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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日本

作者:茂呂美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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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義 忠臣藏——赤穗四十七浪士 二

俠義 忠臣藏——赤穗四十七浪士

「若是要沒收領地,二話不說,咱們就據守在城內,死守城池!」
翌日早朝,大石再度召集了所有藩士,報告了實情。大廳亂成一團。
其實幕府方面也很擔憂赤穗藩家臣的動靜。這個在元祿時代算是非常罕見的尚武藩國,擁有過剩的軍備,萬一家臣們決定死守城池,免不了會發生流血事件。為了以防萬一,幕府下令周遭藩國加強警戒。備前岡山藩(岡山縣岡山市)不但派出數十名忍者收集情報,更出動六百名士兵守在國境;讚岐高松藩(香川縣高松市)則派出八百艘船在赤穗海面上巡邏。
這天夜晚,備受藩主重用的大野家老,帶領著家中所有成員連夜潛逃了。
大石沉思了一陣子,既然信中提到藩幣,那事情應該比想像中的更為嚴重。於是下令擊打大鼓,通知所有家臣緊急進城。
三百名家臣聚集在城內大廳,聽完大石內藏助的報告後,無一不愣在原地。過一會兒,眾人才回過神來,七嘴八舌地刨根問柢。可是,大石也不知詳情,無以作答。會議解散後,內藏助立即命人調查藩幣發行量與庫銀。
最後一位署名的是三十五歲的三村次郎。三村是負責會餐茶水的下級武士,俸祿僅有七石二人扶持。每逢家臣召開會議時,總是被視為等閒之輩,毫無開口提出意見的機會。義舉當天,卻是立下大功的後門組https://www.hetubook.com.com先鋒。
三月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日,連續三天,眾家臣聚集在城內大廳開會,大部份人的意見是「在城池接收人面前切腹抗議」。家老之一大野九郎猛烈反對,堅持乖乖奉還領地。大野是經濟官僚,才幹非凡,赤穗藩的經濟都靠他在支撐,但並非代代都是淺野家的家臣,算是中途採用的幹部,也因此他的意見可以說是最冷靜,也最貼近現實。內匠頭在世時,極為重用大野,對大石反而遠而避之。
陰曆三月十九日,陽曆四月二十六日,赤穗周圍的群山,野櫻花瓣漫天飛舞,樹梢掛滿了新綠。
「家老大人,您認為在下派不上用場嗎?在下雖年輕,卻也是家臣一員,如果不允許在下簽名,在下願意當場切腹以表心意!」說畢,右衛門七便拔刀出來。
十二日,家臣開始三三兩兩撤離,聚集在大廳商議後事的只剩半數。此時,大石已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讓長矩的弟弟繼承淺野家,只要能振興家門,日後可以再度召集這些失業武士,免得一家大小流落街頭。這天,表示願意跟隨內藏助的人,大約有一百二十餘名,大家依次在宣誓書上簽名蓋血印。輪到年僅十六歲的矢頭右衛門七時,大石開口道:
總之,最終結論是:向幕府懇求懲罰吉良上野介和*圖*書與重建淺野家,要是難償所願,全體在城內切腹以身殉道。
淺野嫡系是豐臣秀吉五大奉行(行政官)之一淺野長政的後代,是廣島四十二萬六千石的大大名。五十萬石以上的大大名只有七家,因此廣島淺野家算是勢力非常大的大名。赤穗淺野家的始祖是長政的三男,也正是長矩的曾祖父。而轉封到赤穗築城的是長矩的祖父長直。第一代城主長直是賢能英明的君主,第二代城主早夭,第三代長矩在九歲時便登上城主的地位。直至長矩切腹而死這一年,三代總計延續了五十七年。
二十九日當天中午,請願使者便出發了,四月四日深夜抵達江戶。但負責接收城池的監察官已於兩天前動身到赤穗,使者只好向淺野家江戶家老求救。請願一事便如此曝光了。甚至連淺野大學也怒不可遏,再三下令絕對不可抗拒,務必要無條件開城。使者無精打采地於十一日回到赤穗。
十六歲的右衛門七,父親是俸祿二十石五人扶持(一人扶持是一天五合糙米)的會計,是大石整理財務問題時的左右手。大石見右衛門七意志堅定,也只好讓他蓋上血印。
