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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粉干戈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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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六章 錦囊妙計

第廿六章 錦囊妙計

局勢至此,總算是在提心吊膽的情形下面和緩了一下,不過相反地藍巒卻緊張起來,只因他一心一意希望兒子取勝,目下既是佔了上風,便須及早擊敗對手,免得夜長夢多。是以他反而緊張擔心不已。這是由於每個人的地位身份不同,是以有種種差異的反應。
他歇一下,因為鼓掌之聲大作,顯然許多早生了二十多年之人,都大表同情此言。
以鄉老伯這等超凡入聖的功力,當然能夠把聲音傳到呂傑耳中,可是仍不免受到干擾,而呂傑身陷危局中,定須句句話清晰無比,一聽便明,才能對他有利,如若聽不清楚,反而會分心而更快送命。
到了下午,第一場由呂傑對辛立之時,姜石公已接到秘密消息。他面上不時浮起獰笑之容,心想假如老夫一元教的幾名高手,加上不少成名魔頭,還攔阻不住敵人的話,老夫尚有同歸於盡的手段,包管今後的武林史上要寫上最驚人的一頁。
辛立不但優勢完全失去,甚且露出破綻,這一驚非同小可,趕緊飄身疾退。
他在踏入會議堂之前,先躲在靜室中默默思忖,整個局勢現在已較為明朗,而他考慮的是,要不要事先把地底埋藏的炸藥通通弄濕?抑或冒一個險,暫時不去動它。
他絕不是畏懼,只是惆悵而已,而簡直沒有機會去考察惆悵的成份,只知道自己今日終難倖免一死,因而滿腔惆悵。
儘管這一屆「金鰲大會」風波重重,暗地裏極為緊張,險象環生。但外表上仍然十分順利,到了黃昏之際,大局已有定論。那就是王元度和卓遼都未輸過,明日的一戰,便決定誰是本屆盟主。再者,明日還有一場惹人注目的拼鬥,便是呂傑對辛立。由於呂傑曾失手刺死辛立的師弟奚勇,所以這一場恐怕難以善罷干休,定有一方傷死才能收科。
呂傑長劍封住胸前要害,側閃兩步,讓開對方這一擊。但辛立的雙鉤,隨即變化招數,跟蹤猛攻而至。這辛立以及數千觀眾,俱瞧出了呂傑是讓招之意,這自然是表示心中歉疚,才肯這麼做。要知他們乃是旗鼓相當的對手,因此一動上手,就不能稍有半點退讓之心,否則便會失去了機先,招致了亡敗之禍。
全場數千觀眾都呆了,台上的辛立,發出一聲慘叫,劃破了這極度的沉寂。劍光倏然收歇,辛立已倒在血泊之中,氣絕斃命。
錢萬貫連忙把他擋住,道:「但晚輩卻認為絕不可能,因為像藍塢主這等老練機智之人,既經宣先生點醒,只須到廣場上走一圈,就可以嗅出火藥味,曉得絕無差錯。因此……」他沉吟一下,又道:「因此藍塢主恐怕另有妙計。」
他把三隻錦囊都收起來,柳兒道:「宣先生亦是這麼解釋的。」
第二是壓軸好戲,也就是決定當今年輕一輩的第一高手。
敢情他一心一意要替師弟報仇,所以一直隱藏起一點實力。因為對方有高人同住,若是自己真正實力一早就抖出來,鄉老伯他們一瞧,發現高於呂傑,說不定便會籌劃出破解之法。因此,他處心積慮地隱藏起一點點實力,這樣到時一出手,就或許得以殺死對方。
這刻他已感覺出迫到眉睫的危機,因為對方在佔取優勢之下,竟不時使出一種同歸於盡的傷殘手法,這有如催命之符,最是難以抵擋。
鄉老伯抹掉頭上冷汗,回到原地,找尋那姜石公的下落,他可真怕那姜石公已經不在場中,這樣就誰也消弭不了這一場千古無匹的禍劫了。
說起來好像很玄妙奇怪,其實這是因為鄉老伯武功太高,一切勝負的關鍵因素,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有他曉得卓遼全力搏擊的實力,不會超過二十招之數,過了二十招之後,他的內力已減弱不少,其時王元度便變得較易應付。如此再纏戰下去,王元度必可反敗為勝。
可是場中所有的人,都讓台上龍爭虎鬥吸引了全部注意力,連鄉老伯、錢萬貫也莫不如此,誰也沒有發覺,這個能夠使全場數千人化為飛灰的大惡人悄然離開廣場。
擂台上叱咤之聲如雷,拳掌帶起凌厲的風聲,即使是一個全然不懂得武功之人,到了此地,單是從聲音中也體味得出,這真是一場驚心動魄,世上罕見的慘烈搏鬥。
出得廣場,但見人潮擁擠,人人都在談論今日的兩場好戲。一是摩天寨的辛立對武當呂傑,由於呂傑曾經誤斃了辛立的師弟奚勇,所以大家都心知辛立這一場,定是拼命的打法。因此這一場的流血慘劇,恐怕無法避免的了。
他一時之間,無法遽作決定,當下取出錦囊,拆開第一個,但見柬帖上寫道:「內奸只有一名,定不在被擄之人當中,據余所詢問貴塢之情形及推理所得,貴塢之劫難,方興未艾,非僅姜石公等人誅除即可弭禍。唯一之計,便是設法增強實力,結納奧援。否則不僅貴塢全部覆沒,武林將有無量劫難接踵而起,可不慎哉!」
