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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門空海之唐國鬼宴3:胡術

作者:夢枕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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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咒法宮 三

第二十六章 咒法宮

「嗯。」
「做得到嗎?那種事——」
「空海先生,白樂天先生求見。」
「我不懂你的意思。」逸勢面露不滿之色。
「唉,世事總難稱心如意啊……」
「大概想讓他褒貶一番。」
「那是下咒的根源。我下的是話咒。」
「感興趣?」
「試著做做看。如果我有這天命的話。」
空海那句「想回去就回去吧」,對逸勢來說,並非一句冷淡的話。
「我比較適合日本。不過,空海啊,你是不是比較適合大唐呢?」
「如果被讚美,你會很高興吧?」
「還要二十年……」逸勢有點喪氣:
「我對那個曾經事事都瞧不起的日本,如今卻懷念得很哪。」
「不過,我現在說的,可不是謊話。」
彷彿不帶感情似地,心裡想到什麼就脫口而出。
「什麼話?」
「話咒?」
「如果是我的話,便會感興趣。」
「嗯。」
「上天也一樣。存在這世間的現象,全部都是因上天而生。申言之,就是上天所寫下的書法,不是嗎?」
「我啊,當然也不是認為來了之後,只要讀讀《論語》就可以了。只是,學問之外的事,要擔憂的實在太多了。」
「嗯。」逸勢點頭。
「德宗皇和-圖-書帝不是駕崩了嗎?」
「因為我想以佛法當中最上乘的密教,去觀察這個上天。」空海爽朗地哈哈大笑。
「應該不是誰都可以吧?」
「佛法?」
「為什麼?」
「遲早總會有誰搭船來的。到時若想回去,動作就要快,逸勢——」
「——」
「嗯,可能的話,想拿給懂書法的人看。」
「最快明年,再晚也是兩年後吧。」
「——」
逸勢直言不諱地對空海吐露內心話。
他雖然以儒生身份入學了,終於開始過著真正來到大唐目的的生活,但似乎非常辛苦。
「——」
「什麼意思?」
「什麼怎麼樣?」
「我已對藤原葛野麻呂下咒了。」
逸勢面色沮喪,毫無生氣。
「怎麼說呢?」
「空海啊,你這是什麼比方?」
「嗯。」
「天命?」
「回去?」逸勢再度爬起身來。
「不,我大概會想拿給誰看看吧。」
「怎麼樣?逸勢。」空海也微笑地望著逸勢。
「真是高明啊,空海。」逸勢的聲調摻和著喜悅之情。
「什麼時候?」
「什麼一樣?」
「原來你的目的是這個?空海啊。」逸勢一邊苦笑一邊搔著頭。
今早,好久不見的逸勢,和圖書突然造訪空海。
「是啊。太花錢了。學費和其他等等,還不只這些花費,為了找門路入學,必須透過各種人推薦介紹,花了不少銀子。」逸勢伸手搔頭繼續說道:
「我嘛——」空海挺起胸膛望著逸勢:
「在日本也罷,在這大唐也罷,我都是身處在一樣的上天之下。」
「如果有上天的話。」
而且,還一針見血地看透了自己。
逸勢嘆了一口氣。
「那時候,我靠近馬旁,對葛野麻呂說了一番話。」
「是錢的問題吧?」空海問。
「嗯。」
「總之,不管船來不來,我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就可以了。」
「我是叫你趕快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
「什麼意思?」
「當然。」
「會來。大概會吧。」
話雖如此,若身兼工作,就做不成學問,而光做學問,就會將錢財花盡。逸勢因此感到苦惱。
「你覺得自己受到眷顧?」
