽人一樣走到卡邁克,那也不關他的事。她希望除了損失了那張照片外,照相機掉到水中,並不致於使整卷底片都損壞了。
她經過一番考慮後,決定一旦結了婚定要有個大家庭:很多兒子,但只要幾個女兒!
「妳不需要擔什麼心的,小姐,妳會找到一個可相匹配的男人的,因為這就是大自然的方式,看看那些鴨子、鸛鳥、鷓鴣、海鷗、白鷺,整年的時間雄的一定會找到雌的,合力築牠們的愛巢,這對牠們是自然的,對我們來說也一樣是最自然的!」
「雖然公牛會被激怒,而且急欲搏鬥,但卻不會受傷,」繼父解釋過:「牠能從搏鬥中得到樂趣,甚至有時候根本不容易使牠停下來。」
「你知道我們會盡可能幫助妳的。」老吉普賽人說。
「因為我繼父依照法國人的方式,要我嫁給一個從沒見過面的男人,只因為在社交上對彼此都有益。」
她說完後,沉寂了一陣。
這個吉普賽女人轉過險來注視著她,笑著說:
一個孩子先帶著她進入篷車,那是一輛很小的車子,用紅色、白色、綠色漆得一片繽紛,由一匹有著長長的鬢毛、飄懸的尾巴、黑白相雜的馬拉著。
她把這些放在手提袋旁邊,拿起照相機來,要想看到那些馬的話,必得涉水而過,如果要拍照的話,就得到樹叢和灌木的後面距離才夠。
同時她也看到有一隻牡馬抬起了牠的頭,必定是意識到了什麼危險,除非她想把他們趕走,不然必須保持肅靜。
「那你也許能告訴我附近有沒有旅館,好讓我把衣服掠乾?」
維爾黛本想說不用麻煩他了,又告訴自己說他本來就該這麼做,誰叫他給她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首先,她是一個嘉得頡,對他們來說是禁止接近的,其次,吉普賽人都娶很年青的太太,而且夫妻之間彼此都十分忠實。
最後這一點,她知道目前說來是最重要的。
「你本來就如此!我再也沒機會拍那些野馬的照片了!」
她的感受是如此的鮮明,以致幾乎有美夢成真之慨。
她知道威塔夫在考慮是否該拒絕帶她走,於是很快的拿出事先允諾的兩百法郎,在她還能再說些什麼之前,一直在搜尋著蒲麗黛。
「許多運動都是這樣,」繼父說明:「雖然鬥牛並不殘忍,我還是不希望妳們去看。」
威塔夫搖了搖頭,說:
維爾黛從水中坐了起來,摸到了她那在水面浮著的照相機。
「他天生就會,所有吉普賽人都愛音樂,我們一到了聖提斯.瑪瑞斯後,女孩子都要跳舞,舞起來優美極了!」
「生活並不是那麼容易的,」蒲麗黛繼續說:「我們必和*圖*書須為自己所想要的一切而奮鬥,也許免不了會受苦,但終究是有價值的。」
維爾黛這才第一次直接的瞪著他看,她承認雖然他高踞馬上很有威脅感,看上去似乎很邪惡,但事實上外表一點也不像法國人。
「即使如此還是沒有什麼意義!」維爾黛的母親說。
維爾黛屏住了呼吸,從草間一眼望去,她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些白馬的英姿,牠們的體型並不大,事實上大多數比繼父養的馬還要小一點,她猜多數大概只有十四隻手掌併起來那麼高,無論如何他們卻是十分健壯的,一向也以最矯健的馬名聞遐邇——頸部肌肉怒張,眉毛很寬,眼睛深陷,長長的鬃毛,尾巴掃過了地面,一切的一切都顯現出牠們高貴的特質。
「那正是我的感覺。」維爾黛回答。
「我的鞋子在路邊,」她冷冷的說:「我會穿上它盡可能的走遠路,不過這回你的提議倒很有用,我很高興聽你這麼說。」
他所說的「漂亮衣服」卻是困惑了維爾黛。
