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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粉干戈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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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石屋嬌娃

第三章 石屋嬌娃

兩人默然站了一會,王元度小心翼翼地說道:「剛才那位指揮聽說姓荀,莫非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灰鶴荀通麼?」
王元度初時想不透那些崗哨為何不發出警報,又何故不出手擒拿對方,直到此時眼見許多人從四方八面奔來,這才恍然大悟,忖道:「原來他們早已告了警,但為了調集人手,所以極力不驚動入侵之人,免得對方突圍而去,又再費一番手腳。」
藍明珠道:「先生說得太客氣,想那柳兒和藍沛兩人,用這等手段把先生請來,幸蒙先生不見怪,已經十分感激,但願將來有機會報答先生,此心方始能安。現在讓我把求托先生之事詳細說出,那個人就是賤妾的姊姊,想請先生在適當的機會下跟她見個面。」
藍芳時道:「你可還要知道本塢之內有些什麼人物?抑是要討論如何出塢之法?」
王元度點頭道:「若是落在他們手中,恐怕真個活罪難當。」心中暗想此塢組織嚴密,人數龐大,我可不能略有輕視之心。只不知這三院十道的負責人是些什麼人物。
話聲遠遠傳入王元度耳中,頓時一驚,忖道:「這樣看來,藍大姑娘果然是脾氣乖僻之人,要不然為何這垂珠道指揮受到一場虛驚,還說深感榮寵?」
王元度道:「在下平生中有這一點好處,那就是心口如一,絕不打誑。」
王元度複述一遍,她道:「你已是世上知道本塢秘密最多之人。不錯,荀通誠然是一時名家,但你可曾聽過李公衡的名字沒有?」
那灰衣人道:「大小姐問得好。若是敵人作此企圖,不管向哪一方突圍逃遁,多則要經三道轄區,少則一道,當他衝破這第一關之時,本塢已在各方嚴密戒備,他可是越往前就越感艱困,那是因為本塢好手盡出之故。等到他衝得過本塢五道指揮聯手之陣時,便由三院院主及總指揮親自出手了。」
灰鶴荀通記得自己明明不曾通過姓名,更沒有提及自己在此塢中的身份地位,但對方完全知道,可見得其中必有蹊蹺,但他也不點破,說道:「王兄問得好,從此處向東北方走去,大約二十步左右,有數叢山躑躅,咱們以該處為界,從咱們動手時開始,一百招之內,若然分出勝敗,那是不必多說了,如若尚未分出勝負,則王兄只要在一百招滿後,設法闖過那數叢山躑躅,便算王兄闖過本人這一關。」
她在描述那處地方之時,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害怕而又憐憫的光芒,這時停歇了一下,又道:「柳兒已去打探,倘若與平常無異,便請先生前往,躍入牆內,跟她見面。」
藍明珠道:「先生說得極是,家姊這些年來,拼了命死練武功,用意只是折磨自己,一年之中難得說上三五句話,只有家父還能跟她略為交談幾句,別的人莫說與她說話,連面也見她不到。若是陌生男人,碰上她心情不好之時,那就會有性命之險,此所以必須武功比她更強的人,才能去見她的面。」
藍芳時徐徐道:「因此,你別打算能夠生出此塢,連我也沒有法子庇護你。本塢之中只有一個人有這等力量,可惜此人決不會幫忙你。」
之後,她用王元度的外衣蒙在頭上,因王元度身量比她高得多,因此長衫下襬仍然遮掩到她膝部。
