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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日本

作者:茂呂美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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轆轤首(熊本縣)

轆轤首(熊本縣)

屋外星空若傾盆,草叢上夜露閃閃發光,無數蟲聲彼唱此和。回龍喝過水,回房時,不經意探了探鄰房。只見座燈前躺著五具沒有頭顱的屍體。回龍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大力揉了揉,再仔細一看,果然是五具無頭屍。
「喔,若是如此,那就太好了。你們能改邪歸正,過世的人也會瞑目吧。今晚我會為那些死於你們手中的人誦經,超渡他們安心赴黃泉。」
「和尚大人,和尚大人,在這兒睡覺很危險。山中有妖怪,會出來吃人,您若不嫌棄,就到我住的茅屋過夜吧。」
「甚麼?我的肢體不見了?那我不是回不去了嗎?好,既然遲早會死,我絕不放過那和尚。大家去找出那和尚,把他撕食入腹……」
「喂,你這個和尚到底幹了啥壞事?我雖然殺過人,卻不曾把頭顱掛在衣袖,到處亂跑。看來你跟我一樣,都是壞蛋。真是太叫人佩服了。這頭顱看來很有用,可以賣給我嗎?我把我的衣服都給你,那頭顱就算五兩賣給我吧!」
回龍入佛門之前,曾是九州某大名家臣,英勇善戰,因大名滅www.hetubook.com.com亡,只得落髮出家。
回龍和尚返回茅屋時,那四顆沾滿血跡的頭顱,已經與肢體合身,縮成一團蹲在角落。看到和尚進屋,哇的一聲四處逃竄,消失在森林之內。
無論官府如何審問,回龍和尚都不吭聲,在監獄過了一夜。隔天,公役把回龍押到奉行大人面前。回龍這才開口,詳細述說他在森林中的遭遇。然而,奉行大人卻不相信這種說法,當場判和尚死刑。
「看你們雖住在深山,講話口吻和氣度,似乎不像樵夫,你們原本都是地位高貴的人吧?」
睡了沒多久,黑暗中傳來腳步聲,出現一名樵夫,搖了搖回龍說:
過了幾天,回龍在路上遇到了強盜,盜賊命令回龍脫下衣服給他。回龍立即脫下衣服交給盜賊,包括那顆頭顱。這時,盜賊方才察覺衣袖上掛了個頭顱,嚇得直往後退,大喊:
他繼而想起中國古籍《搜神記》所記載的「飛頭蠻」。據說只要把沒頭顱的肢體移到別處,頭顱便沒法跟肢體連結,即使頭顱飛回來,也只能在地面蹦跳,和*圖*書最後衰竭死去……。
盜賊來到鎮上之後,聽到了轆轤首的傳聞,終於瞭解和尚沒有說謊。本打算用來嚇唬路人好順利搶劫的頭顱,這下子也心慌慌,不敢用了。想來想去,實在不知道該拿頭顱怎麼辦?最後決定「頭」歸原主。
「和尚大人說得沒錯,我們原本是某大名家臣,只是慚愧得很,我們做了很多壞事,殺害過不少人,為了懺悔贖罪,才躲到深山裏來,過著絕俗離世的日子。邀請和尚大人到我們茅屋過夜,也是為了贖罪吶。」
他走入深山中,找到了那間茅屋,只見屋內空無一人,當然也找不到頭顱的肢體。只得將頭顱埋在森林中,豎立墓碑,並請來和尚誦經,為頭顱超渡。
「和尚說的是事實,這是『轆轤首』。古籍《南方異物誌》中曾記載,真正的轆轤首,脖子上有紅斑。大家請看,這頭顱也有紅斑。」老公役接著問回龍:「你不是一般的和尚吧?一般和尚絕對無法擊退轆轤首。你以前應該是名武士才對吧?」
