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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粉干戈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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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五章 摘奸發伏

第廿五章 摘奸發伏

阿閃嘴一噘,道:「我和柳兒也有事。」
羊武躬身應了,匆匆而去。
姜石公想是認得出他,面色一變,躬身為禮道:「老前輩有何指教?」
他不動聲色地往那邊擠去,但一舉步間,視線已被阻,於是或前或後地挪動和不斷地擠過去。卻因到處都是人,目光一直被別的人隔阻住。
鄉老伯道:「他在第幾排第幾個?」聲音甚是微弱,果然像是把功力都借給阿閃似的。
羊武道:「正是。」
羊武放眼一掠,只見形跡上似是他們同夥之人甚多,便不說話,轉身擠入人叢中,走出兩丈許,錢萬貫從旁出現,一手拉住他,道:「是不是鄉老伯命你前來的?」
管中流怒聲道:「不過什麼?」他數年以來一直韜光隱晦,從不惹事生非,今日已是數年來第一次動了無名真火。
李公衡忙道:「敝座並無此意,只不過指出敝塢亦不能阻得住天下高人。不過像鄉老伯這等身手的,可說是當世無兩,再也找不出一個了。所以唯一能繪製全塢詳圖的人,定必是本塢中地位相當高的人物。」
那中年大漢腕骨勒勒作響,只疼得他滿頭熱汗直流下來。但他腕上的勁力,卻是有增無減。羊武一旦感到敵人力道更加強大之時,連忙改揪扯為推拒。果然敵方也突然改為猛衝之勢。雙方恰又硬碰上了,羊武吃不住勁,騰騰退了兩步。
王元度聽到了一元教之名,登時俱然而驚,暗想那「一元教」勢力極是強大,據說網羅了不少奇人異士,若然姜石公是此教的軍師,那就無怪可以與宣隱相提並論了。
阿閃道:「我認得一元教的姜石公,找他要人去。」
王元度聽到此處,心頭有點明白,忖道:「不管怎樣說,他若然想拜託我幫助他們暗查叛徒,我可不能答應。」
藍巒沉聲道:「王兄好靈通的消息,不錯,卓遼與本人關係甚深……」他略一停頓,銳利的目光在王元度面上打個轉,這才下了決心,又道:「本人深信王兄乃是君子之人,所以不妨坦白奉告,那就是卓遼名義上雖然是本人的內侄,其實乃是本人的親生骨肉。」
他們交談之時,聲音極低,同時各自注意地向四下打量,錢萬貫忽然推了他一下,道:「瞧,鄉老伯親自出來啦!」
藍巒道:「信內用什麼人威脅你?」
不過他已發覺有兩個中年大漢伸掌搭在他後背,大概是一種傳力功夫,變成合三人之力抵禦他一個人,當即又使出十成勁力硬揪敵手。
如此一來一往的繼續下去,田不恭居然查問出十四宗惡行,可是姜石公也列舉出十五件好事。互相沖銷之下,還多出一件好事。
她們迅即離開廣場,有柳兒的幫忙,阿閃很快就改易為男裝出來。鄉老伯已在出口處等候她們,當下帶她們沿著高牆而走,到了當中之處。
姜石公環顧四下一眼。長嘆一聲,道:「在下雖是費了無數心血,訓練出這三十六鐵衛。本以為憑仗他們之力,足可以護衛我的安全。哪知這批人在老前輩眼中,直如枯朽,不堪一擊。」
姜石公也一口氣說出三件一元教做過的好事,但也不是捨己為人的義舉,對象甚是狹窄。所以田不恭又得鄉老伯的允許去查問。
這一記,竟把羊武震退了一步,轉眼瞧時,敢情是另一個勁裝大漢,亦是由三人組成。
鄉老伯點點頭,轉身走開。
若論一元教這個組織,說壞也行,說不壞也行,因為這「一元教」所作所為,大都不按江湖規矩行事,黑也吃,白也吃,這其間自然有不少俠義之士送了性命。但反過來說,一元教也誅殺了不少江湖巨盜,綠林煞星,便又是造福社會的義行。