「上天也和人一樣。因為有人,才有上天。也可以說,借由人的觀察,上天才能存在。說上天偉大,就像是讚美人一樣。這是密教的根本。至於其他事,不過是包裹|本質的服裝罷了。」
空海剛說畢,外面傳來呼喚聲。
他的語調既m.hetubook.com.com安靜又沉穩。
雙手枕在頭下,仰望著天花板。
「都一樣。」
「你這男人真是的。對你來說,大唐大概也很小吧?」逸勢邊笑邊說。
「你會書法吧。」
「以前說過,我在家鄉,名聲還不錯。大家都說逸勢有可取之處,才氣洋溢,既能寫字,也通漢籍。可是,來到大唐,才知道我不過是名泛泛之輩。況且,比起書法的才能,這裡更需要交際的能力——」
「以前,似乎也一直說過這樣的話。不過,說到回去,如果日本沒有船來,也是徒然。」
「葛野麻呂歸去時,不是騎馬到渭水嗎?」
「給他看,然後呢?」
「你聽好,逸勢,書法正是你的才能和技藝。被褒獎這回事,其實就是指你自己被讚揚。」
「準備的錢,已花了三分之一。看樣子,根本沒法待上二十年。」
「一樣?」
在空海面前說這話的人,是橘逸勢。
「住在小池子裡的魚,突然把它放在大海,告訴它自由自在地遊吧。結果,它游來遊去,卻不出池子大小的範圍。可是,空海啊,你不一樣……」逸勢一本正經地望著空海說:
「如果有呢?」
是大猴的聲音。
逸勢一骨碌仰躺到地板上。和圖書
「振作些精神了吧。」空海笑道。
「再怎麼說,大唐皇帝駕崩,日本使節正好在場。以日本國立場而言,我們總不能就此作罷吧——」
「上天應該會對我感興趣。」
「我大概也會像晁衡大人一樣,客死異鄉,回不了日本了。」
「可能。」
「在那之前,我必須完全掌握密教。」
「我知道那件事。可是,那件事為什麼是下咒呢?」
逸勢早已說不出話來,只能目瞪口呆地望著空海。
「這事必須及時處理——我對葛野麻呂說了這番話。」
逸勢注視著空海。
「假如,某天書法寫得很精采,你可會將它放在一邊,不拿給別人欣賞嗎?」
「快什麼呢?」
「倘若上天有意志,就會讓我發揮吧。」空海若無其事地說。
「怎麼可能?」
「我,是指什麼意思?」
「真是,拿你無話可說了——」逸勢邊笑邊嘆氣。
「我啊,是想借著密教大法來觀看上天所寫的書法,並褒獎上天,讚揚上天很偉大。而且,還打算將上天很偉大的這種教義,廣傳於世。」
「下咒?」
「——」
「空海啊,自己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我還有幾分自知之明。我可不是昧於自知的愚人。正因為如此,和_圖_書我才覺得苦惱。我勉強也算是個有才能的人,所以我看得清楚自己是何許人也。在日本,看到有小聰明的人,我總將他們當作愚人。像藤原葛野麻呂之流便是。他們只是靠著血統爬上那個位置而已。可是,這次我必須拿我看待這些人的眼光,來看待自己。不,我已經如此在看待自己了。來到大唐的我發現,歸根究底,我也是和他們是同樣程度的人物而已。」
「道理跟這個一樣。」
「歸去後,必須向天皇報告此事,然後重整衣冠,帶著恰如其分的禮數以及天皇的悼詞,再度前來向永貞皇帝致意。不這麼做,日本國會被訕笑,不懂得禮節。這事您可知曉?」
「是指如果我是上天的話。」
「這只是一種措詞。所謂相信天命,指的是知道自己受到上天的眷顧。」
空海的意思是,在這大地之上,無論置身何處,通過佛法這一原則,自己與宇宙都深深地同上天貫穿在一起。
「譬如說,我想做的是,觀察這個宇宙。以佛法去觀察。」
「想回去就回去吧……」空海說道。
「我的確對藤原葛野麻呂說過那些話。大概遲早日本會有船來吧。」
「如果我是上天,我大概會很想讓人理解我,讓人看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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