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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日本

作者:茂呂美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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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3 明治新女性 矢嶋楫子——女子學院、日本基督教矯風會創辦人

PART3 明治新女性

矢嶋楫子
——女子學院、日本基督教矯風會創辦人

楫子於大正三年(一九一四)辭去女子學院院長職位後,便住進矯風會事務所,從北海道至九州各地東奔西走,進行支部組成的演講。七、八十歲時更不辭辛勞地四次坐船到海外。
「女性的幸福必須由女性自己去奪取。」
也就是說,直至蘆花逼迫姨母坦白一切之前,只有一小部份親屬知道楫子的過去,周邊及世間人完全被蒙在鼓裏。
蘇峰和蘆花這對兄弟失和多年,但是,他們對楫子的評價卻不約而同。
楫子為丈夫生下一兒二女,但婚姻生活僅持續了八年多,便因丈夫的酒瘋性子而離異。
對久布白落實來說,雖然第一次聽到事實,卻也難以饒恕楫子的欺瞞。只是,公開的話,恐怕會令楫子名聲掃地,更會影響到矯風會的活動,因此,久布白落實也隱瞞了事實。
成為學校經營者、教育家的楫子在此仍不駐足,她開始向日本社會的歪風邪氣挑戰。
第一次是明治三十九年(一九〇六),美國波士頓召開第七次「萬國基督教婦女禁酒聯合會」大會時,楫子已經七十四歲,這時會見了羅斯福總統。
時代已經改元為明治,社會的一切都如暴風雨般地正在變革中,楫子滿懷期待地進京。這正是矢嶋楫子步向第二人生的序曲。這一年是明治五年(一八七二),楫子四十歲。
家裏女孩太多的話,當戶長的人就得為這些女子尋找門當戶對的親事。楫子二十五歲那年,哥哥讓她嫁給富豪林七郎。在當時來說,二十五歲初婚算是很晚,而且林七郎已有三個孩子,楫子是以續弦身分嫁過去。雖說是續弦,但林七郎是武士身分,就門第來說,比地方長官的矢嶋家高一截。
德富蘇峰對自己的姨媽的評語則相當犀利:「富有統治能力」、「說是受人敬愛不如說是受人畏懼」、「好像用理智凝結而成的人」、「目中無人」、「不把人當人看」。
楫子隱瞞著此事,若無其事地繼續當教師,甚至終生都隱瞞著此事。死後,才被親族公佈出秘密。
次日,楫子和萊維特夫人暢談了一番,決心成立「基督教婦女禁酒聯盟」日本分會。明治十九年(一八八六)十二月,「東京婦人矯風會」成立,楫子被推舉為第一代會長。
第二次是大正九年(一九二〇),為了出席第十次大會而赴歐;翌年春天,前往滿洲、朝鮮組支部;同一年秋天,再度赴美。
楫子聽後,似乎極為不安,考慮了一會兒才答說:「我很感謝你已經知道我的秘密,但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第二人生的開幕

是於明治時代初期設立「婦人矯風會」,自己成為第一代會長,而且三十五年期間都為了解放日本婦女而站在第一線的女強www.hetubook.com.com人。

宛如神話中的不死鳥

瑪麗.萊維特夫人在日本演講時,楫子通過不流利的口譯聽著賣淫、禁酒問題,愈聽愈覺得體內湧起一股澎湃的熱血。
之後,楫子輾轉地寄居在哥哥姊姊家,度過數年流浪時代。這時,為明治政府做事,單身住在東京的哥哥病倒,寫信回鄉吩咐楫子動身前往東京照護。
標題的「兩個秘密」,一是楫子拋棄兩個孩子離家出走的事,另一是與有婦之夫生下一個孩子,並拋棄了那個孩子的事。「所有秘密」的意思是為了隱瞞這兩件事而編織出的一切謊言。
禁酒運動發生自俄亥俄州的一個小村莊,弗朗西斯.威拉德女士將此運動組織化,並在全國展開運動。威拉德女士又於明治十六年(一八八三)創立「萬國基督教婦女禁酒聯合會」,並於明治十九年派出瑪麗.萊維特夫人至日本,當作運動的一環。
德富蘇峰是大正、昭和時代的著名思想、評論家,弟弟德富蘆花則為明治、大正時代文豪。

楫子的家庭背景

德富一敬也是橫井小楠的高足弟子,更是肥後藩的改革核心人物,亦是朱子學儒學者、著名教育家。
丈夫遣人來接母女時,楫子毅然剪下紮得整齊的髮髻,包成紙包,遞給來人,算是向丈夫宣告離婚。這一年,剛好是明治元年(一八六八),三十六歲的楫子邁出新生的第一步。
楫子的父親是統治數十村落的地方行政首長,楫子是第六個女兒,亦是家中排行最小的孩子,因此是「不受歡迎的孩子」。落地後,遲遲沒有人為她取名,後來,和-圖-書長她十歲的姊姊才為這個么妹取名為「勝子」。可能因生下來就沒有人疼愛,據說小時候沉默寡言,不討人喜歡,綽號為「澀柿子」。

