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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高飛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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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二章 還尋舊燕

第廿二章 還尋舊燕

申伯賢老人見他已沉沒雙膝,便走到坑邊,伸手向他虛虛一抓,一股吸力襲到何仲容身上,竟把他吸住,不再下沉。
雙腳落時,倏覺一軟。何仲容搖一搖頭,心想自己這回可弄錯了。
老人輕哂一聲,道:「不信你就再試一次。」
他自己卻發覺兩邊肩膊均露在樹外,但一瞧高秀,卻發覺她露出茫然之色,似乎已瞧不見他的人。可是申伯賢老人卻凝目看著自己,一點也沒有看不見自己的神色。
她震動一下,沒有做聲,顯然現在她已害怕,為的是這個年輕人的確有殺死她的能耐。
旁邊的桃樹後突然出現一人,何仲容轉眼瞧時,敢情正是那申伯賢老人。
當下聚精會神,觀察兩人神情,右手一揚,那顆石塊飛將出去,恰恰落在右邊兩丈外那株桃樹後面。
申伯賢不解道:「什麼叫做體內劇毒未曾消除?莫非你以前中過毒?」
他自從得了老人宇文飛指點過這一路無敵神刀之後,早已揣摩出其中三昧。是以此刻使將開來,因時制宜,刀招中的變化精妙無比。加上他內力深厚,不比等閒,連高手如申伯賢老人,都無法突入刀光之內,只能夠一味在刀光圈外盤旋,等候下手機會。
何仲容忙道:「沒有,提起那天秘牌,以前好像得過一塊,但又送還給成堡主,不過直到如今,我也不知那塊象牙牌是否就是天秘牌……」
她大聲問道:「何仲容,你在哪裏?」裏面沒有一點聲息,她便自言自語道:「噢,莫非逃走?何仲容……何仲容……」
燈光灑在四下,照得一切都清清楚楚。這兒敢情是個石室,相當寬廣,當中有三個石棺,都有棺蓋蓋住。
何仲容聽不到下鍵或落閂聲,是以知道那道石門並無鎖閂之設,怪不得他會這樣整治自己。
何仲容隨意一瞥,便認出這對眼睛,正是那高秀姑娘。
她掙了一會,沒法掙脫,當下用雙腳撐在牆根,再用力猛拉。突然微風颯然,衣襟為之微微飄擺,那扇石門忽然毫不費力地吃她拉開。
他突然用嚴厲的聲音問道:「不管你怕不怕死,但你必須回答老夫的問話!誰派你到這裏來的?」
何仲容一陣悚然,忖道:「似此又瞎又啞,活在世上,尚有何趣味?」
但他並不慌忙,別說這是泥沼,縱然是一片水池,他也能藉著腳板踩拍水面時一點點微力,向橫邊移開尋丈。
何仲容微微一笑,道:「聽姑娘的口氣,似乎已相信並且原諒了我的過失。我先謝謝姑娘……」說罷,向她抱拳為禮,然後轉身縱回那株桃樹後面。
申伯賢突然一掌拍在他胸前,何仲容「哎」了一聲,竟然能夠出聲,但四肢仍然沒有半點力氣。
申伯賢欣然道:「你儘管告訴我,定必能夠替你傳到!」
何仲容見石門一開,本想立刻出去,但想想不對,便仍然抓緊她的手臂。
何仲容站起來,大怒道:「你為何這樣治我?何不乾脆把我殺死?」
申伯賢奇快地伸手插入那條縫隙中,運力一拉,「隆」的一聲,整扇鐵門吃他拉入石壁內。
驀地一陣慚愧之念泛上心頭,那是他想起了另一位女性——女羅剎郁雅。郁雅曾經幫助他使周工才老丈脫險,在光明寺中,更不惜為他而與衛成功交手。這些恩德不能算小,同時她相愛傾心之意,也完全流露出來。但在這最後的一剎那,他卻幾乎忘掉了她……
高秀不顧一切地拼命向外拉,那石門重及千斤,雖然有靈巧的門軸,故此不須千斤力氣才能移動,但也十分沉重,等閒移之不動。
何仲容第三次使出這路刀法,攻勢更盛,已變為取勝求攻的心思。
老人申伯賢忍不住回頭道:「蠢丫頭,你這不是給我洩了底麼?」
何仲容悶聲不哼,等了好一會,見申伯賢老人尚未出現,這才把想過又想的話說出來道:「你罵我糟蹋了你的好心,其實你這種好心人,等如貓哭耗子,難道那也是慈悲好心麼?」
老人口中提及的成老三成安,他明白一定是成永的上輩。
「這老人不知想出什麼古怪可怕的主意,因此兇氣外露。哼,何仲容寧願被你殺死,也不能被你利用……」
高秀輕輕道:「喂,你肚子可覺得餓麼?我給你送飯來啦。」
申伯賢老人抵禦了十二招,便感艱難,終於在第十五招時,退了一步。
申伯賢道:「你女孩兒家不要管這些閒事,快點回去!」
這一趟雖然仍是那麼十八招,但變化大有不同,第一次僅是守多攻少,乃是「只求無過」的心思。但如今攻守均等,已露出躍躍欲動之態。
何仲容大為憤慨,暗想這種手段的殘酷確實千古罕聞。照他如此推理下去,非得把自己在弄得又瞎又聾又啞之後,還將雙手斬斷才可擔保秘密不致於外洩,否則自己仍可寫在紙上,告知四堡五寨的人。
申伯賢低哼一聲,伸指隔空一點,已點住何仲容的穴道。然後縱身一躍,疾然掠過何仲容身邊,隨手一帶,便把何仲容抓出神膠泥坑。
老人面現怒色,突然清嘯一聲,展開身形,繞住何仲容四面遊走,同時出手進攻。
老人跟著把石碑向左一推,復向右邊一扳,那塊巨大的石碑倏然滴溜溜轉開一旁,露出一道矮鐵門。
申伯賢老人把他放在地下,然後伸手在他背上抓了一把。何仲容全身一震,手足業能活動,但背上被抓之處,卻覺得微微麻木。
何仲容聽了,也覺得好笑,抬目一瞥,只見樹上釘著一塊三角牌,有一面尖端向著右邊。陡然記起第一棵桃樹似乎也釘著這樣的一塊木牌,只不過其時自己全神視察對方兩人的表情,是以沒有留心。這時可就認真考慮起這塊三角牌是什麼意思?
