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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用殺手

作者:黃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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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抱一

第五回 抱一

他當然知道常護花是怎樣的一個人,只是他身不由己,不能不執行這個命令。
「只要妳們留下常護花,妳們本就可以將這個秘密公諸天下。」
「亦有人說,前輩乃是關外落日牧場萬馬王的女婿。」
牡丹久身應道:「正是。」
當今天下,所謂國泰民安,令一般百姓不滿的朝廷雖然有,但這種不滿,也還不致於掀起反動怒潮,所以民間造反這種可能性其實不高。
香蕓一怔,轉過稱呼,道:「常大哥沒事了?」
「妳求我放你一條生路?」
「這個問題,還是由我義父回答。」
他們的出手非常迅速,毫不留情,一個個猶如猛虎出柙,擋者披靡。
車馬停下,一個錦衣少女策馬奔回,道:「姑娘,情形不妥,看來只怕有變。」
香蕓也顯然看準了抱一這個弱點。
那些錦衣少女看在眼裏,才知道龍飛早有安排,立時退回馬車那邊。
常護花只是聽,龍飛接道:「這個當然也必須智勇雙全,有能力單獨處理任何的事情,在必要時我們當然會加以援手,但是在平日,他大都是要單獨作戰。」
他只見紫煙一縷縷滲入,卻不見飄浮出來。
抱一淒然一笑,道:「也許。」
入得殿堂,常護花更就嘆為觀止。
「不錯,天地會已經開始行動,製造事件,擾亂民心。」龍飛的語聲更低沉,道:「刺殺鐵御使是最大的一件,雖然一個鐵御使倒下,可以有第二個鐵御使上場,但這種打擊,對朝中某些大臣,一定會起很大的刺|激,從而改變初衷,倒向反對派的那一邊。」
紅紅道:「大爺也是這樣說的。」
龍飛接道:「他們繼續增長,但仍然不敢與官府正面衝突,在他們的心目中,官府的力量不是他們能夠匹敵,這也是一般人對官府的印象。」
匣子內放著長短不同的金針,紫衣少女先後拈起了三十六枚,分別扎在常護花的穴道上。
「也許有,但不是在我手上。」香蕓笑了笑,又道:「妳們跟了我那麼多年,我什麼時候到過滇邊?」
龍飛接道:「這個人必須不是官府中人,這樣才可以放開手腳去做他要做的事,而如果與他們有過節,當然更理想,這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會影響到我們這邊的調查工作。」
龍飛經過牡丹身旁,腳步一頓,道:「你是常護花的人?」
除了香蕓,其他的女孩子都沒有看清楚,那出手也實在太快。
抱一道:「妳已經施放了?」
常護花頷首,接著又接問道:「這到底又是一個怎樣的組織?」
當前是一道宮門,分為兩層,碧瓦飛簷,龍飛邊走邊道:「這是仿照京城午門的規模,當然京城那兒的遠較此華麗。」
「姑娘其實可以不這樣做。」紅紅更加奇怪。
錦衣少女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全真羽士身上。
「這麼麻煩。」抱一不覺嘟囔一聲,那個瓷瓶隨即向他擲來,他接在手中,頹然垂下頭。他的確不怕死,可惜他實在有些事放心不下。
全真羽士一笑道:「妳可以直呼貧道抱一。」
抱一搖頭道:「妳雖然很聰明,可惜記性不好。」
抱一道:「少廢話。」
香蕓頷首道:「以那位老人家的內力修為,一般的毒藥對他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即使是劇毒,相信他亦不難以內力迫出來。」
唐明皇的華清宮可以說是最著名的行宮。
那個錦衣少女亦道:「是啊,他殺了我們那麼多人,就是不殺他,也不能給他解藥。」
抱一一動也都不一動,面容冷漠,即使面對面,也不容易看得他心中到底在想什麼。
紅紅道:「好像姑娘方才嚇唬的那種毒藥……」
槍勢方頓,龍飛立即順著槍桿急落,摺扇仍敲向十三郎持槍之手。
香蕓道:「老人家若是不開口說話,毒氣不會那麼快直入內臟,在時限到達之時,仍然有一戰之力。」
那些錦衣少女立即在馬車之前一字橫開,拔劍在手,紛紛下馬,目光都落在那座茶寮上。
牡丹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大的船,不由目瞪口呆。
這些話每一句抱一都聽得很清楚,眼看那些紫煙不停的飄過,沾上、滲入,越來越覺心寒。
香蕓正色道:「晚輩會謹記心中。」
「是真的,姑娘有空不妨到那兒去走走。」
她也是隨手拈來,放在一個玉鉢內,以玉杵搗成粉末,和水調好。
「是麼?」
抱一沒有回頭,也沒有作聲,雁來紅的性子一向激進,一旁呆到現在再也忍不住,身形陡長,凌空一劍飛刺過去。
全真羽士微微一怔道:「香九齡是妳父親?」
「那金猊裏燒的到底是……」
「這是什麼人的船?」常護花忍不住問。
龍飛笑笑道:「這麼多年了,我仍沒有變成瘋子,你當然也一樣不會變。」他看了一眼香蕓,接著道:「而且我這裏有一位女華陀。」
「家父有話吩咐,見到老人家,不可無禮……」
「晚輩只是以一流的高手計算。」香蕓柔聲道:「老人家當然是一流高手。」
常護花道:「如何開始?」
——莫非是要我將這張紙吞下?抑或在紙上寫著藥方?
常護花喃喃道:「晚輩只是擔心事了之後,會不會變成一個瘋子。」
龍飛道:「那一方面都有,譬如說……」語聲一頓,龍飛的身形突然從案後翻出。他看似要撲向門外,可是就在常護花一分神的剎那間,他的右手已然輕按在常護花天靈蓋上。
那些錦衣少女緊握手中劍,每一個的眼神都是那麼堅定,牡丹、雁來紅也不例外。
抱一冷冷道:「妳怎麼知道?」
龍飛大笑轉回案後,道:「這件事情也許會很快了結,也許會持續多年,我相信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一些。」
抱一笑了笑,道:「不敢即敢,敢即不敢。」
香蕓插口道:「這他們必須考慮到我們早有準備,刺殺雖然成功,刺客不難會陷身羅網,而他們未必能夠每一個都不肯吐露實情。」
香蕓道:「晚輩實在不想用這種手段,但技不如人,生死關頭,萬不得已。」
「那是天子外出暫駐的地方,平日已禁衛森嚴,原就是一個最佳的秘密基地。」龍飛一頓,道:「這種秘密的戰爭已經持續了三年,除了開始的一役,我這邊一直處於下風,因為他們能夠網羅邪派眾多高手,而我這邊卻不能做同樣的事情,而正道中人,你應該知道,有很多都很迂腐,認為效忠朝廷是一件既不光彩,又沒有出息的事情,他們認為稱霸武林,才是最重要的。」
但當他知道置身船上,還是不由大吃一驚,他所在不過一個房間,卻已經如此寬闊華麗,這艘船的價值實在可想而知。
香蕓身形一動,接在手中。
這時候,馬車已馳出了鎮外,奔馳在一條靜寂的山路上。
那些錦衣少女立即策騎奔出,兩騎在前,牡丹牽著馱著雁來紅屍體一騎,跟了上去。
抱一那種不適的感覺已經不存在,另一種舒適的感覺代之而生,功行九周天,竟有些飄飄欲仙的感覺。
「路上你還遇著什麼人?」
香蕓若說的是事實,那若是瘴毒,便麻煩得很。
香蕓道:「常公子倒是一個難得的人材。」
「不錯。」龍飛笑笑,道:「那其實叫做皇極殿,也就是天子坐朝,召見王公大臣,指示權宜,會商國事,聽取百官奏章,頒發聖旨的地方。」
錦衣少女一愣,道:「姑娘妳是說……」
「一劍縱橫,天外飛仙。」
香蕓輕吁了一口氣,看到這江流,她的心總算放下來。
「螻蟻尚且貪生,晚輩不能不盡全力以保性命!」香蕓顯得有些無可奈何。
在這種情形之下認識,當然大出他意料之外。
「不必!」抱一冷冷道:「貧道並不是貪生畏死的人。」
牡丹道:「姑娘救了我們公子,我若是不尊重姑娘的意見,公子知道了一定會很不高興的。」
他既然已將藥丸接下,肯定就不會出手的了,香蕓仍然攤好了三種解藥,以便有足夠的時間離開,三種解藥當然使得那種毒藥給抱一一種很厲害的感覺。
香蕓點點頭,道:「常公子人如其名,果然是一個惜花人。」
「大都是的,所以除非掌握充分證據,否則還是不能妄動。」龍飛搖頭,道:「若是硬來,動對了倒還罷了,否則非但前功盡廢,我也休想再過問朝政。」
「曹老前輩已去了。」
他彷彿已變成纓槍的一部分,任十三郎怎樣都擺脫不開!
