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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之火

作者:芭芭拉.卡德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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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他跳起身,大步走出艙房。艾薇娜輕輕嘆了口氣,勉強拿起一片火腿肉來吃。
「我現在沒有時間。」他回答。
「妳可別相信這種鬼話。」韋伯爵告訴她,「大部份男人想擺脫女人都來不及,所以才有一大堆男人想出海!女人唯一無法追來的地方——當然囉,除非碰上偷渡的,那又另當別論。」
她一手扯下披肩,把那身破爛的棉衫褪下一部份,轉身背向著他。
「你現在相信了吧!」她問。
看來不太可能,艾薇娜想。狂風怒嘯,襲捲著遊艇,她和韋伯爵得互相大喊才聽得見。
「那麼答應我至少盡力試一試。」艾薇娜說,「無論如何請答應我。」
事後,艾薇娜再也記不清那天發生的各項事的細節。
「那麼,我們都還活著囉!」他大聲道。「我睡了很久嗎?」
「我希望我能幫忙。」艾薇娜說。
「如果妳願意的話。」他說。
「我怕是的,」韋伯爵說,「現在得重新安裝主桅,可能很花時間,看樣子我得搭另一條船回去。」
「我不曉得妳會把我扯進什麼麻煩裡。」韋伯爵說。
他在睡夢中顯得年輕多了,初見面時那種令人敬畏的神情也緩和下來。
「但妳在上船以前,一定住在某處呀。」韋伯爵說,「妳對此事一直緘口不言,保持神秘,但我想一定有人照顧妳。是不是修道院的修女?」
「如果我死掉,」她沉思,「那麼我就可以和媽媽相聚。如果還活著,我也絕不會再回到璜妮達身邊受她鞭打。」
幾個鐘頭過去了,凡是能落到地上的東西都掉了下來,能摔得碎的東西也都砸得粉碎。
「謝謝你。」她再度說,伸手溫柔地碰觸他。
「你要把我留下來?」
再說,只須一陣風,就能輕易的把自己捲下海。所以,不用別人命令,她乖乖的留在船艙。直覺告訴她,目前最好是收起好奇心,抱緊桌腳。桌子是橡木做的,巨大結實的桌腳牢釘在地上。
外面亮起了兩三盞燈,一盞掛在通道口,另外兩盞她猜是懸在主桅斷後的殘桿上。
「也許我們會被吹到克隆那。」
「該死!」他說,「難道男人連在早餐時都得聽女人嘮叨?」
「噢,不可能!我們一定早就遠離奧普托了。」
正如韋伯爵所說,除了隨波飄流,等待海面平靜外,別無他法。
艙外不住傳來粗嘎的叫喊,有時夾著水手的慘呼,船身吱嘎作響,彷彿就要裂開。
「擱淺了。」她告訴他。
艾薇娜深吸了一口氣。
她抬頭望著他,不禁喊了一聲。他滿臉血污,額頭上有道裂痕。
「妳沒事吧?」他問。
她猛然驚醒,有一陣子不知身處何處,又擔心璜泥達無情的鞭撻隨時會落在肩上。然後,她憶起自己逃出來了。
「唔,如果我們仍未離葡萄牙海岸,妳就可以先回家。」
有人看瞥見艾薇娜站在艙口。
「我們很快就可以知道,船長。」「我想也是。希望是個令人高興的驚奇。」
