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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理性時代2:天使微積分

作者:葛雷克.凱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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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黑氣 第三十三章 謀略

第三部 黑氣

第三十三章 謀略

「有什麼用呢?」查理不耐煩地問:「其實這裡有兩台融解機,安置在進城的地方,如果敵人是從海上來那很有用,但是距離一旦超過二十碼,那玩意兒連碗水也煮不熟。沙皇只要把飛船停在距離外,就可以送士兵下來了——當然他會先把我們的人都炸死。」
他深深陷入思考中,結果沒注意到有個小乞丐朝自己衝過來。查理王派出的衛兵跨出去擋在他與小孩中間,以義大利文叫罵。
「不,不。他們要我寫信。」
他本想搞清楚「比較安靜」的那一次會議到底有些什麼結論,但發現自己根本不太介意,反正任何人說什麼、做什麼,最後免不了一場大戰,而他,紅鞋,也不得不投身其中。表面上看來,人家都在等待那叫做班傑明.富蘭克林的人回來,想知道他有什麼計畫;實際上,結局已經注定了。
「所以,」查理語氣平和地問:「你的計畫是?」
而三天之內,莫斯科艦隊就會攻過來。於是簡單的方程式成立了,小班必須完成承諾,保住威尼斯。深呼吸一口氣之後他起身,鎮定一下情緒,然後回到樓上。
湯瑪斯.奈恩搖搖頭:「他也真怪,不知溜達去哪兒,我之後再跟他說吧。」
班傑明.富蘭克林清清喉嚨,看著議會眾人。「非常抱歉,各位久等了,謝謝各位的耐心。我必須與艾薩克.牛頓爵士進行一些討論,才方便提出我的反擊計畫,相信應該足以抗拒莫斯科的威脅。」
紅鞋冒出水面後開始喘氣,有人抓了他腋下將他扶上去,之後推他往前走。身上都運河水的臭味,可是這裡空氣凝滯且帶有石頭氣味,所以他判斷應該是個密閉空間。紅鞋計算步數,才十五步就被按住坐下,將綁手臂的繩子切斷卻改套上枷鎖,眼睛依舊矇著。
「喔?要繼續譴責我嗎?」
「我們需要你。」查理說。
信封上只簡單用蠟黏住,拆開後有兩張便條,第一張寫的是英文。
小班笑得更燦爛了。「那麼……」他說:「我們的防禦會非常完備。」
小班吃驚抽口涼氣:「老天!她躲在飛船上的密室啊!」他忽然想像到蘭卡被關在裡面,六天沒吃沒喝,牛頓卻對她的呼救搥門充耳不聞。
「對,妳呢?」
哈辛說過沒有人見到蘭卡,那她到底怎麼了?該不會被其他土耳其人擄進妓院了?還是想游泳進威尼斯,卻在河裡溺死?
「所以才要綁繩子。」對方哼道:「我說了,照我的話做,不然就是死。」
「沒錯。」小班繼續說:「水蒸氣會直線上升,升到非常高,其實就是小型的風暴。利用這個方式可以擾亂飛船的移動,其中有好幾隻應該會直接翻覆了。要是將機器放在船上,那就可以選出最佳地點來製造效果。」
「那你還需要什麼?」
「往右邊走十五步,」牛頓的聲音飄下來:「我會開門,解除神甲幾秒鐘,只有你可以進來,懂嗎?」
小班在樓梯口停下腳步,沒有回頭,但開口說:「那你最好動作快,查理王打算直接轟炸這裡,免得你給莫斯科人綁走了。爵士,自己保重,我想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班傑明……」牛頓有點不知如何開口:「小班,我們的工作比這種事情重要得多,你得相信我。」