在晚上她就想到過:如果他們和一個嘉得頡一起到了聖提斯.瑪瑞斯的話,也許會給他們造成一些困擾。
請別讓媽媽太為我煩心,如果真遭遇到任何困難的話,我答應你一定立刻回家。
「我不相信你們會覺得沉悶,」維爾黛說:「我們才是一關上房門,就好像關在一個籠子裏一樣,生活那麼沉悶無味!」
「如果爸爸有個兒子就好了,」她想:「事情的演變一定大為不同了,多數財產將會歸於我的兄弟,而我只要有足夠過安適生活的錢就好了。」
真的,維爾黛注意到他們那平直的額頭和小巧的鼻子很像希臘人,配上那大而黑的眼睛,深黑色的頭髮,形成了美好的輪廓。
遼闊的草原上並沒見到多少放牧的牛群,水蠟樹垂下它那呈現黑色的、狹長的、曾經綠過的葉子,似乎仍在爭一席之地。
威塔夫駕著篷車在前面帶路,他們漸漸的離開了瑪斯那富饒的田野,展現在眼前的是淺水、草原,花朵燦爛如錦簇,有雛菊、苜蓿、深紅色的紫蘩蔞、藍色的菖蒲花以及野劍蘭。
事實上,他常譏笑維爾黛太熱衷於他們的歷史,她可確信:他從不會想到她居然和他們一起旅行,要求他們幫助她離家出走。
「妳那麼相信嗎?」「我相信!」蒲麗黛回答。
她的眼睛閃閃發光,轉向蒲麗黛:「我很高興自己有勇氣跑了出來。」
雖然繼父在自己的領地上對吉普賽人非常慇懃,但依照幾世紀以來莫里蒙特伯爵家對待他們的態度而言,他並不會特別把他們當「人」看待。
記得當她一個人悄悄的爬下了樓,趁著莊園的每一個人都還正沉於夢鄉之時,穿上了她的吉普賽衣裳,一手提著照相機,一手拿著麻布手提袋,躡手躡腳的唯恐自己不能成功——一定有人會看到她而不讓她離去的,家裏的老僕如果這麼早看到她溜出去的話,會去叫醒母親,而且認為那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她小心的研讀,直到確知信中沒什麼不當之處為止。
「你怎麼那麼肯定?」
她不敢移動得太快,怕會發出聲音來,幸而草地高,遮掩了不少,終於她發現已經離馬群夠近了,拍照片的距離也很相宜,才停了下來。
她又再謝了一次,篷車除再度起程,她一個人默然佇立,目送著他們離去,消逝在滾滾煙塵之中,然後才轉過身來,沿著向東邊走去。
維爾黛坐在篷車之中,一大早的阿麗斯似乎就人潮洶湧,她想起了阿麗斯的女人一向就以美貌著稱全法國。
「我們的確需要。」蒲麗黛簡單的說。

維爾黛知道當她問吉普賽人是否能與他們同行時,她已不必害怕吉普賽的男人了。
「我不是吉普賽人!」維爾黛很快的說:「我是盎格魯!」
競技場是阿麗斯有名的一景,現在她由窗口看到了,場內都是空蕩蕩的。
慢慢的移動著,幾乎一次才移一吋,爬得更接近了些,也發現到自己已到了這多草的小島邊緣了。在白馬和她之間還隔著一大片水,她拿起照相機對準焦距,慢慢的調著距離,透過鏡頭望過去,直到已能清晰的拍下那幅白馬群集的景象為止。
據說那是羅馬人建造的,能容納三萬名觀眾,比現在阿麗斯的總人口還要多些。那裏曾經有三種座位,一種是為參議員設的,一種是為爵士等貴族設的,最上面的位子才是為普通民眾所設,現在則都成為民眾聚會的場所了。
「只要妳不要和我爭吵,」那男人回答:「我最討厭脾氣壞的女人了!」
「把妳弄得這麼狼狽該我負責,」他說:「起碼我得載妳到瑪斯去,現在我就住在那裏,離這並不遠,還不會超過兩公里。」
你還談到我沒有任何謀生的能力,這對我來說是一個挑戰,如果我能向你證明自己可不須任何人幫助,獨立自主做一切事情,到那時你就會同意:我也有能力選擇一個男人與我共度往後的歲月。