「你告訴船長,爵爺還沒醒。」艾薇娜說,「何況,現在叫醒他,也幫不上忙,是不是?」
「妳所謂久是怎麼定義?」韋伯爵鋒利的反問。
「我不能,你難道還不明白?我無家可歸。」
「主桅的碎片弄的,」他說,「沒什麼關係。」
那些人都是飽經風霜、強悍無比的水手,如果他們都會累得支持不住,又何況韋伯爵呢?他根本就沒有過這種經驗。
「主桅沒問題嗎?」
「這種風暴不會維持多久的。」
「噢,天!我忘掉我們還有位小偷渡家,」她聽到船長說,「她沒事吧?」
她從未見www•hetubook•com•com過如此凌亂的場面。所有的東西都破碎不堪,浸滿了海水。
她好不容易打開另一扇門,心想可能就是韋伯爵的臥房。裡面也是一片混亂,所有的東西都掉了出來。
「萬一碰到敵船怎麼辦?」
酒瓶全破了,一開櫃門,酒像血水般傾瀉一地。
艾薇娜伸手輕觸他的膝頭。
「我聽到了。」艾薇娜說。
艾薇娜輕輕嘆了口氣。
「不!不!」她恐懼地叫喊:
如果他們真的擱淺在奧普托,艾薇娜太清楚會發生什麼事。韋伯爵也許會改變主意。
她以前那麼畏懼璜妮達,尤其是璜妮達鞭打她時。但面臨大自然的狂暴,她卻毫不懼怕。她想也許大家都會被淹死,可是不知怎的,這反而無關緊要了。
緊接的幾個鐘頭,她睡著了。睡眠中仍緊緊抱住橡木桌腳,直到開艙門的響聲把她猛然驚起為止。
「據船長估計,我們應該已經吹過克隆那了。像這種風速,天知道我們被吹了多遠。」
「他昨晚和其他人一樣辛勞,」他欽慕地說,「如果不是爵爺,主桅早斷了。他幫我們用繩索牽住主桅,可是最後還是斷了。」
他雙腿伸直,濕衣服仍不住淌水,椅子周圍都成小水塘了。韋伯爵看來一副精力盡力的模樣,動也不動。
一陣冷風襲進房間,她曉得是韋伯爵回來了。
「要不要我再多發一點求救信號?」桑德斯問。
「它從右炫靠近,爵爺。」
「妳要什麼嗎,小姐?」一個船員問。
他望著她,微微咧了咧嘴。
下午時分,她聽到一聲巨響,知道主桅斷裂了。
艾薇娜回到自己艙房,用冷水洗把臉,在凌亂不堪的地板上搜索著,希望能找到一把梳子,但找不到。
「天知道我們在哪裡,」他說,「我得吃些東西,換件衣服,到時也差不多天亮了。」
「妳先把早點吃完,然後隨妳高興怎麼弄都可以。」
「主桅折斷時,有一個人被打下海,」桑德斯告訴她,「這麼大的風暴,他是沒希望了。」
這實在是瘋狂的孤注一擲,然而她的直覺是對的。她信任這個男人,他並沒有令她失望。
稍後,她聽到水手割開風帆,主桅也被扔下海。現在他們只有隨波逐流,任憑暴風處置。
「我敢睹咒妳決不准我食言的,」韋伯爵答。「現在,看在老天的份上,請閉上尊嘴,讓我好好考慮下一步該怎麼做。事情亂成這樣,要解決可不太容易。天色夠亮了,我們出去看看該如何解決。」
「我們能駛進什麼港呢?」艾薇娜問。
「沒人能幫得上忙,」桑德斯回答,「除了祈禱有英國船經過,救起我們,就沒別的辦法了。我們正試著發求救信號。」
然而,毛毯對渾身透濕的他,又能有什麼作用?艾薇娜不知能否試著幫他除下濕衣。
想到他的仁慈,不禁心中一陣溫暖。
「請你讓我重新替你包紮一下傷口,現在船停了,比較好包紮。先前我還得用一隻手扶住椅子,很不容易包好。」
「這一次對我夠例外了。」韋伯爵冷酷的說。
「我很抱歉破壞了你的清靜。」艾薇娜說,「我沒帶給你什麼好運氣,是吧?現在時間都耽擱了。」