錦衣人雖然沒有見過龍飛這個人,卻聽過這柄扇,江湖上,也沒第二柄這樣的扇。
牡丹道:「其實,他也不怎樣理會我們,只是我們總覺得,他說的大都很有道理。」
這些傳說聽來都是那麼真實,卻沒有人能夠肯定。
常護花方待說什麼,龍飛話又已接上道:「這不是一個人所能夠對付的組織。」
一想到解脫,抱一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那種不適的感覺也消減了一些。
常護花毫不考慮地道:「晚輩已經答應了,就絕不會反悔。」
香蕓亦自笑笑道:「家父十年前承老人家賜了一劍,受用不盡。」
香蕓微喟道:「想不到抱一這種前輩高手也入了天地會。」
這幾個一走,其餘的亦紛紛開溜,龍飛沒有追,反手將纓槍擲出!
香蕓、牡丹左右一齊迎上來,常護花略整衣衫,笑道:「大概我還用不著你們攙扶。」
「老人家平日接觸的人大概不多。」
常護花詫異問道:「姑娘為什麼要與天地會的人作對?」
龍飛道:「我會將一些線索給你,至於如何抽絲剝繭,卻要看你的本領。」
香蕓搖頭道:「義父這樣喜歡說笑,還有誰會害怕?」
常護花一旁坐下,龍飛目注香蕓、牡丹,道:「妳們也坐下。」
龍飛隨即一擺手,道:「坐……」
然後有些江湖朋友發覺,這個人經過的地方,惡名昭彰的土豪、貪官污吏、霸惡一定家破人亡,革職查辦。
「那上面寫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堂上燈光輝煌,常護花走在燈火之下,面色雖則稍嫌蒼白,但仍神采飛揚。
每一個都是有名的高手,也都已盡死在他這一柄摺扇之下。這柄摺扇也就是江湖上有名的玉骨銷魂。
「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牡丹俏臉微紅,道:「這裏本來沒有我說話的份兒,只是……」
「晚輩只是接受事實。」
「紅紅……」香蕓微喟,道:「妳一向很小心,怎麼到現在仍然瞧不出?」
這顆藥丸亦是入口即化,卻是另一種香味,抱一想不出那是什麼香味,但一樣芬芳清涼。
龍飛道:「首先你得待傷勢完全痊癒,然後你會給送去行宮,接受一些特殊的訓練。」
龍飛笑而不答,常護花接問道:「我要做的到底是什麼?」
抱一雖然殺了雁來紅,牡丹亦不能不承認這個和-圖-書人實在有高手之風。
「是不是只有赤紅一點?」
抱一一聲嘆息,香蕓道:「老人家當然有萬不得已的苦衷,若是不能說,也就罷了。」
常護花四顧一眼,道:「讓這個地方培育與天地會對抗的勢力,足見聖上的決心。」
抱一淡淡地一笑,道:「香九齡到底也曾是貧道的好友,對妳這個晚輩,貧道總不能太過份。」
香蕓道:「所以他們接著的步驟,應該是全面疏散。」
他的咽喉赫然已經裂開了一道口子。
抱一並沒有在意,突然在意,面色不由得一變,他看著那些紫煙落在肩膀上,又看著那些紫煙緩緩滲進去,雖然沒有什麼感覺,仍不禁有些兒心寒。
抱一無言頷首,香蕓接道:「人生數十寒暑,能夠做幾件有意義的事情,雖死又何憾?」
抱一忽一聲嘆息,道:「貧道自以為平生最得意的成就,想不到原來只是才到門前。」
香蕓道:「人家一言九鼎,我們才保得住性命,反正是必死之身,又何必再加刀兵?」
香蕓淡淡地接道:「好像老人家心情這麼平靜的人實在不多。」
那些柱子全都是金絲楠木造成,清香撲鼻,殿當中一個寶座,前面陛兩道,後面陛一道,每道七級,黃緞作墊,前陛左右放有四拱腳小圓几,各置寶鼎一座。
常護花訝道:「我中的毒,就是她解的?」
十三郎一式「野火燒天」,纓槍上刺,迅急而凌厲,連刺十三槍,竟都沾不著龍飛一角衣衫。
這些工作每一件看來都很簡單,但其實非常複雜,一點也大意不得,紫衣少女做來,卻是那麼迅速,那個錦衣少女說她精通醫道,倒不是過譽。
針雖然長短不同,扎下之後,露出的一截長短都是一樣,而她看來卻是隨隨便便地一下扎下。
龍飛笑道:「以他的內功修為,應該很快就會康復。」說著,走到雁來紅的屍體旁邊,細看了一眼,道:「是抱一殺的?」
抱一微喟一聲,道:「好像妳這樣聰明的女孩子,貧道實在有些不忍下手,妳既然是一個聰明人,為什麼要做這種愚蠢的決定?」
牡丹垂下頭,香蕓嘆息道:「抱一老前輩並非大奸大惡之人,必有他萬不得已的苦衷,我這種毒藥製煉不易,原是準備對付他人,但事既至此,亦不得不用。」
常護花一聲嘆息,香蕓接道:「常大哥也不用難過,曹老前輩拚著一死,毀了無情的右手,還殺了天龍、天虎、天象。」
那些錦衣少女十分服從,應聲紛紛掠過車廂,弩箭射來,都射在車廂之上。
語聲未已,香蕓已然又從車廂走下來,雙手捧著一對金猊。
常護花道:「據說文武大臣,無論上朝抑或奉召進宮見駕,必須在午門外下轎、下馬,否則犯大不敬之罪,斬首示眾。」
常護花點頭道:「我這個平民也看不出來。」
天地會一直以來,目的也只是包娼聚賭,坐地分肥,萬不得已,也不想驚擾他人,以免引起官府的過份注意,他們的勢力只是在暗中滋長。
香蕓笑道:「僅僅是一張紙而已。」
香蕓點頭道:「你們由現在開始,必須更加小心。」
抱一冷笑道:「怎麼妳不加重份量,一下子毒倒貧道?」
「老人家會變得猶如瘋子一樣,胡亂殺人,晚輩不敢冒這個險。」
那些黑衣人也是剽悍非常,武功卻沒有那六個錦衣少女的好,錦衣少女那樣衝殺過來,也顯然大出他們意料之外,片刻之間已給砍倒多人。
常護花無言點頭,龍飛接道:「秦步歌是一條好漢,花豹是,你也是。」
這已是七天後的正午,船在清晨泊岸,一行人改乘車馬。
吹出來的卻是悅耳的雀鳥聲。
香蕓又盈盈一福,抱一偏身讓開道:「不敢當。」
牡丹點頭,常護花沉吟接道:「我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詳細跟我說說。」
那之後,七排七七四十九個小匣子,垂著珠簾倒不覺怎樣,這下掀開來,給人一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小小的藥舖子。
香蕓笑笑,道:「那晚輩去拿銅壺滴漏。」
見過這位龍飛相公的人雖然不少,但每當問及這個問題,這位龍飛相公都是笑而不答,再不就是「也許」二字。
紫色的煙霧這時候亦更加濃郁,仍然是嗅不到絲毫異味。
那個人身材魁悟,半敞著胸膛,相貌非常兇悍,錦衣人目光一落一呆,脫口道:「郝老二!」身形同時停下來,跟在他後面的黑衣人亦停下。
紫衣少女從中取出一個玉匣子。
他滿頭冷汗淋漓,一身衣衫亦經已濕透。
開始的時候,沒有人怎樣注意這個人,稍微留意的江湖朋友,也只是覺得這個人矯然一鶴,卓爾飛龍,絕不像普通人。
十三郎怪叫一聲,棄槍暴退,一退竟達逾兩丈餘,猛倒了一個鏇子,摔倒在地上。
「晚輩的印象中,每一個人的脈搏跳動好像都不一樣,身體強壯的與衰弱的分別甚大,而且情緒激動的與平靜的相距更遠。」
龍飛道:「對於高手,他們都不惜千方百計去找他的弱點。」
他身上並沒有太多的裝飾,但全身上下,都予人一種高貴的感覺。
常護花傷勢已完全康復,策馬走在龍飛旁邊,應聲亦自道:「好大的工程。」
香蕓道:「時間已無多,老人家看來,似乎不能夠支持到那個時候了。」
抱一冷笑道:「未必……」
抱一忽然又道:「這周圍百里已經在我們的控制之內,那隻鴿子,也是絕不會替妳帶來任何援助。」
「以他這樣的高手,那件事是絕不會騙他多久的,與其如此,何不大方一點?」