但左側風聲颯然拂到,他反掌掃去,啪的一響,與敵人掌勢碰個正著。
羊武暗感煩躁,心想這些人真討厭,如不是怕打草驚蛇,便只須出手撥開這些可厭的人,立時可以盯住那姜石公了。
藍巒起身道:「這些問題暫且按下不提,我陪王兄去找阿遼,瞧瞧他是否收到恐嚇信,再者介紹你們相識,希望王兄在擂台上與他對面之時,略留幾分情面,不要讓他屍橫台上,那就好了。」
王元度遲疑了一下,這才納劍入鞘,舉步走到他們面前,低聲道:「在下接到警告信,要我連敗兩場。」
這個想法並非無稽,只因向來是「家賊難防」,倘若出了內奸,倒不如請託外人暗防更為有效。
鄉老伯不悅道:「光答應也不行,立刻派人去放他們出來見我。」
其實藍巒心中有數,曉得卓遼有殺死王元度之意,此是卓遼昨日親口告訴他的,說是大姐藍芳時囑他這麼做。如不是藍芳時失了蹤,他絕不會告訴父親。
藍巒搖搖頭,道:「這可說不定,他或者認為不跟我商量,還要好些,他只須到時輸了,誰還能怪他。」
這一夜,錢萬貫及鄉老伯都沒有回來,天明之時,他們才悄然而返。王元度這才放心,因為假如這兩人亦被敵人擄劫去了的話,那麼這一幫敵人,簡直強大得無法抗禦了。
姜石公笑道:「若是樂天子道長在此,或者可以舉出三兩件敝教做錯之事,但這位小道兄便恐怕不行了。」
羊武仍然不服氣,吸口真氣,透過丹田,頓時又貫足了內力,出掌推出。
羊武尚未跨步,脅下感到勁力襲到,只好往左後方退了半步,揚目看時,卻是一個中年漢子,雙眼竟沒瞧自己,剛才向脅下要害襲擊的手肘,也早已縮回,一切看起來好像出自無意一般。
這話又使得鄉老伯大感受用,他微笑道:「我現在正考慮是否放過你這一遭。」
藍巒又道:「老實說,本人自然想卓遼奪得魁首hetubook.com•com,但若然不是憑真本事奪魁的話,連我也瞧不起他。因此敝塢絕對不肯用卑鄙手段威脅王兄。」
姜石公這等矜誇之言,連鄉老伯也不由得有點相信,他放眼回看,暗暗運足目光細查,但見那三十六鐵衛陣法散亂,毫無動靜。而除了這三十六人之外,又見不到一個可以幫助他的高手,心下大為納悶。
羊武一會便奔到他身邊,鄉老伯道:「馬上就是王元度上場了,快去關照他一聲,不必輸這一場了。順便也關照卓遼,好讓他們明天公公平平的拼個高下。」
鄉老伯道:「我老人家倒是有個法子,或者可以幫你一臂之力,你現在立刻返房中換上男裝,再出來見我。」
羊武運足勁力往外一推,那三名大漢連退三尺,雙方都不再進迫。
她心性較柔而冷靜,這刻還沉得住氣,慢慢的找尋空隙。但羊武卻躁急得多了,突然伸手向面前一個大漢撥去。使的勁道極輕,若在往日,未得鄉老伯施惠傳以陰陽交泰互補之術以前,他不但出手很重,甚至可能是抓拿的手法,而不僅只是撥開人家了。
藍巒哼了一聲,道:「我記得你哪一方面都跟峨嵋樂天子攀扯不上淵源,何須受敵人威脅?」
兩人目光,從人縫中見到鄉老伯迅快地向姜石公立足之處移去。四方八面那麼多的人,好像都阻他不住,事實上雖然是鄉老伯閃開阻路之人,但乍看卻感覺不出他左閃右避。
鄉老伯頭也不回,只微微頷首,便一直向前迅移。
鄉老伯更加驚訝,道:「這廝向來隱秘之極,世上認識他的人沒有幾個,你一個女娃娃,怎會認得他呢?」
卓遼垂頭道:「此事誠然十分重要,但兒子自問可以應付,是以不曾向爹爹稟告。」
阿閃還待追問這辦法,柳兒推她道:「姊姊快去換衣吧,別耽擱時間了,反正你換好衣服出來時,鄉老伯自會讓你曉得。」
鄉老伯道:「你現下還是純陰之體,所以我老人家可以施展一種功夫,將我的功力借給你用。那時你簡直成了千里眼,凡是面向這一邊的人,不論遠近,都可以瞧個清楚。」
這時在另一邊的柳兒,也被對方聯手合力之法迫退,她精乖得多,才一接觸,就趕快退開。
阿閃皺一下鼻子,傲然道:「所以您以後可別看輕女孩子,總之,我能認得出他。」
王元度在這等場合之中絲毫也不退讓,立即說道:「據在下所知,卓遼乃是塢主的內侄,份屬至親,在下可就不能不懷疑到塢主了。」他虎目中射出機智的光芒,在對方三人面上轉來轉去,察看他們的反應。