石屋的窗子內出現一個女子的上半身,她用青色汗巾包裹住頭髮,身上穿的是一件沒有領子的短袖湖水綠上衣,雪白的頸上掛著一條銀鏈,吊著一塊碧綠玉鳳佩,雪膚碧玉相映之下特別惹眼。她兩條手臂也十分皓白圓潤,配上桃腮杏眼,自然而然有一股秀雅之氣。
王元度微笑道:「那是五年一度轟動天下武林的盛會,在下自必要趕來的。」
王元度訝道:「是不是人稱子母神筆的那一位?」
約莫去了七八丈遠,居高臨下的王元度可就瞧見一件怪事,那便是藍芳時形跡雖是如此隱秘,但她後面三丈左右已出現了兩人,吊綴住她的背影。
藍芳時道:「他就是本塢的總指揮。」
他們有一次躲起來,兩人一齊擠在繁密的樹叢之內,貼做一處,柳兒在他耳邊輕輕道:「小姐說相公是個真君子,使她十分傾心仰慕呢!」
王元度眼看已經成功了一半,雄心更盛,呼呼連劈兩拳,要迫對方閃避,以便趁隙衝過,荀通讓過他第一拳,跟著一掌拍出,硬封第二拳。砰的一聲,雙方各退了一步,王元度吸一口真氣,頓時恢復氣力,繼續掄拳猛攻過去。
王元度昂然道:「在下背後並無靠山,但也不懼貴塢手段厲害,姑娘不肯指點路徑,須怪姑娘不得,就此請辭。」他拱拱手,堅定地向園牆走去,藍芳時一言不發地望著他,也不做聲。
王元度道:「這一場爭戰只怕無法避免,但在下仍然先設法求見令尊,便或可無事……」在他想來,只要得見藍巒之面,把入塢一切經過說出來,他自應體諒女兒之心,不會為難自己。
藍芳時道:「閻王好見,小鬼難當,若是家父親自提審,大概不會有什麼事,但你須得先經過本塢三院十道那些負責人審訊,先是由十道總指揮呈送三院中的鐵律院,這鐵律院院主有權決定是否呈送家父,試想這幾關你如何過得?」
藍芳時緩步繞他走了一匝,https://www.hetubook.com.com又道:「以你的武功身手,若是驚動了本塢崗哨,不出一炷香工夫,便將被擒送到地牢之內,等候審訊。」
兩人閃在樹後,她輕輕道:「本塢的三院十道皆是奇才異能之士,整個日月塢劃分為十道,每一道佈置設防之法俱不相同,各有特色,這十道用唐玄宗的十眉圖為名,一是鴛鴦,二是小山,三是五嶽,四是三峰,五是垂珠,六是月棱,七是分稍,八是涵煙,九是拂雲,十是倒暈。」
藍明珠和柳兒一齊入房,雙方見過禮,王元度便道:「在下雖是有心為姑娘效勞,無奈身上尚有要事,不能久留,只不知姑娘到底有什麼為難之處?」
王元度心中一沉,忖道:「假如我自願束手就縛,以便求見藍巒,但他須得二十日後才回來,我豈不是誤了大事?同時聽她的口氣,似乎很難說得動那些負責人們把消息轉達藍巒,她決不會騙我,既是如此,我只好準備硬闖出塢了。」
這話宛如茫茫夜色之中,忽然透出一線曙光,雖然這一關實在不好過,可是總算尋到一條可以奮鬥之路,他立刻應道:「如此甚好,但這一關如何才算闖過?望荀通指揮示知。」
藍芳時冷冷瞅他一眼,道:「我剛剛在想,假使我是敵人的話,仗著武功高強硬闖過你這一道,往後便不知會發生何種情形?」
那灰衣人走到藍芳時跟前丈許之處站定腳步,微微躬身,道:「想不到大小姐竟有這等雅興,在下雖是虛驚一場,卻仍深感榮寵。」
她飄落牆外,王元度連忙跟下。眼見她在前頭帶路,嬝娜窈窕的身軀,雪白的手臂和頸子,這些景象忽然使他感到慚愧,心想我王元度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平生不說假話,但今日無端端卻處處欺騙這個美麗姑娘。
王元度暗暗吃驚,心想這日月塢地方不知有多麼大,居然設有崗哨二百五十五處之多!若以每個崗哨一人計算,每晝夜三班,則單單是崗哨的人數,就多達七百六十五人,但事實上人數定必比這個數目更多,就算是一千人好了,那麼一個地方養上千人之眾,豈不駭人?有什麼事情發生,簡直可以像調遣軍隊一般派出隊伍了。
他本想依從她立刻離開的話,表示絕無貪念,但回心一想,何不將計就計,瞧她存有什麼居心?