「晚輩是錯了。」香蕓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道:「老人家若是好利愛名,又怎會出家入道?」
常護花欠身道:「前輩大名,晚輩早已如雷貫耳。」
一般來說,內功精深的人,亦能夠將內力將毒性暫時抑制,甚至迫出體外。
從傷口看來,劍入肉最多半寸,但卻是致命的傷口,可見這用劍的人必然是一個用劍的高手。
待牡丹將說完,常護花才問道:「曹昊怎樣了?有沒有他的消息?」
紅紅怔了怔,驚訝的望著香蕓道:「那些紫煙其實一點毒也沒有?」
「多謝老人家。」香蕓始終是那麼有禮。
香蕓接道:「馬車過後,晚輩會留下解藥。」
語聲甫落,慘叫聲急起,那些退入樹林中的黑衣人一個個倒飛出來,無不浴血倒下。
「所有人都稱呼他龍飛相公。」
瘴毒本來就已是毒藥之中最難應付的其中一種,因為天然生成,要立即配製解藥,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非經過諸般試驗不可。
馬車同時停下。
車馬的速度未變,那些錦衣少女到現在為止,顯然也並未知道已在鬼門關之前打了一個轉。
寶座上龍椅一座,上雕雙龍,椅後置屏風七張。
若是已計算在內,在半個時辰消逝之前,他仍會倒下去,否則,他也還有足夠的時間出手。
這位龍飛相公的出現江湖,更就是神活似的。
紅紅一怔,道:「只是那種東西?」
常護花頷首道:「還好。那消息怎樣說?」
「小姐,妳知道是誰下的手?」
錦衣人目光及處,面色一變,失聲道:「龍飛相公!」
「最好的朋友,也有可能就是最惡毒的敵人,你或者會說我誇大其詞,但這一掌若是曹昊發出,相信也並無不同。」
雁來紅的身子已僵直,眉心殷紅一點卻不是傷口,彷彿被人以手指捺了一下。
香蕓卻悠然踱了開去,神態已恢復平靜,卻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到貧道這個年紀,還有什麼參不透的。」
常護花更加奇怪道:「我不認識他。」
紅紅接道:「到現在,想必是仍然呆坐在那裏,運行真氣。」
紫衣少女同時推門走了下來,她的行動看來也很輕盈,卻像是九天仙女,飄降人間。
「不錯……」龍飛再舉步。
「若是窮兇極惡之人,留有餘地就等於跟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香蕓目光一轉,道:「那位老人家……」
香蕓有些歉疚地道:「晚輩心直口快,老人家萬勿見怪。」
龍飛的摺扇這時候已然貼著槍桿直削錦衣人的雙手,他連閃十三槍,摺扇已然搶進破綻!
香蕓目光轉向常護花道:「我們已經掌握了一些線索,他們這一次的行動將會洩漏得更多,只是我們缺乏一個去做這件事的人。」
她畢竟贏了,卻也沒有令抱一吃虧,那兩顆藥丸一如紙上所寫,的確是兩樣靈丹妙藥。
六個錦衣少女方待追前,卻給龍飛叫住道:「不要追了!」
龍飛搖頭道:「這些話不是妳說的!」
香蕓道:「老人家當心。」
「全仗義父平日教導臨危不亂。」
常護花的呼吸本來已很緩慢,這三十六枚金針扎下,又恢復正常。
好像她那樣鎮定的人實在不多,也非獨騙了抱一,連那些錦衣少女也一齊瞞騙過去,所以牡丹才會有乘機將抱一除去的豪語。
那些黑衣人亦自吶喊衝殺上前!
「根據祖尚透露給水仙的消息,天地會目的在翻天覆地,謀奪天下。計畫的第一步,就是全力刺殺南下的鐵面御使李東陽。」
可是他始終沒有違背諾言,好像他這種成名的高手,即使面臨生命的威脅,寧可死,也絕不會出爾反爾的。
「我義父並不老,」香蕓一笑,道:「他現在正在大堂上,方吩咐我來看常大哥是否已經醒轉。」
說完這一句話,香蕓悠然站起身子,輕移蓮步往馬車走去,那些錦衣少女一個個都露出了喜悅的神情。
香蕓逕自走上馬車,將車門掩上,才吩咐道:「妳們都上馬好了。」
「好……」龍飛接吩咐,「將屍體送進茶寮,放火燒掉!」
將其中九顆交給坐得最近的那個錦衣少女,然後將剩餘一顆放進口內。
此念一動,他念便紛至沓來,數十年來的憂歡都不由湧上心頭。
遠看還不覺怎樣,靠近古渡,才知道其大也是無比,船舷丈許的一塊竟是跳板,八駿飛車竟能夠從這塊跳板駛上船去。
「一個也跑不掉!」
龍飛大笑道:「神槍十三郎一槍震南天,不過爾爾!」
龍飛截道:「什麼傳說?」
最後一聲慘叫方絕,兩個武士已左右奔現龍飛的身前,躬身施禮。
通常來說,一般較好的解毒藥物,對於任何一種毒藥都能夠起多少抑制作用,可惜他一向都不帶任何藥物。
抱一接道:「不必多言。」
龍飛道:「開始的時候,尚與一般的幫派並無分別,是由幾個人組成,以武功論高低,這幾個人也只是看見別的幫派一夥人聚在一起幹得有聲有色,才會有那個舉動,很不幸,他們為首的武功、心智都不是一般人可比,而其餘www.hetubook•com.com的也非常不錯,所以他們很快就凌駕其他幫派之上,同時強力併吞了若干幫派,匯成一股強大的力量,這時候,仍然沒有人留意他們,這是說,朝廷中人與俠義之士,也沒有理會他們。」
紅紅奇怪道:「瓷瓶裏裝的到底是什麼?」
「不說了。」香蕓才說不說,轉又對常護花道:「是不是?不太老。」
連劍都點斷,雁來紅那有生望?
香蕓立即嚷起來道:「那我豈不要叫他做叔叔了?」
而這樣的一個組織,當然不會引起一般武林高手的興趣,尤其是惡僧無情這種高手,在滇邊寺院,差不多已經是稱王的了。
而好像他這種高手,說話出口,即使快要倒斃當場,也不會離開,惹人笑話。
龍飛嘆道:「我們想不到的事情多的是。」
遊走下來,並沒有什麼不妥,而他的皮膚亦沒有感覺任何異樣。
抱一冷冷道:「半個時辰還未到。」
「難以估計。」龍飛淡然一笑,道:「這一座行宮,應該是本朝的代表作了。」
龍飛答道:「可能是一個人,亦可能是一群人,到現在我能夠肯定的只是——他們都是朝廷中人,而且身居高位,野心很大,很想傾覆天下。」
香蕓微露錯愕之色,道:「老人家學究天人,晚輩佩服。」
因為他仍然沒有絲毫中毒的感覺,卻可以肯定,那種毒煙並沒有被他的內力迫出來。
香蕓頷首道:「常公子平日教導妳們,想必花了不少的心力。」
香蕓道:「那位老人家心思也很敏銳。我們若是趕快,他勢必會動疑,反正都是冒險,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常護花道:「一般都是這樣的,除非他們直接威脅本身安全,又或者接近的人受害,否則都不會引起太大的反應。」
牡丹只好坐下來,龍飛又批改了兩行,才停筆,道:「蕓兒的藥真還不錯。」
龍飛一笑道:「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害羞了?」
香蕓插口道:「敢與天地會作對的人現在已經不多。」
香蕓接道:「老人家若不給這半個時辰,晚輩也一樣無法施其技,所以說到底,還是多謝老人家成全。」
「妳又豈知貧道一定支持不到那個時候?」
常護花道:「晚輩不能不承認這一次的行動實在太魯莽。」
常護花詫異道:「前輩早已知道這個人的底細?」
「老人家只怕要失望了。」
常護花恍然道:「也所以香蕓姑娘及時趕到,救了晚輩一命。」
「在抱一。」
所有錦衣少女都聽得清楚,齊怕捏了一把冷汗,牡丹顫聲道:「他殺了雁姐姐,方才我實在忍不住想出手的。」
「這是老實話。」
「臨危不亂,說是簡單,要做到可不容易,尤其是面對抱一這種高手。」
「妳是叫貧道運功抵禦?」
這一槍即使不中,他自念也應該可以擺脫龍飛的糾纏,將龍飛迫開,那知道龍飛的左手剎那間又搭上槍桿,順勢欺上前來!
