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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之火

作者:芭芭拉.卡德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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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天際第一顆晚星出現了,掛在淡金的天幕上,夜影漸漸低垂。
「慢一點,不要太快!」韋伯爵焦急篇,「否則拖繩又會斷掉。」
「容我自我介紹,」韋伯爵安詳地答,「我是韋伯爵,大英帝國喬治三世陛下的皇家閣員。請指教。」
所有的法國兵都使出吃奶的力量,總算把遊艇弄出了沙洲。
「不!不!繼續,繼續。」鮑義斯語氣放軟了,「我們需要全部人手。」
「我相信是你的手下在故意拖延,」他吼,「這樣做不會有什麼好處的,他們已成為我的俘虜,我不會讓他們逃走的。」
艾薇娜朝船長走去。
鮑義斯信心十足,艾薇娜不由得一陣沮喪。
她聽到鮑義斯咆哮怒罵,下令發射。
「我想,妳該會游泳吧?」韋伯爵好像到現在才考慮到這個問題,問得有點晚了。
「她可以告退。」鮑義斯說,再度飲盡一杯酒。
「誰教妳說法文的呀?」其中一個問道。
「這樣最好了,」韋伯爵答,「我的頭很痛,希望傷口沒有發炎才好。」
他那從容不迫的聲調,威嚴高雅的氣質,鎮靜安詳的舉止,非凡夫俗子所有。甚至當法艦指揮官登上遊艇時,他仍然保持平靜,毫無懼色。
「可是你卻去過里斯本。」鮑義斯眼睛瞇成一條縫,「我聽說有許多部隊都在里斯本登陸。不是嗎?」
「當然,我們會儘最大努力務求爵爺滿意。」鮑義斯嘴角帶著抹諷刺的微笑。
「爵爺說儘量給船員喝水,」她指著水桶裡的水,「他建議每人最好分三品脫的水。」
這的確令她困惑,尤其那法國軍官吩咐部下搜船後,居然也隨著伯爵進入艙房。兩個船員開始忙著準備食物和酒。
艾薇娜詫異地盯著他瞧。
她曉得就算船沒擱淺在港外,情勢也好不到那裡。
韋伯爵毫不考慮的立即把兩封密函遞給她。
「不要回頭望!」韋伯爵在她旁邊說,「快游!」
她這才注意到韋伯爵居然沒穿外套,馬靴也脫了。她瞥見他腳上只穿著白襪。
「不錯,他抵達貝昂了。皇上這次派他來,西班牙不久就會投降了。」艾薇娜聽過索爾元帥的名字,他是拿破崙手下最驍勇的大將之一。
「不太可能吧,不是嗎?」韋伯爵微笑,「何況我又留下小女做人質。」
「我已交待船長,進港後每個船員都得想辦法自行逃生,萬一我遭到什麼意外,妳設法去找他們任何一人,或是自己想辦法回家,懂了嗎?」
船上傳來一片叫喊聲,艾薇娜忍不住回頭望去。
他曉得鮑義斯正嫌人手不夠,絕對不肯讓任何人歇下來。
鮑義斯笑了,他問:「你的船員會幫忙?」
她以前常聽士兵們講述法國人對待俘虜的殘酷手段,尤其對西班牙及葡萄牙俘虜更殘忍無比,使她一直認為對付法國人除「殺」之外,別無他法。
「目前不能輕舉妄動,」韋伯爵答,「只要略有舉動,他們一定會馬上開鎗。大家保持鎮定,交給我處理。」
然而現在看看韋伯爵,她深知他熱愛國家,卻能以最溫文有禮的態度邀請法國軍官進艙飲酒,好像在邀請好友一樣。
潮水緩緩上漲,微波漸漸掩上沙洲,拍打著船舷,風兒也清新可喜。
她曉得就算躺下來也睡不著,只好又回到主艙。