老人睜大眼睛,道:「哦,原來如此,你可是要老夫傳話給她?」
何仲容因怕用力,以致內傷發作,故此一攫抓住她的手腕,便貼在她臂上,把她的手夾在胳膊下。這時聽她大叫義父救命,不由得大吃一驚,心想申伯賢莫非就在旁邊?
何仲容見她面上果有淚痕,心中甚為歉疚,便道:「姑娘請容我說幾句話,然後你愛怎樣就怎樣……」
驀又轉念忖道:「嘖,嘖,我莫中了老人鬼計。他何等老謀深算,既不曾轉眼,但也該看到左邊的是塊石頭,因此右邊桃樹後雖有聲響,但他已聽出乃是另一塊石頭的聲音……」這念頭一掠即逝,當下毫不遲疑,逕向和圖書右邊縱去,輕靈地落在右邊的樹後。
這一招乃是十八路無敵神刀中的起手式「大江茫茫」,妙處在攻守兼備,進退無不如意。
何仲容道:「你老練的是童子功,當然不會想到這一方面去。」
老人硬起心腸,走到何仲容身邊,道:
何仲容低頭沉思了好一會,才抬目緩緩道:「我此生無親無故,本來沒有什麼牽掛。但最近卻有兩位姑娘對我極好,因此我必須設法令她們以為我已經死了,這樣她們悲傷一會以後便可忘掉我這個人!」
「第二位是一位外號女羅剎的郁雅姑娘,她對我十分好,假如我忽然失蹤的話,她或許會踏遍天涯尋找我的下落……因此我想請你轉告她說,何仲容已碰上另一位十分合心意的女孩子,為她而放棄了武功,在一處偏僻的鄉間務農為生……」
申伯賢老人定睛瞅住他,歇了一會,又道:「雖然你又瞎又啞,可是仍然可以聽見別人的問話,而以筆墨表達出來,因此……」
「這也難怪她不好受,剛才我失手觸摸到她胸脯,隨便換了哪個女孩子也會如是……」他想道,心中憐憫之情更濃厚。
但見何仲容身形突然一閃,已退開數尺,手中寶刀橫護胸前。
申伯賢等高秀出了菜園,這才把何仲容挾在脅下,走到墓碑之前,俯手駢指按在那「天機地秘之墓」其中「之」字的那一點上,發出一響低微的「滴答」聲。
這申伯賢老人為天下無敵手的雲溪老人的嫡傳門人,手法精妙異常,這一指下去,可使對方終生瘖啞,但卻不致於死!