常護花笑笑,道:「邪派之中,這種人也不是沒有,只是較少,尤其是那些武功較次的人,在無望稱霸江湖之際,很容易轉移目標。」
香蕓目光一轉,道:「那樹影不是計時的好工具?」
抱一笑問道:「什麼意思?」
他的語聲異常低沉,滿頭汗汗淋漓,身子竟有些搖搖欲墜。
龍飛笑笑道:「不是很多,而不滿的那些人之中,我也看不出有那一個比當今天子英明。」
常護花沒有再說什麼。
在他的感覺,實在難過得要命。
宮牆內殿宇矗立,常護花極目望去,道:「這要多少的人力、物力?」
語聲未落,雁來紅的劍便已刺至,抱一本來背著身子,那一劍看看便刺進他的後心,剎那間他突然回轉身來,雁來紅的劍便變了刺向他的前胸。
「也是事實。」龍飛笑了一笑,道:「當然你也會有些奇怪,以我特殊身分,為什麼在江湖上走動。」
香蕓道:「晚輩奉勸老人家退出十丈之外。」
抱一面色一變,閉上嘴巴。
「計算得倒也準確。」
常護花笑道:「姑娘倒是與我客氣了。」
「不是不好,只是要盡最後一分努力。」香蕓說得很坦白,也不難聽出是心裏話。
全真羽士稽首道:「無量壽佛,善哉!」
抱一這一驚非同小可,默運真氣,遊走了三遍,每一遍走過,就舒服一些,可是到他的真氣停止運行,那種不適的感覺又襲來,而且更強烈。
抱一搖頭,道:「不必。」
抱一嘆了一口氣道:「何喜之有?」
車馬一行進入承德地面,一路走來,禁衛森嚴,出行了十數里,遠遠看見一道圍牆也不知有多長,一道飛虹似的,竟彷彿要伸入青天外白雲裏。
曾經有江湖朋友專程上京,存心一探那位太平安樂王與這位龍飛相公是不是同一個人。
雀鳥聲吹過,並沒有反應,錦衣少女方自奇怪,紫衣少女的語聲已然在車廂內傳出來,道:「小心。」
常護花只有苦笑。
龍飛道:「她其實是要去萬花山莊與你聯絡,想不到你那麼快動身,而當時又有消息,天地會已準備對萬花山莊採取行動,當然得先救萬花山莊的人。」
車座上那兩個錦衣少女同時撤出長鞭,「唿哨」聲中,左右飛捲!
牡丹沒有退後,香蕓接道:「妳難過,我們一樣難過。」
常護花又問道:「什麼時候開始?」
那些黑衣人一聽「龍飛相公」四個字,齊皆變色,錦衣人卻接道:「龍飛也只是一個人,併肩子上!」
鞭梢一鬆,黑衣人凌空墜下,雙雙氣絕,兩錦衣少女接將劍拔出,迎著衝前來的其餘黑衣人,雖然兩個人,卻將那些黑衣人截下。
「老人家抱一,一是什麼?」
「給燒了!幸好香姑娘先來,將我們送走。」
那柄摺扇碧玉為骨,一看便知道價值不菲,中年人那一身錦繡立蟒箭袖長衫,亦是手工精細,不比一般。
常護花立即說道:「晚輩斗膽問一句,前輩是否傳說中……」
龍飛道:「這也要看你的本領。」
香蕓又道:「老人家現在要反悔也還來得及,只是,這馬車之上,藥有百種,老人家即使仍然有足夠的力量將我們擊倒,亦未能夠在毒發之前將解藥找到。」
香蕓接著又道:「這個人的背境亦是越簡單越好,那最低限度,被敵方要挾的可能性亦會減少很多。」
錦衣人身形一頓一轉,目光一抬,手中纓槍亦同時指向茶寮那邊。
常護花道:「這些人之中,是不是都很有勢力?」
香蕓道:「幸得他臨陣倒戈,常公子才能夠闖出賭坊外。」
龍飛道:「你之所以想不到,只是因為這是你第一次與他們接觸,對他們不夠瞭解,才被他們截下。」
香蕓道:「抱一顯然也是的。」
龍飛道:「不錯是這樣的,每逢大慶大典,聖上也會駕臨午門之上,接受朝拜,三呼萬歲,以示貴為天子,統禦天下臣民。」
「就是那時候開始,前輩開始行走江湖?」
「所以這可以肯定,完全是為了滿足某些人的私慾,我並不認為這些人執掌朝政之下,天下黎民會過得比現在舒服。」
半炷香之後,一行人終於進入行宮。
獅鶴龜當中一座大鼎,鼎座是一塊大理石,圓形四足,邊緣刻上回紋,無不古雅精巧。
香蕓道:「你們小心,不可妄動。」
「不是跟妳說過,我們姊妹相稱,不必客氣。」香蕓輕扶著牡丹肩膀,轉向常護花,道:「打擾公子……」
「妳們不像是如此軟弱的人。」
那艘大船的風帆錦繡燦爛,船艙更是樓臺結構,裝飾得美輪美奐,順風順流,其快無比。
「他現在何處?」常護花問道。
抱一想不透,小心翼翼的用兩隻手指將那張紙拔|出|來。
香蕓道:「老人家視死如歸,晚輩很佩服。」
龍飛接道:「我這一掌若是用力,你已經無再戰之能,我手中若是握有淬毒暗器,你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
「晚輩幾個卻絕非老人家的對手。」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這一個令他捨正從魔的原因,現在更猶如尖針一樣直沒入他的靈魂深處。
十三郎變招已不及,縮左手,右手拖槍而退,龍飛緊追不捨。
香蕓道:「晚輩也沒有強迫老人家在原地,老人家可以退開。」
瓶裏載的並不是藥粉、藥丸,只有一張淡碧色的紙卷放在其中。
一般女孩子看見血,手腳也發軟,這六個錦衣少女非但不畏,而且殺起人來,簡直就猶如六個劊子手似的!
香蕓微喟道:「天地會盡是找他們的弱點,迫使他們服從。」
最要命的還是那些紫煙不絕的隨風飄來,滲入他的衣衫內。
龍飛不以為意,道:「我絕不否認是有這個企圖,但假使你們莊主拒絕在先,我們還是會出手相助。」
抱一仰首道:「是十年前的事了。」
「那麼老人家何以又投身天地會,將數十年清譽毀於一旦?」
香蕓道:「是必老人家因為什麼,不得不受天地會控制,既然如此,老人家又何不將命留下,看事情是否還有轉機?」
香蕓也沒有理會,自顧將香猊放下,探袖取出了一個小小的玉瓶,倒出了十顆碧綠色、綠豆大小的藥丸。
他雖然敗了,卻敗得心服,笑著他嘟囔道:「祛百毒倒罷了,延年益壽……」語聲一頓,接著的是幾聲苦笑。
那些錦衣少女仍然盤膝坐在地上,閉著眼睛,抱一也仍然背轉身子。
香蕓搖頭道:「要死,也要死得有價值,他既然讓我們歇息,我們為什麼不全部歇息一下,然後全力一擊,捨命一搏?」
紅紅俏臉一紅,道:「不錯,大爺還這樣說過。」
香蕓道:「幸好妳們都這樣服從,若是有那一個拒命向那位老人家出手,一定會發覺本身功力未受影響,而懷疑其中有詐,那我們就完了。」
龍飛道:「這,你有所不知了,祖尚到底是天地會的開創功臣,一向甚為得寵。」
看見周圍的佈置猶如宮殿一樣,常護花並不怎樣意外,到現在為止,所發生的事情,已經夠他意外的了。
一個錦衣少女立時策騎追上來道:「姑娘,快到楓林渡口了。」
殿亦分兩層,形勢宏偉,飛簷下橫樑木手多達三層,都彩繪著精美案紋,如雲龍、鳳凰、牡丹、纏枝卷葉等等。
抱一不由自主將藥丸接下,香蕓柔聲接道:「老人家先服下這顆藥丸,然後用內力將藥力運行一遍,再服下這一顆,運行真氣九周天。」遂又將一顆珍珠一樣的藥丸拋過去。
常護花微笑點頭道:「這本來就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何況晚輩與天地會還有些恩怨未了。」
殿前左右一對銅獅,昂首縮尾,一對銅鶴,引頸長唳,還有一對張口垂鬚的銅龜。
常護花詫然hetubook.com.com一笑,龍飛亦一笑,道:「或者你會覺得並沒有這個必要,但我總認為,那些訓練對你來說,並無壞處。」
幾乎同時,一個個白衣人從林子內飛出來硬挺挺地摔落在地上,每一個的眉心都有赤紅一點,細看之下,竟然是一個小小的劍口。
香蕓笑望著抱一道:「雖然未到,也差不多了。」
「抱一、曹昊肯定都是的。」龍飛微喟,道:「像他們這樣的人相信也不少,要他們改變,除非能夠先解除天地會對他們的威脅。」
沒有人作聲,牡丹與雁來紅情同姊妹,一陣驚駭過後,腳步便移前,香蕓已經在留意著她,伸手忙按住她。
紅紅詫異道:「還有什麼?」
又過了一會,抱一已開始感覺身上有些不適,這種不適的感覺並不是來自某處,而是每一處都來。
「這是事實。」龍飛直認。
「只是這樣?」抱一又一聲冷笑。
紙上寫得很明白,他根本沒有中毒,那種不適的感覺,完全是由於香蕓的說話影響。
「好!很好!」龍飛又大笑起來,對於常護花他顯然非常有信心。
最後的慨贈解藥更是棋高一著,掌握了抱一的弱點,將抱一的殺機消滅於無形,同時將抱一求生的慾望激發起來,所以抱一才會接下藥丸。
抱一看不到香蕓的笑容,只是冷冷,道:「貧道若是倒在這毒煙之下,亦無話可說。」
更有說他就是文采、武功冠絕京華的太平安樂王。
龍飛道:「我已經收到那隻飛鴿,你能夠在抱一的手上脫身,實在不容易。」
十三郎掌握稍遜即逝的剎那間,身形再一個翻騰,一槍急取龍飛咽喉!