「我和小女可否先收拾一些隨身衣物?」韋伯爵有禮地詢問鮑義斯。
「我一點都不後悔,」艾薇娜說。「就算我現在死掉了,也是值得的。」
「值錢?你們船上載了些什麼?」那法國軍官懷疑的問。
鮑義斯的眼瞇了起來。
「今天天氣很好,不是嗎?」她用法語說。
「我可以馬上叫人修補。」船長接口。
「啊,酒來了。」管事托著銀盤出現,上面奇蹟般地放著未摔破的酒瓶、兩個玻璃杯。「你運氣不錯,我原以為船上的東西全都砸爛了。」
「你認為他何時會再度進攻?」韋伯爵問。
艾務娜聽著他倆談話,不曉得事態會如何演變。
她立時服從,船上的聲音好像漸漸變遠了,然後傳來一聲鎗響。她忍不住又回首望去,看到鎗管對空射去。
艾薇娜不由自主的縮到陰影中,然而那法國軍官一進艙就發現了她。
「那麼,您一定得來探探監,指揮官。也許我可以告訴你選那位比較好。」
「你這回真是逮到了大獎,我希望你能分到獎金。」
她曉得韋伯爵是對的,此時若想抵擋,無異自殺。何況目前船員只剩下一半,另一半都受傷躺在艙房裡。
「妳錯了,」他答,「我們只不過換了另一種危險罷了。」
鮑義斯聳聳肩。
「快!快!」韋伯爵猛摧。
「不成,不成,你們瘋了嗎?」鮑義斯開始喊。
她轉過身,朝那兩個法國兵微笑,希望能轉移他們對船長的注意。
「急什麼呢?我可以和-圖-書告訴你,指揮官大人,我可不急著想見到我在聖吉特港未來的住所呢。信不信?」
但是他喝了一天的酒,又都是韋伯爵特選的香醇美酒,後勁十足,何況他以前並沒機會喝這種好酒,現在有點醉醺醺了。
「替我謝謝爵爺。」他低聲說。
「這些滿手血腥的法國佬,天殺他們!」他大罵,「我們抵擋得住他們嗎,爵爺?」他絕望的問——明知註定失敗的最後掙扎。
她聽到身後有水濺聲,曉得韋伯爵也跳下來了。她沒有回頭,一分一秒都很寶貴。每游離遊艇一尺,他們就更安全些。
韋伯爵走向舷窗,把它拉開。這扇舷窗並不像其他舷窗僅當做裝飾,嵌上圓玻璃就算了。這扇眩窗打開時,大小正可容一個男人鑽出去。
「交給我好了。」艾薇娜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她只曉得他身處困境,自己必須幫助他。
「開始划!速度放慢,不要急!我們非得把這艘遊艇弄進港口,不然我就把你們全部關起來。」
「里斯本有些法國俘虜。」艾薇娜答,「我常去看他們,有時也替醫院裡的傷兵寫信回家,或幫忙做些瑣事。」
「我從小就會。」
一堆人跑過甲板,猛敲艙門,他們仍舊不敢確定究竟是不是他們。
艾薇娜沒等鮑義斯同意,立即走上甲板,一眼瞥見船長正站在折斷的主桅前指揮。
「太陽快昇起了,您得做個決定。」
鮑義斯和副指揮官也起了一場火爆爭執,兩個人都漲紅了臉,揮拳跺腳的比劃著。
船長的表情略顯驚訝,正想開口吩咐船員取水,艾薇娜趁此偷偷把錢袋塞給他,然後走開,說道:
藏在胸口的文件刺著她的肌膚,走動時發出輕微的磨擦聲。
「不行,我們一定得先進港。」鮑義斯一面抗議一面一口氣飲下一大杯白蘭地酒,順手再倒一杯,又喝個乾淨。
「啊?這倒挺難的。」韋伯爵告訴他。
他叫我到他房間一定有用意,艾薇娜沉思。
「奉拿破崙皇帝之名,我方將登艇搜查。」對方回答。
遠遠的暮色中,法國船艦正拖著遊艇緩緩前進,仍未入港,船槳也顯得有氣無力,一點節奏都沒有。
一刻鐘以後,他的警告實現了,船長才檢查過,拖繩又斷掉。遊艇順水淌走,士兵們忙亂地搜尋另一條拖繩。
艾薇娜不勝詫異地盯著韋伯爵。她沒想到韋伯爵對待敵人居然也能這麼彬彬有禮而又風度優雅。
