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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擔保之後的貿易條件非常、非常優惠，還有，一旦土耳其想要染指美洲，你們將會有盟友。」

「說穿了沒一個穩的。」

「說重點吧。」卞維爾說：「你想要我們怎麼做？」

「換成沙皇進來而已。」

難得一次，與會眾人意見一致。

「是啊，大家都聽說過，牛頓之前投靠神聖羅馬帝國，但是布拉格剛遭到沙皇侵略，聽說查理王告訴牛頓可以來這裡投靠他。」

說不定下界準備要吞食威尼斯了……紅鞋心想，帶這座城市回去故鄉。

「那個威尼斯商人怎麼說呢？」

「那可未必喔，巧克陶人。你怎麼說呢？」

黑鬍子緩緩將頭撇開，眼睛瞇成一條線。「我想也是。」他語氣乍聽稀鬆平常：「你最好趕快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最好是現在就老實招來。過不到一個鐘頭，整個港口只會剩下我們這艘船，我要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這些人知道但是我不知道。」

瑞法凝視他說：「我先前說過，威尼斯這裡也有如我這種人，希望可以掙脫土耳其的箝制。現在是個大好機會！只要能擊退莫斯科軍隊——」

黑鬍子大笑。

「不能冒險失去船隻。」卞維爾附和起來。

「判斷正確的話應該不會要你們來這裡吧。」

就連卞維爾也出人意表地不再堅持：「有權發言的話我就去。」

「去聽一聽無傷大雅吧。」紅鞋回答。

而眼前這座城市也是石頭與腐木，彷彿昨天才從深海浮起。這是座不正常的城市，是邪門歪道。紅鞋心一沉，想起敵人曾經說過：他們與歐洲人的關係密切。威尼斯在他眼中，確實也算是第一次實實在在見到的納哈洛都市，因為阿爾及爾人其實膚色比他還黑。他又想到以前聽過的傳聞，例如據說荷蘭人同樣住在水構成的街道上，城鎮比海還要低。紅鞋見過荷蘭人，他們也真的夠白了，的確是與歐卡．納哈和_圖_書洛有異乎尋常的關係。

「就算如此，只差幾個鐘頭，有什麼關係嗎？」

「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黑鬍子輕聲問：「除了有天主保佑以外？」

瑞法聳聳肩回答：「形勢比人強，這計畫不是他們可以控制的，假面幫會配合我們，一直到趕走莫斯科人，也將高門政府勢力排除為止。」

「唔，我們到達這裡才幾個鐘頭，我已經看見七艘土耳其籍船隻離開。你自己看看四周，感覺上是全部都要出海。」

「可是呢，」奈恩說：「你們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牛頓，更不用說他還沒答應要幫誰。」

「那你就希望我們也去打。」黑鬍子冷冷地說：「跟魔法船還有惡魔打仗。」

「我不是。要是我們將高門政府、禁衛軍跟他們的孩子全都趕走，那威尼斯怎麼生存？航路都受制在土耳其手裡，可以跟誰貿易？之後每年遭到侵攻，誰來幫忙抵擋？」

瑞法聳肩說：「不管這巫師是不是牛頓，我們也請了他一起去開會，說不定可以見到他本人。」

「幾天之前，有個人來到威尼托地區——他是搭飛船來的，這個人之後就躲在附近一座島上。起初大家都認為那是先行抵達的莫斯科部隊，可是新的消息傳回來，那人似乎是個厲害的魔法師，說不定是艾薩克．牛頓爵士！」

「現在我只想請你們去開會。禁衛軍幾個鐘頭以後就要召開一次會議，我希望各位可以去參加。要是禁衛軍不打算投靠查理王，那反正沒希望了，我會祝各位一路順風、平安到家。但如果他們支持查理王——」

「有很多原因。」瑞法說：「第一個就是土耳其沒有飛船，威尼斯可不是一個容易打開的蚌殼，當初會落入土耳其人手裡，除了他們使手段，也是因為他們運氣好。再者，要是打得贏莫斯科軍隊，那代表禁衛軍站在我們這一邊。」

巧克陶族相信自己早在強希波，也就是原初之時，就已經從底下的水世界中浮起，並褪去那如龍蝦般的外殼化成人形。這是太古時代的事情，巧克陶人都已經不知看了多和*圖*書久的太陽，但說不定歐洲人才剛浮上不久，所以跟下面的世界還很親近，因此喜歡狹窄、密閉的空間，瘋狂地想要遮掩自己的身體，言行舉止非常難以預測。他們像是兩界之間的生物，必須爬出泥濘，不然又會沉下去。