「這想必就是聖上的寶座了?」常護花停在陛下。
他武功高強,的確是一流高手,臨敵應戰,經驗之豐富,只怕很少人能及,而這些年來,遇上的用毒高手也不少,雖然不懂得用毒,對於毒藥的認識也很豐富。
紅紅應聲道:「大爺,這些人……」
抱一一些反應也沒有。
抱一冷冷一笑道:「此八駿雖非其正八駿,一去亦猶如閃電,妳是要乘我遠離十丈之際,逃出這地方?」
再前半里,是一個雜木林了,兩個錦衣少女當先奔前,其中一個從懷中取出一個竹哨子,撮唇吹起來。
香蕓吩咐了那些錦衣少女照顧牡丹,打點一切,與常護花隨著龍飛往內進。
香蕓亦頷首道:「一定的。」
行宮一般都是被天子用為玩樂所在,龍飛與常護花等現在去的這一個承德行宮卻是例外。
抱一不作聲,香蕓又接道:「死亡有時雖然是一個大解脫,但若心事未了,身入幽冥,亦不得安息。」
聽到雁來紅慘死,常護花不由嘆息,知道抱一這樣的一個前輩高手,也竟被天地會網羅,更加感慨。
其他人都無任何驚訝表示,迅速退到了船上,跳板旋即收起,啟碇東去。
「好使他們知道貧道其實是怎樣一個人。」
香蕓笑接道:「這也是暗算,但我既然說出來,就不是假的了。」
香蕓道:「這種毒還沒有名字,是瘴毒的一種,產自滇邊深谷之中,毒性的劇烈,絕不在桃花瘴之下。」
其餘黑衣人看見十三郎倒斃,那裏還有心情戀戰,其中幾個轉身便走!
茶寮的門戶緊閉,也沒有絲毫聲響傳出來,突然一下竹哨聲,茶寮旁邊的樹林冒出了百數十個黑衣人,其中三十個手執強弩,一齊向這邊射來。
「正是!」中年人唰地將摺扇打開,那之上四字一段,三字一段,二字一段,寫的並不是什麼詩詞,而是一個個姓名。
車馬在抱一身旁經過,抱一沒有理會,到車馬去遠,才將碧綠色那顆藥丸拋進口裏,運起真氣來。
牡丹誠惶誠恐,香蕓笑道:「在這裏,不用太拘束,坐……」
「那我是只需問你是否願意為朝廷效命了。」
真氣運行一遍,那種不適的感覺竟然奇蹟般逝去,抱一接著將那顆珍珠般的藥丸吞下。
難道那些紫煙竟然滲過衣服,一直滲進肌膚、血肉之內?
抱一淡淡道:「用毒既然是妳的專長,又何必慚愧?」
龍飛偏身讓開,左右肘一撞,將旁來兩個黑衣人撞飛出去,身形一拔,凌空一個翻滾,已到了十三郎頭頂上空!
「老人家並不在乎。」
「不錯。」龍飛沉吟,道:「消息經已走漏出去,相信他們一定會將這個計畫改易,但為防萬一,仍得小心。」
這片刻間,他只覺全身惡寒,說不出的難受,但他仍然強忍,待馬車去遠,才將那顆碧綠色的藥丸拋進口中,運起真氣來。
常護花點頭道:「李大人毫無疑問是一個好官,平日總聽到不少人談到他,若是他倒下,相信會甚為震動,難怪天地會為了保守秘密不惜大開殺戒。」
郝老二全身上下並無血漬,一雙眼睜大,一絲生氣也沒有。
他卻是從來沒有聽過,沒有見過現在這種毒煙,再令他心寒的是,到現在為止,他仍然毫無所覺。
但話已出去,要收回卻已是不可能,以他的身分,更不能出爾反爾,忙運起真氣,在體內遊走一遍。
常護花沉吟道:「相信抱一他們就是因此被受要挾,歸順他們的。」
行宮也就是離宮,有臨時的,也有固定的。
「老人家疑心太重了。」香蕓一笑。
常護花點頭,龍飛接道:「喜歡結交江湖上的英雄豪傑,可以說原因之一,對付天地會卻是最主要的原因。」
眾人側首望去,只見一艘三桅大船從江灣轉出,迅速向這邊駛來。
抱一的身子又已背轉,淡然道:「背後偷襲不是光明的手段。」
「行宮?」
抱一只是冷笑。
說話間,那些紫煙又濃了很多,一絲絲,一縷縷順風前飄,一沾上衣衫,竟然直滲入進去。
龍飛道:「因為還要利用他追查下去,將天地會連根拔起,所以才讓他活到現在。」
抱一甚得意地道:「脈搏的跳動,已經是一個很好的計時器具。」
「看來前輩已經沒有這個時間了。」
抱一是個聰明人,所以武學才會有現在的成就,他也不是自幼因為家境不好,被送入道觀,之所以出家入道,實在有他的若衷。正如他之加入天地會,為天地會追殺常護花,也是出自無奈。
聲落槍動、人動,一支纓槍毒蛇似的當胸扎去!
常護花邊走邊看,龍飛每樣東西都略加介紹,如數家珍。
抱一淡淡道:「看到了。」
抱一不能不承認這是事實,每當脈搏跳動幾下,他總會默運真氣幾遍,真氣遊走下來,已沒有那種舒服的感覺,而且已有些地方接續不到。
「莊主,你看……」牡丹不由叫了出來。
香蕓笑問道:「妳們那兒真的種著很多花?」
常護花詫異道:「晚輩不明白。」
「正是。」香蕓鄭重地道:「老人家大概已看到一絲絲紫色的毒煙了。」
「這是貧道近年來的一些心得,屢試不爽。」
香蕓輕嘆道:「我險些忘了。」
抱一沉聲道:「我看妳目的還是在引我說話,多吸毒煙,早些毒發。」
香蕓淡然一笑道:「立場不同,易地而處,老人家想必也一樣固執。」
抱一道:「妳放心,貧道一向言出必行,縱然是巴不得立即要殺妳,也必待到半個時辰之後,不過有一點妳得小心,貧道的脈搏若是跳動快了,只是妳們的不幸。」
龍飛頷首道:「抱一行事本來是只憑自我喜惡,曹昊以我所知卻是真正的血性漢子,這個人也入了天地會,倒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龍飛道:「這道宮牆長大概二十里,整座宮殿佔地大約萬畝,費時十七年才建成。」
香蕓道:「聽別人說話妳從來都只聽一半,凡事都留有餘地,卻要看對方是什麼人。」
再進去是一座大殿,前面兩行臺階,夾著一塊大理石,在石上刻著兩條龍,張牙舞爪,栩栩如生。
紫衣少女這才鬆過一口氣,隨即拉開那些小匣子,將種種藥物拿出來。
「她叫做香蕓,龍大爺是她的乾爹,很美的,而且懂得配藥醫病……」
「欲速則不達,晚輩雖然年紀輕,耐性一向也不錯。」
「相反,我開始退出,栽培另一股勢力與天地會對抗,這些還是在京師內進行,在肅清京師天地會的勢力之後,才移往行宮。」
常護花也由此變成一個殺手。
「傷口在那兒?」
龍飛點頭,目光一轉,道:「本來每年的三月到九月,聖上都會在此處理朝政,但因為天地會已經三年未至。」
常護花抬首道:「這座應該就是金鑾殿的了?」
香蕓立時道:「這種瘴毒有色無味,吸入了之後,開始的時候也不會有什麼不妥,所以極容易疏忽過去。」
常護花道:「相信他們還不敢公然與朝廷軍兵衝突。」
常護花笑應道:「那不叫老前輩,叫前輩就是。」
「老實話通常都是很有道理的。」
纓槍凌空落下,龍飛抄在手中,吞吞吐吐,圍著那六個錦衣少女的黑衣人立被刺倒了七個!