「但是我在乎啊,班傑明,我也不願意讓你冒這個險。」
「富蘭克林先生,不要考驗我。」
「確實有,」小班撒了謊:「可是我必須先跟牛頓見面,才能告訴你。」
「妳知道他們想幹麼嗎?」紅鞋又問。
「Avant!Prest!」一個聲音像松鴉的男人嚷嚷,然後有人將他拉起來站好。
「不、不,班傑明,它不只是你看到的這樣。它是古人智慧的關鍵啊,它可以用來瞭解默勒庫!」
沉寂好長一段時間,裡頭終於傳出微弱的聲音。「班傑明?」
假面幫敬上
「是嗎?不過也不是託你的福。」
一瞬間小班忽然覺得自己給這人的目光切割開來,好像解剖一樣,但他以前就沒嚇退過,現在也不會退縮。「你們這兒有融解機嗎?」
跟來的衛兵一頭霧水,但他沒多管,朝著宮殿走回去,腳步沉穩堅決。「把那小孩也帶走,」他回頭吩咐:「也許可以問出些消息。」
富蘭克林閣下:
「需要等那位印第安先生嗎?」
「對,那個班傑明。我的名字叫蘭卡。」
俘虜他的人又開口:「仔細聽清楚,我要在你身上綁一條繩子,之後我和圖書會把你丟進水裡。你就閉氣,不要掙扎,照我的話做應該活得下去,不聽話就會死。懂了沒?」
小班點點頭,心想不知自己臨時湊合的計畫聽來有幾分可靠,但也打定主意非得說服這些人。「這計畫需要趕工,」他說:「但我想威尼斯應該沒問題。有些問題得先搞清楚,像是城市目前的防禦工事如何?」
紅鞋帶著挫折,心神回到身邊的種種噪音;附近好像有百來個人張嘴說話,有隻貓發出嘆息般的嗚嗚聲,鴿子也咕咕叫著,還有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音,更遠的地方,有某種以氣流控制音調的不知名樂器正在演奏歌曲。
可能正是因為他太留意自己是否會遭魔法攻擊,而直到最後一刻,才發現有人採用物理攻擊。小腿給人用棒子一打,他馬上痛得攤倒,想要掏出手槍或者斧頭,卻赫然想起進樞密院時解下武器後還未取回。他強忍痛楚一腳踢出,略帶欣喜地覺得踹中了人,有幾個人慘叫。然而下一瞬間,他感覺到自己身上有三處被尖銳物體抵住,分別是脖子、肋骨、腰際。
他一邊咬牙一邊照牛頓的話做。過了十分鐘才聽見門栓提起的聲音,眼前浮現經年日曬雨淋的石牆,小班趕快推開大木門進去,卻忽然看見自己的臉扭曲漂浮在海天一色上頭。他低呼一聲,立刻注意到原來自己看見黑塔裡見過的那具機器人,當時還不會動。
「是有把握,」小班說:「但畢竟艾薩克爵士才是師傅,我只是學徒,多請益比較好。」
「意思是?」
小班小心地將信折好,收在自己口袋,心裡那一點點疑惑終於溶解。他腦海中浮現蘭卡與自己一起欣賞的月光,淺淺笑意竄上嘴角。他朝北邊看去,「沙皇彼得,我跟你也無冤無仇,」小班說:「但你趕快求上帝保佑吧。」還有假面幫也一樣。
小班在威尼斯少數堅硬的街道上徘徊,惱怒地思考到底怎樣對付空中的船隻?大砲打不到飛船,但飛船卻可以丟下石塊、砲彈甚至魔法武器轟炸地面。他認為唯一的希望,就是瓦解默勒庫的束縛,使飛船失去浮力,但他靠自己一定想不出辦法,就算想得出也不是在三天內。
第二封是德文,內容比較長。
「那我們得快走。」
不知是誰帶著高壓語氣對他說了句話,可是他聽不懂,隨後腳步聲退開。紅鞋無法確定離去的人數是否代表總人數,但他認為可能有一人留守,然後還是測試了一下枷鎖,發現非常牢固。派出陰靈就逃得掉,但他要先思考思考。
「是,長官。」