申伯賢把何仲容放在地下,然後自己走到左邊那具石棺前,低首沉思。
何仲容道:「你可以下手了,我已沒有後事可托!」。
這一招原是武當精妙無匹的劍術,但以何仲容藍電刀使出來,威力毫不因乃刀而非劍,便見遜色。
何仲容淡然一笑,道:「我何仲容出生入死,歷盡無數艱危,雖沒有建立什麼功業,可是從來沒有做過背信棄義的事情,對於生死兩字,也看得極淡。因此請你相信我,我可不是為了要你為我向你義父求情才對你解釋,根本上我可以出得這桃樹迷魂陣。」
高秀急得流出兩行眼淚,咬牙切齒,用力向外猛拉。
申老人冷笑道:「現在你已吃我用獨門手法,制住元精之樞,只要你妄一用力,便會突然癱瘓,飽受痛苦,三日以後,方始死亡。」
這一回可沒有在第一招出手時便被對方搶先一線時間制住,故而能夠一直綿綿不絕地使下去。
何仲容心實不解,道:「老丈手法既奇絕一時,但還談不上破了我這路刀法……」
申伯賢老人面色一沉,道:「那九面天秘牌都在你處麼?」
何仲容吃老人抓住手臂這麼一提,因腳底黏得極緊,骨頭差點吃他拉斷,疼痛異常,心中暗暗慍怒,但此刻卻無可如何,只好發狠地想道:「好傢伙,這樣來作賤我,除非今日我死在你手下,否則終有一日,我要顯點顏色給你看……對了,總有那麼一天,我把九面天秘牌取到手中,然後按圖索驥,把那六緯神經取到手中,反過來把他教訓一下……」
申伯賢為之微訝,惋惜地想道:「這少年如此英俊,武功又高強無比,哪知竟缺少文學一樣,真真可惜!」
申伯賢老人聳聳肩,問道:「你何以不告以假死之訊呢?」
何仲容道:「可惜你沒有把六緯神功練成,否則便用不著換手了!」
他自覺這些想法極對,立刻遵照三角牌尖所指示的方向,躍到右邊的桃樹後。只見桃樹上也有一塊三角形的木牌,尖端向著右前方的桃樹。
何仲容在心中反駁道:「我只要答應過不說,誰也別想從我口中獲此這個秘密……那麼武林中人,怎會群集此地?」
這一招原是十八路無敵神刀中最後的一招,何仲容不久以前,剛從宇文飛老人處學曉。
不過關於金鳳兒,他轉念一想,記得當日和她分手時,她尚不知自己後來不曾死掉,倒是光明寺的一戰,可能傳入她耳中。假如光明寺血戰之事她不知道的話,那麼她以為自己已死,此刻便無須捏造死訊告訴她了。
何仲容真怕她用力掙扎,因為他自己不知用多少力,才可以不致於內傷發作,猝然癱瘓。
何仲容睜眼一看,見老人神色有異,自家便也不作一聲。
老人看也不看他,逕自沉吟,內心中善惡之念,正在交戰。
她尚自不覺有人落在她身後,何仲容輕咳了一聲,她才猛可也轉身,一見是他,面上露出驚訝之色。
何仲容想道:「這位老人經驗豐富,當然不會露出任何神情……但是不是真的可以隱住身形?卻要設法一試方知……」俊眼一轉,忽然想起一法,迅速地低頭看看地上,見到果有兩塊鵝卵般大的石塊,便撿起來。
高秀怔了一下,才道:「我沒有踏入過江湖,所以不知你的為人……」
他想起自己無端端被困在這裏,都是這個村姑惹起的禍害,心中著實討厭她,便移開目光,不去理睬。
退路方向既已想好,但他仍然沒有立即行動,雙目瞅住高秀的背影,心中卻想著別的事:「可是那菜園十分討厭,我縱然退得出這座桃樹迷魂陣,但怎樣能夠出得菜園?」
原來老人不知道那九塊天秘牌乃是象牙所雕,是以一聽何仲容之言,便知他得過的象牙牌,定是天秘牌無疑。
申伯賢老人以一雙肉掌,把他十八招無敵神刀完全接住,腳下不曾移動分毫。
申伯賢走了一會,突然停步,伸手在壁上摸索一下,取出一枚火摺,打亮之後,便點燃一盞巨大的油燈。
高秀又重複地問他,何仲容依然不理。誰知高秀執拗異常,並不放下飯菜走開,一直不嫌煩地問他。
這一掌已使出六緯神功,果然不同凡響,何仲容但覺對方掌上的潛力不絕沉重逾山,無法抵擋,最奇的是前柔後剛,宛如在那至剛的力量前面,隔著一層極軟的墊子。
他心中一動,猜忖道:
但他只停了一下,便又繼續道:「不過我師門秘密,舉世無雙的六緯神經就在這古墓地窖中,你已知道,此刻如放你走,必定洩露秘密,天下武林中人,都將在咄嗟之間,雲集此地……」
申伯賢老人等刀光劃到,喝了一聲,雙掌電閃般擊出去,左掌橫掃刀身,右掌從刀光中遞入來,掌風已堪堪擊上他左脅。
過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好久,他仍然不曾取飯食用。
這刻迅疾地往上提氣,雙腳一觸泥面,便欲縱起身形。
何仲容但覺窘得很,不知這老人懷的什麼鬼主意。但他仍然屏住呼吸,動也不動。
「老夫覺得十分對不起你,你是這麼年輕,還未享受過人生,但卻要遭遇到這麼淒慘的事……」
何仲容因見到他曾露出兇毒的神色,是以心中不肯相信他此舉乃是善意,便冷笑一聲,卻不說話。
最後他收回右手,微笑道:「老夫忽然記起一事,此時不願殺你……」他頓一下,見何仲容漠然地瞪視著他,毫不露出歡喜之色,不由得暗覺奇怪。
何仲容突然問道:「你的武功固然舉世無匹,足可以負起守經之責,但人的壽元終有窮極之日,以後你怎麼辦呢?要那高姑娘擔負此責麼?」
當下想道:「記得進這桃林時,先是穿過兩株桃樹,便見到那株釘著一方木牌上寫『桃神守墓,竊秘者殛』的桃樹,然後便經過這一株。我只要按著這方向,相信可以退出這片墓地!」
裏面仍然一片寂靜,她停了一會,才伸手進去把原先的飯菜取出來。
老人繼續想道:「我如學得師門秘笈中的六緯神功真傳,那時壽命便可延長數十年以上,找尋傳人之事,便可以慢慢計較了。」
高秀歡然道:「義父,這狂徒的刀法根本已不成為招數啦!」
人方退開,腦中已想起自己這一招,可不正是自行結束這一路刀法麼?