赤穗藩藩士(將校級家臣)約有三百名,加上下級武士、雜役等,總計千名以上。依照幕府規定,五萬石大名只能擁有七www•hetubook.com.com十名至百名將校軍備,但赤穗藩自第一代城主以來便這麼多了,幕府也就只能視而不見。因此即便實質生產量有七萬石,其實內部經濟非常拮据,稅率是六公四民,比起其他藩的四公六民,藩民的生活也手緊一點。淺野長矩在江戶萬事都省喫儉用,原因就在這裏。這也是「淺野事件」的遠因之一。
調查結果,藩幣發行量是一萬五千兩(約十八億日圓),但庫銀僅有一萬二千兩。大石和大野商討過後,決定將藩幣與現金的兌換率訂為六成,這在江戶時代藩幣處理史上是最高的兌換率。一般通常是四成,不然頂多五成而已。並且於第二天立即進行藩幣兌現帳務。這項果斷政策不但避免了可能發生的騷動,也展現出大石至今為止深藏不露的魄力。
早朝六點左右,兩頂快轎呼三喝四、步履如飛地衝進赤穗城內。額頭上纏著白色頭巾的快轎使者,連跌帶爬地來到家老(家臣之長)宅邸時,已奄奄一息。
儘管這天有一百二十餘人瀝血以誓,但人心莫測,到底有多少人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有人激忿填膺,有人垂頭喪氣,望著眾人各式各樣的反應,身為首席家臣的大石只能默無一言。自從德川家康創設幕府以來,已將近百年。在這種泰平時代中,對武士來說,藩主遭受改易抄家相當於死路一條,既無法到其他藩就https://www•hetubook•com•com業,也無法改行轉業。
既然只有開城這一條路可走,大石內藏助該做的善後事務多如牛毛。為了藩幣問題,庫銀已空空如也,而廣島的淺野嫡系又不肯支援錢財,只得變賣赤穗淺野家的盔甲武器、鎗枝彈械,以及十七艘船舶。這是給家臣的退休金。為了分配問題,大石和大野完全對立了。大野堅持要按照俸祿多寡分配退休金,但大石卻主張俸祿越少的人,應該多分一點退休金。畢竟,俸祿多的人只要變賣家產,至少可以維持兩三年,但俸祿少的人,第二天很可能就會沒飯吃。大石的俸祿是一千五百石,在所有家臣中是最高的一位,其次是八百石,大野只有六百五十石。不過,大石最終沒有分到任何退休金,他自己辭退了。
十六日,幕府監察官抵達赤穗,檢視城內所有接收用品,甚至連城內的狗也算得一清二楚。黃毛狗十、白毛狗五、黃斑狗一、黑毛狗一,另外還有剛生下的小狗八,以及從城外闖進來的流浪狗數隻。十八日深夜,兩位收城使各自率領四千五百名與一千五百名軍隊進駐赤穗。十九日早朝,身分已淪為浪人的大石內藏助,自側門出城,再繞到正門,向自己的半生告別。
赤穗藩的地理環境是三面背山、一面向海,盛產天然海鹽,和外界有接觸的僅是鹽商,可以說是極為閉鎖的地方城市。表面生產量是五萬三千hetubook•com.com五百石,但鹽田稅收加上郊外地區的特產,實質生產量大約有七萬石。
赤穗藩家老是四十三歲的大石內藏助良雄,接過使者的快遞信一看,茫然自失,久不能言。信件內容很簡單,只告知長矩在城內砍傷了高家上野介,目前還平安無事,希望眾家臣切勿恐慌。署名是由匠頭的弟弟淺野大學,收件人是內藏助與另一位家老大野九郎兵衛。信中還吩咐要儘快處理藩幣。藩幣是各藩國發行的紙幣,只限於藩內流通。
「慢著,右衛門七,你父親已經簽名了,你還未成年,不用簽名。」
夜晚九點左右,第二班快轎抵達了。這回的使者帶來三封信,其中一封是田村家的副本,內容是請赤穗藩江戶宅邸家臣來領取藩主屍體的通知。這封副本決定了赤穗藩的命運。藩主既已遭受處決,表示赤穗藩將難逃領地沒收、改易抄家的末路。
接連幾天,大石與大野都埋頭在整理財務問題中。這期間,自江戶送來的快遞信接二連三抵達。江戶淺野家三處宅邸全部遭到沒收的處置,赤穗城也必須轉交給別人,長矩的弟弟淺野大學禁閉家中,內匠頭夫人阿久利以及夫人娘家親戚均受到連累。最重要的消息是上野介竟然還活著,而且沒受到任何懲罰。這和幕府向來的「鬥毆之輩,無論是非,共為死罪」政策不是背道而馳嗎?
「上野介的下落如何?有沒有受到懲罰?傷口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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