荀通振臂縱起尋丈,長嘯下擊,但見他右手掌勢凌厲,左手更為凶毒,五指撮成鶴嘴之形,出手如電,王元度嚴密封拆中,仍然被他左手鶴嘴尖喙啄中掌心,但覺一陣疼痛,幾乎受傷。
王元度忙道:「在下容或不擅言辭,以至得罪閣下,其實毫無看不起閣下之意,還望不要誤會才好。」
藍芳時從窗戶躍出來,但見她下身穿一條深綠色的長褲,露出一雙尖繡花鞋,腰間紮著一條淺紅色的汗巾,體態風流窈窕,在她身上全然找不到一絲一毫像藍明珠形容的古怪性情。
荀通走過來,道:「王兄武功極是高明,兄弟甚感佩服,請!」
柳兒笑道:「她自有法子,相公一萬個放心。」
王元度一怔,道:「然則姑娘為何還要在下去見令姊?在下相信姑娘不是奸狡之人,此舉必有很深的用意。」
柳兒忙道:「相公萬萬不可誤會,我是覺得像相公這種人才,舉世罕見,二小姐日後還到何處找尋得到呢?」
這灰鶴荀通曾經闖蕩江湖十餘年之久,會過不少高人,是以閱歷極豐,這時已估計出六十招到八十招之間,一定可以取勝,但為了不想傷他性命,必須活擒,是以目前以消耗對方內力為主,等到六十招以後,定有生拿活捉的機會。
王元度把數日以來的經過細想一遍,那魯又猛和柳昭兩人的面容浮現過心頭,當下尋思道:「昨宵那等情景若是換了他們兩人,不知會有什麼後果?魯又猛兄或者無事,但柳昭兄可就說不定了。」想到這裏,頗為自己的磊落和定力感到驕傲。
看看鬥到六十招,王元度已經用盡全身本領,自知已很難支持下去,不禁後悔剛才不曾向對方借用長劍,因為他一向以練劍為主,不大注意徒手搏鬥之道,倘若一劍在手,莫說一百招之數,簡直還想取勝呢!
荀通萬萬料不到對方直到現在,拳力還保持如此雄渾強勁,不但被震得退了一步,而且一時之間不能恢復,一見對方繼續出拳猛攻,心中大驚想道:「此人內功如此精妙,怪不得氣脈悠久,奮戰不衰……」忖想之際,急急縱開閃避。
王元度卻不禁遲疑了一下,才躍落地上,問道:「在下於此現身,竟不怕被貴堡之人發覺麼?」
他正考慮要不要趕上去把內幕全盤托出,藍芳時已低聲囑他趕快閃到樹後,原來這刻他們已走過那一片光禿石地,開始到達有樹木花草的地方。
但在藍芳時眼中,這個年輕男子;竟是她做夢也想不到的那麼瀟灑英挺,而且談吐之間,自然而然有一種吸引人心的氣度。
藍芳時長長吁一口氣,好像心中已決定了一件重大之事,因此面色大見開朗,她問道:「你說什麼?」
藍芳時道:「難道我爹爹從來不打算出手的麼?」
她命他把外衣脫下,才讓他揉升上樹。
荀指揮拱手道:「不和圖書敢當得大小姐此言,在下告辭了。」隨即轉身退走,眨眼之間已失去蹤跡。
王元度道:「在下竟然忘了。」接過外衣披上,迅快地扣紮好,藍芳時又道:「你此去定必被防守之人發現,只不知本塢之人會不會出手攔截?」
王元度道:「在下決不洩漏此秘,姑娘大可放心,然則在下如何回答令姊的嚴詰?」
柳兒道:「相公從這一排樹木中走出去,就踏入石角,望得見那堵高牆了,恕婢子不送啦!」
念頭才轉完,人聲忽起,但見數十名綠衣勁裝大漢都從掩蔽之處現身,形成一個羅網,恰好把藍芳時圍在當中,他們喝叱連聲,挺刀舉步把圈子縮小,此時又出現一個灰色長衫的中年人,站在圈外,冷冷注視圈中的情形。
藍芳時迅快奔出去,這一排高樹過去,就儘是些低矮的樹叢和深草,她儘量利用樹叢掩蔽身形,向前移動。
藍明珠微笑道:「先生若然心中尚有所疑,不妨趁此機會向我詢問。」
兩人的拳力掌風排空呼嘯,又不時拳掌相觸,發出劈啪的響聲,這十餘招鬥得凶險激烈無比,連荀通也暗暗驚心,可是王元度凜凜搶攻,氣勢豪雄之極,似是已把生死之事置之度外,終於他仗著這一股凌厲無匹的氣勢,熬過了一百招。
