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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日本

作者:茂呂美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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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捨傳說(長野縣)

姨捨傳說(長野縣)

「角太郎,辛苦你了,你越早回去吧。一路我都折了樹枝,順著那折斷的樹枝走,就不會在山中迷路了。」
「傻孩子,在燈籠內點火送過去就好。」
找到某泉源時,角太郎放下老母親。日頭已高高在上,不趁早回去,恐怕會找不到下山路徑。角太郎當然吃不下飯糰,老母親卻若無其事地說:
走到山徑盡頭,角太郎踏著蔓徑荒草,穿過樹林,繼續往上攀登。背上的老母親始終在折樹枝,喀擦,喀擦,一枝折過又一枝。
藩主的問題是:用灰纏一條繩子。
該來的日子畢竟躲不開。當天,媳婦一早就起來做飯糰,準備水筒。角太郎揹著老母親,走在閉著眼睛都不會走失的山徑,一步比一步沉重。
「角太郎,我明白了。你母親有所謂的老人智慧,這必須有人生閱歷才能獲得。我一直以為老人是米蟲,原來不是。我撤回先前那命令。」
姨捨山本為所有村人引以自豪的美景之一,且為了砍柴燒炭,村人時常結伴踏進深山小住數日或半月。如今,那山已成為少壯及老弱都不敢多望www.hetubook.com.com一眼的場所。左兵衛家的老母,在深山中如何過活?右兵衛家的老父,那以後到底又活了幾天?誰也不知道。但沒人會幸災樂禍,因為每家早晚總要輪到。
《今昔物語集》的這個故事,是根據《雜寶藏經》卷一裏的〈棄老國緣〉,而《雜寶藏經》則是北魏沙門吉伽夜、曇曜兩人於公元四七二年,共譯自天竺佛經。可見「棄老傳說」並非日本獨特的故事,而且歷史非常久遠了。
《今昔物語集》卷五第三十二話〈七十餘人流遣他國國語〉中,描述往昔印度有個將七十歲以上的老人流放他鄉的國家。這國家有位大臣,也是不忍將自己的老父流放他鄉,偷偷在自家挖個洞穴,把父親藏起來。
最後,終於要輪到角太郎家了。家人一天比一天沉默寡言。每人臉上都抹上一層陰影。老母親的確老了,更因長年在梯田中爬上爬下,背早就駝了,但家中沒人嫌她礙手礙腳,反而因她在而增添幾許溫暖。
老母親的回答是「把棒子浮在水中,沉入水和*圖*書底那方是頭。」
角太郎茅塞頓開。藩主看到燈籠時,沉吟了一陣子,終於說:
日本除了《今昔物語集》,其它如《大和物語》(十世紀中旬)、《日本靈異記》都有類似故事,近代文學中則有柳田國男的〈親棄山〉、太宰治的〈姥捨〉,現代文學中最著名的應該是深澤七郎的《楢山節考》。
角太郎回家問老母,母親依舊笑著說:
老母親本來遲疑不決,但從兒子表情讀出他內心決意後,默不作聲又趴到兒子背上。歸途,速度很快。因為有老母折樹枝做的路標。
鄰國又送來兩端一模一樣的塗漆木棍,要國王分辨頭尾。老父建議將木棍沉入水中,稍微沉入水底的是頭。
其實「姨捨傳說」並非只限長野縣千曲市的姨捨山,日本全國各地都有。不,或許應該說,全球各地都有。傳說內容大同小異,藩主所提出的難題,也因國情而各式各樣。不過,傳說的歷史應該很久了。
聽老母如此說,角太郎再也忍不住。即使是藩主命令,他怎能將眼前這個老母親丟在山中呢www•hetubook.com•com?待老母吃完飯糰,角太郎說:
不知何時開始,人們稱那山為「姨捨山」。
用灰纏繩子?怎麼纏?角太郎想破頭也想不出解決方法。問了老母親,老母親笑著回說:
藩主看到繩狀的灰,頻頻點頭。繼而又出了第二個問題:在海螺內穿線。
如此,不但角太郎及其老母親,全藩國上上下下都沉醉在歡樂氣氛之中。
車站月台有芭蕉句碑:「おもかげや、姨ひとりなく、月の友」(毫無影跡及姥姥,只剩月之友)。句碑旁還有個俳句投句箱,可參加全國俳句大會。「只剩月之友」的意思,是指千曲市著名的「田每之月」,也就是映照在層層疊疊梯田上的月亮之意。此地自平安時代以來,便是日本三大賞月名所之一,其它兩地則為高知縣高知市浦戶桂濱、滋賀縣大津市石山寺。
即日起,凡六十歲以上老人,均不准留置家中。家人需將老人帶到山中丟棄。
角太郎以為藩主這下應該心服口服了,不料,藩主又出了個難題:用紙包火。
然而,小小村落畢竟隱瞞不了任何秘密。www.hetubook.com•com村長得知此事,為了避免連累他人,向上頭報告了此事。藩主傳喚角太郎,角太郎如實說出一切。他已有被砍頭的覺悟。
紙怎麼包火?看樣子,藩主非要砍我們母子的頭不可。然而,老母親卻說:
鄰國因這國家有能解決難題的賢人,認為一定攻不下,於是提出同盟請求。而國王在得知這些智慧都是出自大臣老父的建議後,也改正了以往的國法。
藩主聽畢,說:「既然你無法丟棄老母,那你母親能做甚麼?好,我給個問題,若你跟你母親能解開,便饒你們一命。」
日後,鄰國送來兩匹一模一樣的牝馬,說如果無法分出哪匹是母哪匹是子,將派軍攻打此國。國主傳喚了大臣,問他有沒有分辨方法。大臣回家問老父,老父說:「在兩匹馬中間放草,主動先吃的是子,母馬通常等子馬吃畢,才慢慢吃。」
「阿母,我們回家!」
古早古旱,信州(長野縣)某藩國奉朝廷之命,必須送大軍到蝦夷。藩主知道這是場長期征戰,遂決定儲存眾武士的食糧。藩主在領地各處立起佈告牌,上寫:
長野縣長野www.hetubook.com.com盆地(俗稱「善光寺平」)西南盡頭,有座標高一二五二公尺的冠著山,俗稱「姨捨山」。山腳下有JR東日本「篠之井線」鐵路,其中有個車站名為「姨捨驛」。是根據「姨捨傳說」而取名。
第三個難題則是有名的「秤象」(在中國是「曹沖秤象」)問題。老父說,把大象帶到船內,在吃水地方做記號,之後讓大象上岸,再於船內擱置石頭直至吃水地方,最後秤出石頭重量即可。
可是,藩主仍不滿足,又出了第三個問題:六尺棒怎麼分頭尾?
「那很簡單,在螞蟻身上纏線,放進海螺,之後在海螺內吹煙就好。」
「那很簡單,把繩子燒了就好。」
如此這般,各村落接二連三演出悲傷離別鏡頭。昨天是河對岸的左兵衛,邊哭邊揹著老母親進入深山;今天則是鄰村的右兵衛,牽著老父的手,垂頭喪氣步入山徑。
回家後,媳婦見狀,一句話也不說,開始在屋後挖掘洞穴。挖出來的土,由角太郎及孩子搬到後山丟棄。那以後,每天送飯給老母的工作,就落在媳婦肩上。而角太郎每天做完工後,也會到洞穴探望老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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