小班也沒答腔,覺得喉嚨很緊,一下子似乎少了三歲,回到牛頓要收他作學徒那惶恐又美好的一天。「爵士,我——」但他決定不讓自己分心:「她到底在哪?」
「我的朋友不會一點大驚小怪就丟下我不管,」小班反論:「我的朋友愛我,我也信任他們。可是你不是我的朋友,艾薩克爵士,你不是。所以我寧願跟朋友一起衝進槍林彈雨,不願跟我不相信又不喜歡的人走!」
「大爆發,」馬瑟也抽了口氣:「都是水蒸氣」
「是啊。」卞維爾低聲以法語驚呼。
之前故事沒說完,之前說到有個人的曾曾祖父是約翰內斯.克卜勒,而這個人一直相信克卜勒真的搭著傳說中的月船到了月亮上,所以想要自己嘗試一次。他起飛的那天,宮裡頭的人都祝他一路順風,他的小女兒當時才不到五歲,也是揮著手帕要他帶一塊生乳酪回來。可是那個人一直沒有回家,小女孩也沒有再見到他。小女孩一直相信他真的去了月球,在天上看顧自己。但有一天,她在高塔上找到一條飛船,也明白原來人飛得太高會無法呼吸,所以她懂了。飛船根本沒飛多遠,大概有人找到了,沒有聲張就送回城堡鎖著吧。
小班在平底船上,十指一下糾結、一下放開。他感覺到時間一點一滴留走,也感覺到自己這樣撒謊可能導致什麼後果。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打敗莫斯科飛船。唔,也許有一點頭緒,但是關鍵繫在艾薩克爵士身上。
牛頓聳聳肩:「我只是就當時狀況做判斷而已,你跟我誰對這世界比較有貢獻?」
「把氣吸到飽。」
太陽剛越過天頂,港口那棟屋子的石材閃著金色光點,有種埃及風味。而島上的主建築……這該算是一座教堂,還是一座城堡?總之這建築物外頭飄著一層妖異光芒,看來牛頓將大型神甲機帶來了,可能安裝在飛船上。
桌子另一端有個人站起來。「卞維爾先和-圖-書生,」他說的竟是法語:「我也希望您可以幫忙。」
而他也恍然大悟,想要找出蘭卡,代表他得在威尼斯繼續搜索、乘船去君士坦丁堡,或者不管勒貝去了什麼地方。無論如何,他需要三天以上的時間。
小班緩緩呼出一口氣。「很奇怪,我的確相信你這句話,但我還是有必須做的事情。」
「那我幫不了你了。」
「哪一方面?」哈辛的父親終於說話了。
卜維爾一眨眼,慢慢漾起笑容:「這麼說來,法國還未滅亡?國君也健在?」
「我沒有要你冒險,我要你跟我一起走。」
「他們在哪裡聽見那人說話?」他透過哈辛詢問,島上大概有十五名駐軍,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著那座覆以法術的堡壘,其中一人伸出手指。
「那你願意要我毫無防備地面對莫斯科人的槍砲彈藥?我說過,我一定會留在查理王身邊作戰。」
查理王噘起嘴:「看樣子有些人太會加油添醋了。不過無所謂,只要各位此刻願意聽我一言,我就感激不盡。」
「你膽量不錯嘛。」紅鞋再度聽見聲音,已經可以與外形聯想在一塊兒,紅鞋剛剛看見尖細的臉頰、鷹勾鼻、滿嘴亂鬍:「可以當個威尼斯人了,不過你敢再來一次就知道好看。快點,深呼吸幾下。」
「您說什麼?」卞維爾答道:「您剛剛是跟我說話嗎?」
現在可不同了,機器人朝他走過來,小班連忙往旁邊一跳,結果傻傻地看著它走過去,將門關上拴好。機器人安安靜靜轉過頭,穿過沾滿塵埃的紅色大理石地板,登上沾了綠鏽的銅階梯。小班跟過去,驚奇沉醉地看著人工肌肉如何出力扭動。
牛頓還在原地。
蘭卡
「長官?」班傑明連忙打斷:「陛下,我可以私下跟你談談?」
「機器很大。」禁衛軍首領這麼說。
小班笑道:「把那機器放在海上,各位說會怎麼樣?」