馬漸漸的走開了,她注意到牠們朝她所在的這方移動過來,看樣子好像是要到路的另一頭池邊的那片水草區去,但也有可能就沿路奔馳而去,那麼她就沒機會拍照了。
她站在那裏很希望他能幫她跨上和-圖-書馬鞍,希望他以正確的姿態雙手成杯狀把她放上去,但他先把麻布手提袋和照相機放了上去,然後雙手按在她嫌細的腰上,沒費什麼力就把她放到馬上,沒跨上馬鞍,卻放在馬背後.然後把袋子繫緊,望著她,眼中閃著戲謔的光。
她真是躍躍欲試!尤其想到如果能以在卡邁克拍的照片去參加巴黎的照片展覽會,那麼對繼父所言她一無可售之長才的說法將是最好的辯解。
說著她抬起了腿,裙子都濕透了,上衣背後也是一樣,包頭髮的紅頭巾也落到了背後,她把它拉了下來,悲哀的望著它。
「很聰明,」男人表示同意:「無論如何,妳總不希望傷風的,但我恐怕妳那漂亮的衣服會弄壞了。」
維爾黛發現玉蜀黍糕的確很好吃,雖然她還是比較愛吃普通麵包。
「這樣才好,小姐,」蒲麗黛說:「女人是不該抽煙的,這是種壞習慣,但我已經染上了,而且樂在其中。」
「和妳一樣。」他回答。
「我會帶妳到一個比較遠的好地方拍牠們的照片。」
普拉文斯的紅土兩旁,橄欖樹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一片銀綠色,灰色的、光禿禿的石灰岩突出於紅土平原之間,就像那奇異的,年代久遠的墓碑一樣。
接著,雖然已在睡眼惺忪的狀態中,她的嘴角仍透著笑意。「首先我得為他們找一個父親!」
她發出了恐懼的尖叫聲,馬蹄幾乎已撞到了她,事實上在那時真的有被踐踏的感覺。她幾乎不知自己在做什麼,拾起了膝蓋,很快的掠過那匹馬向她直衝而來的印象,然後發出了恐懼的尖叫聲,緊接著就由草地向後掉進了水中。
「不知道,」維爾黛坦白的說:「但我敢向你保證,威塔夫先生,就算他發現我和你們在一起,也不會生你的氣的,無論如何他惱怒的是我。」
「你是英國人嗎?」她問。
水花在四周飛濺著,她再次發出了尖叫聲,接著才看到有個男人騎在馬上向她馳來。
維爾黛沉思了一會兒,才說:
這些馬已經休息了兩天,體力十分充沛,沿著小路輕捷的前進,目前離通往阿麗斯的公路約兩公里之遠。
「小姐,妳不該這樣啊!」她說:「伯爵先生和夫人都會為妳擔憂的。」
他們究竟有著些什麼?不管人們怎麼說他們,其實比一些責罵他們的人更重視道德。
蒲麗黛把馬軍停住,維爾黛下了車來,又走到篷車後面,從蒲麗黛的女兒那裏取回了她的照相機和手提袋。
無論如何,此刻她最關心的還是到阿麗斯的另一邊去,因此在蒲麗黛要她進入她那輛篷車時,不禁欣然同意,覺得自己從沒這麼願意回答問題,或這麼關心吉普賽人過。
「幫助我,上帝!」她禱告著:「向繼父證明我是明智的,而且有能力做我想做的事情,並幫助我找到一個真心愛我的男人,他絕不是因為我的錢才和我在一起的。」
說著她拿出一百法郎,但蒲麗黛揮開不要。
現在她已經來到了這麼一片充滿著魔幻、傳說、羅曼史的地區了——地中海岸的神秘荒野,充滿野性的白馬、公牛、紅鶴和吉普賽人的天下。
那個老吉普賽人看到了維爾黛也驚奇得不得了。
「我就是要他們擔憂!」薇爾黛回答:「我要告訴妳我們得趕快啟程了!」
在普拉文斯屋頂都舖了紅瓦,而在卡邁克柏樹繞屋而種,就成了一道防風牆,可以防止冬天從海上橫掃而來的寒風。瑪斯附近正是如此,除了種了不少柏樹之外,還有濃密的篠懸木,也對防範灰土十分有效。
