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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之旅

作者:芭芭拉.卡德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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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但是我並沒……遇到他們!」維爾黛反駁。
「明天我們會再談話的,」維爾黛告訴自己:「我是否要告訴他我愛他?」
「馬!」維爾黛大叫一聲,從床上跳了起來。
維爾黛聽他這麼說,不禁莞爾一笑。
維爾黛回答之前,頓了一會兒:「為什麼不呢?但我通常是和……朋友在一塊兒。」
這個人並不知道她的財富,因此不會被這點所影響,他以為她只是個想要帶著照相機自謀生活的女孩子。
他們已經騎了一個半鐘頭了,沿路鮮花爭妍,萬紫千紅,蝶影翩翩,穿梭飛舞,眼前景象使人滿心怡悅。沿著渠道兩岸和沼澤岸,黃色的菖蒲花成列綻放著,嬌美的、星形的野金鳳花掩覆了池塘,嬝娜的檉柳開著粉紅色的花,上面有成千隻黃的、紅的、褐色的蜻蜓簇集著。
如果要替紅鶴拍照的話,他們的確是太遠了些,那些美麗的紅鶴正展翅飛翔,她只聽到牠們那慘然的、尖銳的叫聲,一會兒又飛掠而去,由牠們的領袖領先改變了飛行的方向,飛得愈來愈低,似乎就在維爾黛和羅登的頭上飛翔,他們甚至看得到那玫瑰紅色的腳和翅膀——就像早晨燦爛的陽光一樣,閃爍著無比輝煌耀目的光彩!
昨晚和羅登.山弗共餐,那是她有生以來享用得最快樂的一餐,在餐桌旁,她有點兒害羞,又奇怪自己怎麼那麼想使他開心,興緻高昂些,但突然又覺得自己還是太年青,而且又沒有經驗。當波奎爾夫人把精緻的食物端到他們面前後,兩個人已餓得食指大動,無形中阻隔在兩人間的藩籬似乎消失了,竟然有那麼多可說、可討論的話題。
「那裏有很多紅鶴嗎?」維爾黛問,不再那麼失望了。
從他說「早點睡覺」這話,她知道事實上他在懷疑她是單身旅行而無人陪伴在側。
她的聲音中有著什麼,使他停住了,然後她說:「我害怕……我不了解你要做……什麼,但我……知道……那是不對的!」
法國人也曾經談起這些事嗎?
雖然還有很多話要說,一種突來的睡意卻使得維爾黛昏昏欲眠,也許部分得拜洛恩酒之賜吧?當她眼皮才剛下垂,羅登就叫著:「妳太疲倦了!已經累了一整天,得上床睡了,如果我們明天還要騎馬和替小馬、紅鶴拍照的話,妳更需要早點上床。」
「妳幾歲了?」
「那是一種吃蜜蜂的鳥,是不是?」維爾黛問。
「我一定要拍牠們的照片!」
她告訴自己:他不過是遵循法國式的禮節而已,雖然她應該指出他叫她的教名極為不當,但還是保持目前這種獨立自主的姿態為佳。
她望著他,眼睛睜得大大的。
「就是妳一個人在這裏究竟要做些什麼,」他回答:「穿得像一個吉普賽人,又告訴我妳正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
「這就是愛情!」維爾黛告訴自己。
回過頭來,看得到阿普勒斯山高峻的山脊,眼前一切真是美極了!羅登驅馬過來,他們就站在那裏靜靜的注視著灼灼發光的熱沙。
波奎爾夫人正在爐竈前忙著,笑著轉向她:「妳回來晚了點,小姐,我以為妳不吃午餐了呢!」
維爾黛沒有回答,一會他又說:「我想妳有很多得解釋的,事情已轉變到我進房間後打算和妳做|愛了。」
「妳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太瘋狂、太不負責任了嗎?」羅登問,聲音帶了點怒氣,使得她有些困擾。
她幾乎期望她的臉會有了改變,但,鏡中那藍色的大眼睛也在回望著她,似乎和平常是有些不同,在卡邁克的心臟地區,她的眼睛曾燦如陽光,她的嘴唇那麼柔軟紅潤,如同那檉柳開的花絮一樣。