紅鞋點點頭,一站起來馬上便朝聲音方向踢過去。他的腳似乎擦到什麼人,一開始引起一陣笑聲,後來便被賞了個耳光。他一回頭,被不知誰扯緊衣領,同時也發現光線穿過矇眼布。剛剛那一巴掌稍微打歪了那塊布,現在他正好透過縫隙看見抓住他的人,也看見小船停在陰暗的運河分支巷道內,旁邊有塊黃色蜜蜂招牌。對方胡亂在他臉上抓了一陣,矇眼布又被綁緊。
「你——」小班說不下去,心裡氣得要死,不想去管牛頓已經兩手掩面。
「寫信?」
對方在他手臂上綁了繩索,紅鞋只能盡力克制慌亂。
牛頓眼睛忽然聚焦,好像是第一次看清楚眼前的人。「班傑明,」他說:「把你丟在那兒,我真的很對不起,其實馬上就後悔了,真的。我只是——」他吞吞吐吐,小班發現他竟哭了。「我真的一直都不懂,人好難懂,比微積分、比光學都還要難,難得多了。」
「我喜歡這主意。」查理喃喃說。
查理眉頭很緊,但終於點點頭,叫了自己的部下過來。「中尉,帶他去狂人的島上,一個鐘頭之內帶回來。要是他不從,把他綁起來、嘴巴塞住沒關係,一定要帶回來,所以別讓他離開你的視線。」
「沒錯,想必是卡雷娜剽竊了我的設計。」
「請別擔心,我知道融解機有射程限制,」小班回答:「可是這次不是以一般方式操作。這兩台融解機可以拆嗎?」
兩小時以後,小班等人被帶去見查理王。小班還是頭重腳輕,但不是因為他給人打了或者是舊傷未癒,而是因為聽見美洲人帶來的消息,其中尤以倫敦當今的光景最令他戰慄。他其實一直都明白彗星能夠造成什麼衝擊,但當有人鉅細靡遺地說出來……雖然他也得知雙親健在,卻無法克制內心淒苦。
牛頓聳聳肩:「這難說,你一直都很會做些小東西不是嗎,班傑明。搞不好你可以做出對付飛船的東西來。如果沒事,塔羅斯會帶你出去,我也該準備第二趟飛行了。」
「喔,膽小鬼很常用的藉口。」小班回嘴時發現自己意外冷靜:「爵士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我是來找蘭卡的。」
「Wer sind Sie?」
「來這兒?來這兒做什麼?」
「是我!讓我進去,我得跟你談談!」
「先生。」聖西蒙公爵回答:「莫斯科軍隊正在我國肆虐,但吾王尚在。當務之急,是保住我國在義大利與美洲的領土,也不能讓威尼斷這裡的盟友淪入俄羅斯手中。我便是為此而來,並在此以法國同胞的身分請你伸出援手。」
「陛下,您也別考驗我。一如您在布拉格幫助過我和*圖*書,我也願意助您一臂之力,可是不照我自己的辦法,那我就做不成事。」
「我聽不懂,」他回答:「妳說英語嗎?」
「對,給……一個朋友,班傑明。認識嗎?」
這下子所有人面面相覷。
「不能走!」小班終於受不了了,但他也赫然發現,雖然現在自己這樣氣牛頓,但其實牛頓思考的事情跟他一小時以前所想相同——找到蘭卡、說服柯騰.馬瑟出航、放威尼斯自生自滅。如今因為蘭卡還在這裡,所以他也不能走,卻還是說得理直氣壯,這功利主義背後到底藏著什麼,連小班自己都訝異起來。
「她是個人,所以她對你不重要,但是對我很重要。」他聽著自己語調都覺強烈,眼睛一閉攤開手。「算了,」他又低聲說:「我會找到她,但是有別的事要跟你談。」
「走!」那說英語的人道。紅鞋也想走,但好像都是給人拽著,一會兒給推上了船,能夠感覺到船身依照划槳節奏起伏,遊走於下界的表皮之上。他察覺餘光有陰影晃動,開啟靈視逮到對手溜走的蹤跡。懦夫!他以幽界的語言大罵。懦夫,有種就來啊!可是沒有任何回應。
「不知道,這要問你,爵士。」
「Nein。Parlez francais?」那女孩又問。