現下一見王元度略有失常之態,她深知王元度最重情義,可見得一定是為了管中流而失去常態。她覷個機會,一把抓住王元度,道:「管中流呢?」
鄉老伯手掌一提起,她頓時眼前一片模糊,全然瞧不清楚了。鄉老伯閉目調息了一會,才睜眼望去。然後點點頭,道:「行啦,我已經認住了。」
卓遼道:「用田不恭道長的性命。」
藍巒道:「這個叛徒不但地位甚高,而且必是足智多謀,擅長掩飾叛跡之人,實在不容易查出來。」
若說觀戰,從這兒到擂台,足足相隔幾十丈遠,台上之人顯得甚小,面目根本就分辨不出。
當下田、管二人向鄉老伯施禮而退,姜石公額上忽然沁出汗珠,轉眼間滾滾流下。可見得他一旦恢復常態,想起剛才差點兒迫得使出最後一著的危險,頓時流汗不已。
王元度道:「根據一些跡象,好像是一元教的軍師姜石公是首腦主謀,詳情目下尚不得而知。」
王元度萬想不到對方竟把這等秘密也說了出來,如此的信任自己,不由得泛起感激之心。他本已曉得這件秘密,只不過當時沒有說出來而已。因為若是指明此事,則藍巒查究之下,定會查出是柳兒洩露。
鄉老伯一直闖入圍繞在姜石公四周的陣法之內,果然目光又被阻住。但他乃是何等人物,趁對方尚未測出自己深淺之時,突然出手,向阻擋在面前之人抓去。
李公衡道:「會不會有人想收羅卓公子,故此布下這個圈套?」
房中燈火很快撥亮,接著房門打開,正是高大壯健的卓遼起身開門。他一見父親與王元度深夜前來,初時掠過驚訝之色,但旋即消失,請他們進來。
李公衡道:「在人力方面,姜石公如此狡猾多智深謀遠慮之人,當然查得明明白白,有把握壓倒本塢,才敢動手。其次說到地勢方面,屬下深信對方手中,定有本塢的詳圖,一木一石,全都瞭若指掌,此所以地勢之險,亦不足憑。」
羊武被他這一掌震得腕臂酸麻,心中大吃一驚,暗想此人武功之強,大是出乎意表之外。轉念之時,運勁要把他拉過來,誰知勁道提聚到八成,對方依然紋風不動。
藍巒所以這麼說法,自然大有作用。第一是假借李公衡不知此事而說出來,好教王元度聽去。第二是他深知王元度乃是公正磊落之士,若然說出那一次曾經殺害多人,他一定很不滿自己所為。
阿閃果然受激不過,立刻揭出底牌,道:「姜石公以前曾經到過我們冥鼓宮,住了好幾天才走,我怎會認不出他呢?」
這三十六鐵衛,也無不流下汗水,個個透一口大氣,可見得剛才當真有一場能夠同歸於盡的大禍。
李公衡道:「塢主難道忘記了那位鄉老伯的神通?本塢在他老人家眼中,簡直有如康莊大道。」
王元度就是怕她詢問,一急之下,反問道:「我以為你曉得他的下落,這幾天才安詳如常,怎的反來問我?」
他去勢雖快,但半途又碰和-圖-書上兩名大漢出手擒拿,他隨手把身邊那個敵人往對方手中一塞,身形滴溜溜一轉,打那人背後繞過,已站在姜石公面前了。
管中流厲聲道:「很好,本人拭目以待。」
鄉老伯道:「眼下這廣場中,麇集了二三千人之多,你如何能在這等人山人海中,找出姜石公呢?」
鄉老伯衝口道:「還有一個,他正是老夫的對頭,姓宣名翔。」
羊武功力雖是深厚,走的又是強猛路子,天生臂功過人,若是普通的武林人物,就算是二三十個人加起來,也未必能把他衝退。可是這三名勁裝大漢,個個皆是武功甚高之士,一向也是以勁猛武勇著稱,今日居然須得三人合力,才略略佔到上風,已是他們出道十餘年以來的第一次經驗。故此他們吃驚之情,更遠在羊武之上。
羊武恍然道:「怪不得我先前明明見到他,但迫近去反而處處有人阻擋住目光,原來是陷入陣法之內。」
阿閃道:「使得,你快說吧!」
說時,管中流和田不恭一直奔到。他們一見姜石公之面,就怒目相向。
田不恭苦笑兩聲,道:「老施主啊!這廝乃是當世第一等陰謀家,今日既是擒住了他,何不一掌劈死,卻反而放龍入海,縱虎歸山呢?」
但鄉老伯對這能置人於死地的襲擊,視若無睹,手勢一抓一拉,那名大漢已被他拉到身邊。