常護花一怔,龍飛一縮手道:「有訓練你如何避開剎那間的襲擊。」
這句話一出口,所有錦衣少女齊皆一怔,香蕓跟著的話更令他們意外道:「我在施放一種毒煙,當然要先給解藥她們服下。」
「錯了!」抱一冷冷地回答。
抱一不由心中一聲嘆息,這種情形下去,除非他立即動身離開,否則未等到限時,他已經毒發倒地,而運氣抗毒,顯然又並無多大作用,真氣若是不停地運行,到時限,縱使仍能夠不倒,只怕真氣亦已消耗得七零八落了。
現在這種紫煙越濃,顏色也越美麗,卻毫無氣味,也所以根本分辨不出藥力到底有多厲害,又屬於那一類的毒藥。
抱一終於轉過身來,道:「半個時辰到了。」
香蕓笑了笑,道:「老人家現在才發覺,還是太遲了。」一頓,吩咐道:「各人準備啟程。」
常護花道:「我明白,事情是怎樣開始的。」
唯一令她擔心的是,除了抱一之外,是否還有其他人沿途阻截。
龍飛淡然一笑道:「他們走不遠的。」
他的腳步果然很平穩。
「在昏迷之際,肌肉會開始消蝕,中毒的人雖然會死得很難看,但不會太痛苦的。」
碧綠的那顆藥丸透著淡淡的蘭花香味,入口即化,滿口芬芳,一股清涼順嚥而下。
明月一輪,孤松蒼勁,一鶴矯然,彷彿要飛進月中,又要飛出屏風外。
風吹蕭索,古渡上沒有船,旁邊的那個茶寮也是一片靜悄悄。
「這不是一件壞事。」
香蕓道:「晚輩也絕不會在老人家毒發之下,仍然下殺手。」
龍飛點頭道:「相信他也一定會助我們一臂之力。」
紅紅苦笑了一下道:「姑娘的行事作風與大爺似乎並沒有很大的區別。」
香蕓微嗔道:「那有在別人面前稱讚自己女兒的?」
不過片刻,抱一的後背便好像爬m.hetubook.com.com上了無數條紫色的蚯蚓。
殿內天井,中央穹窿,頂心雕刻一龍,外掛大小銀珠,最外層鬥棋重疊,更為壯麗。
牡丹插口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你們才救我們莊主?」
「好藥……」抱一不由暗讚一聲。
香蕓接著道:「多謝老人家成全。」
香蕓的臉上這時候亦有了笑容。
「你老人家縱橫天下,又何必受命於人?」
香蕓的心不由沉下去。
抱一仍然像沒有事一樣,但終於問道:「妳們在幹什麼?」
那支纓槍一飛逾丈,穿過兩個黑衣人的身子,釘進了一株樹幹上。
這完全是一種心戰,面臨一個抱一那麼厲害的敵人,香蕓要贏這一仗,實在不容易。
所以抱一才會深信不疑。
常護花苦笑。
她一邊默計著時間,一面仔細地看著常護花,雖則到現在常護花仍然未醒轉,但顯然已經脫離危險。
樹林中同時出現了一群錦衣武士,一個個手執長刀,追殺那些黑衣人。
——紫煙無毒,絕非瘴氣,卻有輕微麻痹作用,主要用作減輕病者痛苦,以便施救,碧綠藥丸乃家傳碧靈珠,功能祛百毒,珍珠一顆煉以北天山雪蓮,益壽延年,唯望前輩笑納,欺瞞之罪,尚祈見恕。
種種的傳說,也由此開始。
可是他仍然將塞子拔開,目光及處,不由一怔。
常護花一笑,接道:「她們都給我寵壞了。」
「若是你不想捲入這個漩渦,現在仍來得及退出。」龍飛一收笑臉,鄭重道:「這不是說笑,最絕對出於誠意。」
抱一冷笑道:「貧道活到這個年紀,已不將生死放在心上。」
龍飛道:「我已經考慮到他們可能有此一著,調派了十二高手護衛,但天地會若是傾巢而出,只憑他們十二人,還是起不了作用。」一笑,接道:「現在既然肯定了,知所防範,都不難應付。」
盈盈走到馬車之前,紫衣少女一福,道:「晚輩香蕓代父問候老人家仙安。」
「聽說他有一個女兒聰明可愛,今日一見,果然不差。」全真羽士輕捋三綹長鬚。
摺扇「唰」地又打開,刀似的劃向十三郎的咽喉!
黑衣人看見弩箭無效,立即奔出來,當先一個中年人,一身錦衣,手執纓槍,目光一掠,厲聲道:「郝老二,你在幹什麼?」
龍飛道:「這正如蕓兒一樣。」
抱一不由一聲長嘆,坐落地上。
那些蚯蚓才鑽進去,那二批又沾上來,絡繹不絕。
「多謝老人家。」
香蕓笑道:「九周天對他來說,並不需要很多時間,而一開那個瓷瓶,他就會發覺這只是一個騙局。」
六個錦衣少女應聲自馬車之後掠出,六隻飛燕似的飛向那些黑衣人,她們非獨身形快,出劍同樣快,而且一劍刺出,刺的必是要害!
「這樣呢?」抱一忍不住追問下去。
像這樣的人,江湖上已不多,而他竟然加入了那麼一個邪惡的組織,不由她們不深感可惜。
抱一的脈搏一向很正常,以之計時一向很準確,但現在他忽然發覺,脈搏的跳動已有些失常,已開始越來越快。
香蕓道:「最初是微感不適,然後四肢麻木而昏迷過去。」
抱一道:「貧道反而應該多謝你。」
「了不起。」常護花點點頭,道:「之前我倒是錯怪了他。」
擺脫了抱一,常護花傷口附近的膚色亦已經逐漸恢復正常,這無論如何,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龍飛接道:「有史以來,朝代屢換,每次發生動亂大都由民間掀起,大都是不堪苛政壓迫,現在我卻看不出朝政有何不妥,這並不是因為我乃朝廷中人。」
他當然知道有這個人,事實,江湖上不知道這個人的人只怕不多。
香蕓道:「但他也殺了我們好些人,只是在這樣的一場決鬥下,死傷本就是難免之事,為了要取得最後的勝利,難免要忍痛作一些犧牲。」
抱一聞言沒有作聲,也沒有回頭,香蕓接道:「現在既然由老人家作主,是否一樣,當然無關緊要。」
他們隨即將那六個錦衣少女包圍起來,其中十來個,接向馬車衝去。
她在那些少女之前停下,雙手輕托著那兩隻金猊,悠然坐下來。
龍飛身形風車般滾轉,緊迫在後,三個衝上前來的黑衣人才一接近,就被他雙腳踢飛出去!