「我可不願意殺死一個女孩子,但這叫我怎麼辦呢?」何仲容又說。
高秀驚慌起來,反而顫聲問道:「你……你為何不逃走?」
他一縱之力非同小可,差點兒岔了真氣,這時已知鞋底被那藥紅色的泥漿黏住,便穩住身形,極快地換一口真氣,然後雙臂一振,根本腳下不用力,身形硬往上拔。誰知雙足竟然黏住在泥面上,這一拔仍然無功。
念頭剛剛掠過,申伯賢老人的掌風又到了身上。目光電急一瞥,覷準對方掌勢來路,忙忙使出毒|龍掌法的招數,化在刀法上,一式「天龍豎指」,護住身前上中下三盤。
她的眼睛又瞪得大大的,何仲容立刻補充道:「可惜你不曾涉足江湖,否則你在江湖上一打聽,你可以明白我何仲容是一個怎樣的人,我雖然不是什麼名門出身或是世家子弟,但對於俠義之事,諸如抑強扶弱,除暴安民等事情,我何仲容從不肯後人。」他說得十分真誠,面上流露出一片凜然之色。這種自然流露的凜然大義的態度,令人無法對他不相信。
何仲容聽他這麼說,不由得大吃一驚,暗想死了倒也乾淨,若然一生被囚此處,那真比死還要難過。
申伯賢用極為陰沉的聲調道:「你本是個大有前途的少年,可是不幸已捲入老夫師門與及四堡五寨的漩渦,故此老夫迫得非把你殺死不可……」
他本是俠義之人,驀一轉念,便縱身出去,在空中略一回頭,認住這株桃樹。然後幾個起落,便到了高秀身後。
何仲容見他已把自己吸住,便不再提氣輕身,奇怪地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讓我沉沒?難道你要奚落夠了,才肯讓我沉下去麼?」
那扇門加上何仲容的重量,頗有可觀,但她居然不費吹灰之力便拉開了,其中大有蹊蹺。
說罷,駢指如戟,指著他咽喉的「天突穴」,此穴屬奇經八脈中的任脈,若非有獨門手法,指落必死。
申伯賢嘆口氣,喃喃道:「難道只有這個法,可破無敵神刀麼?」
高秀手腕被攫,驚得尖聲道:「義父救命……義父救命……」
何仲容此時有如蒼蠅跌在糖漿上,毫無辦法移動。
她凝視他一眼道:「大概和他老人家的秘密一起埋葬在這座墓中,你可知道,這座墓下面有通路,地方甚大,葬一百幾十個人一點也不擠呢?」
何仲容先前向一個固定目標進攻,每一招都著著實實地用上力量,這刻忽然摸不準敵人奇快的身法,銳氣頓時大挫,手中刀法也改攻為守,數招過去,竟然比起第一次謹謹慎慎地固守還要吃力的多。
何仲容眼中射出毫無懼色的光芒,假如他如今能開口說話,一定會冷笑地說出請他動手的話。
高秀在外面笑道:「我勸你還是吃了吧!我義父告訴我說,假如你肯答話,也就是說你尚有逃生之想。因此你不必怕難為情,反正你想逃走的心思,早就給我義父瞧破了……」
這些思想不過是轉瞬間便自掠過,忽地恍然大悟,想道:「錯不了,假如只有申伯賢老人自己,則這些三角形木牌決不會表示陣勢方向,但因為多了一個高姑娘,因此老人特地為她釘上這些木牌。」
想了半晌,仍然想不出所以然來,於是嘆口氣道:「難道我非把你殺死,或者將你一世囚禁在此,方始不洩露秘密麼?」
哪知這一縱竟然沒縱起來,敢情雙足已黏在泥沼上。
但驀地一驚,原來他由縱起時開始,一直到落在地上時,雙目一直凝視著老人。卻見他在自己雙腳落地時,便轉面看著自己,面上露出哂笑之容。
這一招是無敵神刀的結尾,竟然先是大開大闔,然後悄然引退,結束於無聲無息之中,委實奧妙之極。
何仲容閉目長嘆一聲,申伯賢老人忽然停手,面上泛起極為奇異的表情。
何仲容大吃一驚,藍電刀化為「月湧星垂」之式,這一招乃是十八路無敵神刀中的第三招。那知刀勢尚未使盡,已覺得對方掌影從四方八面襲到,百忙中只好用出一招「如來痛背」,灑出一片刀光,封住背後。
老人走到桃樹前五尺之處,突然停住腳步,既不前進,也不後退。
何仲容聽了,心頭一沉,忖道:「假如她不拉開石門瞧看而去告知申老人,那老傢伙自家來查看,我的心機豈非白費……」
但他其勢又不能放手,只好盡量利用體重,壓住她的手臂在洞框上。
「因此什麼?」何仲容發狠地想道:「難道把我囚禁起來,不讓我與別人談話?」
