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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高飛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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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嶺上驚魂

第十一章 嶺上驚魂

龔樹德默然無語,他哥哥又道:「反正又沒有外人看見或知道,咱們找個地方一躲,明早才回去,不就可以了麼?」
金大立道:「這一點倒無所謂,但千草道姑的師父野神婆卻是個禍胎,若然由千草身上,引出這個老怪物,咱們一方面得驚動老人家出來押陣,其次又深受牽掣,倒不如借這機會,將百蟲洞的老怪物也逗出來,等他們這對宿仇先鬥上一場。」
岳沖看了一陣,邁步便走,原因是那白色的奇毒蝸牛既在那洞中,天孤叟瞿寒定然不會住在此洞中。
那股蝗蟲轉眼便飛到,直向岳沖撲下。猛聽「呼呼」風聲響處,登時滿天飛灑起蝗蟲的屍體。原來岳沖家傳的跨虎籃,威力奇大,舞動時風雨不透,加之內家真力又強,那股蝗蟲向他罩下時,吃他舞動跨虎籃,一片光華閃處,直飛得滿天俱是。
他見山上寸草不生,便知那百蟲洞所以得名,定是因為這山上滿是洞穴,而洞穴中盤踞有各式各樣的毒蟲。
他哥哥心中慘然,和他一起走下山去。到了丘陵地帶,龔樹仁實在忍不住,攔住他弟弟,道:「咱們是骨肉之親,沒有什麼面子可講究,依我看來,你不如認輸算了。」
這時,其餘的兩撥人都到了流沙谷邊,只因大家所取方向都不相同,所以彼此都沒有碰上。
但一晃眼間,紅色的巨蟻群已如潮湧至,他內心焦急之甚,冷汗也冒了出來。
金堡主道:「賢侄猜得好,那廝的毒金錢手法怪異厲害,暗發一枚疾襲何仲容。可憐何仲容竟然無法躲避,我親眼看見那枚金錢打在他嘴部,還發出一聲響聲,大概連門牙也打掉了。」
成永矍然道:「這個主意甚佳,咱們得好好商量一下。」
龔樹德道:「現在時間急迫,哪能研究內中玄虛?」
金堡主何等精練老到,已發現女兒發抖的情形,心中微動,轉念忖道:「沒關係,那廝既然死了,她縱有心,卻又如何?」口中大聲道:「何仲容他是死定的了,千草仙姑的毒金錢上,奇毒異常,只須磕損一點油皮,即使藥仙公冶辛在場,也無法挽救。這便是我剛才提過的最新消息。」
龔樹仁見身體並不沉沒,訕訕一笑,道:「不要緊,是我自己先慌了,才會覺得有點不同似的。」於是跳回泥土上。
他的腿力沉雄有勁,踢在石頭,「轟」地一響,這塊石頭宛如離弦之箭,離地疾飛,勁射一隻吊在半空的綠毛巨蛛。
天孤叟瞿寒唇邊露出一絲冷笑,慢慢踱到另外一邊,從窗洞俯瞰下去,只見一個持劍的少年,木然站在一片斜坡上。
另外那顆附在它尾部的白色東西,敢情是隻蝸牛,不過看它能夠吮住細長紅蛇而使它異常痛苦地翻騰上下,大概也是一種不簡單的毒物。
在通向第三間石室的甬道口,並沒有門簾,但頂端有一塊石板,厚達半尺,打磨得十分光滑,大小恰好和甬道一般,是以這塊石板放下來,剛好將甬道封死,連蒼蠅也飛不進去。
說時遲,那時快,陽劍龔樹德的身形已快落向地上,但見劍光一閃,微聞「嚓」的一聲,劍尖已刺在地上。他的身形借劍尖戮地之力,倏然平飛開丈許。
雲紀程頭腦微暈,胸間作嘔,同時又因那隻蛛母越轉越快,那情形倒像這隻奇巨的蛛母好久沒有動彈,故此腿爪遲緩,但活動了這一陣,便變得十分靈活,而且大有越走越快之態。
一片巖壁擋住了前面的視線,他戒備地轉過去,目光到處,身軀禁不住顫抖一下,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天孤叟瞿寒勃然大怒,定睛而視,心中正在盤算要不要馬上下山取此人性命,這刻他從那人手中的奇形兵器,認出乃是四堡五寨中的雲家寨狀元牌,這人不消說,定是雲家寨的後人。
兩人一口氣奔出十餘里,這時丘陵地帶已走完,轉過幾座高崗,只見面前一片白茫茫,沙光映眼。
這道流沙谷正是有不少這種浮沙地帶,最慘的是這些浮沙並非固定不動,不時會遷移到別處。故此縱然幸而越過這道流沙谷,但回程時雖然循著原路,卻也不一定能夠無事。
「轟隆隆」之聲響處,然後一直低沉地沒入地底,顯然那裏面有口石井之類,是以那塊石頭直滾下去,聲音因而變得低沉。
他又道:「不過實在奇怪,那孩子看來絕非夭折之相,將來該大有作為才對,從今以後,我也不可以相論人啦!」
就在他略一猶豫之際,雲紀程右手扛著那面半尺寬,三尺長的狀元牌,直奔到一個石洞門外。
伴同岳沖到流沙谷去的,是金陵柳家寨的柳虹影和兩個弟弟柳堅柳城,以及衛家寨的少寨主衛成功。這一干人等到岳沖直奔入流沙谷中,便都轉身疾撲翡翠山,以便居高臨下,好監視其餘的人。
「嚓」地一響,他的衣服擦過石頭上面,敢情他仗著童身練功,餘力猶勁,居然超過那塊石頭的高度。可是這一衝之勢太猛,他已渾身使不出力,眼睜睜地任得自己向石頭後面掉下去。
想罷再細察一眼,洞口處擺著一塊石頭,他以獨門兵器跨虎籃推開那塊石頭,見其下並無毒蟲,便伸手撿起那塊石頭,振臂一扔。
又過了片刻,那三條人影全部安然越過流沙谷,踏上翡翠山的山麓。
其實藥仙公冶辛在那五名高人之內,也算得上是脾氣古怪的一位,但比起他這位師兄,則不免瞠乎其後。
他側耳而聽,傳來「叭噠」之聲,那石頭分明是掉在泥土地上。
金鳳兒忖道:「他當然不肯走,這原故只有我知道。」
一團火光沿著洞壁而下,但見此洞口細內大,宛如一個鐘倒扣地上。壁上儘是青苔,一陣又濕又冷的氣味薰上來。
成堡主由衷地嘆道:「那少年人膽勇機智,都十分出色,品貌也入上乘之選,這樣死了,未免可惜。」他可是見到女兒沒有什麼表示,心中甚喜,於是會說出良心話來。
但他後悔此行也不中用,唯有想法子脫身才是正理。當下疾躍到壁下,拾起一塊大石,運足臂力,向洞外扔去。他的臂力非同小可,這塊石頭飛撞而去,哪怕沒有千斤之重!