楫子的秘密

文中暴露,德富蘆花夫婦於大正十一年(一九二二)秋天,久違十年去拜訪楫子時,曾要求楫子在過世之前一定要向世間公開隱瞞許久的所有秘密。
身邊的人擔心將近九十歲的楫子如此頻繁出國,恐傷身體,楫子卻答說:「天堂和日本與美國的距離都一樣吧。我雖然聽不懂英語,但上帝會聽到我的日語祈禱。」
久布白落實於楫子過世兩年後才公開楫子的告白懺悔筆記。筆記中記述著妙子是年輕時與書生做錯事而生下的私生女,而且也記述了妙子的婚外戀事件。
大正十一年(一九二二),楫子組成「日本婦女參政權協會」,翌年十二月又組成「婦女參政權獲得期成同盟」。

「矯風會」的活動

另一方的達子似乎知道楫子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卻不知道同居的妙子是同母異父的妹妹。
矢嶋楫子是誰?
首先,向明治二十三年開設的國會提交二大請求:一是「確立一夫一妻制」,另一是「取締海外娼妓」。
基於此質疑,矯風會於明治二十七年(一八九四)在東京大久保設立了「慈愛館」,不僅收容娼妓,也收容不良少女和有酒癮的少女。
楫子於日後提及這個丈夫時,曾說「這人品格很高,心直口快」,只是每次醉酒後都會耍酒瘋,抽出白刃在家裏鬧得雞犬不寧。丈夫這個壞毛病,令楫子極端疲累且陷於精神衰弱的狀態,最後忍無可忍,帶著最小的女兒離家出走。
蘆花並非在責備姨母的過去,而是在指責姨母以眾多謊言掩蓋自己的過去。他不能原諒的是,姨母楫子執拗地拘泥於地位和名聲,持續幾十年以謊言欺瞞了周邊的人和世間這件事。
書生要求楫子「一同返回故鄉,以妾身分登記戶口」,楫子拒絕了。她向學校申請病假,躲在練馬村分娩。生下的孩子是個女孩,取名妙子。楫子將這個私生女託付給農家,之後幾乎從未去探望過,就那樣送給別人當養女。
明治二十三年(一八九〇),櫻井女子學校和新榮女子學校合併為女子學院,楫子被推薦就任第一代院長。此時的楫子五十八歲。
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激|情火焰開始燃燒起來。正因為楫子有過丈夫經常耍酒瘋的苦澀經驗,所以對萊維特夫人宣傳禁酒運動的演講產生很大共鳴。
楫子本名勝子,生於天保四年(一八三三和-圖-書),肥後(熊本縣)上益城郡,是家裏的第八個孩子。
矢嶋家人才輩出。楫子的父親是肥後藩地方官員,哥哥是橫井小楠的高足弟子,長她十歲的姊姊(第三女)竹崎順子是創立熊本女子學校的人,其次的姊姊久子嫁給德富一敬,生下蘇峰、蘆花這對兄弟。
明治十四年(一八八一)夏天,楫子成為櫻井女子學校的校主(兼任校長和理事長的工作)代理。楫子不制定校規,她向學生說:「你們有《聖經》,可以自己管理自己。」
明治十一年(一八七八)秋天,楫子與美國傳教士瑪莉.楚夫人邂逅,自此改變了命運。瑪莉.楚夫人邀請楫子到明治七年(一八七四)設立於築地居留地的新榮女子學校當教師,於是楫子離開住慣的寄宿,到該女子學校就任宿舍舍監。翌年,在築地新榮教堂接受洗禮。
蘆花於姨母過世不久便暴露出這樣的八卦及批評,似乎有點不公道,但這也表示,楫子於生前可能粉飾了太多事。蘆花在姨母過世後才公佈,應該是看在親戚關係上,給姨母留住面子。
橫井小楠的續弦正是矢嶋家第五女,也就是楫子的五姊,因此兩家關係非常密切,在當時的肥後國形成最尖端的知識分子人脈。
日本於明治維新後雖然廢止了「妾制度」,但是,現實上的社會風氣仍認為擁有妾才是有志氣的男人,因而明治政府高官和有錢人都競相納妾。