然後是馬車,最後是四個錦衣少女。
抱一道:「不必,貧道雖然還未練得金剛不壞、百毒不侵之身,區區瘴毒,還不放在心上。」
香蕓道:「看來晚輩還是住口的好,否則老人家現在就要出手了。」
紅紅道:「大爺不是時常說,凡事都留有餘地,等於給自己留下了一條生路。」
鴿子迅速飛遠,羽翼拍擊聲迅速消失,抱一這才道:「有消息嗎?」
從金猊口中吐出來的紫煙越來越濃,風向不改,一股股當頭向抱一罩下。
香蕓笑了笑,道:「妳又想起了什麼?」
那些錦衣少女看在眼內,都露出詫異之色,香蕓並沒有多說,只是往前走去。
龍飛點點頭,問道:「常護花現在怎樣了?」
常護花道:「應該是的。」
香蕓笑截道:「除了高坐在官堂之上,義父向來都不太嚴肅。」
紫衣少女即時問道:「都死了?」
龍飛道:「都殺了?」
抱一倒退了一步,手握劍柄之上,香蕓嘆息道:「老人家既是已感覺有些昏眩,就不要妄動真氣了。」
一個中年人立時從茶寮內走出來。
抱一柔聲道:「妳還是好好歇息一下吧。」
「不錯啊。」抱一冷笑道:「一個人能夠舒舒服服的死去,未嘗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車廂非常寬敞,沒有太多的陳設,鋪著厚厚的氈子,紫衣少女扶著常護花一旁躺下,將後面的一道珠簾掀開。
那個錦衣少女,便將藥丸傳開,她們都毫不猶疑的將藥丸吞下,連牡丹也不例外。
因此他們開始留意這個人,開始發覺這個人勢力的龐大、可怕。
他是向茶寮那邊喝問,語聲未落,茶寮的門砰地飛脫,一個人亦跟著從茶寮中飛出來,凌空正落在茶寮前的地上。
語聲一落,她目光一轉,一揮衣袖,那些錦衣少女一個個盤膝坐下,牡丹看見這樣,亦坐了下來。
抱一沉默了一會,冷冷道:「小女娃子不覺得好奇心太重了?」
香蕓一笑住口,龍飛目光一轉,道:「船來了。」
車簾子立時一開,香蕓現出臉龐來,龍飛目光一落,一笑道:「蕓兒,還好?」
香蕓道:「老人家如何計算?」
那些錦衣少女目不轉睛,臉上都不由露出了欽佩之色,就是牡丹,亦不例外。
牡丹脫口道:「姑娘,請你讓我用劍砍殺這個老道士,替雁姐姐報仇。」
車門並沒有掩上,羽翼聲忽響,一隻鴿子忽然從車廂內飛出來。
「在船上。」牡丹有些兒奇怪,道:「莊主是什麼時候認識龍大爺的,怎麼我們從未聽說過?」
「好一個女娃子!」抱一又暗讚一聲,取過那個瓷瓶,嘟囔道:「只是麻煩了一些。」
龍飛笑對常護花道:「看來你這一聲前輩是免不去的了。」
「一即一切,一切即一。」
鮮血這時候才突然濺出來,龍飛這一摺扇出手之迅速,絕非一般人能及,那柄玉骨摺扇在他的手中已無疑似利劍一樣!
那裏放著的確實也是各種藥物,縱然不是太珍貴,卻也是最佳的一種。
一個溫柔悅耳的聲音應道:「飛鴿剛傳來消息。」
她自知不是抱一的敵手,唯有出此妙計,迫使抱一不敢動手。
半個時辰本來很容易過去,尤其是在說說笑笑之下,香蕓現在卻一聲不發,其他人更不作聲,抱一唯有呆呆的暗數脈搏,靜待時間消逝。
龍飛沉吟道:「看來他加入天地會,一定有他迫不得已的苦衷。」
常護花不由問道:「多數關於那一方面的?」
死亡對他來說亦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龍飛相公?」常護花又一愣。
香蕓道:「晚輩自幼習醫,在解毒之餘,亦研究施毒,這亦可以說是晚輩唯一的本領。」
紅紅苦笑,香蕓目光一轉,又問道:「妳們又什麼時候看見我對人施用過毒藥?」
那些錦衣少女聞言張開了眼睛。
十三郎面色立變,纓槍猛一個槍花,接從當中穿出,飛刺向龍飛咽喉!
接著一人自門外走進,是香蕓,牡丹走前一福,道:「香姑娘。」
常護花接追問道:「是什麼改變了他們?」
抱一「哦」了一聲。
抱一仰首望天,道:「留下常護花,妳們離開。」
香蕓看不到他的表情,當然也不知道他的感受,那種不適的感覺已經充斥全身,他的四肢這時候亦已感覺到有些麻木。
「惡僧無情。」香蕓笑笑,道:「這個人雖然惡得很,還是被我們的八駿飛車騙過了。」
常護花只聽這些話,便知道天地會的勢力已強大到何種程度。
「在我們的限時到來之時,應該發作的了。」
車簾子開處,香蕓又現身出來,一聲輕嘆,道:「老人家,你令我佩服,也令我慚愧。」
香蕓道:「老人家沒有發覺語聲已變,真氣已然接續不上?」
常護花不由捏了一手冷汗,龍飛繼續道:「我絕不否認你的武功很高強,但臨敵應戰,你的經驗還是不很夠,在應付天地會那些人之際,更需要些特別經驗。」
香蕓即時道:「是時間了,」語聲一落,忽然揚手,一顆碧綠的藥丸拋向抱一。
香蕓道:「這倒是未必,秦步歌知道的秘密說不定真的非常重要。」
以他過往的經驗,毒藥多少都帶些異樣的氣味,而顏色越瑰麗,通常也越毒。
有人說他是關外落日牧場萬馬王的女婿,亦有說他是朝廷中人,與當今天子乃叔侄之親。
錦衣武士人數並不多,那些黑衣人在他們的包圍之下,卻一個不剩,盡皆伏屍在刀下。
江水東流,大船順流東下,兩岸景色飛逝,真的給人一日千里的感覺。
抱一搖頭道:「那麼貧道亦無話可說。」
所有錦衣少女齊皆一怔,抱一奇怪毫不在乎,仍然立在原地。
常護花轉問道:「朝廷中是否有很多人不滿?」
香蕓冷不提防,脫口叱喝一聲道:「不可……」
錦衣人第十四槍還未刺出,槍勢已然被迫死,抽槍急退!
「有說前輩就是太平安樂王,與當今天子乃是叔侄。」
龍飛坐在一張長案之後,靠著一面松月屏風。
香蕓悠然掀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
香蕓道:「他們會小心的了。」一頓,轉問道:「想不到義父竟然會親自走一趟。」
十三郎棄槍不是,不棄槍也不是,方自舉棋不定,龍飛已迫近來!
口裏芬芳猶在,抱一目光緩緩轉向馬車離開的方向,突然笑起來。
在他的手上有一柄摺扇,並未張開,他右手抓著摺扇,左手輕捉著摺和圖書扇的另一端,神態悠閒,一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錦衣武士應聲散開,龍飛轉向馬車那邊走去,那些錦衣少女慌忙讓開,牡丹看在眼內,亦自退到一旁。
龍飛道:「這也是我們反擊的好機會,我們可以乘此機會將他們這附近的頭兒除去。」
常護花一身內功修為,不比一般,人一醒轉,真氣運行,很快便能夠坐起來。
「又是客套話。」龍飛笑接道:「說一些不是客套的可以不可以。」
龍飛拾級而上,笑接道:「所謂陛下,就是指這兩條龍的石階之下。」
牡丹道:「只是一招之間的事。」
那是事實,香蕓也清楚看到,剎那間抱一食指連點,硬生生將雁來紅的劍點斷,再一點,點在雁來紅的眉心上。
脈搏跳動得迅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既然是以他的脈搏為標準,這半個時辰當然也比較容易過。
他們唯一的收穫,就是知道這位太平安樂王文武雙全,嫉惡如仇,甚得人心。
但到現在為止,他卻始終不知道,毒性是否已經被內力抑制住。
龍飛大笑,香蕓嬌靨微紅,看來更加嬌俏,常護花多看一眼,心頭不禁一動。
竹哨聲方響,香蕓已然一聲道:「都退到車廂後面!」
香蕓笑望著牡丹,道:「當時我最擔心的也就是妳,幸好妳總算沒有出手。」
說話間,車馬已到了一個古渡旁邊。
紫衣少女還沒有回答,一個背負長劍,面容清癯、鬚髮俱白的全真羽士已然從林內走出來。
秀麗的字跡,恭恭敬敬的措詞,抱一看在眼內,卻滿不是滋味。
香蕓接道:「曹昊也是他們的人。」
香蕓笑望了她們一眼,道:「若是他真的中了毒,我們不趁這機會殺他,的確可惜得很。」
抱一若無其事地,仍不回頭。
常護花本來也很奇怪,知道朝廷中有人插手,才明白過來。
九周天之後,他已經發覺真氣流暢,渾身舒適,較之未中毒之前猶有過之,所以他實在想不透那個瓶中的藥還有什麼作用。
香蕓道:「只是這麼多?」
香蕓道:「老人家言重了。」
香蕓離開馬車,踱出了差不多十丈,才停下,抬手一掠散亂了的秀髮。
抱一笑接道:「貧道可以讓妳們歇息半個時辰。」
「老人家數十年來的清譽,不是容易得來的。」
然後她拿出一把玉刀,將常護花胸腔上的金創藥刮去,再將調好的藥粉敷上。
過了午門,東西兩旁,都是瓦房,龍飛又道:「這兩邊的就是朝房,次臣在聖上未登殿之前休息的地方。」
常護花現在已經知道事情的嚴重。
「恭喜老人家。」
龍飛接道:「這個地方四面受敵,只宜太平盛世到來。」
這個人神龍見首不見尾,武功據說在十大高手之內,是俠義道中人。
那些錦衣少女立時拔劍出鞘。
駕車的一個少女應道:「十二個人,沒有一個倖免。」
而龍飛相公,亦不難相處,那些嘗試與他接觸的江湖豪傑,都沒有失望,有些與之還成了好朋友,這些好朋友對於這位龍飛相公卻也都不多作透露。
「妳知道貧道是那一個?」
龍飛一笑道:「我在你這個年紀做事要比你魯莽得多,你錯的只是太低估他們的力量,而他們為了彌補這一次所犯的過失,也實在費了不少心力。」
龍飛笑道:「義父還未老,也早就想一舒筋骨。」
抱一聞言又一呆,道:「小女娃,妳是我所見過最聰明的人,聰明人一向都不長命,妳要謹記貧道這句話。」
抱一冷冷地道:「妳這個女娃子很麻煩。」
龍飛這才舒過一口氣道:「你是我所見的最理想的人選。」
「在貧道倒下之前,要殺一個常護花,大概還不成問題。」
紅紅搶著道:「當然不是那種窮兇極惡的人了。」
「晚輩不敢。」
案上放著無數卷軸,其中一軸開展,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龍飛筆點朱砂正往上批改,這給常護花的印象很奇怪。
紙上寫著字,卻絕不是藥名,抱一目光落處,又是一怔。
龍飛笑道:「這句話便已是很不禮貌了。」
當日黃昏,常護花已醒來,牡丹一直侍候在他身旁,看見他醒轉,才放下心頭大石。
「正是!」
十三郎心頭大駭,人與槍突然翻騰起來,槍勢猶如靈蛇,貼地疾退了出去!