過了好一會工夫,那三個人已越過大半個流沙谷,竟然沒有一個人會不幸而陷沒在浮沙之中。
原來這裏是個兩丈方圓的一處地穴,大約陷入地面大半丈。早先在上面眼光因被那道牆也似的石頭遮斷,看之不見,故而深恐掉到石後時,會被蟻群咬死。哪知石後還有這麼一個地洞,洞中不但沒有巨蟻蹤跡,甚且還是泥地,連硬傷也沒有一處,這種結局教他焉得不喜動顏色?
又轉了兩圈,已出了一身冷汗,敢情好幾次險險死在利爪之下。在這急□之時,猛可想出一個主意,不由得伸手敲一記腦袋,眼光四射,相度好形勢,倏然舉腳一蹴。
於是他又回頭看看洞外,震耳欲聾的鼓翅聲,已大見減弱。
他微訝忖道:「天孤叟究竟在搜尋什麼東西?此洞幾乎連地面也翻了過來?」想著,眼光掃過洞頂,只見其上儘是五彩閃耀的石鐘乳,和圖書宛如瓔珞般垂掛,因此這洞中顯得特別光亮。
岳沖不敢怠慢,乍上即落,突然反掌一掃,一股潛力猛刮出去,登時沙飛石走。
他心頭浮起一種陰寒的感覺,但並沒有看見什麼可疑的跡象。
只見他在黑漆漆一團中,左掌疾推,掌心含勁一吐,「呼」地一響,那片天幕穿了一個洞口,透射下天光。
這時毒蝗蟲群已結成一層天幕,罩住岳沖,這些毒蝗蟲賦性奇怪,雖死不退,後來的附在那層蝗蟲幕上,越附越厚。
他之所以猶豫,便是他想不透這三人何以會同時冒大險越過流沙谷,抵達死亡嶺?另一個乃是岳家堡的人,他從跨虎籃上可以認出來。至於龔樹德如是四堡五寨的人,他便不會奇怪,但他手中青光閃閃的寶劍,一望而知是峨嵋派著名的陰陽雙劍之一。他多年未曾離開此地,自然不知龔樹德竟是以這一雙上好利器作為外號。但峨嵋的著名寶劍,哪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龔樹德見他臉色微變,疾忙躍近他身旁,但並非踏在沙上,伸手去揪他哥哥的臂膀。
第二個石室便大不相同,雲床石几一應俱全,一種高雅出塵的氣氛浮動在這座三丈方圓的石室中。
在這瞬息之間,他已自忖這番大限難逃,為的是他已經沒有餘力再彈高一點,故此可能碰到石頭而掉在地上,像那等長腳的螞蟻,還有不立刻爬滿了他身軀之理?
只見整面蛛網都震動起來,那塊石頭直飛出洞外去,大約飛出半丈之遠,兩根黏在石頭上的蛛絲仍然不斷,「唿」一聲,那塊石頭又飛回來。
哪知奇事發生,儘管洞外毒蝗蟲多得有如大片烏雲,完全遮住光線,但卻沒有一隻飛入洞來。
岳沖忖道:「這洞中乃是石地,不似那幾個洞那麼潮濕,天孤叟可能居住在此洞中。我這麼一下子,還能不把他驚動出來麼?」
成堡主一看自己的愛女也想開口,忙大聲道:「你們不得胡亂請纓,這件事我和金兄還得細細商量一下。」
他估計一下自己的功力,暗中有點著慌,但這時再沒有別的辦法可行,唯有剛剛想到的一個方法,還可以試上一下。
左昆起立,把岳沖、雲紀程以及峨嵋雙劍中的陽劍龔樹德三人,為了金鳳兒之故,到那流沙谷翡翠山百蟲洞取回特產火玉作證,贈與金鳳兒的一場賭賽說出來。
雲紀程暗中叫聲「我的媽呀」,疾如電閃般向後挪開半丈。面前風聲勁拂而過,跟著「嘩啦」一聲大響,敢情那兩隻巨爪沒攫著人,卻抓在石地上,竟然抓出了兩個洞,可見得力量驚人,難以抵擋。
他道:「二弟你要小心了,我不能在這裏陪你,我得回到山巔上遙遙監視其他的人,別要讓他們暗中弄了手腳。」
成永讓他坐下,道:「我正在考慮,最要緊的是這個老怪物不要被他們弄得再次出世,他一踏入江湖,咱們又多了一個強敵。」
只見這個石洞寬大高闊,內中較亮,洞口仍有一塊石頭擺著。他站在洞口看看,只因內中深處光線黯淡,於是仍施故智托起洞口那塊石頭,直擲向洞內。
現在只剩下一隻巨如水牛的巨蛛,在洞口大嚼那些已死的巨蛛遺體,綠水流得遍地都是,惡臭驚人。
天孤叟瞿寒冷笑一下,不再準備出手。
成姑娘也在暗想何仲容可能是因她之故,所以不肯被別人救走,芳心暗喜。
岳沖何等機敏,這時喜動顏色,疾然橫移到靠近洞口的石壁旁邊。這時離外面最近的毒蝗蟲,不及三尺。但那些毒蝗蟲儘管振翅上下。卻不敢向前,即是不敢飛入洞來。
成永正待回答,金大立又道:「你們別得意,我也有最新消息,你們聽了,保管要認為是件大消息。」
這座翡翠山最大的特點,並非在於俱是石頭,而是遍山皆洞,最少也有一千個以上。
歇息片刻,那些紅蟻沒有爬下來,他縱身一躍,筆直飛上兩丈之高,放眼四望,只見地洞四周圍十丈之內,都佈滿了巨蟻。
金左兩位堡主略一思忖,便齊齊點頭。
他這一著事實上險極,只因他身形一晃穿幕而出之後,連眨眼工夫也沒有,那個洞口便自填塞回原狀。