一進房就躺了下來,靠著輕軟的枕頭很快的沉沉睡去。一早醒來發現波奎爾夫人正在為她收蚊帳。
他吻著她,一直吻到星星似乎都從夜空墜落,而閃耀在他們腳前一般,然後他抱緊了她,此時此刻,她幾乎已不再感覺到自己的存在了。
然而那是他所期望的,她拿起柯達,把鏡頭對準那群馬準備拍照,那些牡馬和幾隻牝馬像意識到什麼危險似的,都顯得有些騷動不安——抬起了頭,鼻孔向外張開,耳朵也直豎起來,肌肉在白色的皮毛上怒張著,脖子拉緊,雙腿緊踩著地面——牠們對危險的迫近似乎更敏感了,維爾黛覺得牠們已欲拔腿狂奔而去,她將再也看不到牠們了。
他說著伸出了手,把維爾黛再次抱住。
他望著她微笑,像是一個男人對孩子的那種笑容:「我們得走了,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那也正是我想的,」他回答:「就像妳已經迷住了我一樣。」
「我實在太幸運了……如此的幸運!」維爾黛想起了還沒有祈禱,於是坐在床頭,兩手交握,閉上了眼睛。
「大部分時間在那裏。」維爾黛回答。
「沒有人向我……解釋過,」她說:「我聽別人談過……『做|愛』,但我感覺除非是……結了婚,否則必定是……罪惡!」
「真刺|激啊!」維爾黛叫著,帶著滿意的嘆息。
「沒……我當然……沒有!」維爾黛語聲震顫。
她感覺到他似乎僵硬了,然後才移動者,手指輕撫她的臉頰,把她的臉轉向他:「妳的意思是——妳不了解?」
他們從餐桌邊站起身,本能的兩個人都走向窗前,他們進餐時夜幕已然四垂,如今只有一道微弱的、半透明的光出現於西方,星星也一顆一顆的出來了,在天邊閃爍不和圖書定。
恍惚中羅登的唇似還停在她唇上,她仍能感覺到他觸著她的眼睛和臉頰。
「這是我可以猜想得到的,我想妳大概是離家出走的吧?」
多刺的菽葜鈎住了維爾黛子的裙,蔓草也扯住了她的頭髮,好像要一親芳澤似的,不讓他們快快離開。
然後他們又轉向池塘和沼澤地區,漸漸的放慢了腳步,這時維爾黛才有機會看看天空的飛鳥。當他們通過蘆葦叢,沿著一條狹窄清爽的小路前行時,一群蒼鷺突然從巢間揚翅而起,嘎然長鳴,在那裏還聽得到沼澤區一種掠食鷹的長嘯,山雀的清音,在淺水之中幾百碼以外,維爾黛很驚喜的看到一大片閃著淡紅色的、白色的光暈,她勒住韁繩,興奮的注視著那隻紅鶴,幾乎不能相信:那光耀奪目的淡紅色羽毛,竟不是迷人的海市蜃樓!
然後,一種奇異的火焰似乎在她心胸中閃動著,上昇到她的喉頭——有著她從未體會過的奇妙,一種像被箭射穿了的刺|激、痛苦,漸漸又轉為無法形容的意亂情迷之境。
五彩斑斕的蝴蝶翩翩飛舞,蜜蜂亮著翼翅,大黃蜂也成了她內心體會到的奇幻魔力的一部份。
「妳會看到其他的紅鶴的,」羅登安慰她:「我不希望牠們在這裏,如果我們白天不能發現的話,我知道有個地方,每天日落之前牠們總群集在那裏的。」
羅登帶著她儘可能靠近牠們,在一大片鹽分很重的沼澤區紅鶴幾乎是以立正的姿勢站在那裏,注視著他們接近時,眼睛就像個守衛者一樣。
「我必須說。」維爾黛告訴自己,但仍找不到適當的詞彙。
他們共進了一頓豐盛的早餐,羅登拿了照相機,兩人來到庭園裏,維爾黛看到一隻漂亮的、雜色的馬,兩側已經上了鞍。
一切都太迷人了!太突然了!未加思索的,維爾黛不自覺的向羅登靠過去。
到了叢林盡頭,羅登停了下來,站著不動,握住維爾黛的手,把她輕輕拉到前面一個地方,透過樹葉,她看到一塊乾燥的、寬廣的草地,那裏大約有三十隻左右的馬。和牝馬在一起的是一群小馬,正伸出牠們細長的腿,躍躍欲試的踏著不穩定的步伐,牠們黑色的毛配上前額白色的斑點,和牠們母親的一身雪白相襯,構成了一幅美麗的圖畫。
「只有畫家了,」她想:「只有畫家才能描繪出牠們那長而鈎曲的嘴,迷人的玫瑰色翼翅,多鱗的、紅色的長腿。」
時間似乎靜止了,一直到他抬起了頭,放開她的唇,究竟有一世紀之久?抑或不過是短短幾秒鐘呢?