「這得花上一段長時間。」他思索地說,「潮水才退沒多久,要等到下午漲潮才能蓋住沙洲呢。」
一再的發生麻煩,遊艇乎也老是浮不起來。好不容易浮起後,水手們拼命打槳,船身卻紋風不動。
「皇上對維多利亞的慘敗一定很氣憤。」她羞怯地說。
他隔著桌子,色迷迷的盯著她打量,又替自己斟了杯酒。
艾薇娜看到身邊海員的絕望臉神。
幾分鐘後韋伯爵總算進來了,艾薇娜忍不住謝天謝地。他全身衣著都換過了,海藍的外套配上雪白長褲及領結,皮靴光可鑑人,整個人都耀目搶眼。
鮑義斯看來是相信了,他靠回椅背。
「好,妳看到港口北面的海灘沒?那就是我們的目標。如果他們對我們開槍或是射中了我,妳也要織續往前游,千萬不要停。」
「謝謝你,指揮官。」
「該休息一下了。」韋伯爵愉快的說,發酒給所有的人,「讓大家喝點酒歇一歇。來,指揮官,陪我喝兩杯甜酒吧!這對大家都有好處。」
顯然他被韋伯爵的身份地位及氣度所傾倒,語氣也沒有先前那歷驕傲侮慢。
遊艇上其他的人仍行立在原處朝露影裡凝望。船長對迫近的危險詛咒連天。
「不用,不用,反正你女兒留在這裡。」鮑義斯答。
「當然呀!他是我爸爸,難道他沒告訴你嗎?」
他把她拉進艙房,輕輕把門鎖上。
「索爾元帥?」艾薇娜眉毛揚得高高的。
「妳真好!」另一個道,「來,小東西,給我親一個。」
底艙又滾出一桶甜酒到甲板上。「聽著!我們必須開航了。」
艙外傳來士兵們的哄笑及歡叫。
鮑義斯開始大吼,在艾薇娜看來,船長也表現得異常慌,絲毫不像昨夜那麼幹練老道,他一下吩咐這樣,一下又改變主意,把船員指揮得東奔西跑,弄到後來是一事無成。
法國兵敬了個禮,離開房間。鮑義斯轉過身,對韋伯爵展露那嘲諷式的笑臉。
他走過甲板去檢查!艾薇娜一直在留意韋伯爵——和船長交換了兩句話後又走回鮑義斯旁邊。
「我很抱歉,孩子,」他柔聲說,「如果妳留在里斯本,可能還安全得多。」
這一天好像永遠都過不完。
「至少,方向舵還沒出毛病。」韋伯爵安慰他。
「請轉告爵爺我會照辦。」他說。
「不成,不成,和-圖-書我們得先駛進港口再說。」鮑義斯抗議。
「是的,是的。」鮑義斯點頭同意,吩咐傳下命令。
「全體注意!駛向港口!」他吼道,副指揮官總算聽到,遵命行事。
「有許多你可能會很感興趣的東西,」韋伯爵答。「請您移駕到艙房進點美酒,也許我們能邊喝邊討論。」
艾薇瓢娜把錢袋夾在水盆下,走回主艙。她把繃帶放在桌上。
她望向遠海,曉得不可能有英國船來救他們的。英國船航行七海也許是暢行無阻,但沒有一條船會傻到緊靠法國海岸行駛。
他頭部紮著繃帶,身上的衣服又濕又皺,還披著一件水手穿的油布衣,看來絲毫不像花|花|公|子。
他微笑,然後把她舉起來。一瞬間他緊緊擁住她,好像想安慰她,然後他把她推出舷窗。
「成功了,恭喜你,指揮官,這真是乾淨利落!」韋伯爵讚道。「這完全歸功於你的策劃指揮,的確,我再次恭喜你。」
桑德斯眨了眨眼,輕微得幾乎看不出來,但艾薇娜曉得他領會了。
但他給人的感覺——甚至連法國人,都能一眼看出他貴族出身。
她一進房,立即跑到舷窗前眺望。雨停了,陽光迷朦的灑在聖吉特港上。港內建築不多,屋頂舖著紅瓦,還有一座尖塔式的教堂。
法國士兵們雖然聽不懂英文,但顯然瞭解這句話,因此開心得高聲歡呼。
此時遊艇順著海流漂得老遠,離聖吉特港更遠了。拖行了四分之一哩後,同樣的事件再度發生。這一次,鮑義斯可是氣瘋了。
「希望妳再幫我換一條。」韋伯爵微笑著回答,「恐怕傷口仍在流血。」
兩個舉著毛瑟槍的法國士兵站在他旁邊,懷疑的聽著他說話。不過在艾薇娜看來,他倆連一句都聽不懂。