他自己估計一下,如果冒險飛躍,腳尖一沾地即起,那些巨蟻縱然厲害,但也咬他不著。不過光是冒險躍一下,倒可以試試,為難的是無論逃向哪一面,都得連躍五次。這麼危險的事,便不能輕率而試。
「唿」一聲那塊石頭直奔洞口的蛛網,剛好撞在兩根蛛絲上。
這三人並非同路之人,何以會一齊來到他的禁地?這是最令他大惑不解的。
這時一個鬚髮如銀的老人,剛剛從床後的小石梯走上頂屋的石室去。這個老人正是以孤獨聞名天下的天孤叟瞿寒。
這些石洞都是彎彎曲曲,也不知有多深,內裏十分潮濕,俱有一種霉臭的氣味。
在大沙漠中,往往有些浮沙,人畜一旦誤結其上,立刻有如掉在水裏似的,直沉下去。
他並不匆忙,徐徐走到另一面,經石洞口中望出去,竟又發現另一條人影,星拋丸擲地直渡流沙谷。
只見洞中甚是陰黯,因是泥地,故而荒草雜樹甚多,分佈在洞中各處,甚且壁上也有老籐攀附。
他們頭也不回,直登山巔,放目一望,只見那邊山腳過去全是一片起伏丘陵,並無田地。
進入甬道,約摸走兩丈遠,便轉個彎,再走兩丈,赫然又是一座寬大的石室。
忽見左邊不遠,有個洞穴,岳沖忖道:「這個洞穴內中不知可夠寬大?但我得冒險試上一下。」念頭如電一掠即逝,立時疾縱過去,閃入洞中。
這座翡翠山雖然不高,但面積甚大,山上全部光禿禿的,沒有樹木,儘是嶙峋大石。
岳沖自己當然知道,耳聽「營營」之聲追到頭頂,他看也不看,手中跨虎籃一揮,幻出一片光華,護住上空,一面轉目四顧。
左昆笑道:「鳳妹妹聽完了好開溜,對不?金伯父千萬不可偏袒她。」
那道長龍也似的蝗蟲,此刻源源從洞中冒出來。岳沖一面揮動跨虎籃護身,一面閃眼一覷,見到這些毒蝗蟲竟不知有多少,不由得在心頭暗冒涼氣,叫一聲:「我命休矣!」埋頭疾揮兵器,護住全身。
這時形勢危殆之極,在遠處望去,但見一團畝許大的黑雲,凝集在地面。
那持劍少年正是峨嵋派的陽劍龔樹德,他就像岳沖般查了兩個洞之後,便發覺用石頭投入洞內的辦法可行。哪知這四個石洞中,經他投石之後,立時湧出巨大的蟻群,晃眼間已將他圍困在中央,宛如布下一個陣勢。
金堡主道:「這一點不大可能,以那老怪物的脾氣,進入他流沙谷,他已經極不高興,哪有機會與他細談?成老弟與那老怪物住得最近,覺得可有機會說服老怪物麼?」
他記得他只動了兩個洞,但這刻四個洞都湧出蟻群,是以分明這些巨蟻經過人力佈置,才會像個陣勢似地,將他圍困其中。
這個想法雖然有理,但到https://m•hetubook•com.com底太玄了一點,假如事實不然的話,他這番可就難以衝出去,因為那漫天匝地的毒蝗蟲,如今都堵在洞口,不似早先結成一個倒覆地上的巨碗般的天幕那麼大面積,是以厚度增加許多倍,他的掌力能否沖得開空隙,極成問題。
左良道:「咱們只須設法讓老怪物知道那三人乃是由四堡五寨去的,老怪必定會生氣而離開百蟲洞,出來找咱們的麻煩。」
金大立哈哈一笑,道:「好吧,讓我先聽聽你們有什麼事。」
金大立聽完,尋思一下,轉面問成永道:「老弟你看此事後果如何?」
丘陵地帶之後,便是一片白茫茫,宛如一道大江,環繞著一座光禿禿的山。這道白茫茫的大江,便是險絕天下的流沙谷。
邁步走時,腳下異常小心,生怕石頭縫裏猛地蹦出什麼毒物,那就來不及閃避。
這時那塊往外飛的石頭,力道已盡,倏然蹦回來,風沉勢猛,剛好砸向雲紀程身上。
敢情岳沖入洞時,已想到這個洞穴並非毒蝗蟲所居之洞,他久聞死亡嶺上有所謂「百蟲洞」,即是嶺上數逾千百個的洞穴,均有各種奇怪毒蟲,這樣他冒險入洞,可能那些毒蝗因物性相剋,不敢跟入來。
原來那股蝗蟲為數不知多少,一直從洞中冒出來,宛如一股長長的濃煙,疾飛而至。
從高處看龔樹德,但見他就像平貼在一片火海般的紅蟻陣上滑將開去。他勉力提一口真氣,劍光連閃,「嚓嚓」之聲不絕於耳,轉眼已飛到蟻陣邊緣。
為了不致耽擱時間,他立刻奔向另一個石洞。
但那蛛母性已通靈,轉得幾轉,便用六隻巨爪,亂擊一氣,它的利爪能夠裂石摧木,是以死角也不管用。
泥地並不乾硬,因此他連痛楚也沒感覺到,身軀躺在地上換一口氣,霎時全身力氣回復,倏然地站起來,舉頭四望,露出欣喜之色。
左良問道:「敢問兩位伯父,咱們光是把老怪物逗出來就可以麼?」
他等了一會,才走過去。但見洞中一片漆黑,一點也瞧不見什麼。
且說這時的岳沖,因手中跨虎籃越揮越重,心知不妙,倏然運足真力,貫注臂上猛可一掄一推。
岳沖退開丈許,凝目觀變,只見轉眼間,那條紅線又從洞中電射出來,但它並非出來追逐岳沖,敢情在它尾巴上還嵌著一顆白色的東西,有如棋子般大小。因為那道紅線奇小,是以這顆白色的東西便顯得十分龐大地附粘在那道紅線後面。