她注視著艾薇娜,由她的眼神可以曉得她正在思慮。
「我替你包紮。」
所有的人都擠上甲板,連斷了手臂的人都吊著細帶擠過來。他們靜立等待,個個摒住呼吸。
「我不敢說這事是否行得通,妳要講理呀!」
「妳知道嗎?我開始懷疑妳是否太誇大其辭了。當然,這是妳們女性的通病。但我不相信年輕和-圖-書女孩會無緣無故被打。」
艾薇娜點點頭。
很奇怪,艾薇娜並不害怕。
管事端來前天在里斯本買的麵包、牛油和幾個洋鐵杯。
「大家都一樣。」管事說,「肉全都泡了海水,飲水桶也碎了。但一進港口就可以再補充,沒關係的。」
換了其他的男人,很可能就不會這樣對她。她從小就在充滿士兵的城裡長大。
效果雖不十分滿意,至少可以止血,還可以保持傷口乾淨。
「好吧!妳這煩人的小淘氣,我答應妳。只求妳讓我耳根清靜。」艾薇娜的雙眸閃亮似晨星。
「有些人覺得她很迷人。」艾薇娜嘴角帶絲微笑。
「很餓。」她答。
「一個女人。母親死後,就由她照顧我。」
她只曉得自己不停的從房間道端顛簸到另一端,後來只得整個人趴在地上,但這也無法遏止她的滾動。船身劇烈的顛簸使她在地板上像木桶般滾動。
他渾身冰冷。她又爬過艙房,從他的舖位拿來一條毛毯。
「妳不用害怕,」桑德斯不屑的說,「英國海軍雄霸七海,法國佬差得遠吶。咱們英國船行遍全世界,到這裡就像到比賽場一樣!小事一樁。那個拿破崙也許陸軍不錯,可是他根本就沒有海軍,咱們的納邇遜將軍在海上吃定了他,」
「答應我,請答應我,」艾薇娜要求。「如果你要搭另一艘船回去,請你帶我一起去。」
「有時候會,」韋伯爵承認,「但那些受傷的船員更叫我耽心。像我們這種輕型遊艇是沒有船醫的,幸好船長對接骨略知一二,等有時間他就會去看他們。」
她曉得他精疲力竭了。她見過風暴過後的漁夫、水手那種衰竭疲憊的模樣。
「妳真是個奇怪的小東西,」他在桌邊坐下,「通常和妳一般年齡的小孩碰上這種暴風早就嚇得鬼叫。妳倒真和金人一樣,三緘其口。我發現妳給我紮上了繃帶,我告訴妳不用擔心的。」
她憶起昨夜他提及碼頭上瘦骨嶙峋的小孩時,語聲多麼溫柔。就因此才使她突然起了偷渡的念頭,希望能得他幫助,和他一同回英國。
燈光移到她臉上,她動了動,抬頭望過去,原來是桑德斯。他的臉在燭光下異樣蒼白,眼眶周圍一道黑圈,顯然徹夜未眠加上極度疲勞。
「我還是想跟你一起走。」艾薇娜說。
艾海娜柔聲說,「我聽到主桅斷裂。」
艾薇娜趴在地上摸索著,總算找到一些細棉領巾和上好的亞麻手帕,她將其中一條用水浸濕,然後爬回韋伯爵身邊。
管事聳聳肩。
「儘快回來,」艾薇鄉說,「我得替你把傷口重新包紮好。你說過我可以的。」
艾薇娜把衣服拉上,重新把披肩圍好。
艾薇娜也自己拿了一條毛毯,整個人踡縮在裡面,享受毛毯的溫暖。直到此刻,她才發現原來有多冷。
她已經逃脫了,如果當時韋伯爵堅持送她回家,她很可能就絕望的跳海。但他並沒拒絕她的求助。
韋伯爵離開艙房,艾薇娜跳起來跟著他。
韋伯爵激怒的瞪著她。
一個船員拿盞燈到艾務娜艙房,順便把原來掛在房裡的燈也燃起。然後到主艙房——韋伯爵沉睡之處——把燈燃亮。
這些鞭痕使艾薇娜的背看起來就像一幅扭曲的瘋狂的圖案。
為什麼他要如此費心,把她安置在招待貴賓的客艙裡,又讓她同桌吃飯,還像個朋友般對待她?