鮑義斯欣然接受,掩不住的志得意滿沾沾自喜,使艾薇娜暗自好笑。
韋伯爵略一遲疑,然後立時用帶英國口音的法語流暢的回答:「小女艾薇娜,指揮官。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有些文件他看了一眼就扔到地上,另一些則緊緊抓在手上,一面絕望地環視艙房,似乎不知該藏在那裏。
敵船有人用法文發話,聲音大得不自然:
「拿給桑德斯先生,告訴他,每一位船員分三個吉尼。」她把紙條撕碎,和第一張紙條的碎片一起丟到海裏。
英國船員表現得毫無效率,笨手笨腳,不但無法立時接上拖繩,又幾次失手把繩頭掉落海中,花了一個多鐘頭才再拖動遊艇。
「我還有事情要做呢!」她說,「如果我走開太久,你們的指揮官就要生氣了。」
「可否讓小女招待您,容我有幾分鐘的時間更衣?」韋伯爵問,「你看,我衣冠不整,渾身濕透。在您登艇以前,我想換件衣服。」
「好吧。」鮑義斯粗魯地說。
他們游了將近五十碼,才被一個法國兵發現,他大聲通知鮑義斯,指給他看。
她們置身法國海域,成為俘虜,不會有機會逃走了。一陣恐懼襲來,艾薇娜蒙住雙眼,全身微微顫抖。
「我房裏有乾淨繃帶,還有小水盆,親愛的。」
「何時滿潮?」船長講的是英文,由韋伯爵替他翻譯。
「拙荊是葡萄牙人。」韋伯爵輕描淡萬的解釋,「我此次旅程就是去看她。我恐怕你們目前正從事的戰爭,與我無關。我平時忙著聽命於陛下,根本找不出時間來作戰。」
「不准靠近拖繩,」鮑義斯朝英國水手吼,「走開點!誰也不許靠近!」
「喏喏,妳們女孩兒家不該老操心戰爭,總有別的事情好想啊!」
鮑義斯的手指不時在桌緣上敲,顯然在考慮。
一大桶甜酒在驕陽下分給大家,使每個人汗流得更多。但是遊艇還是不動。
他怒目環視所有的英國船員,然後才向士兵們發令:
「今天、明天、後天,誰曉得?索爾元帥一直神出鬼沒的,從不讓敵軍有時間準備。你們的威靈頓將軍打不過他的。」
艾薇娜的法語其實說得和法國人一樣好,但她躇躊了一會兒後,才用帶著濃重英國口音的法語回答:
艙裡放著幾瓶白蘭地烈酒,鮑義斯微飲數口就打起嗝來。
她並未回答,怕有人聽見,只是微笑地接過水盆,走向艙房。
他倆跑過沙灘,進入樹影,艾薇娜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呼吸都感困難。韋伯爵這才放開她,朝來路望去。
「請替我取一點水來吧!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妳幾歲了?」
鮑義斯把桌上酒瓶全數掃到地上,站起身。
她點頭,不知何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韋伯爵不曉得在等什麼?」她自問。
鮑義斯倒了一杯酒。一個法國兵走進艙,附耳和鮑義https://m.hetubook.com.com斯不知說了些什麼,鮑義斯顯然十分滿意,他微笑著不停的說:「好,好極了。」
「好酒!」韋伯爵舉杯做乾杯狀。
一瞬間,她不置信地以為他想逃走,立刻又瞭解他是想把那些放在桌上的文件藏妥。暴風雨後,文件散得滿艙都是。
太陽緩緩西斜,已經七點鐘了,遊艇終於往前推進了些,法國船艦上傳來一陣歡呼。
「的確很不幸。」韋伯爵說。
「氣憤?他才不氣憤。其實我們並沒有敗,只不過我方在西班牙的部隊不夠而已,大軍都被調到俄羅斯前線去了。現在既然索爾元帥來了,勝利指日可待。」