這件事果真把他難住,不但如此,他還回想到早先進入這片墓地時,驀然感到桃林內似屯有精銳重兵,殺氣騰騰,而直到現在,心中仍然有此感覺。
何仲容此時方始恍然大悟,敢情老人所說「唯一破法」的話,確實不假。
轉了四五個彎,便到達一個地室中,此室只有丈許大小,燈光雖然微弱,和_圖_書但仍然可以看出四壁皆石,堅牢無比。
「不錯,請你報告她說,何仲容其實體內劇毒未曾消除,忽然復發,痛苦難當,故此投江自盡!」
何仲容冷笑一聲,故意唬他道:「我一放手,你一定逃去,我為了不洩漏秘密,只好把你擊斃……」
老人點點皚白的頭顱,道:「你是個勇敢的少年,我已經明白了!老夫再說下去吧,剛才老夫說非殺死你不可,但老夫門規素嚴,非十惡不赦之徒,不得加以殺害,因此適才老夫在家師棺前沉思此事,幸好想出解決之法!」
何仲容大喜,心想這次絕不能教你這麼容易一手攫刀,一手擊人。當下運足真力,一刀迎面削去,但這一刀勢蓄而不盡,尤其左手已護住前胸,準備以毒|龍掌法中,峨嵋派絕招「乍陰似陽」之式,防守住前胸。
這還是提著一口真氣,故此身形化得極輕。如是常人,此刻大約已沒頂了。
申伯賢老人俯首沉思良久,然後才轉身走到何仲容身前。
「我此刻決不可㩴住她的手,等她覺得奇怪起來,也許就會拉開石門瞧瞧,我乘那機會,希望能夠一下子把她擊昏……」
何仲容又在他眼中看到那一絲詭異之光,心頭微凜,忖道:「但盼不是利用我才好……」
何仲容忍不住問道:「那麼雲溪老人為何命你守在此處?」
高秀聽他回答了,便笑道:「不管你吃不吃,這份飯菜仍然留給你。」說罷,從門洞中把飯菜逐樣塞進來,因那洞口離地不過一尺,所以高秀能夠穩穩放在地上。
何仲容咬著牙根,心想乾脆再打一場,這樣子左猜右疑,多麼難受。
他不服氣地眨了眨眼睛,但那塊泥沼依然存在,並沒有像幻景一般消失。
申伯賢這時才露出笑容,道:「且看你還抵擋得多久,秀兒你能夠數著多少招麼?」
他低低哼一聲,才道:「第一位是四堡五寨中成家堡的成姑娘玉真,她因天秘牌被盜,成堡主以為是她暗助我將牌盜走,故此和她斷絕父女關係。而我卻在無意中,得到一塊象牙牌,不知是否天秘牌,已交給她送回成家堡,卻不知她父親准否她謁見……」
何仲容在極度憤怒之下,極力尋思傳遞消息之法。先是往深處想,即是挖心思想那巧妙方法。但隨即醒悟過來,敢情自己僅僅要洩露他的秘密於武林的話,那真是太容易了,根本不必巧妙之法。
申伯賢誤會他冷笑之意,稍一尋思,便道:「你可是認為老夫既有一身武功,怎會怕武林人來覦覷師門秘笈麼?不錯,你這麼一想本有道理,可是昔年家師雲溪老人,敗於當今四堡五寨始創那九人的金龍八方天馬陣,根據約定,這本秘笈已屬四堡五寨所有。假如他們聞風而來,這本秘笈勢非交還給他們不可……」
何仲容哼了一聲,心想這個丫頭可惡之至,早知這樣,不如下手把她臂膀抓住,何必講究什麼過節。
何仲容準備迎敵的左掌未及施為,先顧寶刀不讓敵人擊墜塵埃,登時自然而然又使出第十八招「雷在澤中」,閃退開數尺。
何仲容又道:「請你就說我投在長江裏,眨眼便被江水沖得無影無蹤便可以了!」
申伯賢老人此時招數使開,僅僅雙掌上擊下拍,腳下不甚移動,但何仲容已舞刀如風,唯恐封架不及。
「不錯,這就是我獨門武學的一大可哀之處,誰要練這功夫,必須一生不娶!不過話說回來,假如那下半部神經取到手,便沒有這弊病了……」
正要縱起之時,耳中忽然聽到叫喊聲,似是高秀叫他。
何仲容威風凜凜地施展這十八路無敵神刀,不久使完,但跟著又從頭開始,有如玉環銜接,毫無痕跡。
何仲容被申伯賢老人在旁邊一掌推得橫跌開丈許,眼光一掃,恰好高秀已被一棵桃樹擋住,登時瞧不見她的身形。
申伯賢老人道:「他老人家怕自己一番心機,雖然成功,使得對方各懷貳心,因而無法聯合而取去神經。但假如一個不巧,吃一些不肖的江湖人,無意中入墓取到神經,這樣便會發生兩種可能的結果。一是那江湖人把神經所載的武功練成,出而荼毒天下。一是那人根本看不懂,因而失掉這本天下無雙的秘笈……」
何仲容念頭電急運轉,驀地一伸手,攫住她的手臂。