在當初,龔樹德並非看不見那道像牆般的石頭,但他卻希望自己能夠支持到石頭之上去,借石上稍一落腳,換口真氣,那時節便一定可以逃出蟻吻。
那塊石頭直飛入洞中,發出「叭噠」一響,岳沖微笑一下,想道:「這個洞穴既窄且潮,又有泥土,天孤叟瞿寒怎會居住在此?哈,哈,這倒是一個好法子,只須扔塊石頭,便知洞中是否有泥土,從而可知天孤叟瞿寒會否居住洞中。」
另一隻巨蛛離得最近,立刻垂下地去,盤踞在那隻已死的蛛屍上,大嚼起來。這景象只看得雲紀程一陣作嘔,差點沒吐出來。
最慘的是他手中的兵器,乃是一面狹長形的「狀元牌」,是以不能過去將那面蛛網砍斷,這面狀元牌只要觸上蛛網,大概非黏住不可。
岳沖這一掌因勁力用得好,是以奏功。他一看對了,立時運足全力,再來一掌。
他停步想道:「我若走近去,萬一洞中冒出什麼東西,豈不危險?」想罷四顧一眼,只見洞壁腳下散佈著許多石片,看起來生像是從嶙峋的石壁上剝下來似的。這還不算,地面上也有許多小洞穴,還留下明顯的撬挖過的痕跡。這時岳沖可就想起來了,敢情這洞中顯出被人細細搜索過的樣子,那個搜洞之人,細心得連壁上的片石也剝下來,是以他一入洞之後,便覺察出有點奇怪的跡象。
那條龐大驚人的蜥蜴,一直游爬到岳沖身形一丈之內,岳沖居然仍未發覺。
那隻正在低頭大嚼的巨蛛,一見敵人鑽出來,倏然伸爪攔掃過來。
金左兩位老堡主暗中微驚,只因在這情勢之下,已不能不准左良前往,他們都看出左良乃是負氣而言,非去不可。若是准了,則左同功此人心思甚多,可能疑惑他們藏有私心,故意先削減左家力量,其實目下大敵如林,還未到內鬨之時。
在他前面不及兩丈之處,便有一個巖洞,他走到山洞口一瞧,洞雖不大,卻顯見甚深,當下眉頭一皺,忖道:「這山遍地皆是洞穴,我怎知那天孤叟瞿寒住在哪個洞中?說不得只好逐個洞瞧瞧了。」
這小子貪念陡生,彎腰撿起一塊石片,向地上的大洞丟去。碌碌連聲,直向下面響下去,好一會才沒了聲息。
然而如今後悔已來不及,只聽他倏然吐氣開聲,嘿然一喝,長劍挺處,身形直衝上去。
岳沖運足臂力,托住石頭向洞內一推,那石頭「唿」一聲直飛入洞中。
在他四周圍,一片紅色的浪潮,緩緩向中心的少年湧過去。
成永詫道:「這話怎說?」
哥哥伸手握住弟弟的手,面上露出難以形容的神色,慢慢道:「你得多加小心。」
大響一聲過處,地上砂石亂飛,這又是那隻巨如屋子的蛛母所演的威風。
這一間石室光亮異常,四壁俱是極細膩的白玉石,室頂當中嵌著一顆荔枝般大的明珠,射出一種柔和的光輝,照得一室雪亮。
嶺巔上的天孤叟瞿寒已看見岳沖衝出毒蝗所結的厚幕之外,暗暗微詫這人身手之不凡。但他仍舊夷然自若,原來岳沖腳一沾地,已有毒蝗飛襲而至。
就在半丈外,一個大洞,宛如妖魔的大嘴張開,等候著吞噬送上門來的人。
這一來他的面色便有點變化了,再走到其餘兩面俯察,居然又發現了第三個直渡流沙谷的人。
岳沖四顧這死亡嶺岩石巉巉,毫無可供遮蔽之處。於是強定心神,立定不動。
他悠閒地隨便向流沙谷遙瞰,忽地「噫」了一聲。
這麼一想,不由得大大悔恨起來。
這座石室佈置得華麗無比,不但桌椅床幾俱全,還有書架大櫥等,全是紫檀木所製,光是這一套家具,就可值數萬金。
雲紀程不敢造次,在這奇險之時,反倒沉住氣,先打量一下形勢,只見四壁並無異狀,目光移到洞頂,只見那些五彩繽紛的石鐘乳縫隙中,趴伏著十餘隻巨型綠色蜘蛛,最小的一隻也有面盤般大,最大的一隻,竟有水牛般巨大。
雲紀程倒抽一口冷氣,暗自叫聲「我命休矣!」倏然向洞口方面躍去,身後大響一聲,砂石橫濺,敢情那隻奇巨的蛛母無聲息地爬到他後面,揮爪攫到。
前面剛好是一塊四尺來高的長形石頭,攔住去路,龔樹德一瞥見那塊長形石頭,長度倒有丈許,但厚度只有半尺,因此看來有如一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石牆攔在前面。
他還未曾看得十分清楚,猛聽「營營」之聲大作,洞中回音旋繞,令人覺得好像有許多什麼飛蟲,從洞外振翅飛入。
這一大片紅色的浪潮,敢情都是特別巨大的紅蟻,腳長善走,為數也多,所布面積之廣,最少也有十五六丈方圓。原來這些紅色巨蟻,都是在附近五個石洞中冒出來。
龔樹德乃是名家之徒,見多識廣,已知這些巨大的紅蟻必定賦有奇毒,如被咬上一口,定然命喪九泉。再一看形勢,暗中叫聲苦,原來那四個洞口湧出來的紅蟻全都向四面分佈,因此範圍廣闊,他的輕身功夫再好,也不能躍過這些蟻群,最少也得五個起落,方始能夠脫出紅色巨蟻所佈的面積以外。