姜石公一直等到他當真已去遠,這才發出暗號,那三十六鐵衛一齊把捏在掌心中一件物事,放入囊中,動作甚是仔細小心。
藍巒搖搖頭,道:「大凡是老練多謀之士,一定不肯用這等手段去收買一個年輕自傲之人。」
藍巒道:「好吧,你老實告訴我,你明日那一場打算怎麼辦?」
羊武道:「小弟早晚要教他們嘗嘗苦頭。」
他一手撥去,那大漢很自然地旋轉半身,手肘恰好抵住他的掌勢。
田不恭道:「這廝既然當了二十年之久的軍師,當必真有一手才行,我看他絕不是虛聲恫嚇之詞。」
鄉老伯很快掠過他們身邊,錢萬貫從丹田中提一口真氣,施展傳聲之法說道:「鄉老伯,羊武已受阻退到此處,對方乃是以八卦陣法,掩護那姜石公。」
李公衡道:「但你若連輸兩場,卓公子怎會也輸兩場?啊呀!原來如此,假如你們言和的話,就變成各輸一場了,那位錢兄真不愧足智多謀,心細如髮之士,竟能夠想得到這一點。」
姜石公極是老奸巨滑,能忍人之所不能忍,答道:「在下聽見了。」
無情刀管中流這時才接口道:「姜石公你記得小心提防,反正咱們這一宗過節完不了。」
鄉老伯道:「你立刻釋放管中流、田不恭兩人。」
姜石公目光緩緩掃到鄉老伯面上,這刻他眼睛透露出他內心一無所懼,反而閃耀出瘋狂也似的光芒。
王元度道:「塢主之言,在下深信不疑。既是如此,在下便向別的方面追查。」
阿閃依照鄉老伯所授的法子,調元運息,功聚雙目,睜開望去,果然奇事發生,敢情那擂台上眾人的面目,瞧得十分真切,如在眼前。
李公衡卻道:「宣先生是不必提了,姜石公乃是當今勢力最大的『一元教』的軍師,這二十年來,罕得在江湖上露面,亦鮮為人知,他竟會牽涉到這等恩怨之中麼?」
他們進去之後,轉眼間藍巒便趕到,雙方見過禮落坐,李公衡迅即將王元度接到警告函之事說出。
他素來機智過人,鄉、管二人皆知。聽了這話,都不禁一怔。田不恭又道:「我看今日之事到此為止,我們暫且離開,過了今日,便開始找他麻煩,管兄你看可使得麼?」
阿閃道:「第十排左邊數起,第三十個人就是了。」
李公衡道:「卓公子至今尚未向塢主報告,想必沒有接到這等威脅信。」
姜石公笑道:「管兄乃是上一屆金鰲大會的鰲頭魁首,在下的武功自然遠有未及,不過……」
他向左右一望,卻又是兩個裝束不同的中年大漢,他們精幹的面上,還掛著微笑,好像跟他開玩笑而無惡意。但羊武心知,若是挨上一記,準得當場斃命。
鄉老伯感到滿意地點點頭,道:「這才像話,你身為一元教的軍師,竟敢惹到老夫頭上,實在不智之極。不過看你很知趣這一點,我不管日月塢被你弄走的人就是了。」
錢萬貫道:「我也是剛剛才摸出一元教徒眾麇集此處的消息,特地趕來瞧瞧,恰好見到你陷入他們的包圍之中。」
鄉老伯道:「很好,那麼我先告訴你,假如我說的話,你敢答個不字,我就一掌打死你,聽清楚了沒有?」
藍巒沉吟道:「這件事真奇怪,誰會費這麼大的手腳而使卓遼奪魁,行事之人能得到什麼好處?」
鄉老伯不禁動容,道:「這廝真了不起,他為一元教網羅人才,竟連冥鼓宮也去過了,那麼你師父長春女怎樣答覆他?」
在座之人都微微一愣,因為這兩個人都極負盛名,宣隱是稱為天下第一智者,凡是有任何疑難古怪的問題,他都願意解答,故此不少人知道他的聲名。而王元度與他關係甚深,深知他當真有神鬼莫測的玄機,所以一聽到藍巒提到他和另外一人,不覺一愣,心想那姜石公竟能與宣隱前輩相提並論,當然也是十分高明之士。
姜石公心中暗喜,表面上卻不動聲色,道:「這當真是萬分駭人聽聞之事。」
李公衡走到關大堅身邊,迅快說了幾句話,關大堅點點頭,他才向王元度說道:「王兄的為人,本座相當瞭解,所以王兄既不知敝塢有人失蹤,本座深信不疑。只不知我們的話,王兄相信不相信?」
田不恭搶著道:「這廝使用迷www.hetubook.com.com魂藥把我們弄昏的,哼!他們若是派人手憑武功來擒我們的話,準有他的樂子。」