瑞法擊掌道：「我們受到土耳其統治已經十幾二十年了。想必各位已經看見清真寺的尖塔了吧？進城以後會看見更多，可是現在——現在，他們居然主動撤兵。」

「唔，」黑鬍子聳聳肩：「所以土耳其拍拍屁股走人，但沒邀查理王一起走，然後莫斯科軍隊會過來把威尼斯跟查理通通打包。」

「牛頓？」馬瑟語調揚起。

「你會拿我們當成證據，告訴大家，在地中海以外也有做買賣的對象。這麼一來，禁衛軍就有理由留下來，他們做得了生意。」

瑞法一臉脹紅，可是繼續說：「他們根本不知道會有人抵抗。」

「是？」

「真是個大轉折，」馬瑟說：「假面幫想要請牛頓幫忙？」

「重點在哪兒？」卞維爾問：「土耳其的禁衛軍也不過就是士兵而已啊？」

「請你見諒，」瑞法回答：「我沒有賣關子的意思，威尼斯好像快要遭到侵略了。」

「呃——」瑞法低頭看著船板。

「是哩，」阿扯附和著：「跟你說過囉，很稀奇唄？」

「他們為什麼要支持你們？」

他看著自己一身歐洲服飾，思考要花多久時間，一個歐卡．納哈洛才會變成巧克陶族這樣的人類，結果得用力克制才沒打個寒顫。身邊這些人裡頭，也不缺他有好感的對象，但是他並不希望成為其中一份子。紅鞋想要回家，想要娶妻生子，在院子種花養草、去森林獵鹿，偶而殺幾個契卡索族，他希望自己一輩子都是巧克陶人。

紅鞋搖搖頭：「這次我沒意見，狀況太複雜了。」

「這局棋你也走得太險了一點。」奈恩擺動手指：「到底有多少派系，是因為聽你說會有新勢力出現，所以才願意去開會？」

「對我們沒有好處，」黑鬍子說：「不是我們的仗。」

「禁衛軍也在這裡生活了很多年和_圖_書，甚至他們的孩子也根本就是威尼斯人。我認為可以組織個議會，由鄂圖曼禁衛軍跟基督徒共治，也就是威尼斯不再是殖民地，而是交給攝政政府管理。之後也可以聲稱，這次反抗行動是為了維護高門政府的尊嚴，禁衛軍站在我們這一邊的話，蘇丹也無話可說。」

紅鞋苦笑說：「我還沒辦法分辨這裡的艦隊是哪一國的。」

瑞法搖搖頭：「沒這麼單純。鄂圖曼禁衛軍的戰鬥力相當強，而且他們不是什麼命令都聽，以前還曾經把蘇丹趕下台。很久以前他們當然也服從高門政府指揮，但此時此地大不相同了，在威尼斯這樣的偏遠疆域，禁衛軍的勢力非常龐大。簡單舉個例子，高門政府曾經下令要禁衛軍將瑞典國王一干人等全部逮捕，但禁衛軍完全不予理會，這可是實際發生過的事情。但是，你們也看得出來，現在蘇丹想跟俄羅斯交好，而如果查理王繼續作為鄂圖曼帝國的座上賓，當然永遠不可能實現。」

「怎麼說？」馬瑟追問。

「第二點就是，這支艦隊不是普通的艦隊。」

奈恩皺起眉頭：「目前為止，一切都跟瑞法說的一樣，羅馬附近海域沒有其他船隻騷擾，這裡的接待人似乎也很客氣，這些都是事實。可是，你有沒有發現——土耳其船都走了？」

「第一點，沙皇跟蘇丹看來達成協議。土耳其船隻先撤離，並不是因為害怕莫斯科人，而是依照計畫進行。第二點嘛……」瑞法講不下去，看來非常焦躁。

紅鞋遠渡重洋希望一睹奇景，也的確找到奇景，但其中卻是毒蛇、蜘蛛、鱔魚那樣滑溜驚嚇的奇景。阿爾及爾人已經使紅鞋不解，威尼斯這裡卻更加怪異，單是看著都市的景觀，就使他回想到渾身蒼白的歐卡．納哈洛酋長——或者不管他是什麼惡靈也罷。紅鞋想起那水下的都市都是石頭與腐木，那兒的居民遠遠看來是人，但靠近觀察卻更像是龍蝦，至於心腸則如水蛭一般。