「妳有沒有在競技場看過鬥牛呢?」蒲麗黛問。
「真美!」她大聲稱讚。
在他們到阿麗斯之前,她倒並不擔心會被發現,雖然在最後離開城之後不禁安慰的嘆了口氣.這時已到了洛恩河三角洲地帶,銀灰色的河在一旁汩汩流過。
維爾黛心想吉普賽人是何等勇敢——經歷了好幾個世紀的宗教迫害。雖然經歷了許多壓制、禁錮、驅逐,一個世紀又一個世紀下來,他們仍然生存著,留下的是這麼一群可畏的人們,還保有他們的習俗、手藝,甚至他們自己的宗教。
「你們都很有勇氣!」維爾黛大聲說。
任何吉普賽人有了不道德行為或因此玷辱了他的族人的話,都由族長或領袖施予嚴厲的懲罰,他們可能去偷,也的確會侵入他人土地獵取獵物,因為他們相信上帝會把野獸賜給需要的人,但他們很少犯謀殺罪,在任何警察局的資料中也從未發現他們犯強|奸罪。
她想到昨天晚上當她決定要出走時,聽到貓頭鷹的叫聲。
繼父曾經說過:「阿麗斯人有很強的羅馬血統,再混雜著希臘人和法國人的,阿麗斯的女人一向就知道她們很漂亮,也不容許別人遺忘了這點。」
如果一個男人說他愛她,如果她告訴他自己一無所有,不能以耀眼的財富作為一種裝飾的話,她真沒法相信他還會有同樣的感覺。
就在她的手指才按下照相機的開關時,一陣馬蹄的奔馳聲在身後響起,當她恐懼的轉過頭來,馬已經撞到了她的前面。
在那小島上有一些水蠟樹叢,通有婀娜的檻柳,柳枝低垂湖面,現在正是五月,湖面已被粉紅色的花所覆蓋。
大家圍著火吃完了晚餐,吉普賽人開始唱起了情歌,幾分鐘後,熟練的小提琴聲加入了伴奏,那是一個非常年青的吉https://www.hetubook.com.com普賽男孩,才不過十六歲光景。
「謝謝妳,」維爾黛說:「我所要求的只是和你們一起旅行,即使到不了聖提斯.瑪瑞斯,至少也能遠離這裏。」
不久,優美的小提琴聲中又加入了笛子的吹奏,許多女人開始唱起歌來,那美妙動聽的旋律在黑暗的夜色中迴盪著,星星在夜空中眨著眼。
「我了解,」維爾黛說,她覺得心頭泛過一陣溫暖,因為蒲麗黛所說的話更確定了她自己的感覺。
「這就牽涉到我們如何生活了,」蒲麗黛簡單的說:「也許是對吉普賽人的詛咒,也許是一種祝福,使我們彼此共處十分快活。」
「也充滿著鄉野風味,就像我們一樣!」蒲麗黛說:「這就是我們為什麼要到這裏來的原因了,一切都使我們感覺到像回到了家一樣。」
洛恩河從中切斷,在阿麗斯城分成二個部分,而卡邁克佔地約有一百四十萬畝之廣,從一位羅馬紳士奧魯斯.安尼微斯.卡邁爾斯在當地擁有大量地產之後,就被稱為卡邁克,而難再易名了。
「這倒是真的,」薇爾黛表示同意:「總是在流浪,總要到另一個地方去,一定是件很悲哀的事。」
維爾黛的怒氣消失了。
維爾黛幾乎屏住了呼吸:「是的,那就是我所要的,那就是我所追尋的。」
柯達照相機提著倒是並不重,維爾黛確信雖然她的模特兒動作很快,但除非他們以高速度奔馳而去,不然一定可以拍到得意傑作。
她默默的走在那騎馬的男人前面,到了路邊,找到了她的麻布手提袋和灌木叢邊的鞋子,拿起了長襪、襪帶,放進袋裏,再放鞋子和皮帶。
她饑腸轆轆的吃了一頓,茶的味道也很好,一路上吉普賽人又添了好幾次茶。
她憶起了蒲麗黛說的話:「這是一種自然的方式,每一個人都會找到他的另一半!」
她朝周圍打量一番,見到沒人才拉著裙子,把那長長的襯裙拉到膝蓋以上踏入水中,水並不如想像中的冷,經太陽晒過後反而是溫溫的,她猜大概是海水和淡水都混合在其中了吧?