雙方肉掌相貼,運力互推,羊武堅持了好一陣,才禁受不住而後退。腰背碰到一人,忽然感到一股力道傳入體內,筆直流貫掌上,登時把敵人迫回一步。
王元度想起了藍芳時,心中甚是替她難過,但他可不敢保證她不會做出這等事。
姜石公徐徐道:「不過若論鬥智比計,管兄可就絕計遠不及在下了。」
藍巒道:「本塢向有險秘之稱,誰能繪下詳圖?」
說時,伸掌按在她背後,頓時一股熱流,從掌心傳入她經脈之內。
王元度可就不敢魯莽了,道:「假如我把心中所想的說出來,你卻不得獨自行動。」
她的目光越過擂台,先看第一排的人,接著是第二排第三排,如此逐一望去,卻也花費不少時間。
鄉老伯心中甚感受用,道:「他們雖是阻不住老夫,但天下間恐怕很少人能闖得過他們這一關了。」
鄉老伯又道:「假如你不是扮作男裝,和我一道坐在牆上,一定十分惹人注目。」
藍巒說道:「為父已把你我的關係告知王兄,他是武林中的真君子,不會向外宣洩。還有就是他接到一封信。」
鄉老伯訝道:「你果然真有點莫測高深的手段,看你的表情變化,可知剛才極是危險,不過你其時已極為激動,近乎瘋狂,所以毫不感到害怕。但後來恢復了常態,想起生死一髮的危險,便不由得流下汗水。」他沉吟一下,問道:「你認為我想得出想不出你的計謀?」
姜石公道:「老前輩乃是當世無雙的異人,在下已經探悉一切,只不知像您一般的異人,世上還有幾個?」
阿閃道:「家師如何決定,我可就不知道了,不過瞧他離開之時,顯得有點無精打采的樣子,想是家師拒絕幫他的忙。」
三人移步到隔壁院落,那間靜室的門簾已挑起,透射出輝煌的燈光。
卓遼道:「兒子也接到一封怪信。」
鄉老伯道:「閒話慢著說,你命手下之人開放陣法,讓羊武進來,我有話向他說。」
鄉老伯面寒如冰,道:「不論你有什麼防身妙法,但老夫一出手,就可以要了你的性命,你信不信?」
藍巒心知這話是故意說給王元度聽的,當下詐作驚訝地道:「李兄這話怎說?」
阿閃心下迷糊,但也不多問。兩人往上一拔,都坐在牆頂上。
鄉老伯訝道:「你們有什麼事?」
李公衡道:「恕屬下大膽插嘴,這次那姜石公定然不僅以一元教之力,便來向本塢尋仇。屬下認為不論在人力或地勢方面,俱不足恃,必須想出好法子,使敵人完全料想不到才行。」
藍巒眼中射出嚴厲的光芒,向王元度點頭道:「不錯,敝塢定必有了通敵的叛徒,敝塢主不便親口說出而已。」
當先的那名大漢,冷冷道:「尊駕好大的氣力,在下甚感佩服,只不知你剛才找什麼人?」
錢萬貫道:「我是旁觀者清,查看出他們竟是布下一座八卦陣法,想是用來掩蔽核心中的那個重要人物。」
這時,那三人仍然不肯就此放過羊武,依舊發動猛衝,羊武又噔噔噔連退三步。
王元度不覺啊了一聲,藍巒也舒一口氣,原來他們都是為了藍芳時沒有透露秘密,而大大放下心事。
管中流沉聲道:「既是如此,你為何苦苦逃避?現在請鄉老伯撒手不管,還來得及。」
他目光移到王元度面上,又道:「當然連管中流大俠一起算在內,能夠發現田道長的話,管大俠也必定同時尋獲。我看你們都安心休息,以免明日上台時沒有精神。」
藍巒緩緩道:「宣隱先生乃是真正的高人逸士,三十餘年足不出戶,絕計不會加入侵害本塢的漩渦中。但那姜石公則不然。有一件事,我一直隱藏在心中,只時時叫你們注意一元教的行動,卻沒有道出其故。現在不妨說出。那就是這姜石公二十年前曾經侵犯過本塢,其時李兄你恰在外頭,故此毫無所知。姜石公那一次率了五名黑道高手,要參觀本塢的金井銀穴,如若我不答應,就須付他六十萬兩。那一次我只邀了內弟卓無我暗中押陣,獨自去會他們,一見面我就出手,連敗他們五人。姜石公竟不敢教他們聯手圍攻,因為他以為我必定早有佈置,當下言明此仇當在二十年後還報,便狼狽而逃。現在正是二十年之期已屆,所以我敢打賭,定是姜石公擺佈的陰謀。」