金鳳兒撒嬌地道:「爹爹先告訴我們。」
雲紀程面目變色,用力往後拉,那面蛛網搖曳不已,黏住狀元牌的一根蛛絲,吃不住力,隨牌而走。
雲紀程腿上功夫特佳,飛起一腳,把洞口一塊石頭踢得飛起來,直砸在洞中深處。傳來響聲清脆之極,他面色立刻顯得沉重起來,橫牌護身,走將進去。
原來他年紀雖大,但目力可比鷹隼,故此在流沙谷中一點小如蒼蠅的人影,也瞞不過他的銳利眼光。
雲紀程拾起一塊石頭,驀地振臂一推,呼呼兩聲,竟有兩塊石頭同時疾巴巨蛛母。
且說被困在綠色巨蛛洞中的雲紀程,連續發出幾塊石頭,已打死了七隻巨碩無朋的綠蛛。
這處地洞對面還有路,斜伸入地。這時龔樹德正是驚弓之鳥,哪敢再去探看究竟?只望洞中沒有什麼東西冒出來,好讓他再喘息一下,那就謝天謝地了。
但左家兄弟卻是旁觀者清,已然聽出不妙,左良問道:「難道那老道姑會對何仲容怎樣?」
這些蝗蟲體積特大,只只都有拳頭大小,飛行力強,是以奇快無比,轉眼間已追近許多。
那塊石頭飛回來,入了洞口內數尺,便自停止再進,又彈回去,如是越彈距離越小,終於黏在網上,有如平常看見了只小蟲黏附在蛛網上似的。
兩位姑娘芳心都忐忑不安,渴欲立刻知道究竟何仲容怎樣?
這兩人正是峨嵋龔氏兄弟,他們馳馬抵達翡翠山麓,便棄馬徒步上山。剛剛上到半山腰時,已聽到山麓又傳來蹄聲。
「那老道姑進入最後那間石室,和何仲容對答了幾句,我們才發動。」他故意不說出左同功堡主的名字,為的是怕年輕人不慎,露出口風。
原來石壁後面,已無通路,只有一隻奇大如一座小屋子的綠色蜘蛛,盤踞在他面前。
成永微微冷笑道:「好哇,大家都來了,看來咱們想不扯破臉皮,也辦不到。」
但在水中還可以浮起來,而這等浮沙則全不著力,其下深不可測,非活活埋在其下而死不可!
片刻間岳沖根本看不見天光,全都被密密麻麻的蝗蟲遮住。
是以此時情勢危急萬分,若然一不留心,登時便得血濺洞中。
誰知一架之後,驀地發覺這隻巨蛛比起那頭蛛母,相差得太遠。心頭一寬,潛運真力,往外一掀。那隻巨蛛吃不住勁,滾將開去。
那道紅線來得快,停得更快,倏然間有如生鐵鑄成般停在石洞口。
他的神力確實驚人,那座蝗蟲附結而成的天幕,居然為之一拱。
這時驀覺風聲罩腦,疾忙使個身法,橫移開去。這個石洞極是寬大,是以尚有餘地可供他騰挪閃避。
那塊大石撞在洞口的蛛網上,直飛出洞外去,雲紀程如影隨形,跟著飛去。
他入洞時,乃是倒縱而入,一面運足聽覺查察身後動靜,雙眼卻緊緊看著洞口。
那隻龐大無比的巨型蛛母緩緩爬過來,雙睛發出熒熒綠光,可怖之極。雲紀程欺它動作不快,驀地飛起一腳,踢在地上一塊石頭上。
那條紅線一出了石洞,立刻上下翻騰,不住地揮起長長的尾部,向地上鞭擊,看它的意思,竟是想借地上的石頭,砸甩那顆白色的東西。
在下面的三間石室,人口的第一間十分簡陋,石壁粗糙不平。在通往第二座石室的甬道口,用一條厚麻巾的簾子隔住。
金鳳兒忽然朗聲道:「爹爹,左良哥一人勢孤,女兒也跟去幫幫他。」
龔樹德昂然道:「大哥請回,小弟自會當心。」
金大立賣個關子,搖頭道:「不是。」
雲紀程深恨那隻無情的綠色巨蛛,立則又飛起一腿,「轟」地一響,一塊大石直砸向伏屍大嚼中的巨蛛。
原來其中有一塊大如磨盤的石塊,乃是雲紀程以腳踢出。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忙忙繞洞而走,幸而洞壁凹凸不平,形成各種角度的死角,不但可供攀躍閃避,有時更可暫時隱身,等那蛛母發現之時,他又另覓別處。
金鳳兒立刻問道:「可是他自己逃走了?」
入口是從兩丈下面的一個石洞,經過三間石室,然後才鑽上這座頂室之中。一路都是石階,齊整非常,顯見花了不少匠心。
營營之聲,直跟出洞外,岳沖一躍三丈餘,兩個起落之後,回頭一瞥,大吃一驚。
龔樹仁半晌無語,最後道:「那麼你就真個碰運氣了?」
雲紀程心中大喜,忖道:「這次還不收拾了你麼?」定睛看時,那塊石頭居然被彈開了大半丈之遠。
金鳳兒羞不可抑地埋首父親胸前,只因左昆言中含有一點取笑的意味。她一個黃花閨女,焉能不羞。
但他走又走不了,只好冒險一試。如今已經成功,焉能不喜動顏色。
只見綠水噴濺中,那隻巨蛛復又了帳,直滾到洞口邊。眨眼間另一隻更大的巨蛛,飛墜下去,復又據屍大嚼起來,那咀嚼的聲音,聽得雲紀程雙腿發軟。
一陣潮濕霉臭的氣味送入鼻中,他這刻便須防範洞中另有別種毒蟲出現,於是用後背貼在石壁上,敏銳的目光轉向洞內搜索。