雖然韋伯爵宣稱是她的父親,但如果她在里斯本聽來的傳聞屬實,那麼就算她年紀再小,也躲不過敵人的蹂躪。
「來坐下,艾薇娜。」韋伯爵吩咐她,「我們必須把昨夜的風暴講給指揮官聽,免得他以為我們航海技術太糟糕,才會弄到這種地步。順便請問一下,指揮官,我們目前位於何地?」
艾薇娜看到韋伯爵的眼睛閃光,但也僅微微一笑。
「『芳登』號私人遊艇,被暴風雨吹壞了。」韋伯爵用法文答,但帶著明顯的英國口音。「我們的主桅斷了,又擱淺在沙洲上。」
艾薇娜行了個小小的屈膝禮。她實在不願意對敵人屈膝,但她意識到韋伯爵定是別有用心,也期望她能配合。她決心演好自己的角色,扮個乖女兒。
「你就是這艘遊艇的船主?」法軍指揮官問,聲音鋒銳而滿含挑戰。
「我還不知道行不行得通。」鮑義斯迅速接口,「如果給岸上發信號,就會派其他的船來幫忙。」
「我怕也只好如此了。」韋伯爵答,「此外別無選擇餘地。我只希望貴軍能搶救我的遊艇,它非常值錢,如果沉下去很可惜。」
艾薇娜原以為鮑義斯想故示大方,表現得有風度,但是當艙門一關上,鮑義斯立即挺身向前詢問。
她拿起小水盆預備盛水,看到底下壓了一張紙條和另一個錢袋。
飽義斯總算站起了身。他命令法國兵準備好拖繩,指揮船艦就位。
「他們辛苦了一天,你可不能如此殘忍。」韋伯爵拉住了他的手臂,「來,進艙來喝幾瓶真正的美酒。」
「大概在下午六點左右,也許還要晚些。」飽義斯答。
「我們安全了!」艾薇娜喘道。
艾薇娜睜大眼望著他。
「你是個有福氣的人,」鮑義斯答,「至於我嘛,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沒人照應。」
英國船員們也喝著酒,但個個靜默無聲。他們深恨做法人的俘虜,但也曉得目前一籌莫展,只有等著進法國監獄了。
「不錯,不錯,我曉得你的意思了。」鮑義斯頻頻點頭。「我剛才只是在考慮我們是否能獨力做到。」
「那末分獎金的人就更多,恐怕每人也分不到多少。」韋伯爵說,「何況只是遊艇本身價高,此外船上並沒什麼太值錢的東西,只有一些酒——如果沒破的話——和各艙房的佈置及家具,如此而已。真正值錢的還是遊艇本身。」
艾薇娜遙望著聖吉特港,不禁喃喃自問:「我們會有什麼遭遇呢?」
「她是誰?」他問。
艾薇娜屈膝行禮,回到自己房間。
小紙條上寫著:
鮑義斯瞄準他倆發鎗,卻不防船長突然撞了他一下,子彈落空了。
此時艙房已清理整齊,艾薇娜注意到地上的碎酒瓶、碎瓷器及其他雜物,連同韋伯爵認為不重要的文件,均被收離房間,不禁暗暗鬆了口氣。
「把這艘船弄進港口!」他命令手下的士兵,「你們自己動手,這些可惡的英國人在故意胡搞!」
韋伯爵一定別有用意,但她目前還猜不出來,只有隨時留心,靜待事態發展。她提醒自己一舉一動都要小心,深怕一步走錯就誤了韋伯爵。
「你的女兒?」飽義斯問。
「鮑義斯。」法國軍官答。
鮑義斯懷疑地瞪著他。「你想逃走嗎?」他問。
「我的使命和平多了,」韋伯爵答,「我是去看我妻子兒女的。你也看到了,拙荊擔心我旅途寂寞,讓大女兒陪我一道回英國。您請坐吧!」
聖吉特港外表如此寧靜安詳,就像普通的法國小村莊,但距離聖吉特港只有數哩之遙的貝昂,卻駐著全法最強的部隊之一。
幸好灘上荒無一人,位在小鎮的最北邊,附近只有蔓生的樅木,並無人家。
艾薇娜注意到韋伯爵和船長互相交換個眼色,似乎有種默契。
他戴上一枚戒指,純金的掛錶鍊子垂懸在背心口袋外,完全一副優雅時髦的裝扮,好像準備到聖詹姆士街散步,或是去拜訪攝政王呢!