鄉老伯考慮到,若是自己出頭,直向姜石公擠近捉拿他的話,這姜石公是何等人物,當然曉得自己的厲害,定會趁著人潮擠擁而逃脫,故此只得命羊武和柳兒二人打頭陣,這兩人縱然被對方認出是王元度這伙的人,但姜石公不把他們放在心上,反而極易得手。羊武、柳兒二人,亦是分從不同方向擠入人群,羊武很順利地擠到近處,眼見一個青衫老者手搖羽扇,就在丈許外,中間只隔著六七個人。
卓遼遲疑了一下,才道:「不敢隱瞞爹爹,兒子打算依照信上的話,落敗認輸。」
藍巒沉吟了好一陣,道:「這一幫神秘的敵人,若然曉得阿遼與本人的關係,便一定是芳時洩漏無疑!只因這件秘密,在本塢中,除了她們姊妹之外,便只有三位院主和李兄四位曉得。哼!哼!假如阿遼也接到密函威脅,而是利用那四位指揮的生命來威脅的話,我們只須捉拿到芳時那丫頭便行啦!」
從不開口的關大堅濃眉一皺,殺氣騰騰,冷冷道:「查出來了沒有?」
阿閃這才明白,舉目打量一下四面形勢,但見這座廣場三面是正式的屋宇,都以一道高牆隔住,另https://m•hetubook.com.com一面是河水,但亦有一排高敞竹棚。也就是說,這個法子可以順序使用,反正只要查視的地方高過擂台,視線可以越過擂台而落在觀戰的群雄面上就行了。這法子既迅速,又周密。
這幾天,管中流的失蹤,雖然人人焦急,但她卻反而平靜如常,原來這是因為她親眼見過管中流的師父宣翔,曉得宣翔脾氣古怪,想必就是他老人家硬迫著管中流離開而又不許他告知別人,管中流自然非遵從師命不可,才會突然失蹤。
這麼一來,他不論是文的武的,也沒法子再越雷池一步,羊武含怒低哼一聲,突然出手,向左側的大漢抓去。他出手如電,那大漢只好出掌相迎,啪地一響,他的掌力竟阻不住羊武抓拿之勢,霎時已吃他抓住了手腕。
羊武濃眉一皺,跨出一大步,向那中年漢子撞過去。誰知身體一動,立刻左右兩邊拳掌齊至,迫得他猛可退回原位。
卓遼道:「田道兄與兒子肝膽相交,為時雖暫,但相知甚深,兒子為了這個好朋友,何惜放棄區區浮名虛譽?」
阿閃那雙美麗的眼睛連眨幾下,才道:「你至今沒得到他的消息?」
鄉老伯緩緩道:「你們怎會被他劫走的?」
他想了一下,命阿閃把羊武招來,分派職司,四人立刻散開,各自依計進行。
阿閃道:「是哪一幫人物?你總查得出一點線索吧!或者是你懷疑什麼人幹的?快告訴我。」
鄉老伯這才說道:「柳兒在這處不動,我和阿閃躍到牆上一同坐著觀戰。」
鄉老伯的計劃,是利用羊武和柳兒這兩個籍籍無名,其實武功極高的人,擔任重大的任務,那就是由他們兩人先行混入去,隨便哪一個能挨得近姜石公都行,便突然出手點住他的穴道。這時既有人質在手,就容易講價錢了。但他們只負責以暗算手段制住姜石公,不必開口說話,靜等他老人家駕臨,一切即可解決。因此,他和阿閃都是分頭由左右不同方向向當中擠進,作為柳兒、羊武的後援。
姜石公向身側一名大漢吩咐道:「立刻去辦,事先可說明是鄉老伯前輩,教他們到此地相見。」那大漢迅即銜命奔去。
田不恭道:「不錯,我只牢牢記得家師的吩咐之中,有一條是碰上一元教之人,必須特別留心,這一幫子都不是好貨色,不過個個心狠手辣,卻又不可輕易招惹,想家師是何等人物,焉會胡亂譭謗貴教呢?」
王元度道:「總指揮竟是疑及老人家了?」聲音之中,透出不悅之意。他深知鄉老伯即是當代宗師宣翔,乃是孤傲冷峭之人,從不與任何人來往。一元教在江湖上雖然聲勢浩大,人人忌憚,但絕計不會放在鄉老伯眼中,他老人家亦絕不會與他們結交。
田不恭已竭盡所能地查問,但這等問題牽涉太廣,若要有憑有據,焉能查得出這麼多?所以他後來只好自認失敗。
這人不愧是足智多謀的老江湖,霎時間已抓到要點,問到節骨眼上。
藍巒心下甚怒,但轉眼瞧見王元度滿面俱是欽敬之色,念頭一轉,忍住心中怒意,道:「為父盡今夜的時間,瞧瞧能不能解決此事?」
這番話,乍聽沒有什麼破綻,其實卻大有疑問。試想這等厲害的仇家,藍巒怎會一直不告訴李公衡?其次若然只是這等小小過節,姜石公何須訂下二十年如此長久之約?又怎會到了二十年後,當真不忘報復?