她向他伸出了手,但他並沒握,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吻了它。
「沒事了,」他說:「除非受驚過度的話,野豬很少攻擊一個男人。」
他又吻向她的眼睛、臉頰、小巧的彝子,然後再回到唇上,她心跳著、震撼著,感覺到他已喚起了她內在的火焰,如此狂熱,如此美妙,已成了卡邁克魔力的一部分,同時連她的靈魂也必得交付給他。
羅登正佇立窗前,當他轉過身時,映著窗外的滿天紅霞,就像一個顯明的剪影,她覺得他好像從火焰中走向了她。
跨上了馬,放眼望去大地美景無限,對維爾黛來說眼前一切真是奇異無比!一層淡藍色的薄霧籠罩著漠綠的草原,顯得一大片野迷迭香更是鮮妍明麗,她覺得此時自己已不只是用眼睛去看了,更用全副心神去提會。
然而她說:「我……不以為你會那麼做,你知道……我認為那是……錯的。」
「我要他再吻我。」她告訴自己,又不免為這想法而臉紅,畢竟這似乎不大像個貞靜的淑女。
這問題使得她大吃一驚,好一會兒答案在她唇邊顫動著,然後才又斷然地嚥了下去。羅登輕撫她臉頰,把她的臉轉向他:「告訴我事實!我不想聽任何謊話!」
他們再度騎上馬,眼前是一片蘆葦叢,才剛踏進,受驚的鳥兒振翅飛掠而去,發出刺耳的叫聲,似乎在向他們的闖入提出抗議似的。
羅登.山弗趕著馬:「從這裏開始,我們得下來走路了。」
※※※
「和妳一樣的美!」他回答,眼睛望著她的唇,她以為他會再次吻她。
「我不要和你一起回去!」維爾黛叫著:「我不要回家!你也不能強迫我回去!畢竟你不知道我住在那裏,也沒有權利要我這麼做!」
她說話的時候仰起了頭,發現他的嘴唇就在她的幾吋之外,好一會兒他們相對凝視,然後他的嘴唇攫住了她的,她吃了一驚,卻無法移動,也已無力把他推開。
「今天早上我才過四點就醍來了,」維爾黛帶著歉意說:「吉普賽人五點以前就上路了。」
周遭是如此的靜寂,維爾黛幾乎聽得到自己心跳的聲音,顫抖著說:「你……要知道……什麼?」
維爾黛等著他再說些什麼,.但他把頭轉向門邊,她知道他也聽到了波奎爾夫人端著托盤走近的聲音。
「走路?」維爾黛驚異的問。
「從離家後發生的每一件事都像是有無窮的樂趣。」維爾黛想。
「我不……了解,」維爾黛說:「我只……知道你來到我……房間……是錯誤的。」
「的確非常快樂……對我來說,」維爾黛回答,幾至屏息:「是我最……快樂的一天。」
她仰頭凝望著他,已無法移動,也說不出話來,只覺一種無法形容的、狂熱的銷魂,使她震顫不已。
羅登取下韁繩,熟練的把兩匹馬繫在www.hetubook.com.com一棵倒下的大樹旁邊,那裏的草又長又密,連人都得一邊走一邊拿著刀子砍草才過得去,維爾黛確信馬絕對不可能跑開的。
穿好了衣服,她希望這襲衣衫要比昨晚那件漂亮些,她需要他的讚賞,當她出現的時候,期望著看到他的眼睛閃閃發光。
她經常希望能獨立自主,也渴求自由不羈,他大概真的會以為她就是那種摩登的年青女郎,法國和英國的報紙上對她們的行跡經常議論紛紛的。
「我們共度了非常快樂的一天」他說。
「妳不正等著我嗎?」
「謝謝你。」當羅登像昨天一樣扶著她的腰把她放到馬上時,維爾黛輕聲言謝。
當她再度望著鏡中的自己時,天色已喑得看不清自己的投影了。
「我……我想我的意思是,」她語聲急促:「是你不該……進入……我的房間。」
「那很好,我替妳把午餐熱一熱,」夫人回答:「妳去洗洗,回來就可以吃了。」
羅登又再帶她騎上了馬,她想告訴他:她還不很滿足,還想再照幾張卡邁克公牛的照片,其實在普拉文斯到處都看得到公牛,她繼父也養了一群,本來是沒什麼稀奇的,但卻是和羅登在一起的好藉口。
「因為繼父……要我和一個從沒見過面的男人……結婚,在法國婚姻大事被別人一手安排好……是很普通的。」
「我想我們會有足夠的時間,」他回答:「下午妳可以好好休息,五點半以後我再帶妳出去,如果我們運氣好的話,在離這不遠的地方就可以看到紅鶴。」
「妳想我會相信嗎?」
「太美了!」
「妳不認為離家出走太膽大妄為了嗎?」