她這麼說著,臉上表情十分深刻,蒲麗黛望了她一會兒,問道:「妳為什麼要離家出走呢?小姐!」
在手提袋中還有兩卷底片,在她想像中,一直希望能把她所看到的卡邁克,用這三卷底片拍下來,此外,她還希望稍後再去聖提斯.瑪瑞斯拍些吉普賽人的照片。
那個男人在馬上靜默了一會兒,才以另一種不同的聲調問:「妳是個攝影師?」
她脫下了紅色的裙子、襯裙和繡了花的上衣,但在脫掉外面這些衣服之前還遲疑了一下!她確信吉普賽人是不會這麼敬的,只有一再告訴自己沒有理由要和家中有所不同。
「怪不得看上去好像只有上帝才配騎牠們了!」維爾黛心中這麼想著。
「要是一直找不到一個妳所愛的男人呢?」蒲麗黛問。
涉過水來到草地上,很不幸,她發現那裏的灌木叢卻難以藏身,不過草地倒是夠高的,只要躺臥其中或是匍匐而行,就可以把身體藏起來。
「妳所追尋的是愛情,」蒲麗黛說:「那就是所有女人所需要的,希望尋到一個男人的愛,因為妳是他的女人,他是妳的男人。」
然而她又告訴自己:這種情況似乎很不可能發生。
蒲麗黛坐在那裏注視著前路,手上握的韁繩鬆了些,馬自由的奔馳著。
他們續續前進,中午也沒停下來進餐,仍然在車上飲用熱茶、玉蜀黍糕,還有一種小麵餅,裏面塞的肉她一時也不能確知是什麼,但實在很好吃,她又不敢問究竟是什麼,深怕他們告訴她是刺蝟的肉。
她對維爾黛友善的笑了笑,幫著把照相機、麻布手提袋拿到車上,車隊開始出發了。
「最好不要知道一個人的命運,如果妳不能確定或是害怕的話,反而能給妳帶來信心,但如果妳相信自己的話,知道沒有什麼魔法,妳的生命才會充實,也才能使自己準備去付出什麼。」
吉普賽人多少也會有些困惑,一旦他們發現期待的所謂「朋友」原來就是維爾黛本人的話。
蒲麗黛那守寡的女兒已坐在前面了,她個子嬌小、皮膚黝黑、眼睛透著羞怯,維爾黛猜想她看上去不會比自己大多少。聽說她的丈夫在一次意外中喪生,又沒有小孩,族中已有好幾個求婚者向她展開了攻勢。
「到聖提斯.瑪瑞斯要超過二十公里,小姐,」蒲麗黛說:「亞伯倫和聖提斯.瑪瑞斯間有好幾種交通工具的。」
維爾黛上
「你真會帶我去嗎?」她問,聲音是那麼熱切而又激動。
他們沒有麵包配燉雞肉吃,但有一種玉蜀黍糕,佐上種子和咖哩醬,味道很香。
「妳會拍得到的!」
她倒並不大在意可能會損壞了照片,卻對很難再有大好機會看到這麼多卡邁克白馬群集而失望不已。
「你一定弄壞了我的照片!」
穿上了睡袍,滑進了毛毯中,那床墊睡上去竟出乎意料之外的舒服。
她笑著繼續說:「我們有一些壞習慣,不然生活實在太沉悶單調了!」
「謝謝妳,」維甬黛說:「妳真是太好了,多謝妳的幫忙。」
她向威塔夫和蒲麗黛道了晚安,爬進了自己的篷車,裏面的陳設很簡單,地板上舖著床墊,兩條毛毯,一個枕頭,但是看上去卻很乾hetubook•com.com淨,還聞得到一股香草的甜味,天花板上就掛著一束。車子前面掛著一塊厚重的毛布簾子,車窗邊也掛著漂亮的棉布窗簾,車裏設有一些架子,車子在前行之時,也就隨著動來動去。
親愛的繼父,請別為你好冒險的女兒生氣了。
「妳的意思是說如果我準備付出愛,才能得到愛?」
她很高興他們今晚沒有吃那道菜,她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想嚐一嚐,即使住在法國,經常會看到人們享用青蛙腿和蛇肉。
維爾黛提起這點時,眼睛閃爍著,她想自己一定看上去非常奇怪,特別是身上沾了水,紅色的吉普賽裙子下兩條腿裸著。
「該上床了,」她說:「小姐,妳該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一大早就得動身呢!」
維爾黛和其他吉普賽人一樣,因為趕路關係,在車上喝著熱茶,吃著沾牛油的餅,但卻使她覺得十分溫暖安適。
「好好照顧自己,小姐,」蒲麗黛說:「我會為妳向撒拉祈禱,希望妳找到自己所要尋求的一切,也希望妳快快樂樂!」
花開得更是絢爛,紫藤花攀在紅牆上,野鳶尾草、蘭花盛放在茂密的青青草原上。
五月二十四日是吉普賽人的重要節日,維爾黛認為他們在地下墓穴裏守夜及祈求神的祝福儀式過了後,再參加他們的行列也許要好些。
維爾黛想她是否該問問這位吉普賽老婦人,可曾由紙牌中預知了她的未來,或是看了她的手掌,但她想也許蒲麗黛知道她的想法,蒲麗黛說:
當蒲麗黛問維爾黛是否抽煙時,她搖了搖頭。
她也感覺得到,繼父讀了信一定會認為她搭車去了巴黎,無疑的會到那裏找她。
清晨起來不見陽光,十分的清冷,天一破曉他們就很快的踏上了旅途。
躺在那兒注視著這些白馬,她想再也沒有比牠們更漂亮的動物了,直到猛然醒覺自己已化了不少時間在讚嘆牠們,卻還沒開始拍照呢!