「你們是誰?」
「我能否告退幾分鐘去梳洗?」她問韋伯爵,不曉得是否該叫他爸爸,但又覺得有點尷尬。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不關艙門和_圖_書。」韋伯爵建議。
突然一陣寒冷,海水四面八方湧來,然後她一往上一衝浮出海面,朝岸上游去。她的裙子纏住雙腿,很累贅,鞋子也掉了。
艾薇娜在水盆下找到另一袋錢——比先前還要大一點——一張紙條上寫著:
他起身走到窗前。
她聽見船長不停地輕聲詛咒,不曉得為什麼韋伯爵仍鎮定如常。
韋伯爵一聽到霧中傳來的法語,立即擦過艾薇娜,閃電般奔回艙房。
果然,桌上放了兩條乾淨繃帶,繃帶底下藏了一個裝滿金幣的錢包,她把錢包放入內裙的袋裡。
「快!我們沒多少時間了。」他說。
艾薇娜感到濕裙絆住她的腿,心中懷疑韋爵:穿著靴子好不好游。
船長被帶進來。他兩手反綁,擺出聽天由命的表情。
艾薇娜洗淨手臉,略略整理一下艙房。確定沒人能從門縫或牆隙中偷窺自己時,就迅速將那分文件重新塞在胸前,使它更安穩隱秘。
她往下望著深深的海水,韋伯爵的雙手支持著她,然後他鬆開手,她筆直墜下。
直到此刻,艾薇娜方才領會到他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因為準備了一上午的拖繩,到使用時才發現太短。
她跑向甲板那一頭,船長正替她從貯水桶裡搯水。錢袋早放進口袋了。
難題在於她必須把韋伯爵的吩咐轉達給他。雖然她相信站在附近的法國兵聽不懂英文,但她還是不敢冒險。
「你講得倒真是實話。這的確是艘私人遊艇,裝潢考究,船上的存貨也不賴。據你估計這搜遊艇價值若干?」
「我當初花了五千鎊定製,後來又陸續在它身上花了兩三千鎊。」他停頓了數秒以讓這句話深入鮑義斯的腦海,然後才加上一句:
他發了個信號給船長,另一大桶甜酒滾上甲板。所有的法國兵都圍了上去,狂呼歡嚷,鬧成一片。
艾薇娜把它們緊緊塞進胸前。韋伯爵把手搭到她肩上,意謂著感謝、安慰及鼓勵。然後,他一言不發的回到甲板。
「凡是沒受傷的都可以。」韋伯爵答,「至於那些傷患,就要請您體諒他們。」
臨時找來一條繩索,卻經不住拉力,馬上就斷了。
「話也不能這麼講,」鮑義斯笑道,「在貝昂就有好多漂亮女人跟著索爾元帥的大軍一來。如果你運氣好,被關在貝昂的監獄裡,爵爺,你就可以從窗口看到她們,雖然只能看不能動,倒也可以提供你一些娛樂。」
法國兵舉鎗射擊,但由於飲多了酒,船身又不平穩,再加上她和韋伯爵已快游出射程,所以光聽到鎗聲,卻沒有一顆子彈能接近他們。
「他真是妳的父親嗎?」
他拖著她的手臂就跑。艾薇娜掙扎著想跟上他,腳底卻被石頭刺得疼痛,又希望停下來把衣服擰乾,但她根本不敢說。
此時已找到替換的拖繩,遊艇緩緩移向右舷。
「你們可以收拾,但貴重物品不許帶走,下船以前我要檢查。」
她憂心忡忡的眺望大海,連一艘英國船的影子都沒有。法國兵重新綁好拖繩。
他還彬彬有禮的上前迎接。