正在想時,高秀已端了一碟菜進來,又把手縮回去,口中說道:「還有一碗湯哩,總算待你不壞了吧!」
何仲容立即問道:「假如被他捉住,便會怎樣?」
「老夫這赤地神膠神妙異常,縱然是飛鳥誤落其上,不須多久,也得沉沒。這坑深達一丈,尋常人必能沒頂。等你悶死其中,經過七日七夜,便亦化為泥土,溶在這赤地神膠中,增加神膠的威力……」
她本不是要拉開石門,根本她以為石門必定鎖住,誰知自己居然在無心中把何仲容放了出來。
何仲容看見他面上露出奇異的神情,便知今日要糟。
她應了一聲,作勢欲行,忽然問道:「義父,你老想怎樣處置他?」
何仲容心念一動,忖道:「這有何難之有,反正這泥沼寬只八尺,我不妨逕自躍去,落腳時如發現竟是真泥沼,這才借一點力量向橫邊縱開,必定不致於弄得一身泥漿……」
他嘆口氣,暗暗決定出了墓地再作計較。忽見高秀雙肩微聳,似乎在哭泣。
申伯賢頷首道:「使得,老夫一生不打誑語,但為了你這樁事乃因老夫而起,不得不破戒一趟!」
老人只沉重地道:「可是你瞎了之後,還能用言語告訴別人,因此還須將你弄啞。」
何仲容聽他的笑聲,似乎十分開心,登時疑慮起來,當下又縱到另一棵桃樹後,忽然吃一驚,原來那棵桃樹上釘著一方木牌,正是他開始進桃林時所見的第二塊,上面寫著「避劫之門,近在眼前」。
何仲容直想破口大罵,繼而一想,這老頭兒到底還算是正派中人,下那不得已的毒手前,仍然留給自己清結心事的機會。當下忍回那口氣,細想一下,覺得這世上一個成玉真,必須把情緣斬斷!還有一個金鳳兒,也須叫她知道。
她高聲叫著義父救命,一面罵何仲容不是東西,趁人家好心送飯之時,加以暗算。
申伯賢老人仰天長笑一聲,道:「好傢伙,老朽算是走了眼,起初還以為是個笨蛋,誰知竟聰明得可以!哈……哈……」
申伯賢老人慢慢放寬臉道:「你倒乾脆m.hetubook.com.com得很!」說著,左手虛虛向他一抓,另一股吸力把何仲容吸住,收回右手。
何仲容連眨眨眼睛也不行,因此沒有任何表情或反應。
石門外那申伯賢老人,十分小心地躲在地道轉彎處。這位武功蓋世的老人,僅僅用靈敏異常的聽覺,便知道何仲容動也沒動,面上微微現出失望之色。
又過了三個時辰,又是下午申時左右,高秀捧著一份菜飯,走到石門前。打開小洞門一看,日間那份飯菜依然擺在原位,何仲容卻不知躲在哪裏。
申伯賢暗想這簡直是廢話,對敵爭鋒之際,豈能疏慢。當下左手劃個圈子,右手極快地從圈中擊出,「蓬」地一響,那股掌力把何仲容震退四五步之遠。
何仲容搖搖頭,道:「都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在你被老夫下手弄成殘廢之前,你有何遺言,可即告知老夫,無論如何艱難,老夫也必能替你傳到!」
高秀眨眨眼睛,道:「義父你走得太快,若果慢些,我便數得出來……」
他略露不忍之色,緩緩道:「這個法子便是把你雙目點瞎,使你無法看見路徑!」
就在石塊飛出之際,左手同時一揚,掌中的石塊疾向左邊兩丈外的桃樹飛去。
申老人微笑一下,道:「老夫自有預謀,但必須等待機會而已。」
老人捋一下白鬚,道:「要得,你把女人的心事摸得挺透徹的,老夫空自比你多活一大把年紀,但在這等事上,卻自認望塵不及。」
這一來已沒有了指示,便不知如何走法,才不致露出破綻。想了一下,轉眸四望,忽又駭了一跳,原來那申伯賢老人已失去蹤跡。周圍一片靜悄悄的,只有高秀的背影還依約可見,但她宛如石像般在那兒,動也不動。
要不是他手中的藍電刀削鐵如泥,加上那十八路無敵神刀,的是無上心法,毫無懈隙可乘的話,申伯賢老人早已把他生擒活捉。
他仰天大笑,道:「你的腦中想些什麼?為何眼睜睜自投我這赤地神膠所塗的坑上?」
何仲容聽了,微微頷首。申伯賢老人道:「此所以家師親自在這裏守至逝世之後,便由老夫負起護經之責,一晃便過了數十年……」
「糟透了,我簡直在耍猴兒戲啦……」他想道:「但他為何不撲過來?噫,那位姑娘左瞧右瞧,似乎不知我在這兒……」