「如果不麻煩的話,我想要盞燈。」艾薇娜答。
「請你別把我扔下。」艾薇娜懇求。「我可以做任何事,只要你答應帶我走。任何命令我都接受。」
「瓷器都碎了,有幾瓶麥酒倒和*圖*書還沒摔破。不知道爵爺要不要喝?」
「躺在地板上總比顛來顛去好得多。」
艾薇娜折騰了半天,總算用一小塊乾淨手帕蓋住傷口,再用細棉領巾把它纏妥。
「你受傷了!」她輕呼。
他會把她送回里斯本,用一條漁船或什麼的,甚至讓她由陸路回家,只消雇個驢夫送她回去即可。
他身上披了件粗劣的油布衣,雨水不斷的滑過靴面往下滴,腳底形成一汪水窪。
「妳餓不餓?」韋伯爵問。
「船長提到克隆那港,或是駛回奧普托,那裡的港比較好。」
「真是見鬼!」
天色黑沉,感覺上風雨似乎不那麼兇猛了。艙房外也安靜得多,可是情形並不樂觀。沒有風帆,他們一籌莫展。
「如果我們擱淺在沙洲上,那一定離岸不遠囉?」
艾薇娜緊緊抱住桌腳。她從舷窗可以看到洶湧的波濤猛擊船身,她以為遊艇一定要裂成碎片了。
他和裹得緊緊的毛毯掙扎了好一會兒才坐起身。
突來的恐懼,使艾薇娜心房宛若刀刺,她聽出那人講的是法語。
兩個船員正徒勞地想把甲板清理乾淨,忙著掃碎片、解開纏結的繩索、拔出嵌入甲板的碎木等等。
韋伯爵看著她。
「我們的處境很危險嗎?」
艾薇娜發覺船停止移動了。海浪輕擊船舷,風兒輕柔吹撫,但船身靜止不動。
艾薇娜艱難地跨過艙房,抽屜裡的東西散了一地,她在凌亂的雜物裡搜尋,希望能找到繃帶或代用品。
「拿點食物給這孩子,她一定餓昏了,而且我敢說爵爺醒後一定也要吃些東西。」
「船長認為我們繞過了費里斯特角,」桑德斯說,「但我個人不以為然。我們在暴風吹襲下,很可能被吹往北方、東方或西方。據我估計,我們擱淺在奧普托的可能性最大。」
他一定和其他海員併肩努力,艾薇娜想,他的手指甲破裂了,手掌因使勁拖繩,沾滿了繩上的黑油。
「妳可以信任船長。」他說,「他人很正派,自己也有子女。」
然後他突然微笑起來。
她想也許能找人替她把燈點亮,於是打開艙門,來到甲板上。
「我能替你把傷口包紮起來嗎?」
然後他看到艾薇娜。
「天知道,航海圖和文件都被吹下海,根本就沒什麼東西留下來。」
「我也不曉得。只知道是個沙洲。離天亮還有一個小時,到時候就知道了。船長認為應該先通知爵爺。」
艾激娜停止進食,一手擱在胸口。
「並不太久。」她答。
但她立即曉得,這事辦不到。
「包不包都無所謂。有三個人斷了手臂,一個人斷腿,還有一人被捲落。」他語音沉痛地說。
「男人都需要女人照顧。」艾薇娜邊說邊對他微笑。
他睡得很沉,因為睡姿不舒服,而發出輕微的鼾聲。
桑德斯高高擎起油燈,以便能看到韋伯爵,他仍裹在毯中沉睡。
韋伯爵把頭靠到椅背上,闔上雙眼。
「發生了什麼事?」艾薇娜問。
不過多次坐船的經驗告訴她,女人在船上總被視為討厭的累贅。
「你不相信,」艾薇娜站起身,隔著桌子面對著他,「那麼你自己看好了。你看看我背上的傷痕。」
「我想我們大家都餓了。」桑德斯說,「我現在吃得下整隻牛。」
驀地,一聲命令劃空傳來。發令人立在船首,隱約可見。
「我們擱淺了。所以我趕緊來稟告爵爺。」
她語氣堅定,桑德斯略覺驚訝的望著她。
「沒時間穿。」
「不要吵醒他,」艾薇娜輕聲阻止,「他累壞了,讓他睡。」