午餐後,鮑義斯喝了更多的酒,吹了更多的牛。韋伯爵提議說該再換繃帶了。
「我們這些家庭瑣事請你見諒,指揮官,」韋伯爵微笑,「小女一天到晚就跟在我後面嘮叨。她母親在我們臨出門時,再三囑咐她照顧我,所以她才會這麼焦慮。」
那法國軍官又望向艾薇娜,仍是滿臉懷疑。
「我們至少應該感謝不必奮戰至死,」韋伯爵答。「不過我想做俘虜的滋味也不好受。我懷疑法國監獄住起來舒不舒服。」
他兩手圍住嘴大喊:「分酒給每一個人!」
「噢!船長,韋伯爵問你是否可以替他拿點乾淨的水。」她邊說邊把水盆塞到他臂彎裡。
「我居然來到法國了!」艾薇娜絕望地大聲自語。
「我們要做些什麼呢?」
「把船長帶進來。」鮑義斯吩咐守在艙口的法國兵。
這雖是他醉後的威脅,但艾薇娜看得出來,法國士兵全都當了真,他們只懂得這類的話。
「你們擱淺在聖吉港口外。我方看到你們發出的求救信號。」
此外,每一位法國兵都有毛瑟搶,法艦上還有人舉槍監視。
幸運的是桑德斯正站在甲板上,艾薇娜用相同的手法,把錢包傳遞給他。
「再來杯酒吧?」韋伯爵邀請道,「我在底艙藏有一瓶著名的波爾多紅葡萄酒,正等您品鑑呢。畢竟,這是貴國佳釀,據說還出自上選品種。不過,還是等您這位行家品嘗後再決定吧。」
鎗聲不斷,但他倆已游出射程了。艾薇娜感到石頭戳上她的膝頭,她站起身。
「妳們離開里斯本買在是明智之舉。」他說,「妳母親也該一起出來。我們的索爾元帥會把英軍逼到海裡,那時葡萄牙就曉得厲害了。他們膽敢和英國聯盟,就要付出代價。」
「我可以找www.hetubook.com.com到一大堆女人和我共享財富,」他說,「但是我需要一位理智安詳又有大筆嫁粧的太太。」
「來吧,我親愛的,」他對艾薇娜說。
「這點當然是毋庸置疑。」韋伯爵安詳的回答,「但是,如果您喜歡的話,我就叫他們停止工作,放手讓貴部屬接替。」
「我怕您暫時得委曲一下,做我方的俘虜了,爵爺。」法國軍官答。
船越迫越近,可以清楚的看到敵船上的法國兵正舉著毛瑟槍對準遊艇。
他向她伸出手,但艾薇娜笑咪|咪的朝一旁躲開。
船長滿口同意協助法艦拖遊艇進港。
艾薇娜忍不住在心中暗笑。像韋伯爵這般英俊挺拔、膚色白皙的英國紳士,賞在不可能生出像她這麼個黑髮黑膚的女兒,也難怪他懷疑。
「快!」韋伯爵再催。
「我得先把傷口洗乾淨,」艾薇娜說,「看來已經發炎了,希望裡面沒有碎片。」
鮑義斯爆笑連天,幾乎要滾到桌底下去。韋伯爵趁此又替他斟滿酒,自己卻未再添。
「划呀!他媽的!」鮑義斯大吼,「划呀!划呀!」
韋伯爵打量著四周。
「我相信指揮官會很樂意准妳回艙房,我親愛的,」韋伯爵完全一副慈父口吻,「也許妳該休息一會兒。妳昨晚一夜沒睡。」
他怒火沖天的轉向韋伯爵。
他轉向艾薇娜。
時間慢慢流逝,天氣燠熱難當,法國士兵們個個熱汗滾滾,卻又得賣勁苦幹,弄得大家脾氣爆怒詛咒連天。
「噢,謝謝你,」艾薇娜說。她感到鮑義斯正盯著她瞧,有些不目然的又加了句,「爸爸,我去了。」
韋伯爵再度替他斟滿。
「您也許該和我的船長談談,當然,得等您用過早餐再說囉,」韋伯爵建議。「您不反對我和船長講兩句話吧?」