她是用法語說的,他回答:
維爾黛往淺水中望去,尋了一遍,她覺得紅鶴就像是一道粉紅色的界線,因為在全法國就只有卡邁克才有這種粉紅色的鶴。
她自己也整理了一下,那男人已經下了馬,站在路邊等著她,她走了過去,他從她手中接過照相機和手提袋。
現在維爾黛又看到了紫色的鷺,和水邊的捕蠔者,水中有黑翅的涉禽、優雅的白鷺、各種的水鳥。
在梳粧臺上她留了一封信給繼父,措詞十分謹慎:
在旅行中,整天都看到蒲麗黛抽著她的煙斗,但她抽的不是煙草,而是一種香草和乾葉的混合物,那種味道倒是很好聞的。
「那還不如不嫁的好!」
這裏有池塘和一大片淺水灘,崎嶇的岩石和大草原。
一隻鼬由她前面跑了過去,突然間,她被左邊一團白光吸引住了,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目不轉睛的看著,幾乎屏住了呼吸,終於確認自己並沒看錯——許多卡邁克白馬正在一大片潮濕的草地上懶洋洋的吃著草,那裏只有幾吋深,像個小島一樣。
罌粟花、薰衣草、野百里香、黃色的金雀花一路盛放著,粉紅色和白色的杏樹襯托在蔚藍的晴空之下,一切都太美了,維爾黛覺自己的冒險生涯像步入了一個神話故事的仙境一般。
在家裏她總是跪在床邊禱告,但在這裏所謂「床」根本和地板一樣平,跪著似乎很奇怪,因此她靜靜的躺下祈禱,現在她的禱詞和平日可是大為不同了,她默禱能夠安全、不恐懼,以及不會被人發現。
當她說起時,維爾黛不禁想到前幾個世紀在巴斯克的吉普賽人必須戴著紅的頭盔,上面有著山羊腳的標誌,而且外出時還規定得赤著腳,甚至那些天主教徒在教堂中也被隔離起來,他們必得拿著棍子才能去沾聖水。
「有沒有正式學過?」維爾黛問。
那就是她最好的機會了!她將踮著腳匆匆沿著黑暗的走廊下樓。她不想從廚房那邊溜走,要是碰上那個女廚師一大早起來就在那兒展開永無止息的、最吃力的擦地板工作的話,豈不糟透了嗎?到花園的門她沒閂上,因為不常使用的關係,她希望現在仍沒鎖上,就可以免得引起家人的注意了。
他們也沒有酒,而是用咖啡代替。在旅程中維爾黛好幾次看到一個年青的吉普賽人到蒲麗黛的篷車來,遞給她一杯燒沸的熱咖啡,他們喝咖啡的方式是慢慢的倒進一個碟子裏,然後貪婪的喝著,發出很大的聲音。
到了晚上紫紮營的時候,維爾黛覺得她說的真是很正確的。
蒲麗黛笑了:「我們總是在流浪,這已經成為我們生活的一部分了,而且我們還得自己討生活啊!」
蒲麗黛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維爾黛又匆匆的說:
那個男人跨坐馬上,默默的注視著她,好一會兒才說:「就算妳穿上了這些衣服,看上去還是不像吉普賽人!而且我從沒聽過吉普賽人拍照的!」
「牠們在春天都是成群的翔集著。」蒲麗黛向她解釋。
「莫里蒙特伯爵知道妳要和我們一起走嗎?小姐。」威塔夫問。
維爾黛不想問他們吃的是些什麼,但她嚐到的像是邾肉,又奇怪不知是那裏養的,想一想很可能是昨天她給威塔夫的那隻小公雞,但卻用一種很特別的方法烹飪的,她以前可從沒嚐過這種味道。
維爾黛在想:此情此景之下若是和一個深愛她的男人共聚首,不知又會如何呢?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