羊武正要回頭,瞧瞧是誰幫助自己,耳中已聽得錢萬貫極細的聲音說道:「這些大漢們便是一元教徒眾,羊兄最好不要下毒手傷害他們,免得將來麻煩。」
王元度一想茲事體大,敵人的勢力甚強,自己縱是盡一夜之力,亦未必能夠發現線索。況且如若此刻堅持再行搜索,顯然是表示不信任藍巒。於是點頭稱是,遂與卓遼別過,返回居處。
李公衡道:「王兄好說了,既蒙見信,那就奉告王兄一聲,管中流和田不恭道長的失蹤與敝塢全無相干,只不知王兄何以會懷疑到敝塢頭上?王兄如肯坦白賜告內情,敝塢感激不盡。」
她忽然大喜叫道:「我瞧見他了!我瞧見他了!還是幾年前那副裝束,淡青色的長袍,綸巾羽扇……」
王元度平生對朋友不肯打誑,只好道:「昨夜倒是有一點關於他的消息,便是得知他落在一幫神秘人物的手上,不過目前尚無危險。」
事實上是,姜石公那一次失敗時,死了不少人,其中有一個是他的弟弟,而且那次日月塢是精銳全出,姜石公全靠詭計多端,早有佈置,才殺出重圍,逃得一命。
李公衡駭然道:「竟然有這等事?這倒不可不追究一下了。」
他立刻派一個手下去通知藍巒前來,一面向王元度說道:「本座敢請王兄到隔院的一間靜室與敝塢主晤面,仔細談一談此行,保證全無惡意。」
藍巒也大為動容,問道:「若然王兄兩場皆敗,那便是卓遼得勝了。」
姜石公仰天而笑,道:「你們若不是得到武功蓋世的鄉老伯搭救,這話根本就無從說起。姑且就算你這話有理,但你們焉知我沒有別的應付之法了?你們以為我這一元教的軍師,是容易當得起的麼?」
他出手如電,掌勢迅即拍中敵肩,但首當其衝的這個大漢,全然無事,反而他背後的兩人震退了一步。原來他的內力從這大漢身體透傳過去,迎擊後面兩人發出的力道。這一來,變成逐個擊破之勢,所以震退了他們。
管中流道:「你說你智謀過人,竟可以與武功比你更強之人對抗,這話我可不服氣,今日你誠然逃過一劫,但要知這只是你言詞便給,口齒伶俐,哄得鄉老伯老人家高興,才維護住你。不然的話和圖書,哼!哼!」
鄉老伯一想自己是「請不如激」,若是求她說出,也許須被她要挾,或是多費許多唇舌,當下道:「你別吹牛了,我絕難相信你曾經見過這個以隱秘著名的人物。」
姜石公心想,這等事何必試驗,聞說連藍巒也吃癟在他手底,此老武功之高,可想而知,連忙應道:「在下深信不疑,老前輩毋須試驗了。」
王元度笑道:「能得拜見藍塢主,自是最好不過。」
姜石公眼中閃過凶毒冷酷的光芒,道:「這一步棋,乃是最後的一著,你若是定要逼我施展,即使是鄉老伯前輩在此,也無法消解了。」
田不恭大頭一晃,道:「使得,我雖見聞有限,但這兒總會有知道一元教惡跡之人,待我去問一間便知。」
直到這時,羊武才曉得此人不由自主,猛然鬆手一掌,向他肩膊拍出去,掌上勁道十足。
他隨即轉眼向鄉老伯又道:「但在下說句老實話,以您老的身手造詣,那是不論文比抑是武比,都無法難倒您老人家,因為智謀這一門,對您老全然不生作用。」
藍巒接著又道:「不論他有沒有接到威脅信,反正這件事,一定是對付敝塢的仇家所為。他們故意製造出問題,引起紛亂,他們便可以在暗中進行對付敝塢的行動。其時大家都注視著金鰲大會的糾紛,同時亦能使我們分散心神和力量,這真是極厲害的毒著,天下間只有兩人能想得出這種計謀,一是嘉魚的宣隱先生,另一個就是姜石公了。」
王元度拱拱手,道:「你們兩位都是名重一代的人物,說的話當然可信。」
當下兩人一同離開,穿過許多寂靜黑暗的廊院,到了一個小偏院中。藍巒叩門低聲叫道:「阿遼……阿遼……」
阿閃想道:「是啊,但這也是沒有法子之事,只好盡力找找看了。」
他們上台之後,鄉老伯便向不用上台的羊武、阿閃和柳兒說道:「你們且在此處觀戰,我老人家有點事。」