小班一個人走那兒,接觸到神甲冰冷光滑的力場,停下腳步大叫:「艾薩克爵士!」他放大音量又叫了一遍,「艾薩克爵士!」
「什麼啊?」

「去你的!」小班打斷牛頓說話,「她才不是什麼浪盪|女,你這呆老頭是不是看見女人,不管是誰都會想歪,當成妓|女?你別答話了,我也不在乎,告訴我她住哪裡就好。」
又頓了一陣子。「查理王有跟你一起來嗎?」
小班搓了搓手:「提屈船長、各位先生,這些問題我也已經想過了。融解機只是整個計畫的一小部分。」
「沒問題。」卞維爾回答:「但接下來兩小時,我還是不覺得有勝算的話,我會直接揚帆出海。」
親愛的班傑明:
「一點點,我會說。你被抓?」
「我要先謝謝你做出決定,」查理先開口:「多謝你出言聲援。」
「我懂了。」
他聽見鎖鍊鏗鏘聲。
「他自己的事情太忙了。」
牛頓目不轉睛看著他:「班傑明,我保證這次我不會丟下你了。我們一起走,到安全的地方去,這樣我才可以繼續研究。」他表情一亮,「你看到塔羅斯了吧?」說著對著那人造人比了比手。
牛頓瞪大了眼睛,看樣子是完全沒想過這個辦法,小班也看得出來師傅腦袋不停轉動。可是最後這哲學家抬起頭,「或許可行,」他回答:「但是太危險了,我不要為一個與我無關的城市冒這風險。」
「那無所謂,重點是,東西是你設計的啊,爵士。怎麼做的就怎麼破壞啊!把束縛默勒庫的親合力給解開,它們就會自己飛走,莫斯科人引以為傲的飛船不就栽在地上了?」
「抱歉,」查理王打斷道:「卞維爾先生,容我向您介紹,這位是賀伏伊氏的路易斯先生,他是聖西蒙區公爵,那不勒斯的總督,同時也代表貴國國王。」
「各位,融解機在圍城戰中,就是用來使戰略要道上的敵軍血液沸騰而死。這種機器的威力非常強,其實應該說是強到不可思議,只是射程很短。」
「唔,」小班開口:「看樣子她真的不在這兒。」
比起上一次見面,牛頓看來憔悴許多。背心髒了也沒扣好,裡頭襯衫比較像是象牙色破布。他的頭髮散在臉上,一對眼睛像是紅玉石上的黑膿瘡,狂熱的眼神射向班傑明,有一瞬間露出火光,可是過一會兒又掃至房間其他角落。
紅鞋搖搖頭回神,能走到外頭真好,不過威尼斯空氣並不甜美。對於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得到印證,房舍之間果然以水連接,這裡的建築好像快要沉沒腐敗、味道真糟!他一直注意周圍是否有敵人,無論之前在阿爾及爾來犯的是誰,想必也尾隨到此處,他非常確定、也感覺得到。威尼斯的水底下,有可怕的東西正蠢蠢欲動。
他只知道一定會有辦法找到蘭卡。一切都是他的錯,他的錯,他——他什麼都不該再說,找出蘭卡就對了。
「當然」查理雖這麼說,卻是蹙起眉頭:「各位先生請稍待一會兒。」然後便起身與小班到了前廳。
他聽見一個女孩子聲音嚇了一跳,可是這語言他不懂,只知道語調像是提問。

「絲綢能比這兒多的,只有中國吧。」瑞和*圖*書法說。
「我猜那女孩兒對你很重要?」

卜維爾一鞭躬:「我明白了,公爵大人。其實我們之前在凡爾賽宮見過一面,也許您也記得,希望之後能請您告知故鄉的景況。」
「別動,」有個人說起腔調很重的英語:「敢出聲你就會死。」
「陛下不用客氣,能幫得上忙就好。」
卞維爾一笑道:「請見諒,陛下,外頭傳言可不是這樣形容您。我聽到的是,就算只剩一個人、一把水果刀,您也會跟沙皇拼到底。」
是誰綁架他?原因又是什麼?他想起來瑞法說過威尼斯人裡頭,有一隻激進派叫做假面幫。從綁匪戴著面具這件事推斷是八九不離十,可是到底為什麼?