這兩句話把這兩位姑娘駭得那顆心大跳不已,想到金大立之言,果然有此意思。
他快捷地從腰間革囊中取出一捆細如小指的長索,又摸出千里火,扣在索頭上,然後打著了吊垂入洞中。
與雲紀程同去的人是鍾家寨一對孿生兄弟鍾智鍾勇,以及足智多謀的趙素之姑娘。他們也是同一心意,送到谷邊之後,便都返身直奔翡翠山。
龔樹德面色沉凝無比,在他前後左右,這片火海俱超過十丈寬廣。而那分佈在四面的四個洞穴,此刻仍源源湧出巨蟻來。
想了一會,洞中仍無人出現,他吸口氣,然後閉住呼吸,走入洞中。
兩位老堡主都贊同他的意見,左良處處被乃弟吃癟,甚覺臉上無光。這時突然起立道:「啟稟兩位伯父,小侄願往流沙谷翡翠山百蟲洞,設法使那天孤叟老怪物重履塵世。」
「這一定是天孤叟瞿寒所為了。」他想道:「但他想搜尋什麼呢?莫非是找尋什麼寶物?若然不錯,這宗寶貝一定是天下罕見,價值連城。」
那道紅線停身不住,吃他掌力一刮,隨著那陣飛砂走石,捲入石洞之中。
他覺得有點陰寒之氣迫人,是以十二分小心地向深處走去。
這時洞內一條五彩斑爛、其大如牛和圖書的蜥蜴,沿著石壁,毫無聲息地游爬出來。
這隻巨蛛乃是最小的一隻,大約是面盤般大,正是出生未幾的幼蛛,火候尚淺,竟不曉得閃避,「噼啪」一響,被石頭砸個正著,嘶聲一叫,悠悠直盪開去,身軀已被砸得稀爛。
雲紀程身形驟然一停,向左移開。只見洞口綠光閃閃,原來那十餘隻綠色巨蛛已飛墜下來,各自倒懸在自家屁股的蛛絲上,或高或低,恰好封住去路。
這也是岳沖老到之處,因為他想到這群蝗蟲既然深居這灰石洞中,可能有習慣不肯出洞,同時在外面地方較大,可以用跨虎籃護身而有足夠的空間施展,不致於在洞中被地勢侷限住,可能身上不被攻進而腳下無意中被咬一口,豈不死得冤枉?
「也不是。」她父親回答道:「你們一定猜不出來,還是我自己說吧。」
龔樹仁向他弟弟道:「這兒就是流沙谷了,照理說那天孤叟瞿寒既能住居其中,必定會有分辨是否流沙之法。」
這座頂室之中,四面都開有一尺見方的窗口,因此在室中的人,不必出去,便可以俯瞰到整個流沙谷。只須四面走一遍,那道環繞著山麓的流沙谷,便全部收在眼底。
趁那面蛛網裂開一條大縫,便鑽將出去。
「蓬」地一股陰柔陽剛兼而有之的掌力,擊將出去,這個洞口登時變得最小有直徑半尺之大。那岳沖仗著家傳身手,一掌擊出時,人隨掌走,「刷」一聲已從這個空隙中飛出毒蝗蟲天幕之外。
龔樹仁嗯一聲,笑道:「既然二弟你對她真有意思,那還有什麼話說。等會兒凡事小心,走,咱們繞到那邊,我在山上時記得那邊丘陵較高,故此人家在山巔處望咱們不到。」
山上雖不生草木,但這些洞中都有小樹叢草,因此更顯得穢暗潮霉。
這一著果真出乎雲紀程意料之外,百般無奈,手中狀元牌猛可一架。
雲紀程忖道:「只要蛛絲被石頭飛出去時弄斷,缺了一口,我便可以出去……」念頭一掠即逝,那塊石頭也自見出結果。
岳沖漸覺沉重不堪,已知乃是蝗蟲太多之故,心中又驚又凜,正不知那洞中還有多少毒蝗蟲未曾飛出來。
在這座石室每一面石壁之下,都排列著數十支精鋼把手,顯而易見,這許多精鋼把手都是消息埋伏的樞紐。是以一望而知這座位居全山最高處的石室,必是本山最重要的地方。
天孤叟瞿寒又冷笑一下,徐徐踱到另一邊去,只見一個漢子手持一宗奇形兵器,正在山麓邊的幾個石洞口,鐵腿起處,便踢起一塊石頭,直入洞內。這樣子比用手快,片刻工夫,但見他一連踢過十多個洞口。
這時千里火那團黃光,還在地洞內,是以岳沖目光閃處,竟然看出這一陣黑雲,乃是無數蝗蟲,為數不知有多少?他大吃一驚,身形暴退,但那蝗蟲群來勢絕速,眨眼又到了洞門。這時岳沖可顧不得收索,趕緊施展上乘輕功,直向洞外疾躍而去。
岳沖暗叫一聲「我命休矣!」咬牙切齒,功行雙臂,只等毒蝗蟲群湧入洞中,便又衝出去。
那些毒蝗體巨善飛,岳沖腳程雖快,但也比不上毒蝗蟲群飛行,故此任他機警應變得好,但也無法逃出毒蝗蟲群追襲之危。
於是他得意地微笑一下,舉目而望,只見這座山毫不陡斜,但到處都有巨大的石巖,遮斷了眼光。
左良和金鳳兒便不再作聲,但金鳳兒卻因何仲容之死,好像十分灰心,所以對危險都不放在心上。
雲紀程掄牌一頂,脆響一聲,頂住那塊大石,人也鑽了出去。閃眼但見那隻其巨如屋的蛛母,已疾捲到洞口。恰好那隻被雲紀程掀翻的巨蛛擋住去路,但見它「嘶嘶」連聲,利爪落處,登時將擋路巨蛛抓死,低頭便嚼咬屍身。
左昆問道:「咱們能把那老怪物也收羅了,豈不更妙?」
這一拉足足拉了丈半之遠,蛛絲仍然緊黏住狀元牌,不過已變得幼細許多。