荀通皺起眉頭,想了一會,才道:「本塢向來不曾發生過像王兄這樣突然出現的情形,眼下王兄只要有本事過得本人這一關,本人就恭送你出塢。」
他一踏上牆頭,便感到一陣香風拂體,接著發覺這藍芳時已站在他身邊,她道:「我不在乎你的安危,可是你好像不信本塢防禦十分嚴密的話,所以我決定設法先讓你開開眼界。」
王元度忙道:「在下急於離開此地,還望姑娘賜助。」
荀通一面籌思制勝之道,一面細察對方拳路破綻,但覺對方這一路拳法十分神妙,雖是多用長攻猛打的手法,招數本身卻不現絲毫破綻,幸而對方搏鬥經驗不足,招數變化之際不夠嚴密,才被他一面以鶴嘴拳迫住對方攻勢,一面又以深厚強勁的內力阻滯他的拳路。
藍芳時一轉頭,發覺有人吊綴身後,立即向橫躍去,隱入深茂的草堆中,後面的四名綠衣勁裝大漢個個提刀散開,由於他們每人本來相隔尋丈,是以這一散開,圍堵的範圍極廣,這時藍芳時向前走還可以,若是想退回出發之處,定難無聲無息地穿過這條線。
這時雙方更瞧得清楚,在王元度眼中,她是個十分雅秀美麗的姑娘,微微流露冷傲之氣。
王元度喘得說不出話,只勉強笑一下,提起全身殘餘氣力,舉步走去。
藍明珠道:「這個傳說一點不假,還望先生不要向外間證實,那就感激不盡了。」
王元度道:「在下見到令姊之時,不知應該說些什麼話才好?」
藍芳時訝道:「這就奇了,你當真不想知道本塢更多秘密麼?」
藍芳時囁嚅一下,才道:「你的外衣不拿回去麼?」
王元度縱身躍上牆頭,這刻他仍然不曾忘記減弱幾成功夫,因此躍起之時,顯得甚是用力。
王元度心中叫聲「糟糕」,暗念又是一個女子,真是頭痛不過的事,口中說道:「在下應承過姑娘,只要是力之所及,決不推辭,既然要見的人是令姊,那就是在下力之所及的事,目下有煩姑娘帶領前往一見就是了。」
王元度故意道:「在下不敢有帶走黃金之心,倒想瞧瞧那金井銀穴是何等樣子,開個大大的眼界。」
不過他還不十分著急,只因他還有一道殺手鐧,那就是他的輕功特佳,尤擅空中攔截撲擊,因此這二十餘步的距離,料那王元度萬難闖過。
藍芳時忖想了一下,又道:「你最好去找她碰碰運氣,如若她不肯幫忙,那就誰都沒有法子。」
王元度道:「令姊若是把在下交給令尊,豈不是把事情鬧大了?」
藍芳時聽到此處,也不禁嫣然微笑,道:「很好,今日驚擾荀指揮。」
王元度頷首同意了,荀通一揮手,那些綠衣勁裝大漢們通通散開老遠,灰鶴荀通打長衫下面撤下一條亮銀軟鞭,但一瞧對方沒有兵器,便又收起,冷冷道:「王兄小心,本人要出手啦!」
緊接著又多了兩人,這四個綠衣漢子每人相隔一丈左右,好像一串珠子般尾隨著她,他們身上穿著綠衣,在草木間行動很難被人覺察。
當下把那金塊翻來覆去的瞧著,口中發出「嘖嘖」的聲音,道:「果真是真的足色黃金,若然金井之中出的都是這等上好黃金,那真是不得了的事!」
王元度伸手接住一看,竟是一塊拳頭大的黃金塊,沉甸甸的十分墜手。
王元度不禁好笑,道:「你們把在下當做一件物事,可以送來送去的麼?」
藍芳時瞧瞧天色,道:「現在是辰牌時候,本塢共有崗哨二百五十五處,正值全部換班之際,每條路都有人走動,你除非背插雙翅,否則一躍出這道圍牆,百步之內就會碰上本塢崗哨。」
王元度聳聳肩,但覺這一番遭遇離奇,匪夷所思。他舉步走出那一排綠樹,但見眼前好一片荒瘠光禿的石地,崎嶇不平,十餘丈外有一堵圍牆矗立,他迅即奔去,繞牆轉了一匝,果然沒有門戶。