「我不知道,她本來在,但又不見了。」
查理笑得開懷,必然是對卞維爾這番反應相當滿意。「提屈船長過一會兒也會出席。」他說:「同時——」
小班也咬著唇,換了個婉轉的說法:「陛下,我必須取得牛頓那兒的一些東西,才有辦法說服大家。先招待他們吃飯、請他們喝酒,用別的方法逼他們點頭,我也會盡快趕回來。」
他把整個胸部全部塞滿空氣、一點餘地也不留,結果就被推進水裡。好冷,出乎意料的冷,恐懼一波波在他身上盪開,激烈的像是情慾高潮一樣。他試圖隔絕自我意識,進入當初抓住燒紅鐵塊的精神狀態,但這狀況不太一樣,他從沒想過要去習慣水。然後他又想像自己站在乾燥的土地上,就在家鄉後面大草原上獵鹿,旁邊是熟悉的光禿山丘——可是腦海只有殘缺的片段閃過,還來不及給些溫暖就已經被水淹沒。他胸口起起落落,但一點用也沒有,最後終於有個畫面使他稍微安心、可以冷靜了,但並不是田野、不是陽光,而是在黑水之中給繩子這麼拉了一陣以後,歹徒終於又將他拉上來。
「意思是,你現在有什麼計畫?」
他聽完覺得口乾舌燥非常緊張,「我不會游泳。」
「喔!」牛頓忽然說:「那女孩兒啊。我說班傑明,你也太過頭了,怎麼把你那些小妞也打包了——」
「您所聽說的事情都沒錯,不過我可以對先生保證,我不打沒有勝算的仗。」
「但是可以搬到船上?」小班追問:「搬到美洲來的船上,沒問題吧?」
查理點點頭:「我明白這一點,先生。但可以確定的是,如果威尼斯可以獨立自治,路易西安那會與我們有良好的貿易往來吧?」
「是看到了,我之前也看過了。」小班沒好氣道:「我猜當僕人很好用,說不定正好能取代學徒?」
對方將他雙手狠狠扯到背後綁住,又拿布蓋住他兩眼,不過在拉扯之中,他看見對方是四個戴著黑帽子與奇怪面具的人。
「陛下,我想我說完了。」
歐洲人無法忍受獨活於異邦人群中,這種情緒他可以體會。紅鞋現在也遠離族人,開始分不清所謂的真實或正確,逐漸化做一片漂流木隨波蕩漾、載浮載沉,一天比一天淪落。奈恩、馬瑟、卞維爾,就算是黑鬍子也一樣,他們來自不同國家,但認為自己算是同一邊的,不能與莫斯科人、土耳其人為伍。威尼斯雖然之前受到土耳其控制,但居民打心底認為此地是舊世界,也就是英國、法國、西班牙的最後一點殘燼。這是他們所認識的歐洲,紅鞋肯定他們一定想要護住這兒。美洲來的人不會放著瑞法和查理國王送死,即便是卞維爾,都將此戰看做一次解救殖民地同胞的機會,絕對不會放棄。只是一個形式決議還是必須等到班傑明.富蘭克林這個會法術的人回來再說,紅鞋就索性到外頭等候。
「不過現在得麻煩你詳細說明,」杳理繼續說:「各方人馬都聚集了,剛剛可以靠大嗓門要他們聽話,現在可得拿出更有說服力的東西。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將剛剛那幾位的船留下來,我們一定用得著。」他稍稍皺著眉,「你真的有辦法擊退飛船吧?」
「這當然,但目前我還無法相信您可以獲得勝利。如果風聲沒錯——」
然後查理又對小班說:「去吧。」
「沒有。他有急事在忙,你提出的要求讓他很生氣,爵士,不想惹事的話,最好是跟我談一談,不然就沒機會了!」他盡量保持語調平穩,可是卻掩不住心中焦急。
「你這是勒索我?我們現在就跟這些人解釋,現在就得弄清楚你到底有些什麼法術。要見牛頓你之後馬上可以去。」
姓卞維爾的法國人清清喉嚨卻說:「抱歉,國王陛下,但我們還沒有答應要助陣。」
查理跟禁衛軍首領將貝勒貝的宮殿借來用,這棟屋子之前屬於歐洲的威尼斯總督,所以壯觀華麗,宛如穿著土耳其衣裳的歐洲美女。小班與一干美洲人走進去之和圖書後,查理站在一張大桌子後頭,身邊還有十來個人。有一些小班認得,像是哈辛的父親,或者是瑞法。
「好!」
然而他心中也一點一滴生成一個計畫。總的來說,美洲殖民地不管隸屬英國或法國,總是比歐洲大陸這兒安全許多,也許同樣是渾水,但是鯊魚、食人魚比較少。以他的聰明才智,總能有點地位,不用依附在那些妄自尊大、翻臉無情的君主底下。