成玉真姑娘急不可待,問道:「伯父所說的最新消息,可是指何仲容被救?」
當下跳下去,腳踏沙地,但覺好像有點軟軟的,心中微驚。
天孤叟瞿寒面上神色逐漸復原,靜默地輪流瞧著這三個大膽的不明來歷的人。
岳沖身形直飛上半空,倏然腰上一疊力,平飛開去,飄飄落地。
在這繞洞奔走閃避之時,雲紀程沒有放過任何機會,連續又弄死了好幾頭巨蛛。
好個岳沖,一眼瞧見之後,心中明知定是一種奇異罕見的毒蟲,卻不慌不忙,等到那道紅線離自己不及一尺時,這才倏然躍起來。
他細心地觀察一下,卻沒有什麼可疑之處,於是自個兒聳聳肩,忖道:「我真是有點疑神疑鬼起來啦,且到後面瞧瞧……」
這隻平生未曾聽過或見過的巨大蜘蛛,渾身的綠毛少說也有尺許長,雙目有面盤般大小,閃射出綠光,腳爪粗如壯漢的身軀,真是可怖之極。
巨蛛母揮爪一擊,「砰匍」大響一聲,上面那塊石頭已被利爪擊碎,石屑滿洞濺射,聲勢驚人。但下面那塊大石卻砸在它前爪與頭部之間。
是以這位老人面色大變,沉吟不語。
這時候在翡翠山頂,有兩個年輕人並肩而立,遙望著山的那邊。
「老道姑在危急之時,發出有名的獨門暗器『毒金錢』,這老道姑的確心狠手辣,因見何仲容不肯跟她走……」說到這裏,又是一頓。
他飄身落回地洞中,忖道:「那些巨蟻定是因此洞另有毒物,故而不敢下來。這樣我也得加倍小心防範才好,否則這宗毒物既能克住巨蟻群,定必厲害無儔,我如何抵擋得住?」
須知那頭巨蛛其大如牛,利爪也自粗甚,故此雲紀程非在萬不得已,哪敢硬架它的利爪?
不過天幸過了好一會,還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出現,於是他只好在地洞中暫避災難。
那隻巨蛛嘶啞地叫一聲,兩爪起處,疾向雲紀程攫下。牠兩隻腳爪粗比房樑,綠毛飄拂,使人看了,渾身都沒了勁。
想罷更不留戀,直奔旁邊不遠處的一個洞穴。但見洞口又有一塊石頭,形狀大小竟與剛才那個洞口的那塊差不多,他一彎腰又把石頭托將起來。
金大立點點頭,道:「千草道姑雖然心黑手辣,發出毒金錢,但形勢仍未扭轉。正在最危險之時,忽然百粵韶州的趙老婆子以獨門『玄絲飛抓』,把千草老道姑救了出去。我看看其時不便扯破臉真幹,何況趙婆子也沒現身,便任她們撤走。」
「剛才千草道姑出手救何仲容。」說到這裏,稍一停頓。
那翡翠山位居流沙谷環繞中,雖然不高,但當中最高處也有百餘丈之高,最巔頂處一塊如屋宇那麼大的石頭屹然直立。
於是他不再理會,轉身又走,剛剛走到左上方兩丈許處的另一個石洞口時,只聽後面「絲絲」一聲,疾忙回頭一看,只見一道紅線,在殘陽下貼地電射而至。這道紅線長約半丈,但奇細異常,換了尋常的人,只怕還未曾看見m•hetubook.com.com影子,那條紅線已到了身上。
左昆道:「依小侄看來,唯有想法子使那老怪物以為江湖人覬覦他洞中的寶物,是以會迭連侵擾。這老怪一氣之下,可能出世亂鬧一陣,然後另覓地方隱居。」
他哪知蜘蛛賦性兇殘,別說是這等天生異種,便是尋常所見的蜘蛛,母蛛都比公蛛體巨有力,而母蛛目力奇壞,公蛛每當交尾之期,冒險爬到母蛛網上求愛,許多都在未爬到母蛛藏身處時,因蛛網顫動,使得母蛛以為捕獲食物,疾爬過去,將他咬死吃掉。有些較為聰明的公蛛,雖然事先利用蛛網顫動而通了消息,母蛛不會過來吃它,但在銷魂之後,也常會被剛才的枕邊人當做點心,撕裂軀體而吞食入肚。是以那隻綠色巨蛛過去把已死的小蛛吃掉,本不足怪,但在人類看來,將自家手足骨肉吃掉未免寒心。
「是什麼事呢?」紅臉老人又問,這回他眼光移到成永面上,心中已知此事必與愛女有關。
在這塊石頭中,天生一個洞穴,大約有五丈方圓,四壁削鑿的十分平滑,宛如特地修建的石壁。
但當他發石擊那隻最巨大的蛛母時,那蛛母看來笨鈍,但其實靈警異常,巨爪一揮,便將石頭擊落。
成玉真城府較深,情緒雖然震盪得劇烈,但仍然可以隱藏不露。這也是何仲容曾經死過一次的緣故,使得她已有過一次經驗。
這時被困在紅色蟻陣中的陽劍龔樹德,眼見這些巨蟻陣勢已成,有如一片火海,直向中心湧到。當下一提真氣,飛上半空。雙腳剛剛離地,那片空地又被血紅的巨蟻佈滿。
他管不了這麼多,抽身便走,哪知剛跨了一步,便走不動,原來手中狀元牌已被石頭上一根蛛絲黏著。
只見一片烏雲湧飛而至,那群盈千累萬的毒蝗蟲已飛臨洞口,發出「營營」的鼓翅聲音,幾乎令人耳膜震破。
雲紀程吃一驚,看那石頭來勢正是對著自己,萬一彈回來後因力量過猛,蛛絲黏之不住,豈不變成弓弦上的彈丸般,砸向自己?當下不敢怠慢,疾然從旁挪開半丈。