這真是使人難以置信之事,荀通心中大hetubook.com.com震,暗忖這個少年的氣勢真是天下罕見,居然能補手法招式之不足,硬是支撐到底,由此可知此人不是大忠大義之士,便是大奸大惡之徒。
她茫然地望著那堵高牆,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藍明珠道:「賤妾已經想了許久,本來準備好一套說詞,但目下臨時改變主意,先生不妨告訴她說你是過路之人,因迷了路而見到圍牆,特地躍入找人問路。對了,我忘了告訴你,那一圈圍牆高逾丈半,四面都沒有門戶,所以非躍入去不可。上面說的這番話,她當然不肯相信,因為本塢地界是用一道人工開掘的河流劃成。」
王元度在離她數尺之處停住腳步,他已發覺她流露出卑視厭惡之色,頓時警覺,曉得她的居心用意何在。
王元度搖頭道:「姑娘若肯指點路徑方向,在下還有這點膽力試行出塢。」他實在弄不懂這藍家姊妹到底在搗什麼鬼,兩個人推來推去,鬼話連篇。
這句話激起了王元度的傲氣雄心,口中大喝一聲,手法一變,竟是以大力鷹爪的路數作近身肉搏。
王元度見了她的面貌,不禁一怔,心想我死也不肯相信這麼雅秀的一位姑娘,性情會怪僻和充滿了對世人的恨意。
灰衣人仰天一笑,道:「本塢自從令祖創設三院十道的佈置以來,還沒有一位武林人物,過得本塢五道指揮聯防之陣,三院院主和總指揮尚未出過手,更別說本塢之主了!」
藍芳時冷笑一聲道:「本塢到處以人力配合地形,設下極嚴密的防禦,憑你這麼一身功夫,如何闖得出去?」接著又道:「你要知道本塢已經把不少幻想探秘之人處死,毫無半點痕跡,你縱是背後靠山很硬也不中用。」
說到此處,王元度便有點明白了,心想那位藍大姑娘想是從來沒有異性朋友,所以變得性情古怪,時時折磨自己,因此,她的妹妹才想法子找個人跟她見面,希望她改變性情,但這麼一來對自己可是大大不利之事,萬一這位大姑娘看上自己,豈不十分麻煩?
王元度心中暗暗一笑,忖道:「若不是藍明珠說過一番話,我定是以為金井銀穴就在石屋之內,只不知她這番做作,哄騙於我是什麼居心?」
王元度直到此時,才知道這位姑娘敢情早就疑惑自己來路不對,為了要自己沒話好說,所以拿出種種證據來,證明不可能毫不驚動全塢之人而走到此地,他本不是擅於打誑胡混之人,這刻簡直想不出如何解釋才好,當下垂頭道:「姑娘神目如電,在下果然不是迷途至此的,但望姑娘不要追究下去,那就感激不盡了。」
荀通哼了一聲,冷冷道:「你準知本人沒有承擔此事的資格麼?」
她勃然大怒,嚴厲地道:「難道要我送你出去不成?真是笑話!」
王元度道:「在下還須趕去謁見一位前輩,所以無暇久耽,還望姑娘原諒。」
藍芳時愣然接住,王元度又道:「在下甚望姑娘指點出塢之路。」
他淡淡一笑,道:「既是如此,那也是沒有法子之事,在下就此別過。」躬身一揖,接著大步穿過那一排高樹,踏入「垂珠道」地區之內。
他暗自忖道:「原來她是特意用金井銀穴,試探我這個人是不是貪財之輩。」這王元度本是俠義方正之士,別的玩笑開得,但若會被人誤會為「貪財」的玩笑,卻萬萬不能忍受。當下凜然道:「姑娘既是如此認真,在下便不踏入石屋一步,這是姑娘的金塊,請接住……」揚手把那塊黃金拋還給她。
王元度道:「萬一大小姐肯放走在下,在下如何出得此塢?」
王元度見她口氣溫和,態度大方,更加懷疑藍明珠的話的真實。他恭容答道:「在下王元度,今日還是初次踏入貴塢,想不到塢內道路迴環曲折之極,教人無法認得,不知不覺就來到此地。」
他一躍而下,故意落腳較重,發出聲響,然後擔心地向石屋瞧望,暗想那大小姐不知長成什麼模樣。