大約五百年前,有位名為回龍的和尚,周遊諸國,來到和_圖_書肥後國(熊本縣)。這一天,和尚在深山走著走著,不覺竟天黑了。由於距離有人煙的村落很遠,回龍只好在樹林內找個可以躺下的地方,和衣就寢。
言罷。一顆年輕女子頭顱立即翩然飛向半空,消失蹤影。過一會兒,慌慌張張飛回來報告:
最後,頭顱找到了回龍和尚。五顆人頭合力攻擊回龍。和尚順手抓起地面枯枝反擊。其中四顆經不住打,逃向遠方。主人頭顱卻還不死心,咬住了和尚左衣袖。和尚抓住頭顱髮髻不停毆打,頭顱毫無氣息後,依然緊緊咬住衣袖,一點也不鬆口。和尚使盡力氣,卻還是無法剝開頭顱。
「哎呀,真慘,難道半夜盜賊闖進來,殺害了五人?」
回龍警告對方,這可不是一般的頭顱,而是妖怪頭顱。盜賊不相信,回龍只得免費把頭顱送給強盜了。
回龍收拾好行李,再度上路。抵達村落時,眾人看到和尚衣袖上的頭顱,無不大驚失色,膽子較大的,則緊跟回龍身後,準備湊熱鬧。官府公役聽聞騷動,趕來抓住和尚。公役認為一定是他殺了人,被害者咬住衣袖和*圖*書不放。
可是,房內並無任何血跡。回龍和尚大膽進房再度仔細查看,五具屍體脖子上都沒有被斬斷的痕跡。
回龍急忙拖著茅屋主人肢體,拋到屋外,再檢查屋內所有門窗,發現門窗緊閉,只有天窗敞開。原來頭顱自天窗飛出。回龍不再回房,躲在屋外隱蔽處,等待頭顱歸來。
這時,有位年老的公役出聲反對,建議先查看頭顱。於是公役們用力扯下回龍衣袖,送至奉行大人面前。那位老公役仔細查看頭顱後,發現脖子毫無刀傷,僅有幾道奇異紅斑,彷彿樹葉從樹枝自然掉落,切口非常平順。
「糟糕了,那和尚不見了,頭子您的肢體也不知哪裏去了。」
「唔……」回龍恍然大悟,「這兒是轆轤首的窩?」
雖說是夏天,山中還是冷森森,回龍已習慣在山中露宿,不一會兒便打起鼾聲,一覺睡過去了。
回龍本就不怕甚麼妖怪,但不想拒絕樵夫的好意,便跟隨樵夫回到了茅屋。茅屋內還有其他四名男女樵夫,儘管生活貧困,卻彬彬有禮,雍容文雅。回龍問最年長的樵夫:
不久,茅屋後森林傳出人https://m•hetubook.com•com聲。回龍循聲音方向走去,躲在一株大樹後偷看。發現半空中有五個頭顱飛來飛去,其中之一正是茅屋主人的頭顱。五個頭顱在草叢或樹木間尋找飛蟲吃食。之後,主人頭顱說:
「啊,今晚那個行腳和尚,長得真肥。吃掉他,應該有陣子不會餓肚子啦……都怪我多嘴,講出那種話,結果那和尚說甚麼要為死者超渡,整夜唸經,害我們無法接近,只能出來覓食。現在天快亮了,和尚八成睡死過去了,你們哪個回去看看吧。」
主人帶著回龍到鄰房,直至深夜,和尚一直在默誦經文。就寢前,感覺有些口渴,想起茅屋旁有個引水的竹管,便躡手躡腳到屋外喝水。
附帶一提,小泉八雲所寫的《怪談》中,也有一篇〈轆轤首〉,不過發生地點在山梨縣,上面「這顆」,則是熊本縣出產的。
回龍和尚報出落髮前的俗名,在場人士聽到他的名字,無不發出驚歎。原來這些公役都還記得以英勇聞名的回龍俗名。奉行大人也改變態度,恭請和尚到當地大名宅邸歇息。回龍在宅邸接受熱誠款待,離開當地時,順便把頭顱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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