夕陽西沉,染得滿天暈紅,出去為紅鶴拍了些照片之後,他們又回到了農場。
「妳究竟要對我說什麼呢?」羅登詢問。
「那些男人呢?妳不想和他們結婚嗎?那些陪妳在巴黎散步的男人?」
好一陣沉寂,維爾黛把頭埋入他的肩頭。
她坐在梳粧臺邊,取下髮夾,把頭髮放了下來,讓如雲髮絲垂落肩頭,心神不屬的刷著頭髮,幾乎不知自己在做些什麼,似乎身上每一根神經和直覺都專注於被他吻時的那種奇異感受了。
維爾黛無從以對,她只知道現在她那裏也不想去,只想在他懷抱之中,要他繼續吻她,喚起那種心胸悸動的美妙感受,因為它曾經是那樣的掃過她的身心。
在波奎爾夫入提了一個大籃子,又從廚房倒了熱咖啡來到客廳時,維爾黛已經下了樓,換上一件薄的草綠色騎裝。
「那只是你比較幸運,而不是你有好的判斷力!」他的聲音中仍帶著怒氣:「一切都太荒唐了!明天我就帶妳回家!」
緊接著,就像一隊從地獄裏衝出來的魔鬼一樣,只見一群野豬奔馳而來,直向維爾黛身這邊衝刺,那豎立的、黑色的粗毛,尖銳的長牙,細小而邪惡的眼睛,真像是來自陰曹地府,維爾黛本能的把身子轉向羅登尋求庇護。
「但你該知道我們還沒說再見呢!」
他說著,身體向前彎,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抱住了她,嘴唇搜尋著她的,她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因刺|激而起的顫慄通過全身,像是一把針穿過了她的身體,且帶著一種奇妙的、昇自喉嚨的暖潮。
「妳真是甜美。」羅登聲音低沉。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並不是一個問題,」羅登微笑著:「任何一個男人和一個像你這麼可愛的女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都會想做的,而且妳還給我一種很老練、世故的印象,妳願否真心的告訴我,以妳的榮譽保證——妳從來沒有過一個愛人?」
「我一直在想妳把頭髮放下來會是什麼樣子,」他聲調低沉:「但是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長些。」
「光線不好的話,大概很難拍照。」
「錯了嗎?」羅登重複這話,眉毛揚起。
「那裏光線很夠。」
她試著想把臉頰從他那裏抽開,但他毫不放鬆,堅持著:「告訴我事實!」
她只知道從今天早上出發後,有什麼奇異而令人震顫的事發生在她身上了,如同卡邁克這地方一樣的狂熱而美妙。——羅登會有同樣的感覺嗎?
「晚安,維爾黛,好好睡一覺,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呢!」他說。
「我可以聽你的,」羅登說「但很多男人都不會管妳說些什麼。」
又一陣沉默,一會兒他又說:「我正等著妳說呢!」
「妳不了解什麼?」他緊抱著她的手放了下來,嘴唇也不再搜尋她的了。
羅登轉身拿起她的照相機走在前面,好像要保護她免於遭受任何可能發生的危險,維爾黛只有跟著他。
他的眼睛閃動著,她知道他的意思是要她看著他,像被他驅迫一樣,她的眼睛遇著了他的。
「還有紅鶴呢?」維爾黛問。
「但妳認為那是美妙的——妳剛才也說過。」
「男的還是女的?」
他說話時把她扳過身來,她照著做了,因為那時好像已不能再想、再說什麼了,她順從的走過客廳,沒有再回頭,上樓回到臥房。
到了瑪斯,羅登扶她下了馬,進廚房之前,她脫下波奎爾夫人借給她的長靴,如今已滿是泥濘。
「我要妳看看這些,」他說:「和我們一大早見到的景緻可說完全不同,不過也是卡邁克景緻的大觀呢!」
「為什麼?」
「我要……說,」維爾黛回答:「一個……紳士是不該……進女人的……臥房的。」說著自己也覺得很荒謬可笑,由她母和_圖_書親的朋友們談話中,她當然也知道:紳士還是會進女人的房間的,她不知道他們做些什麼,但推想大概是「做|愛」吧?