四下靜寂無聲,只偶然山風吹過,樹葉簌簌作響,那些綠衣勁裝大漢們明明瞧出荀通佔到優勢,仍然靜默無聲,可見得一則這些人俱是久經訓練,二則塢中規律極嚴。
王元度拱手道:「姑娘若肯指點出塢道路,在下決不敢忘記姑娘恩德。」
她點點頭,道:「正是。」
只聽藍明珠又道:「家姊名叫芳時,與我不是一母所生,她自小就對我十分妒恨,加上家母對她實在不好,而家父也較為偏愛於我,所以她不但恨透了我,連帶把天下男人都恨上了,她的武功盡得琥珀刀真傳,十分厲害,誰也不敢輕易惹她。」
話聲方歇,柳兒突然奔了入來,道:「一切如常。」
她在深草堆中伏身前移,可是才移動了尋丈,便有綠衣大漢攔住去路,她再向左右兩方潛移,也都被人影阻住。
王元度頷首道:「在下也聽人家談起過,日月塢乃是天下間三處最神秘的地方之一,以河流分界,防守嚴密,任何人都被拒於門外。」
他奮起神威,十指之上力道勁銳無比,凌厲搶攻,眨眼間已拆了二十餘招,也就是說一百招之數隻剩下了十六七招,荀通一看情勢不妙,立時拋卻生擒活捉之心,也自放手猛烈反攻。
他恭容行了一禮,轉身邁步走去,態度https://m.hetubook.com•com軒昂磊落,英風凜凜,果然是說得出做得到的硬漢派頭,藍芳時一手抓住他的衣袖,王元度回頭道:「姑娘還有什麼事見教?」
荀通嘿嘿冷笑道:「王兄這等身手,已是武林罕見的了,何不罷手認輸,靜待發落,免得失手誤了一生?」
王元度眉頭一皺,道:「在下絲毫沒有這等貪得之念,純是好奇之心而已,但這怪不得姑娘會作這等想法,在下猜想自從江湖上流傳開貴塢『金井銀穴』之事以後,定然有不少貪心的人打擾貴塢。」
藍芳時笑道:「聽起來你的運氣真不錯,居然沒有碰上別人。」
王元度道:「姑娘既是如此爽快,那麼在下就坦率叩詢一事,外間傳說貴塢如此神秘之故,乃是因為塢中有兩個寶藏,世稱『金井銀穴』,貴塢數代以來都能富甲天下,便因這兩個寶藏之故,為了怕被官家強奪,鬧出滔天禍變,所以貴塢嚴密設防,封鎖四周,不准任何人出入。」
藍明珠很有把握地道:「她決不會那樣做,她對藍家恨之入骨,有人來跟家父搗蛋,她只有高興而不會幫忙本塢,只不知先生信不信我的話?」
她微微一哂,道:「我是本塢人氏,姓藍名芳時,尊駕貴姓大名?以前好像從未見過。」
藍明珠道:「她一日十二時辰,除了吃飯睡覺之外,其餘時間都在一處叫做石角的地方苦修武功,本塢佔地甚大,到處花木森秀,只有那石角是一片荒瘠光禿的石地,她在那兒搭建了一間石屋,以避風雨和歇息之用,四周圍以高牆,與外界完全隔絕,連使女也不讓進去。」
那個美女眸子中射出銳利強烈的光芒,在他面上轉來轉去。王元度連忙施禮道:「對不起,請恕在下驚擾姑娘之罪,在下實在沒想到這裏面還住得有人。」
王元度拱手道:「閣下最好別迫在下。倘若閣下不能放在下出塢,在下只好斗膽求見藍塢主。」
藍明珠道:「你最後不妨坦認是想查看一下本塢是不是真有金井銀穴,可惜塢中道路迴環曲折,又有許多崗哨守衛,行動艱困,因見此地忽然有這麼一道高牆,四面無門,便以為是金井銀穴,才躍入探看。」
王元度一震,道:「這真是使人難以置信之事,但又不能不信,想不到這些成名多年,業已隱退了的高手,都到了日月塢來啦!」
他這一著正是藍芳時所沒有料到的,不禁一怔,心想莫非他是奉父親之命而來的,以爹爹的為人手段,一定要他自願效力而又立過誓不宣洩內情,所以他才求我不要追究,當下冷冷道:「好,你走吧!」