過了五個小時，多曼尼柯．瑞法才回到船上，表情多了一層凝重。

「你不是說一個鐘頭內回來？」黑ｈttｐs://ｍ.ｈetｕbｏoｋ•ｃｏｍ•ｃｏm鬍子的不悅帶著殺氣。

「很好，」黑鬍子說：「那我們就去聽聽也罷。」

「就算有好處，我們又能怎麼打？」馬瑟問道。

「街道就是水，」紅鞋瞇起眼睛看著遠方。

黑鬍子又奸笑起來：「說得好，這種精彩場面怎麼能錯過？」

黑鬍子聽了打從丹田大笑：「你想打敗飛在天上的艦隊？」

「養虎為患，」馬瑟喃喃道：「還是要跟穆罕默德的人活在一起。」

「怎麼說？」

「我瞭解各位的考量。」瑞法囁嚅說：「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情勢會怎麼演變。目前看起來很糟糕，但換個角度想，危機就是轉機，我希望各位也能認清其實這是一次機會。」

「你懷疑威尼斯有危險？」

「紅鞋怎麼說？」馬瑟問。

「沒錯，可是你們也知道，這只是做戲而已。蘇丹很久以前就想擺脫瑞典國王，說不定也算是怕他，因為這裡的鄂圖曼禁衛軍相當尊敬查理王。」

「有理由要我擔心嗎？」

瑞法舉起手：「拜託，我現在只希望幾位去聽聽他們怎麼說，晚一天出海而已，莫斯科軍隊也沒理由會追殺各位。」

「只能說有很奇怪的事情正在醞釀。」

瑞法喉頭咕嚕一笑：「全部都是。」

「侵略？」

「就假設我們打得贏好了，」卞維爾接口：「有什麼方法保證明年土耳其人不再回來？」

「對，莫斯科艦隊朝這裡過來。」

「這只是你一面之詞罷了。」卞維爾並不安心。

「啊？從哪兒過來，博斯普魯斯海峽嗎？土耳其人不把他們切成碎片？」

「我可還是沒看出來干我們什麼事。」

「現在也一樣。何況高門政府容許基督教以外的各種宗教，這一點如果我們計畫成功，就會有所改變。」瑞法頓了一下說：「威尼斯也有一些人的想法跟你一樣，希望驅逐所有回教徒，然而威尼斯只能由那些古老家族來管理。這些人比較偏激，大家都叫他們『假面幫』。」

瑞法搖搖頭，雙手一攤無奈https://m.hetubook.com.com地說：「很抱歉，狀況有點……你們也該開會了。」

「樞密院內人人都可發言。」瑞法保證。

奈恩嘴唇一咂：「我懂了。把我們拉去開會，就可以拿我們當一步棋了，對不對？」

「我不知道，他上岸去了。希望他會回來。」

「喔，也不是這麼說。」瑞法回答：「假面幫無疑一定會開打，他們還認為自己得到個科學優勢」

「呵，」馬瑟乾笑一聲：「單看這一點，這會議似乎將非常有趣。此外，如果那人不是什麼邪門的妖術師，真的是牛頓本人，那麼應該不虛此行。」

「快說。」

「所以你們這小圈圈也各自為政，」黑鬍子切入說：「這些『假面』想必不大喜歡禁衛軍呢。」

「什麼意思？」瑞法裝作不知情。

奈恩緊張地從後面走過來：「你看起來在擔心著什麼。」

「是，但俄羅斯軍隊之後應該又會撤退，土耳其人又再回來。搞不好還假裝交戰一兩回，表面上看不出什麼，實際都是陰謀。」

「恐怕不會，船長。理由有兩點。」

「不過你不是假面幫的。」馬瑟說。

「什麼意思？」

「一般的艦隊都要有水才能動，」瑞法說：「這支莫斯科艦隊卻是例外。」

「大家都想啊。誰不知道布拉格可以撐這麼久都是因為他？牛頓一個人就可以用魔法阻擋所有入侵者，要是有人可以保住威尼斯，那也非他莫屬。」

「是嗎？」黑鬍子嘀咕說：「不、不，你在英國光憑直覺就判斷正確了。」

但看起來，船上其他人都很開心，連不是那麼白的斐南多也一樣。大家嘰哩咕嚕討論下船以後能找什麼樂子、威尼斯女人有多誘人，還有阿扯已經說好要再帶他去「享受」一次。紅鞋倒是懷疑自己還能不能撐過那樣一個晚上，這座城市的街道是真的會讓人死在裡頭。這可不行。若在威尼斯墜進水中，這裡的水並不會給他空氣。這麼一來，躲在暗處那些敵人就可以殺死他了。在阿爾及爾他已經差點送命，可是敵人還未遠離：來威尼斯的航程中，他三度發現有眼睛偷偷摸摸地監視自己，不過這三次敵人都不留蹤跡地逃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