但她決不怕何仲容會逃走,因為她義父一直在轉角處,像隻貓在等候耗子般,非常耐心。
申伯賢道:「你果然已知詳細情形,他們四堡五寨可是已聯合起來?抑是只有成家堡?」
何仲容尚未做聲,申老人面色一弛,含笑道:「以你這種人才,怪不得女孩子們傾倒。從你剛才那番話上推想,又可知道你是個極重情義的人……」
他想:「這塊三角牌決不能毫無意義,尤其是方纔那棵樹上也釘著,一定是表示某種意義?啊!難道是表示這個桃樹迷魂陣的轉動方向?不,能夠擺陣的人,哪裏還需要指示?這不變成笑話了麼?」
她訝然道:「你真出得此陣?義父常常告訴我說,這個迷魂陣十分奧妙,陷陣的人往往自投死路還不曉得呢!」
申伯賢逕自走了,石門關起來,遮住他的背影。
高秀望見他們,忙忙奔過來。申伯賢道:「你先回到屋子去,我等會兒再回去!」
何仲容道:「老丈武功深不可測,在下無法使出其他各招。」
高秀矍然瞧著左邊的石塊,右方的石塊雖然先出手但她卻宛如不見,直到石頭落地,發出聲息,她始向右邊那株桃樹注視。
何仲容這才明白對方用意,微嘿一聲,不再理會那個老人。
何仲容在這剎那間電急想道:「六緯神功真乃天下第一,看他居然空手奪我寶刀,也許真不怕我寶刀鋒利,我可不能讓他攫奪過去……」念頭一轉時,手中刀突然化為第十八式「雷在澤中」。
高秀忽然尖聲問道:「義父,那狂徒怎會懂得你這桃樹迷魂陣的奧妙?」
何仲容見他咄咄逼人,便閉口不言。要知他本是個天生硬漢,從不怕死。申伯賢如果好語相詢,何仲容一定不會隱瞞,從實說出前情。但申伯賢老人因急於知道,因而聲色俱厲,何仲容反而不肯回答。
何仲容提住那口真氣,不敢出聲回答,只好眨眨眼睛。
這位年輕的後起俠客倏地靈機一動,手中刀虛晃一招,身形改進為退,驀然隱入一棵桃樹後面。
她低著頭走出桃林,何仲容用心傾聽著她的腳步聲,忽地如有所悟,可惜沒有法子看見她如何走出菜園。
申伯賢老人並不停手,左劃一圈,擊出一掌,右劃一個圈,又擊出一掌,直把個何仲容打得暈頭轉向,翻翻滾滾,旋傾不定。
何仲容傲然點點頭,道:「不錯!」他故意不說自己雖是從成家堡來,卻非成家派來。
申伯賢老人喝聲「好刀法」,兩掌箕張,竟從刀光中探進來。左掌忽然攫刀,右掌卻直取何仲容。
「不行,要我寫一封信,非花上半天工夫不可!」
何仲容雖看不見,卻感覺得到地勢下斜,同時轉彎甚多。
何仲容大為吃驚,心想申伯賢老人一定由自己撿石時開始,一直到把石拋出,均看在眼中,是以根本就不須轉眼去瞧,就像在看猴子耍把戲……
「不如你寫封信,由老夫轉交給她,豈不是更妥當?」
申老人見他神色自若,這等膽氣世所罕見,不由得衷心讚道:「好一條漢子,可惜我不能心軟……」
申伯賢老人道:「你在聾啞瞎之後,雖然對老朽十分憤恨,意欲洩露此間秘密於外人,但也找不到人傳遞消息……」
眼見她飯和菜一樣一樣地取回,跟著她把另外一碗熱騰騰的白飯端進來,同時聽的口中嘟囔道:「我知道你一定躲在角落裏,決不是逃走了……」
老人挾著何仲容鑽入洞中,反手一拉,鐵門復又關上,登時眼前一片漆黑,老人極是熟悉這裏的地勢,挾著何仲容,便向內走。
申伯賢老人又道:「所以我得暫時把你囚禁起來,容老夫細想一下,瞧瞧是否另有良策……」
申老人察言鑒色,不覺凝眸苦究這少年尚有何法,可以使自己保密的方法失敗。
驀然覺察有隙可乘,登時大喝一聲,刀轉如飛,風馳電逐般使出十八路無敵神刀。
先定一定神,然後向左後方那株桃樹縱去,轉到樹後一看,果然見到上面釘著一塊木牌,牌上寫著「桃神守墓,窺秘者殛」等八個字。
何仲https://m•hetubook.com•com容見她的手臂伸進來,心中一動,忖道:「我大可趁這機會,抓住她的手臂,那就可以威脅老人把我放出去,否則我可以和她同歸於盡……」但想儘管這樣想,直到高秀把東西都塞進來,他還遲遲不動。
高秀在旁邊喝采叫好,一面奚落道:「狂徒你這是自討苦吃,誰叫你吃了豹膽虎心,竟敢向姑娘討便宜,今日你出得此園,算你本領大……」
何仲容無端端對她憐憫起來,但他此刻自救不遑,豈能過去安慰她?