「在家裏妳都做些什麼?」羅登問:「妳家在那裏——巴黎嗎?」
他們小心的、慢慢的移動著,羅登把照相機交給了她,有好一會兒她幾乎忘了該怎麼照相,忘了她真是對照相興味盎然的,想到的只是他吻她時的那種壓迫感,那種存於喉頭的、令人屏息的刺|激。
她想他遣她走是對的,這樣他們在花園中相吻的那種心醉神迷的感覺才不會被破壞。
她努力想把他推開:「不!不!」她叫著:「請……不要!」
在她有了這樣的感覺之後再說什麼,似乎是太瑣碎、陳腐、太老生常談了!他們已觸及了快樂的顛峰。
他關上了門,維爾黛驚惶的望著他向她床邊走了過來,他眼中的神色令她覺得羞怯,嘴角扭曲著,帶著冷冷的嘲弄,他站著凝望她,她也望著他,眼睛睜得大大的,掛著問號。
「如果我向妳做|愛的話,維爾黛,不論妳同意與否,是不是自動的授權給我去好好照顯妳,保護妳不受其他男人的侵害呢?」
「感謝您……上帝,感謝您。」她低語著,發現不需再多說什麼,為那領受自天國的祝福,她整個人都為之意態昂揚,充滿著難以描述的感激之情。
她注視著他,手指顫抖著,本能地移動,掩向胸前,她的睡袍衣領已繫緊,一直延伸到手腕的地方有著小小的縐邊,但衣服的質料是一種很好的薄麻布,即使在一枝昏暗的閃光下,仍很容易看到她那如含苞玫瑰般的前胸。
「也許會有一張照片照得很好的。」維爾黛想,在她心中有輕快的旋律在迴響,她想起明天牠們也會在那裏的。
她很快的開始拍照,記起羅登曾說過牡馬看上去比較壯美,但危險性也比較大,一旦危險降臨,牠也知道該往那裏跑。
吃完晚餐後他問:「今晚是不是特別累?」
「我……我好怕」維爾黛呢喃著,聲音仍不穩定。
「妳的意思是——」他問。
「你真以為你已能證明可以好好照顧自己了嗎?你以為現在你在做什麼?」
她發現自己像在飄渺夢境中移動著腳步,再也不能想什麼,只除了她已經被羅登親吻過——那麼美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他的手臂環繞著他,半轉過背來朝著野豬,幾秒鐘內野豬群就衝過去了,只有隊伍中最後衝來的一隻黑色大牝豬對這可攻擊的目標躊躇了一會兒,維爾黛感覺羅登緊緊貼著她,一直到野豬已消逝在滾滾煙塵之中,他們還聽得到遠處那獸群的呼嘯。
「沒有一個……只有你!」
「是的,錯了!」維爾黛回答:「我知道我……母親……會認為讓你……吻我是錯的,雖然我並不認為那是……錯的,而是非常……奇妙的,但……我想這是……不同的!」
他們以一種十分平穩的速度奔馳,走了一段長路,漸漸瑪斯已在視線之內,天氣卻愈來愈熱了。
「當然不是!」她回答:「我從沒這麼開心的吃過晚餐,特別這是我第一次……」
「你不該……來……這裏。」維爾黛說著,聲音低沉而有點顫抖。
她感覺到嘴唇在他的親吻下顫動著,而現在他的吻更為需求、迫切,她似乎已經被他溶化了,卡邁克的美也已溶入了他,成為他的一部分。
「多少男人吻遇妳?」
「妳真是非常可愛、迷人、討人喜歡的。」羅登說:「我想在這樣特殊的情境之下我們發現了彼此,該能使事情進行得更快的。」
「十八歲。」
「假如我給了自己這種權利呢?」
「但……為什麼呢?為什麼你要……做那種事呢?」
幾秒鐘後他們已走了出來再度看到了耀眼的陽光,找到了繫在大樹上那兩匹馬後,羅登轉過頭來笑了笑,維爾黛抬頭望著他,說了聲:「謝謝你。」自己也在奇怪到底是謝他帶她去看野馬,還是謝他那美妙的吻?