可是金鳳兒卻大大不同,悲戚震驚的神色都流露在面上,渾身也微微顫抖。幸虧她依在父親身邊,故而把頭一低,面龐藏在父親肩膀處,別人便瞧不出來。
以他的眼力,也得看了一會,才瞧出那條紅線竟是一條奇細的小蛇,不過從它的長度看來,可以看出這條細長紅蛇的年齡不小,僅僅是天生細小而已。
「呼」的一聲,一塊巨石平平飛出,但卻非砸向洞口的巨蛛。
桌椅上俱有絲繡的鋪墊,那張大床掛著一頂大紅銷金撒花帳子,床上的被衾都繡的五彩龍鳳,華貴奪目。靠書櫥的一張長形大書桌上,擺著文房四寶,一個古雅的玉爐,兀自裊裊冒煙。壁上掛著一張古琴,一口古劍。
原來那天孤叟瞿寒個性怪僻,不比位列天下前五位高人之內的師弟藥仙公冶辛般,行事一定要合乎情理。是以他一踏入江湖,什麼奇怪事他都做得出,目下四堡五寨自家正醞釀一樁大事,若然他夾在裏面亂攪,的確需要加以防範。
金堡主鬆口氣,乘機道:「這件事並非當急之務,等會兒再決定好了。」
成堡主笑道:「咱們如此樹敵,可沒有益處。」
岳沖貪念頓然冰消瓦解,趕緊收索時,地洞內倏然一大團黑雲,直飛上來。那種刺耳的聲音,正是從這大團黑雲中發出來。
「有什麼辦法呢,大丈夫生而何歡,死而何懼?小弟豈能替師門丟人?」
弟弟沒有做聲,暗中相當難過。龔樹仁在心中嘆口氣,倏然回身,直向翡翠山奔去。
金大立點頭道:「這一點的確可慮,不過後來我想到另一件事,又覺得老怪物如肯重履人世,可能反而對我們有利。」
原來這時洞口處已佈下一面大網,剛好將洞口封住。這面大網作八卦形,一望而知乃是常見的蜘蛛網,那種蛛絲奇粗,總有手臂般大小,閃閃生光,生像十分濕黏,以這麼粗的蛛絲,便是一頭大象,怕也得被黏住。
天孤叟瞿寒在這流沙谷翡翠山百蟲洞中已隱匿了數十年,卻從未曾見過有三個人一齊渡谷上山之事。
這十餘隻巨型綠色蜘蛛,一望而知乃是身後那隻大如屋子的巨蛛母所生。看來雖然巨大,其實年紀尚稚。不過任他一世天不怕地不怕,見了這等奇形可怖的毒物,也自遍體冒汗,毛髮皆豎。
龔樹仁道:「這就是名震天下的流沙谷了,讓我瞧瞧這些沙有什麼不同,為什麼會流動?」
雲紀程亡魂皆冒,忖道:「我只要碰上一下,不變成肉餅才怪哩!我的媽呀!怪不得這座石嶺稱為死亡嶺,敢情有這等奇形毒物。」
成永搖搖頭道:「這些年來都沒見老怪物離開百蟲洞,想來難有機會。」
入口僅容他躬身鑽進,但內裏卻極為寬大,四壁岩石巉巉,剝落了不少石片在壁腳上,宛如被剝掉鱗甲的魚一樣。
要知那些紅色巨蟻不但腳長善走,而且分佈面積又廣,要是他僅須一個起落,便可以脫困,則無妨冒險極快地踩一腳,立刻借力縱起。但如今最少也得三四個起落才能脫困,這一來就變成奇險無比,絕對不能以生命去試。
大約往後面走了兩丈餘,因為這石洞微微彎曲,是以光線已變得模糊不清。
外面這一截一望瞭然,不過在他這個精明幹練的老江湖眼中,卻覺察出有點不尋常。
它正好是沿著岳沖後背所靠的石壁爬出來,是以假如岳沖因洞外聲音太過嘈雜,因而不曾及時發現,被這等奇毒的五彩蜥蜴咬上一口,定必立斃無疑。
他一看勢頭不佳,掉頭便走,目光到處,又大吃一驚。
哪知如今不但怕上不了那塊石頭,縱然能夠上去,卻因真力用竭,無法再穩住身形,那道石頭只有半尺之厚,他這麼一衝,定必翻過那廂,墜跌地上不可。那些紅色巨蟻走得甚快,必定趕到石後,將自己咬死!
綠水冒濺老高,加上那巨蛛臨死前的嘶叫聲和舞爪扎足,的是可怖噁心無比。
龔樹德想了一下,奮然道:「這樣做不但有辱師門盛譽,而且小弟對金鳳兒姑娘也不能參與逐鹿行列。」
金堡主一生無子,只有這末一個掌珠,故此一向溺愛異常。這時一聽女兒也要到那等天下聞名的險地,不由得暗暗驚出一身冷汗。但他口中卻不能明說因太過危險而不准她去。
龔樹德眼睛一閉,萬念俱灰,但覺身軀悠悠下墜,「叭噠」大響一聲,已摔在泥地上。
且說那岳沖直上山麓,回頭望望那片白茫茫的流沙谷,鬆了一口氣,忖道:「另外那兩人總有一個會陷沒在流沙之中吧?」
是以他唯有一法,便是身形落下時,化為「魚鷹入水」之式,頭下腳下,將及時面之際,伸劍點地,借力重複飛起。可是這樣以劍借力,當然不能及遠,最多彈飛丈把遠,尤其三兩次之後,由於內力運轉滯礙,更加彈不起來,故此他可沒有把握能夠逃出紅蟻陣勢。換了身手較弱的,要這樣子弄上一下,也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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