眨眼間已劇戰了二十餘招,荀通左手鶴嘴拳路越發詭奇難測,加上他右掌每逢拍擊出去,總是運足全力,那強勁的內勁每使對方拳勢阻滯,於是漸漸分出強弱之勢,荀通是攻多守少,王元度冠玉似的面上微微沁出汗珠,顯然他剛才的一輪猛攻已耗費了不少真力。
這一照面間便被對方搶了先手,王元度心中微凜,卻更加激起鬥志,全力施展一路拳法。但見他人如猛虎,拳似流星,展開快攻的打法,那荀通被他強勁絕倫的拳力沖退半步,緊接著吃他一輪快攻,雙方都近身肉搏,打得激烈異常。
此時藍芳時突然格格一笑,揭開長衣,露出頭面和全身,四下的綠衣大漢們都不禁怔住,那灰衫人低嘯一聲,這數十名綠衣大漢們,紛紛向藍芳時躬身抱拳之後,迅即隱退。
她面色一沉,頓時籠罩上一層冰霜,冷冷道:「我最恨假惺惺的人,假使你全然不稀罕金銀的話,那就轉身離開,若是想發一筆小財,便不要裝模作樣,趕快到這屋裏儘量搬運金塊,你能拿得動多少,就拿多少離開。」她隨手從腳下撿起一件物事,揚手拋出窗外,直向王元度飛去。
王元度輕輕一皺劍眉,不再答腔,他們走了好一陣,終於到達目的地。
王元度道:「自然聽過啦,這位前輩以一對子母神筆,縱橫武林多年,號稱無敵,乃是當世高手之一,不過行事狠辣一點,所以仇家甚多。」
她隱隱流露出依依惜別之容,王元度不明其故,直到後來才曉得她敢是知道自己此去之後,很難再有機會相見,即使有機會相逢,也沒有互訴心曲的可能了。
藍芳時道:「要拿黃金就進來,不要黃金就走,別盡在這兒囉嗦。」
藍大小姐懶洋洋地往回去,到了樹下,招手道:「下來吧!」
王元度歉然一笑,道:「大姑娘萬萬不可氣壞身體,老實說在下倒不是畏懼貴塢能人眾多,而是覺得不好意思鬧出兇殺之事,這只是在下一點苦衷,但今日已蒙姑娘大度寬恕驚擾之罪,在下已經很知足了,在下就此告辭。」
王元度心想:「她的怪脾氣快顯露出來啦,我須得小心應付才行。」
藍芳時道:「設若此地便是金井銀穴所在,你有什麼打算?你能帶走幾百斤黃金?」
藍芳時道:「告訴你也無妨,此人就是我的妹子藍明珠,她不但本身文武全才,極得家父寵愛,便家父結納羅致塢內的三院院主,對她也無不另眼相看,言聽計從。唯有她有法子大搖大擺的把你送出此塢。」
荀通從人牆上劃空飛過,飄落在王元度面前,身法宛如一頭灰鶴一般,但見他年約四旬上下,面m.hetubook.com.com容瘦削,眼中神光湛然。他冷冷道:「欲要出塢,任何方向均可,但以東北方最近和最方便,王兄從何處來?欲往何處?只不知何以經過敝塢?」
藍明珠道:「不管先生最後有沒有見到那個人,但這番隆情厚誼,賤妾已經十分感激,恕賤妾動問一事,那就是一個月後,先生難道不打算駕臨敝塢麼?」
王元度明知她說的是沒有碰到崗哨,但靈機一動,故意假作會錯意,睜大雙眼,略略放低了聲音,道:「難道在下無意中已到達了世上相傳的藏寶之地?這運氣可真不錯。」
王元度苦起面道:「大姑娘若不指點途徑,在下連方向也弄不清楚,如何闖得出去?」
她點點頭。王元度驚道:「這灰鶴荀通乃是一時名家,想不到貴塢能夠羅致到他,而且只不過位居十道指揮之一。嘗聞貴塢乃是天下最神秘的三處地方之一,單是得知這等名家也肯為貴塢效力之事,已經很神秘莫測了。」
王元度訝道:「琥珀刀?那就是與令師翻車伕人齊名的另一位巾幗奇人何心寒前輩的門下了,聽說何心寒前輩好像也對男性懷有極深成見,令姊既然拜列她的門下,無疑大受影響。」
藍明珠輕嘆一聲,道:「這件事實在不易解釋得明白,總之我希望她見過先生之後,被先生的一表人才打動了芳心,不再折磨自己那就好了。」
他跟著柳兒出去,穿過數重房舍,便走入重重花木之中。走了一段路,發覺果然路徑迴環曲折,暗含陣圖變化,若是不懂得走法,勢非迷失方向不可。