他的笑中帶著更多的嘲諷,繼續說:「我知道妳在盼著我向妳求愛,我們已經等了一段時間了,也知道這是沒法避免的。但,親愛的,我們何必還要浪費時間呢?當我吻妳的時候,我們都都知道想要什麼,不需再等待了啊!」
羅登繫好了馬,才回到她身邊,握起她的手,低聲說:
跨馬騎在羅登.山弗之側,維爾黛從沒這麼開心過。早晨的空氣十分新鮮、清爽沁人,深藍色的天空顯得如此的悠遠,在在都顯示著會是一個大好晴天。
「妳在和我開玩笑?」羅登問,聲音透著驚訝,他在床邊坐了下來,維爾黛本能的往後退,靠在枕頭上。
當紅鶴從地中海的島嶼振翼飛翔時,真有著不可思議的美,太陽已經失去了它的威力,維爾黛有點擔心照片是否能拍得理想。那裏大約有上百隻紅鶴,事實上她也懷疑以平淡無奇的黑白照片,又如何能忠實的刻畫出那絢爛的奇觀?
「我堅持要妳向波奎爾夫人借雙長靴就是這原因,」他回答:「從這再往下走就是卡邁克的心臟地區了。」
「我有匹年青的牝馬給妳騎,」他回答:「他比較容易受驚,不過妳已經向我保證過,說妳是個有經驗的騎師。」
現在羅登領著她離開了池塘,到了沙丘地區,他們策馬疾馳,只見遙遠的海面在陽光照射下泛著一片亮藍,就像聖母瑪利亞的長袍一般,由他們前面一直伸展到地平線,只見水光千變萬化,廣大和-圖-書的沙灘上閃動著白花花的陽光。
「我本想讓妳再繼續睡的,小姐,」見維爾黛睡眼惺忪,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模樣,波奎爾夫人特別聲明:「但山弗先生要我來通知妳,一個半鐘頭以前他已備好了馬,妳的籃子十五分鐘內也已經收拾好了。」
「那的確是……美妙的!我不知道……吻會像那樣的。」
「他了解的,」她告訴自己:「我從沒想過任何男人都會了解的。」而她自己又如何想得到:來到卡邁克,只是為了要向繼父證明她有能力照顧自己,又如何想得到會發現自己一直所尋求之的呢——一個愛她的男人,也為她所愛的——她閉上了眼睛,為這美好的一切。
她想回答,但聲音似乎已在喉頭消失了。
她進入客廳時,小小的臉蛋上一對藍眼睛顯得明澈動人,深紅色的頭髮像是捕捉了夕陽沉入篠懸木後的一抹霞光。
再往下走只見婀娜的檉柳輕垂水面,到處都可見鮮麗的花朵、匍匐的蔓草,好多都是維爾黛從沒見過的。
每一件事她都可能去相信,但對從未發現的一些事又難免心存恐懼。
然而他轉身上馬,她知道他們得趕路回去了。
他的話閃過了維爾黛的心,那必定是更為美妙的,比他們在叢林和花園裏相吻時更為美妙!
「你就會看到的!」維爾黛說。
「妳想一想,」他緩緩的說:「我不在乎妳反對與否,若是我此刻上了妳的床,和妳做|愛呢?妳又能做什麼?」
漸漸的他們走上了一條小路,不久就聽到後面傳來一種猛烈向前推移的響聲,路旁的蘆葦也為之沙沙作響,水花為之迸起飛濺,那聲音像在咕嚕著什麼,又像猛在呼氣似的,一直圍繞著他們,回聲久久不絕。
「第一次到普拉文斯區的瑪斯來。」她回答,從餐桌旁站了起來。
「波奎爾夫人告訴我每年這時候牠們都會飛來,絕不會少於兩萬隻。」
「我必須這麼做!」她很快的說:「當我回家的時候,已足夠證明我能好好照顧自己,又可以帶回一些在卡邁克拍的照片,繼父一定會承認他……錯了。」
維爾黛搖搖頭。
維爾黛大約照了一打以上的照片,覺得牠們之間彷彿有一種神秘的信號,群起飛翔,動作一致,在領導者之後排成一列,發出怪異而又不和諧的叫聲,飛掠而過,直上雲霄,又以半圓形猝然下降,在不遠處另一個池邊著陸。
注規著鏡中的自己,如同她所期望的,事實上她看上去是很不一樣了——兩眼明亮動人,顯得容光煥發。注視了好幾分鐘,她深深的嘆息了一聲,是快樂?又是驚喜?她也不很清楚,然後才爬上了床。
「這是事實,」維爾黛聲音很小,說這話的時候,她認為自己實在太笨了,他已經從她那裏探得了她的秘密,會更老練、更專橫、更難對付他了。