小船終於停了。
「班傑明.富蘭克林嗎?」他追問:「我們今天剛認識。」
「這我也明白,」卞維爾接口:「但您必須讓我相信,我們也需要您。」
「什麼東西啊?」小班沉聲:「我看看。」他接過以後,發現信封都給小孩的手指弄髒了。
在場眾人似乎鬆了口氣。
小班猶豫了一下,可是查理王不動聲色之中,眼睛閃過一絲精光,以他對查理的瞭解,知道自己這一頓已經太久。「是的。」他還是這麼回答。
「會。」紅鞋也改用法語:「我會說法文。」
「他也在準備嗎?」瑞法問。
「那把辦法告訴我,」小班叫道:「我來做!我不在乎危險。」
「沒有阻止飛船的辦法?」
「蘭卡!」他在房間四下大叫,找找看有沒有其他房間、又下了樓繼續叫著她的名字,腳底揚起一大片灰塵,老鼠也給嚇得都躲到暗處,最後他的身體也支持不住,差點倒在地上。他靠在濕滑牆壁上,身子慢慢注下滑。他肯定蘭卡一定還活著,一定還在威尼斯、或者是——他緊閉眼睛,別在貝勒的船上才好,不然都出去一天了!而才過這麼一段時間,她會被當成奴隸帶走嗎?這邊要把一個平民女子貶為奴婢,不知需不需要經過審判?小班不知道。他對於土耳其人毫無理解。
小班聽了心裡冒出一絲絲渴望,但牛頓之前不是沒說過同樣的話。「爵士,聽我說,」他切回正題:「你知道莫斯科的艦隊要來了嗎?」
「說來話長,總之是來占領威尼斯。」
「這跟我的船又有什麼關係?」
「她之前在這裡大吵大鬧,煩死了。我叫她去找查理王,大概真的去了,好幾天沒見她回來。」
「我是看見了,可是爵士你一定也發現到:那些飛船的動力來自於默勒庫。」
「這算什麼,」黑鬍子說:「小把戲罷了,重點是我的船卻會成為活靶,那我要怎麼辦?我的大砲又打不到飛船?誰來幫我擋住他們的砲彈啊?」
有一位外國人跟一位叫做蘭卡的女子目前受到我們保護,這位小姐聲稱與你關係匪淺,因此我們將代為護衛,直至莫斯科軍隊敗走為止。兩位相逢之前,我等也希望與閣下聊聊土耳其與威尼斯的各種事務。
「Per Benjamino,」那孩子回答,手裡揮著像是信的東西:「Benjamino Franco!」
但他得到的答案,便是塔羅斯踏在地上發出的輕微腳步聲。
查理眼神冷了起來,緩緩脫口而出:「什麼?」
「波士頓我也逃了、倫敦我也逃了、布拉格我還是逃了。上帝明鑑,這一次我要鼓起勇氣對抗敵人。」

我被人抓了,他們說要送這封信給你。是我不慎透露我倆認識,但恐怕對方錯估了我們交情的深淺。
島上士兵帶著疑惑望向他,哈辛跟來做翻譯,上前要他們不必戒備,並遞上他父親草草少寫下的命令。
「真高興見到你活著逃離布拉格。」牛頓聲音很小,而且不太確定。
「艾薩克爵士怎麼沒來?」柯騰.馬瑟開口:「他怎麼不直接跟我們談呢?」
「各位先生,」查理王以德語發言,旁邊的翻譯開始以英語跟德語解釋:「我們要討論一件緊要的大事,還必須擬定作戰計畫。」
「蘭卡?」牛頓反問。
「不對,你根本不懂,但是我可以教你的,小班。現在我們可以解開很多謎團、發展出很多新系統,比我想像中還要棒。」
「我們有融解機。」禁衛軍領袖確認此事。
故事說完了,相信這樣你就明白,我給你添的一些麻煩是怎麼回事,真是抱歉。也請不要因為我的問題造成更大困擾,拜託。謝謝你帶我看月亮上的山、給我有機會飛上天,不用擔心我,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威尼斯以出產絲綢聞名,這沒錯吧?」
「用什麼對抗?你在布拉格也看過那些飛船了。」
「沒問題,先生。相信你聽過之後,也會熟血沸騰起來。」
「我還以為你之前就很有把握呢。」黑鬍子到場了,眼裡帶著一股悶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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