老人又道:「這個解決之法雖然殘忍,但到底比殺死你會好些……」
當下按著記憶中的方向,直向左邊縱去,腳方沾地,忽見前面竟是一塊長方形的泥沼。寬約八尺,長約三丈。
前此因見她頭髮蓬鬆,面現紅暈地從申伯賢的木屋中出來,本以為她不是正經的女人。但如今既知她是申伯賢義女,又向他學藝,自然不會有什麼曖昧關係。
申伯賢老人雙目完全不曾轉動,生像一切早已瞧見似的。
申伯賢老人笑道:「你這十八路刀法未免結束得太快吧?」
申伯賢老人退到門邊,答道:「因我怕你逃走,這扇石門,重達千斤,你如用力推開,則必定自食其果,只要你不妄自用力,一旬以後,再行計較。」
何仲容昂然道:「你不須憐憫我,俗語說爬得高,跌得重。我何仲容出身賤役,忽然得到相當成就,未免太過出奇,是以應有這等下場!」
何仲容不喜歡他這種態度,便不回答。
申伯賢老人也無法不為之移宮換位,右掌一圈,綽住對方刀招和眼神,右手已神鬼莫測地攻到何仲容左肩上。
何仲容聽她一提,倒覺得饑餓似起來,但不愛理地,故此不作一聲。
高秀眼睛一眨,道:「你這人雖狂,但本領真行,我還以為你已被義父捉住了……」
老人道:「因此我迫得要把你弄聾,以免聽見別人的問話!」
何仲容心想道:「還說是好主意,殊不知我心中一恨,縱然本來不想告知四堡五寨,但這一來卻非向他們洩露不可!」
他聳聳肩,道:「這個且不管他,我剛才本來可以出此墓地,但我見你呆立在這裏,似乎十分難過!因此我覺得向你解釋個明白,或許因我這一現身,才被你義父捉住也說不定,不過我卻不在乎……我知道你為了我剛才的失禮而難過,但請你盡力忘掉吧,誰都免不了有無心之失……」
他憤憤不平地辯駁,要知他遭了申伯賢獨門手法,制住一身元精之樞,如果妄用真力,則全身突然癱瘓,飽受三日三夜無邊痛苦之後,方始死亡。如不用力,則一旬以後,也難以活命。這種情形之下,就等如已被貓咬傷的耗子,不久便告斃命。高秀的好心,不是假慈悲是什麼?
何仲容這時躲在門邊,因此高秀看不見他。他那雙虎目睜得極大,凝視著那隻女性的纖細的手,心中極快地轉動不停。
所謂「雷在澤中」,就是說雷已收聲蟄伏,表示「休息」或「完結」的意思。
何仲容道:「她不知道我以前的經歷,假如要從頭說起,她未必相信。再者她自會打聽成玉真的近況,見我沒有和她在一起,必定相信你代傳的話乃是真事!」
老人厲聲道:「他們四堡五寨的這件秘密,決不洩與外人知道,你如何得知這件秘密?又如何得過那面天秘牌?」
這一縱直到泥沼的三分之二處才飄飄落下,雙腳快要黏在泥沼上面,何仲容留神觀察,極為希望那泥沼忽然會變成青草。
他完全放心大膽,因為他按照著這個推想,遵照著三角木牌的指示,反而繞到高秀後面,那位姑娘依然瞪著眼睛,四面亂望。
這位老人怔怔忖道:「我已一大把年紀,數十年來,均未找到傳人……眼看不久便將油盡燈枯,老死窗下。這個少年忽然會探到我師長『天機地秘之墓』來,寧非緣法?」
「正是如此,以往的事說來話長,我也不必多所耽誤,你這樣說她就明白了!」
申伯賢挾著他直向墓地中心縱去,頃刻間已到了墓上。
鐵門上沒縫沒隙,連個鑰匙洞也沒有,只見老人伸手扳住石碑,微微一移。那道鐵門跟著石門的移動而露出一寸空隙。
申伯賢老人面上帶著哂笑之色,一步一步向他藏身之處走過來。
一會兒,高秀已走遠,四下一片靜悄悄。何仲容瞅住那些飯菜,肚子中著實感到飢餓,真想過去端起吃掉……
申伯賢老人哈哈一笑道:「若讓他把十八路無敵神刀施展出來,你義父在這十八招未使完之前,只能乾瞪眼睛呢……」
申伯賢想了一下,便把他扶起來,向室外走去。他走得不快,因此何仲容甚為容易地記住他所走的路線。
在地上的何仲容細察老人面上表情變化,忽然感到這些複雜的表情中,隱隱流露出惡毒的意味。
高秀拼命用力掙扎,但何仲容坐在地上,把她的手臂壓在洞口邊緣,只須再以身軀的重量壓下去,她的手臂非折不可。
申伯賢老人見他不答,冷笑一聲,道:「那藍電刀本是洛陽毛家之物,世代相傳,但後來落在成老三成安手中,你可是從成家堡來的?」
可是到他側耳留心而聽,卻沒有了聲息,何仲容不覺暗笑自己多疑,想到可能又是這桃樹迷魂陣的古怪,使自己分散注意力,或者中計回去。更不遲疑,便向那塊長形泥沼縱去。
但直到他雙腳沾在泥沼面上時,那豬紅色的泥沼仍然沒有變化。
何仲容吃驚地想道:「這是什麼呢?如此黏法?」方轉念間,身形已往下沉,晃眼已沉到足踝之深。
何仲容覺得他的舉動有點神秘的味道,同時猜疑著這三具石棺中,藏著什麼人的屍體?
何仲容雖然討厭她,但人家到底是送飯給他吃,總是一片好心,弄來弄去,卻不好意思起來,只好放棄緘默政策,沒好氣地道:「我不吃,你帶回去!」
悶坐了好久,石門上打開一個尺許見方的洞口,跟著露出一對眼睛。
何仲容心頭十分難受,他自念敗在申伯賢老人手下,本來不算稀奇。但那姑娘奚落之言,可就不容易受。加上她一味說自己討便宜,這個罪名看來已無法洗脫。
「咦,你果然不大怕死呢!」老人睜大眼睛,腰肢一挺,登時高了許多,雙目中也神采奕奕,迥非初時見到時那種龍鍾疲憊的樣子。
他笑一下,心想無論前面是何景象,他仍然要向前衝去,必定可以衝破幽景而出桃樹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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