又像美妙的音符在跳躍,她整個人都為之悸動不已,意識模糊之中,她知道這就是她一直渴望、尋求的。
她跟在羅登.山弗身後,眼睛一亮,大聲叫著:「你讓我自己騎一匹馬啊?」
「妳一定會的,我答應你,」他說:「現在我們去找馬,也許妳還可以拍幾張白鷺或古皮爾的照片。」
維爾黛有個感覺:他們嘴裏說的是同一件事,心裏想的有些事卻大為不同,但她還不能確定什麼。
她照了一張又一張,馬群也似乎變得更為神經質,直到羅登一言不發的拿過她的照相機來,她知道他一定認為他們在這裏已待得夠久了。
食物仍和昨晚一樣精緻,但維爾黛不大吃得下,只敏銳的感覺到她身邊的這個男人,他是如此的高大強壯,充滿著男性的魅力。她告訴自己一定得特別小心,不然他多少會猜到這些帶給她的奇異感受,從他們相遇之後,所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大為不同了,遠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他的雙臂正等著她,當他把她拉近時,她感覺到內心的悸動,彷彿那也溶入了鳥兒美妙的樂曲之中,他的唇壓向了她的,她已不再聽得到什麼,只聽得到心靈深處的歌聲。
她的眼睛仍然閉著,連房門打開時都沒注意到,直到睜開眼後發現羅登竟然走進了房間,他穿了一件長可及地的睡袍,睡衣是黑色襯著白色的縐邊。
有好一陣羅登凝視著她,然後才放鬆了她,只以一隻手臂繞著她:「我想妳有很多事情需要解釋,維爾黛,」他語調平靜:「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好一會兒牠們仍在那兒飛掠不定,不久又飛開了,維爾黛失望的叫著:「我都沒機會替牠們拍照!」
「現在我們慢慢的、靜靜的走吧!別說話,否則連另一頭的馬都會聽到我們走來的聲音呢!」
「除此之外,」她想:「還有一些他提過的鳥呢!」
他再度抬起了頭,以一種她以前從未聽過的低沉聲調說:「上床去睡吧!親愛的。」
下望那軟滑的、多沼澤的土地,馬蹄所跨處水汩汩流過,維爾黛承認穿了雙皮靴是聰明的,波奎爾夫人告訴她那靴子是她已經結婚的女兒的,靴子對她來說顯得大了一點,地上的確泥濘不堪,不時還有青蛙跳過來跳過去,靴子踩在水中發出格吱格吱的聲音。
一切是如此的安靜,只偶然傳來一隻遲歸的鳥返巢的聲響,還有一些小動物爬過灌木叢的沙沙聲,否則,周遭真是靜極了,就像小提琴奏出的一支美妙樂曲突然懸浮在空氣之中。
「我餓得不得了呢!夫人!」
「是的,」他回hetubook.com.com答:「也許我們還會看到鸚鵡,甚至可以看到朱鷺,那是古埃及人推測乾燥氣候絕對可靠的一種靈鳥。」
「但我是喜歡啊!」維爾黛很快的回答:「我喜歡你,遠甚過以前喜歎任何人,但就算我們彼此都很喜歎……我們單獨在這裏……也是不對的。」
「是……是的!」
波奎爾夫人已舖好了床,桌邊點著一根蠟燭,維爾黛脫下衣服,掛在衣櫥裏,又把裙子和其他的衣服脫下,放在椅子上,換上了睡衣。
她本想說這是她第一次單獨和一個男人進餐,但又覺得這麼說太露骨,他問的一些問題她發現都很難回答。
「第一次做什麼?」他問。
維爾黛的聲音漸漸消失了,羅登仍沒說話,她才又繼續說:「我要證明給他看,我已經能夠照顧自己,他才會相信我也能自己挑選一個男人做丈夫。」
她想到他曾如何的在叢林中吻了她,也再度感覺到那種奇妙的震撼。
羅登領路回去,一路保持著高度警覺,經過叢林、檉柳樹林,以及原先飽受野豬驚嚇的地方。現在已不再有什麼好怕的了,岩間的黃玫瑰、白玫瑰展露芳顏,野劍蘭迎風搖曳,水仙亭亭玉立,古希臘人一直相信它覆蓋了下界的平原。
當他們眼光相遇,她就能感覺到發自內心的震撼,和他在所謂「卡邁克的心臟」吻她時喚起的感覺是一樣的。