藍明珠道:「既然如此,先生何不屈駕此間,直到那一天現身出去,豈不是省去跋涉之勞?」
藍明珠笑一下,道:「若是如此簡單就好啦,家姊性情古怪,對賤妾成見甚深,若是得知先生是賤妾請來的人,定必使出種種可怕的手段對付先生。」
藍芳時冷笑道:「那也不見得,你說你是迷途至此的,剛才已看過本塢的防禦佈置之後,還敢說是迷途的麼?」
王元度放步疾奔而去,一晃眼已衝過那數叢山躑躅,這才停住腳步,連連喘息起來。他累得幾乎一跤跌倒,全靠堅強的意志勉強支持住。
那些綠衣大漢們包圍圈瞬即縮小,形成一道圓形的圍牆,當中只剩下丈許方圓之地,人人手中挺著鋒利長刀,寒光耀眼。
王元度沉吟道:「在下真拿不定主意呢!」說時,腳下向前移動,已迫近石屋。
她這麼一說,王元度不由得大大迷惑,一時之間,不曉得應該相信哪一個人的話才好。他曾經細察她的表情,當她提及藍明珠之時,並沒有流露絲毫妒恨的神色。
王元度一點也不明白她為何把日月塢十道的名稱說給自己聽,但也只好聽著,藍芳時又道:「那三院是鐵律院、度支院和神兵院,各有職掌,全塢千頃之地,俱在這三院十道嚴密控制之下。」她略略一停,指著前面說道:「這兒便是『垂珠道』地面,你且縱上樹頂,瞧瞧佈防如何嚴密法。」
王元度泛起好奇之心,問道:「是什麼人?」
王元度估量此人必是這「垂珠道」指揮,看他的氣度,可知必是武林高手無疑,心中不禁一凜。
王元度曉得她指的是昨宵同衾之事,覺得沒有什麼話好說,只好微笑一下。柳兒又道:「我家小姐從來未曾如此讚許過別人,可見得她對相公的確佩服萬分,唉!現在我才覺得後悔,我是在想把相公送給大小姐之舉是否明智?」
藍明珠起身向他行了一禮,道:「有勞先生大駕啦!」
正如剛才藍芳時的情形一樣,他才走了十多丈,已被數十名綠衣大漢現身包圍住,王元度回頭四顧,望見了身披灰色長衫的荀通,便拱拱手,大聲道:「在下王元度,請問出塢方向在哪一面?」
王元度答道:「在下自然相信姑娘的話。」
藍芳時搖頭道:「你想也不必想啦,家父今晨離塢他往,二十日才能回來,即使家父尚在塢中,你也休想見到他的面。」
王元度沉吟一下,才道:「姑娘對令姊的一番好意,在下已經深悉,不管此舉是否生效,在下也要玉成姑娘心願,只不知幾時可以見到令姊?」
當下提一口真氣,躍上牆頭,但見圍牆之內約有十丈方圓大小,俱是碎石地,當中有間簡陋低矮的石屋,外形粗糙難看。石屋門窗都打開,可是王元度仍然替屋中之人感到氣悶,尤其是當午間炎熱的太陽曬射之下,熱氣都攻入屋內,諒必更為難受。
他是從這「垂珠道」指揮乃是高手這一點上,推論出其餘的九道指揮也決不會差到哪兒去,天下各幫會門派,也很難能找到且網羅得有如此多高手的,可見得這日月塢勢力強大之極。何況十道指揮之上,還有一名總指揮,上面還有三院,上面的這四位負責人身手更強無疑,加上本塢塢主千鈞杖藍巒,那更是聲勢浩大驚人。
王元度也不反駁,道:「只不知像在下這等擅闖的行為,要判以何等罪刑?」
她淡然一笑,道:「指點你離塢之路並非難事,但我說了也是白說。」
王元度提聚功力,應道:「荀指揮請。」
藍芳時冷笑道:「你覺得不好意思露出狐狸尾巴是不是?反正我不管你怎樣說法,只要走入此屋,就是打算帶走黃金,你自家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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