他的表情和聲音,都流露出一片悲天憫人之意,因而他用不著說出口,聽的人都曉得他是怕放了姜石公,將使不少人喪命。
王元度暗暗佩服藍巒的眼光見識,當下道:「據錢萬貫兄的推測,很可能再發生變化,譬喻卓兄也連輸兩場,則有三人同分,那人便是平天虹。」
姜石公道:「在下想不到老前輩一下子就能找上了我,可見得在下這次做得不夠漂亮,疏漏甚多。」
這消息竟使得一向沉默的鐵面魔君關大堅也大為動容,口中輕啊一聲。
藍巒又道:「若是那姜石公的主意,恐怕一元教已投入這一場恩怨是非之中了,不過……」他面色一沉,語氣中增加了無限堅強自信之意,接著說道:「不過若然單是一元教的話,他們縱是傾其全力,也未必強得過敝塢的實力,何況敝塢尚有地勢之險可憑。」
他轉身迅快去了,不多時便回轉來,一口氣說出三件一元教的惡事。不過這些惡跡,都似是武林仇殺。
管中流沉吟一下,道:「好吧!一切等過了今日才算帳。」
若論這等心計機詐,王元度當然遠比不上藍巒、李公衡等人,加以藍巒所敘述的昔年恩怨,表面上與他王元度全然扯不上關係,所以深信不疑,再沒有細究的必要。
姜石公不說話,只瞅著鄉老伯。鄉老伯果然道:「這個理由不作數。」
姜石公道:「是。」
雙方一觸之下,羊武已發現勁道遠未達到可以撥開對方的程度,當下迅即加上四成力道,那大漢身形一歪,果然被他撥開。
上台之際,鄉老伯才向他道:「看來你今日只好暫敗一場了。不過若是能夠趕得及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明日的一戰,才是關鍵所在。」
王元度聽了,不由得肅然起敬,心想卓遼定必是個多情血性之人,他父親才會這樣推測。
另一邊的柳兒,竟也遭遇到同樣的情形,她本已擠到離姜石公七八尺之遠,誰知忽然視線受阻,以後就不論如何前挪後退或左右移動,都同樣有人阻擋住她的目光。
藍巒隨即皺起眉頭,道:「你竟沒有告訴我?」
阿閃點點頭,沒有做聲。此時已屆進早餐之時,大家都湧出廣場,王元度等人不能久留,也隨眾出去。
姜石公道:「在下既敢扣下兩位,自有應付之道,不勞管兄費心。」
管中流也道:「田道兄說得不錯。」
他怒氣勃發,五指內勁一發,當先那名大漢的腕骨頓時碎裂,疼得他慘哼連聲,既不敢衝,又不敢往後掙,但背後勁力仍然傳來,迫他向前撞去。
而他最大的用心,是看準了王元度這股力量強大無比,如若得他幫助,定能擊敗仇家,保存了日月塢。李公衡早就明白他的心意,才拿話來點引他,好讓他說出姜石公之事。
他轉眼怒視著姜石公,又道:「閣下可敢找個地方,與我印證武功麼?」
姜石公傲然一笑,道:「假使在下這一步棋,仍然被人窺測得出來,就枉負智名了。」
他們的神情一如平常,誰也瞧不出他們曾經徹夜追查管、田二人失蹤之事。倒是王元度有點不大安心的神態,使得阿閃萬分著急起來。
因此在表面上,誰也不能決定一元教到底是善是惡,除非握有證據,方能使人心服。鄉老伯正因此故,不肯遽下毒手,他眯起雙眼,笑道:「小雜毛,你的心眼不算少,這樣好了。你和老薑兩人各持一說,務必辯出一個善惡是非,你專撿一元教的惡行來說,他卻舉出善行,看看最後是誰有理?」
鄉老伯這一動手,立刻帶動了陣法,左右兩側都有掌力襲到。
從左右兩邊襲到的掌力,完全擊中他雙脅要害,鄉老伯理都不理,驀然間向前迅衝,快如電光石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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