設立「矯風會」

楫子過世後不久,外甥德富蘆花即在《婦女公論》發表了一篇〈獻給留下兩個秘密去世的姨母靈前〉文章。
哥哥德富蘇峰更在楫子的葬禮公開朗讀如下的悼辭:
楫子的母親也是村長的女兒,非常注重家庭教育,親筆寫成《古今和歌集》、《三十六歌仙》、《百人一首》等手本,當作孩子們的教科書。這與當時的「女子不需接受教育」的風潮背離,因而才會造就出眾多傑出的女兒吧。
楫子於明治十七年(一八八四),因回到家鄉的哥哥病倒,將哥哥的孩子四郎帶到東京,讓他住在宿舍。順便趁機領回一直棄置於家鄉的最小的女兒達子,並領回之前送給農家當養女的八歲私生女妙子。
此時的楫子已經就任「日本基督教婦人矯風會」第一代會長。
至於橫井小楠,是明治維新十傑之一,許多日本歷史名人都出自他開設的私塾。明治維新的名人以及明治政府的中樞人物,例如坂本龍馬、井上毅等,經常出入位於熊本市東區的橫井小楠住居「四時軒」。名聲傳遍全國,甚至擔任過越前福井藩(德川家康嫡系)的政治顧問。m•hetubook.com•com
然而,這類廢娼運動通常進行到再進一步就成功時即毀於一旦。幾次敗北後,楫子沉痛感到這一切都因為女性缺乏政治權力才會導致失敗,於是開始推進婦女參政權的要求。
四十三歲的楫子懷了對方的孩子。
最後以「我們並非堅強才設立了婦女矯風會,而是因為軟弱,正因為太軟弱,為了減少人在行路時的誘惑,為了可以讓人更順利地走在人世而設立」這段文章收尾。
這時期,家鄉的大姊帶著兩個孩子,大嫂也帶著孩子進京,哥哥家一下子變得熱鬧非凡。但是,楫子卻和住在哥哥家的書生陷入戀愛關係,對方是東北人,比楫子小了將近十歲,在家鄉已有妻子兒女。
矯風會的活動目的是廢娼、禁酒、禁菸,但也從事其他各式各樣的運動。
可是,楫子卻向四周人說妙子是孤兒,並讓妙子稱呼她為「老師」。不知情的人會認為楫子有顆菩薩心,領養了無父無母的孤兒。
進京後,楫子為了將來能自己謀生,入小學教員傳授所就讀。翌年,明治政府施行學制,在全國各地設置小學,楫子通過訓導考試,成為櫻川小學教師。當時的教員起薪是三圓,楫子的薪水是五圓,算是破格待遇。
不知為何,我從小就很討厭這個姨母。而且在長久歲月中,一直秉持嚴正批評家的態度觀察著姨母的一切。在我至今為止遇見的所有人之中,不問男女,像姨母這種不把人當人看的人還真是少見。hetubook•com•com
其實,楫子在蘆花夫婦前來說服後,終於下定決心,向矯風會幹部(日後就任會長)久布白落實懺悔,並委託她筆記口述。久布白落實是楫子的姊姊久子的外孫女,也是蘇峰和蘆花的外甥女。
楫子於大正三年(一九一四)自女子學院退休後,便專心致力於矯風會的運動,直至大正十四年(一九二五)虛歲九十三歲過世之前,始終與矯風會並肩而行。
酒,正是讓楫子的前半生亂成一團的剋星。
此外,有許多貧苦山村的女子被賣到新加坡和東南亞當娼妓,在當時稱為「唐行小姐」,亦稱「南洋娘子軍」。
大正五年(一九一六),楫子又設立了「海外妓|女防止會」,除了致力防止女子人身買賣,更派遣會員前往海參崴、哈爾濱、釜山等地進行妓|女的實況調查,並派人到妓|女主要出身地的九州天草、島原進行調查。
楫子宛如不死鳥,即便八十多歲也仍站在運動的第一線指導年輕世代。她不像其他同年代的新女性那般華麗,甚至可以說很不起眼,卻頑強地不仰賴男人也不仰賴孩子,只憑自己的信念活出她的人生。
這句話令楫子如夢初醒。
明治二十六年(一八九三),矯風會發展為全國性的組織,改名為「日本基督教婦人矯風會」,六十一歲的楫子就任第一代會長。
當時是不允許女方主動提出離婚的時代,楫子的決斷走在時代之前。也因此,楫子受全家族譴責。
那以後,楫子便將自己的後半生全部投注在矯風會上。
到底是時代造就了矢嶋楫子這位女強人,或是酒狂丈夫以及年輕書生令楫子喪失了母愛?事到如今,似乎已經無法尋得答案了。
這時期恰好是美國南北戰爭結束,奴隸制度被廢止,但是,將青少年也捲進的酒害開始橫行,成為新的煩惱。
明治三十九年(一九〇六),楫子又向國會提交制定男子通姦罪的請求。楫子的行動背面,始終與過去兩個男人的慘痛經驗有關。
既然父親是統治數十村落的地方行政首長、當然必須熟知租稅、法刑、教育、土木等知識,想必教養文化相當高。
當局質疑:「如果妓|女有更生意志,即便僅有一人,矯風會有能力收容並監督這些妓|女,讓她們從事正業嗎?」
妙子比楫子早死,所以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誰,更做夢也不會想到她感恩戴德的「老師」竟是親生母親。可是,不知是不是母女同命運,妙子也在婚後鬧出婚外戀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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