維爾黛不再看他,白皙的臉蛋上,睫毛顯得又濃又長:「那……不關……你的事!」
接著從柏樹林中傳來了夜鶯的歌聲,是那麼柔美、和諧,如笛聲的吹奏,突然又轉為高亢激昂,如同金屬的錚然,然後又漸漸回復到低沉,哀怨的調子是那麼抒情而又經柔。
深呼一口氣,過度驚恐使她一直發抖,沒有考慮到其他,就很自然的把臉藏在他肩膀下,他的臂膀正是安適的港灣。
她聽到樓梯口傳來的腳步聲,知道是羅登正走向就在她對面的他的房間。
「我也許錯了,」她低語著:「但我以為……你或許要……做|愛,我不知道……是不是那意思。」
「聽著,我的甜心,」羅登說:「現在我很了解妳要對我說些什麼了,但,親愛的,妳已把妳的態度表明了,就像我說的一樣,我發現妳非常可愛,我想也許妳對我的態度會完全不同的。」他繼續說,嘴角帶著一抹微笑:「我們為什麼要談這些?妳又何必假裝自己那麼羞怯,像個處女呢?經過內心的一些衝突,這是不可避免的,也是自然的需要,我們本是彼此相愛的啊?」
這就是愛情了!這就是羅曼史!如此的完美、純潔而高貴!如同那些遊吟詩人們所歌唱而頌揚的愛情!
他們互相凝視,她覺得心跳劇烈,呼吸急促。
維爾黛的舌頭好像不聽使喚似的,有些期期艾艾:「你……你要做什麼?我認為你……不該……到我房間來。」
餐桌已擺好,像昨晚一樣中間仍點著兩枝蠟燭,上了第一道菜以後,波奎爾夫人點燃了油燈,在金黃色的光暈照射下,無形中也趕走了室內那拘泥不自然的氣氛。
一直到她已換好衣服,準備進晚餐時,心中還在想著:這些天有了他的陪伴,瑪斯變成了一個更迷人的地方。
「一點兒也不覺得累,」維爾黛回答:「你讓我休息了一個下午,還做了一些在家時從沒做過的事呢!」
「住巴黎時有沒有一個人到處走走?」他問。
「如果你對那有興趣的話……是男的。」當她說話的時候想起了繼父,因為他堅信運動的重要性,他們常沿著聖恩銀行,走到突瑞斯花園散步,有時甚至遠到波伊斯。母親比較喜歡開車,維爾黛則喜歡騎馬,但繼父總是堅持走路對增進健康的重要性。如果他們不住鄉下的時候,她常陪他出去散步,果真如他預料的一樣,每當回到家裏,總是雙頰紅潤,安寧平和。
維爾黛上了樓,脫下騎馬裝的茄克,凝視著鏡中的自己。
最先上的一道菜是採自農場外苗床的蘆筍,接著上的是一隻用香草烹煮的山羊,再配上磨菇、小的乾綠椒來調味,鮮美無比。喝的是一種很有名的洛恩酒,羅登告訴維爾黛,這是他從葡萄園帶來的,品嘗起來就像瓶裝的陽光一般。晚餐是以一塊當地產的乳酪結束的,還有放在柳條籃裏誘人的水果,也是幾個鐘頭之前從果園摘下的。他們就是由這些話題開始聊起的。
「今天早上妳孃我吻妳的時候,就成了我的事了。」
他的唇狂烈而迫切,閃過了她的心,被吻的滋味此時並不如她想像中那麼刺|激。
「那妳更該睡了,」他笑著說:「這樣我就不必認為是自己的談話太乏味了。」
「我以為妳喜歡我的。」羅登說。
寬大的木床,深垂的帳縵,她靠在白色的枕頭上,顯得特別的嬌小,像一個不實在的影子一般。
她曾希望能在城堡或莊園中找到羅曼史,中世紀那些騎士已經成了她心目中愛的化身,但羅登並不是一個騎士,雖然他以一個護花使者的姿態出現在她目前,拿著他的三尖叉,爬上了馬鞍,就像拿著長矛的十字軍為保衡耶路撒冷而奮勇抗戰一般。
「我……沒有辦法。」
「不……當然……不是的!」
剛開始時,她的馬確實是比較容易受驚,然而當他們策馬奔馳過鄰近農場邊的一大片綠野時,羅登說:「猴子也沒牠跑得快!」
他眼中的神采使她覺得羞怯,不敢再看他,忙把目光向花園,輕聲說:「一切都太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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