「我只希望可以行得通。」韋伯爵答道,「妳這樣逼我答https://m.hetubook.com•com應無法履行的事毫無用處。」
「誰說的?」艾薇娜反詰,「醫院裡的男看護經常喝得醉醺醺的,所以才需要修女照顧傷兵。她們才真是了不起呢!醫術比看護兵好得太多。」
「沒事,」桑德斯答。
管事把食物端來後,韋伯爵才驚醒。
「你全身都濕了,」她喊,「你沒有雨衣嗎?」
韋伯爵轉回艙房。
「妳?」他說,「這可不是女人的工作。」
傷口裂痕頗深,邊緣呈鋸齒形。整個裂口呈青紫色,開始發炎。
「不錯,我們失掉主桅了。風浪太大,沒有辦法划槳,現在也只有隨波漂流。除了等風雨停息,毫無辦法。」
「怎麼回事?我們在那裡?」艾薇娜問。
艾薇娜覺得眼皮直往下墜,艙內也越來越黑,她滑下地板,沉沉進人夢郫。
天色仍是黑沉沉的,雨不停地落著,但不像先前那麼來勢洶洶了。
韋伯爵如此高大——至少有六呎!而且船身顛簸劇烈,使人根本無法維持平衡。
他握緊桌沿,走到一張椅前坐下。
韋伯爵回艙找繃帶。一個船員手臂斷了。
她很清楚如果韋伯爵讓她睡到水手艙的話,會發生什麼事。他應該會認為那裡才是她該睡的地方。她算什麼?只不過是個葡萄牙農夫的小孩,一個衣衫襤褸的偷渡者,一文不名,甚至連個姓氏都沒!
他的話使艾薇娜領略到情勢有多嚴重。她還沒來得及再問,他已經走了,留下她獨自在凌亂的艙房裡。
「謝謝你,」她喊,「謝謝你!謝謝你!我知道你絕不會食言的。」
「你那道傷口劃得很深,」艾薇娜說,「要等一段時間才會結疤。現在還痛不痛?」
「謝謝你!」她對沉睡中的韋伯爵說,「你真是位偉大的紳士。」
「那現在呢?」
雖然只露出一肩,但已縱橫交錯地烙滿了璜妮達的鞭痕。暗紅、瘀黑、深紫、青藍……各種顏色斑駁交錯。
她一手緊抓椅角穩固自己,仔細地將他額上的血擦拭乾淨。
「她一定是個惡魔。」韋伯爵斷言。
「通常是五、六個小時。去年夏天有幾場風暴稍微長了一點,但它們是例外。」
他沒有回答,可是快到門口時,他回頭對她微微一笑。這時有人敲門進來。
「也許,但是我們可以挺過去。遊艇出自名廠,很堅固。」他抓住桌子,免得跌倒。
「我原先以為搞了個偷渡者上船,」他說,「沒想到妳倒反過來照顧我。」
「只有麥酒可喝,除非爵爺要喝些更烈的飲料。」艾海娜告訴他。
「搞什麼鬼……」他開始罵。
「發生什麼事?為什麼船停了?」
她聽到主桅倒下來的聲音,整條船突然劇烈地朝右炫傾斜。水手們受命割斷風帆。她希望自己能走到艙口看看到底是什麼情形。
艾薇娜沉默了,沒有更好的意見。稍後,她怯怯的說:
「看情形再說,目前我只能這麼說。就算事情再糟糕,妳還是可以乘遊艇回去。當然得等修護好再說。」
船長考慮了一會兒。
他舉起洋鐵杯喝了一口麥酒,起身朝艙口走去。
離右舷不遠處,濃濃的灰霧裡,隱約可瞥見一艘大船徐徐駛近。
「我想爵爺現在什麼都可以吃得下。」艾薇娜答。
「也許是求救信號發生了作用。」韋伯爵說。
「大概支持得住,」他答,「就算船沉了,我們也一定會被英國船隻救回去。雖然我們目前看不到,但海面上有許多船行駛。等天空一放晴,我們就發求救信號。」
「我不相信居然會有這種女人。」
「那麼你快和-圖-書去準備吧,」船長疲倦的說。
「妳比一般人有腦筋,」他笑,「不要害怕,這天殺的暴風總會停的。」