常護花對於這位龍飛相公一樣甚感興趣,也早有結交之心,現在他總算得償所願。
這到底是心情影響還是毒性已開始發作,抱一也不敢肯定,他只是知道,這一次的時間是絕不會準確的了。
龍飛道:「因為你看見的我未必是真的我,這對你只有好處。」
龍飛頷首道:「他們甚至要考慮到我們會調動軍兵,全面反撲,而他們的勢力,尚未到達這個地步。」
牡丹語聲激動,說道:「姑娘,不要阻止我。」
她的動作非常迅速,認穴的準確性實屬罕見,而每一針扎下,顯然都恰到好處。
常護花道:「什麼時候,晚輩也到京城見識一下。」
天子出巡,大臣接駕,天子停駕的大臣宅第就是臨時的行宮,在天子離開之後,這行宮的地位便告結束,一切佈置,都是臨時安排。而天子平日常到的地方,規模都比天子於京城的宮殿,有甚之而無不及。
抱一悶哼一聲,不再回答。
「心平氣靜,腦筋清醒,所以貧道才能夠悟出這一個計時妙方。」
他相貌出塵脫俗,不帶人間煙火,腳步移動,亦是輕盈飄逸,彷似行雲。
「香姑娘?」常護花毫無印象。
牡丹偷眼一望常護花,看見常護花面露笑容,才真的放下心來。
龍飛上下打量著常護花,問道:「你是否能夠完全瞭解我們的說話?」
常護花嘆息道:「這是說,在行動開始之後就是面對著前輩你,晚輩也要防範了。」
「老人家過譽。」
龍飛同時一聲道:「殺!」摺扇唰地一收,迎著櫻槍欺前!
牡丹看了龍飛一眼,沒有作聲。龍飛嘆息道:「仗義之士,已經不多,而其中顯然又不少已經被天地會招攬,難怪我們始終處於下風。」
「將天地會的根挖出來,至於將那些根清除,我交給你就是了。」
抱一並沒有理會,仰首望天,一直背向著她們。
那個黑衣人驚呼未絕,已經被鞭梢勒住脖子,凌空拉起來!
——御用殺手!
抱一不答,香蕓一聲道:「起行……」遂將竹簾放下來。
抱一背轉身子道:「妳們一路趕來,現在無妨休息一下,然後一齊出手。」
「好,我這就去見他。」常護花長身一起。
香蕓嘆了一口氣,道:「老人家,晚輩恕難從命。」
抱一亦接下。香蕓隨即取出一個小小的瓶子,道:「這是最後服的,服罷這瓶藥末,三天之內,不飲烈酒,確保無礙。」
他走得並不快,卻說不出的飄逸,急風吹過,五綹長鬚飛舞,更見瀟灑。
「義父不是說,不喜歡太拘束,不喜歡別人太多禮?」香蕓笑問道。
「已沒有生命危險,密宗的毒藥雖然厲害,還難不倒你女兒。」
那之內也不知燒著什麼,淡淡的噴著一種紫色的煙,順風向抱一那邊飄去。
龍飛揮手道:「用不著,我們大可以兄弟相稱。」
香蕓道:「服藥。」
他雖然已入魔道,並沒有捨棄個人的尊嚴,這片刻的延誤,即使會加劇毒性,他也不肯在敵人面前將解藥服下。
香蕓在車廂內回答道:「晚輩只是要傳出一個消息,好使其他人小心防範。」
龍飛輕吁了一口氣道:「這老道士的武功比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高得多了。」
「老人家十年前劍術已登峰造極,十年之後相信更無人能敵。」
「有些地方官陽奉陰達,有些突然變得很囂張,而這些人中,有三個是我準備清除的,因為我掌握了他們貧污舞弊的證據,而在庇護他們的人尚未在意之前,我已經採取行動,其中一個為了保命,說出了他知道的一些秘密。」
「這種藥物混成的香料,可以令人的感覺變得遲純,在我替別人療傷的時候,妳們應該是見過了。」
香蕓沒有再說下去,轉過身子,走向車廂,拉開車門,走了進去。
「妳現在不還是有禮得很?」
龍飛四顧一眼道:「船很快就會到來,在這段時間之內,大家不要放鬆警戒。」
常護花笑了笑,道:「晚輩好像不是這樣愚蠢的人?」
一個人所以出家入道,總有他的苦衷,真正欣然自願出家的人並不是沒有,但若非愚昧,只怕萬中無一。
「只是晚輩於心不安。」
抱一又笑了笑,道:「聽來妳已懂,原來還是不懂。」
馬車正馳在江邊小路上,江流滔滔,一瀉千里。
「人各有志。」
「份量重了會怎樣?」
香蕓道:「只是義父身負重責……」
牡丹轉問道:「姑娘,方才怎麼不叫我們趕快離開。」
龍飛道:「這一次事敗,對他們多少有些打擊,若是我推測不錯,他們將會採取兩個步驟,一是繼續進行刺殺的計畫,全力刺殺鐵御使。」
他忽然覺得有些好笑,既然已身入魔道,便應該放棄正道原則,那他現在既不用呆呆等待毒煙侵襲,事情亦可早些解決。
龍飛嘟囔道:「這些人一直都隱藏起來,現在一下子出現,只怕不單是為了常護花、秦步歌。」
那些紫色的煙一絲絲順風飄前,有些從抱一的身旁飄過,越遠便越淡。
風很急,她那把秀髮隨又給風吹散,也就在這時候,她忽然一笑,緩步踱回去。
進了京城,他們才發覺京師重地,守衛森嚴,太平安樂王府更不是一般人能夠涉足其間。
他沒有作聲,香蕓接說道:「跟著老人家會發覺四肢麻木,那是說,毒性已開始發作的了。」
香蕓腳步一頓,忽然道:「人家雖然讓我們歇息,卻也不能太久。」
牡丹聞言回身道:「姑娘,小婢總是覺得不掌握機會除去那個老道士,實在是一件十分可惜的事情。」
「不知道龍老前輩現在可有空?」
也就在剎那間,雁來紅的劍突然「錚錚」地一寸寸斷落,只剩劍柄,人也倒飛回來。
「眉心。」
牡丹的口才還不錯,說得很詳細,也很有條理,常護花用心的聽著。
「有驚無險。」
錦衣少女一齊站起身,香蕓道:「限時一到,我們動身。」
「老人家既然如此,又何以捨名逐利?」
香蕓微發嬌嗔道:「我什麼地方做錯了?」
常護花一聲微喟,道:「想不到天地會的勢力如此龐大,行動又如此迅速。」
常護花道:「祖尚武功不怎樣好,竟然知道這個秘密,倒是有些奇怪。」
「那什麼時候發作?」
牡丹怔在那兒,常護花接問道:「山莊那兒是不是出了事?」
香蕓到底有沒有將這一點也計算在內?抱一實在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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