管事端來一大堆酒,鮑義斯越來越輕鬆。太陽漸漸昇起,艾薇娜渴望出去看看外面的景物。
「我相信貴方的船艦應該可以做到。」韋伯爵反駁,「當然,我的船員也會幫忙。在英國,援救獎金總是平均分配給拯救人員的,如果你這一份因此被減少,實在可惜。」
葡萄牙境內凡是法軍所到之處,沒有一個年輕女孩能夠免劫。法國士兵摧毀了一切,只要是女性,不論老幼,都慘遭強|暴。
他又開始大笑。艾薇娜怒火,他竟膽敢嘲笑他們;他怎敢以這種態度說話?她不顧一切,預備開口大罵。
「十二歲,快十三了。」她答。
法國士兵各就崗位,開始划槳。艾薇娜走上甲板,發現有幾個士兵各搖晃晃的,有些不穩了。但大多數的士兵仍舊清醒如常,甜酒只是使得他們更加吵鬧罷了。
他從腰帶抽出一隻手槍。
「也許我們沒辦法把它拖進港呢。」
「噢!你怎麼把繃帶取下來了?」她輕呼。
拿破崙在歐洲久已成為知名的統帥,艾薇娜從小就在恐怖的傳聞裡長大,對法兵的殘暴深信不疑,女人碰上他們遭遇更慘。
「我必須弄一點乾淨水來替你洗傷口,」她說,「我能不能上甲板的貯水桶裡拿?」
鮑義斯敞懷大笑。
艾薇娜在桌下不由得捏緊拳頭。她恨死這個法國佬,但深知若是表露敵意,後果只有更糟。敬法國人的俘虜!她從來沒想到自己會面臨這種命運。一想到不久的將來,她不由得嘴唇發乾。然而,韋伯爵卻似乎下定決心要表現得和藹可親。
「快跟上來呀!」他說,「我們得趕快!」
但韋伯爵就像完全摸清了她的想法似的,對她投以警告的一瞥。
「誰敢走進,我就射死他。」
他到底有什麼打算呢?找機會逃嗎?全部船員也只剩下八個未受傷,卻要對付三十幾名法國兵,簡直不可能,艾薇娜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韋伯爵又派人取白蘭地酒,鮑義斯仍在抗議著,但語聲微弱,口齒不清了。
「如果我們趁著滿潮慢慢拖,也許行得通。」韋伯爵說,「目前得先讓我的船員做些必要的修護工作,我接到報告說船首出現裂痕。」
在這段短短的時間內,那艘船以驚人的速度迫近了。
「指揮官,也許您最好還是先替船長鬆綁。」韋伯爵溫文的建議,「還有其他的船員。越早開始修護越好。」
「如果有機會,把它交給船長。」
「這次由我親自監督。」
「我們要好好慶祝一番,指揮官,」韋伯爵說,「不可能的事也被你做到了。你救了我的遊艇。我們上岸之前,得先喝杯酒慶祝,反正不趕時間。」
韋伯爵隨他走上甲板,儘可能的提供幫助。
鮑義斯仍在飲酒。船員開始修護工作,四處傳來乒乒乓乓的敲打聲。
「祝你發財,指揮官。祝你找到一位美女,與你共享。」
鮑義斯目瞪口呆地注視著他,驚訝羨慕得連酒都忘了喝。艾薇娜跳起來。
韋伯爵聳了聳肩。
鮑義斯還在大吹索爾元帥有偉大,戰績多麼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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