艾薇娜覺得他正奇特地享受著這種和大自然對抗的樂趣。
她只能用毯子把他全身緊緊裹住,一直蓋到下巴。他裹在白色羊毛毯裡,只露出一個頭,看來就像個大繭,模樣十分奇怪。
「船長向您稟告,爵爺。有艘船迫近了。」
「唔,帶個葡萄牙小偷渡者上船倒挺尷尬的。」韋伯爵說,「妳想別人會怎麼想?妳雖然還是個小孩,但卻是個女孩。」
他隨手抓起抽屜裡一些小旗幟當做網帶,一急之下抽屜整個掉落,其他的東西滾得一地。韋伯爵渾身透濕,模樣和幾小時前§士打扮完全不同。
她希望他能換上乾衣,但她曉得目前不可能喊醒他。
她知道自己當初不僅是怕他,主要還是怕被遣送回家。
「我們離海岸很遠嗎?」艾薇娜問。
「我去告訴船長,爵爺還在睡。」桑德斯說。他離開後,艾薇娜跪了下來。「上帝,我求祢,不要讓我們擱淺在奧普托。上帝,我求祢,讓我們擱淺在遠離奧普托的海岸。」
「你可以讓這事行得通的。」艾薇娜說,「對你來說不可能有行不通的事,你有錢,又有地位,大家都聽你的。」
「瞎猜沒有用,桑德斯,」她聽到船長鋒利的說,「我坦白告訴你,我也弄不清我們擱淺在哪裡。」
「你現在不會把我丟下來了吧?」艾薇娜細聲問。
牆上的掛鏡摔得粉碎,椅子傾翻,連牀褥都翻落地上。
「但你還沒換衣服,」艾薇娜叫。
有次,一條幾乎被暴風擊碎的漁船拖進港時,她正在碼頭邊。船一拖上沙地,水手們個個都癱倒在地,精疲力竭的睡著了。
他抬手觸額,略顯憂戚。
「麥酒就可以了,」韋伯爵答,「妳呢?」「我也要喝一點黏麥酒。」艾薇娜微笑著說。
桑德斯聳聳肩。
「在哪裡呢?」
冷風從門縫及舷窗縫四處襲來,她的薄披肩根本無法禦寒。
韋伯爵的聲音裡滿含驚訝與恐懼。
由於酒精的刺痛,他略略驚動,但並沒有醒來。
「天老爺!」
「不是,我對你發誓,我不是從修道院或學校逃出來的。我不能回到我住的地方,絕對不能。如果他們發現我想逃走,一定會毫不留情的把我打死。」
「誰這樣待妳?是誰敢如此待妳?」韋伯爵質問。
韋伯爵昏睡著,但面部表情安詳得多了。
「我也聽說過。」韋伯爵答,「只希望萬一我不幸受傷時,也能有個修女來照顧我,或者妳也可以。妳差不多就和修女一樣在行,是不是?」他在揶揄她,但艾薇娜很認真的回答:
「沒事,至少船還沒沉。」他帶著微笑回答,經過風霜洗禮的臉龐更襯托出牙齒的潔白。
弄妥後,她又躺到桌腳旁,不時抬頭看看韋伯爵是否睡得安穩,怕他會從椅上跌下來。
她憶起母親一直強調,生水對傷口危害最大。她勇敢的再跨過艙房,走到櫃前。她看到管事把酒收進櫃裡。
船長在船橋上和桑德斯及另一海員講話。
有人踏入艙房,艾薇娜從桌底望出去,只看到一雙靴子——質地粗劣的海員靴——他一定提了盞燈,房間內霎時變得明亮。
她立刻曉得是什麼驚醒了她。
「妳還好吧?」他問。
她把手帕浸進酒裡,回到韋伯爵身邊,用手帕按住傷口。
韋伯爵拿了一片火腿。
「你得去更衣,答應我把濕衣服換下來。」
她急急走向舷窗,墊起腳往外看,但是什麼也看不見。
「好吧,但只許往海面發,天知道陸上有什麼!如果附近是陸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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