藍巒接著向柳兒說道:「宣先生可曾說出具體的方法沒有?」
這是因為他被囚的幾天當中,鼻子老是嗅到一股火藥氣味,當初他認為這是敵方有些火器能手,但直到今日,他才考慮到可能不是,雖然到底是什麼,他還想不出,然而大凡火器能手,定必極力消除身上的火藥氣味,絕沒有如此濃烈刺鼻之理。所以他決定前往暗探一下。
他輕巧地在人群中移動,不久,已移到和圖書最外面。他迅快閃入大門後面,消失了身影。
時間一直流逝不息,終於到了中午,藍巒又召開秘密會議,決定下午開賽時,展開突擊搜索的行動,路線完全更改,人手的調派也全部不同。
擂台之下,連半點咳嗽之聲也不聞,人人都好像生怕弄出聲息,就會駭著呂傑,使他因而落敗身亡一般。
雙方都準備妥當,卓遼奮起神威,喝一聲王兄小心,呼的一拳遙擊出去。
王元度含笑道:「如此極好,但卓兄之言,未免教兄弟當受不起。」
但事實反而是辛立施展,可見得他真有不惜與敵人同死,好歹報了師弟被殺之仇的意思。
鄉老伯勃然而怒,道:「真混帳,早知他不相信,我們何嘗不可以毀去火藥?現在還來得及……」他挺身站起,便要行動。
辛立依然是書生裝束,但那尖削瘦小的面龐,泛起陣陣陰森之氣,連台下之人,也可以感到他迫人的殺機。
他沉重地嘆口氣,又道:「這姜石公的惡毒殘酷,於此可見,本塢若然敗在他手中,只怕全無礁類。這個人一定斬盡殺絕,現在我倒擔心起遼兒和芳時他們的安全了。只不知芳時跑到何處去了?」
要知這等傷殘手法,原本是不敵之時,才捨命施為,希望與敵偕亡,乃是撈回本錢的意思。眼下這辛立既然已佔取了優勢,該當是呂傑使出傷殘手法才對。
藍巒哼了一聲,道:「一個人如若捨得豁出自己性命,那還有什麼話說?當然可以想出許多毒計來啦,但憑良心說,我真想不到他會豁出性命。」
台上激戰中的呂傑,內心裏也有狂瀾翻騰,他在這等不可能分心思索之際,卻無端端泛起一陣悵惘,感到像自己此刻正當青春之際,卻忽然間要死了,從今而後,這世上萬花筒似的一切活動,都沒他的份了。
這刻唯獨他老人家瞧出王元度正是最危急的時期,雖然在表面上王元度憑仗身法的詭奇迅快,而可以支持個百兒八十招,但事實上這刻乃是卓遼的轉折點,他在全力搏擊之下,極有機會在二十招之內擊敗王元度。
「宣先生徐徐答道:『你太把姜石公小覷了。要知用間之道,千變萬化,有利誘,有威迫,但最正統之法,莫過於利用愛國之志,忠孝之心。譬喻兩國相爭,則可派出愛國之士,混入敵國,刺探一切情報。如是兩主爭權奪位,則利用忠孝之心,亦可使人不辭萬死之險。但除此之外,還有許多手段,可以收買敵方之人,透露情報。例如動之以利,或以美色為阱,或是脅之以生命之危,或是利用藥物,又或是佈置陷阱,使這個對象做出不可見人之事,持作把柄,不愁他不聽從命令。自然這些方法大都混合應用,方有百發百中之效。』宣先生說到此處,察看婢子的神色,然後又道:『你既然已相信此是可能之事,那麼老夫便告訴你,凡是用間手法已達高明境界之士,定必多方替這個間諜掩護,使他時時立功,以便更得對方的信任。因此,你們開始發動反間工作之時,對象無從最不可能之人查起。』婢子聽到此處,不覺出了一身冷汗。」
藍巒仰天而笑,道:「當世之間,老夫的對手只有寥寥數人,但宣先生卻高出老夫不少。不過這已值得自豪了,因為老夫畢竟得到宣先生的讚譽推許。」
就在這最緊張的時刻,姜石公取過一個壯漢頭上的英雄巾戴上。又把長衣一脫,頓時成勁裝疾服的漢子,若不是瞧見面龐,很難瞧得出他就是姜石公。
藍巒道:「只要反間成功,除去內奸,姜石公便將遭遇到本塢極強的反擊。哼!哼!他一定想不到本塢會請教天下第一智者宣隱先生的。」
鄉老伯雖是武功通神,玄妙莫測,亦只有他有本事指點王元度反敗為勝,然而他卻全無動靜,敢情這是王元度事先向他講好,縱然是有戰死之險,也求他老人家不要傳聲指點,務必公公平平地決鬥這一場。因此他只好在心中乾著急,以致完全忘記了監視姜石公這件事。
說罷,退落台下,剩下王元度和卓遼二人對峙。卓遼見王元度沒有亮劍,便也不取出兵刃,抱拳道:「小弟打算先向王兄領教幾招拳掌上的絕藝。」
此時呂傑已依照指示,遞出第二招「手掣景雲」,但見他身劍合一,化為一道長虹,疾衝過去。幾乎與辛立是在同時之間發動,因此辛立腳尖未沾地,森冷的劍光已罩到身上。
辛立絕藝全出,連吃奶的氣力也用出來,比起以前好多次的惡鬥,顯然功力較往昔為強。
藍明珠雖是聽懂了,可是卻自知沒法子實行。因此她暗暗慶幸自己是個女孩子,不必繼承塢主之位,否則這等事情,全得落在自己身上了。
鑼聲震撼心弦地響了一聲,接著地主上台亮相,公證人大聲介紹過藍巒。台上的九位年輕高手,紛紛上前行禮見過。
他仍然繼續的施展「無聲之聲」神功,以免在這時機之下,辛立只要得到一句指點,就可以要了呂傑性命。他一點也不去考慮到此舉會損耗自己功力,下一場是他對卓遼,事關一生成敗,而又永不再來的機會。
且說擂台上的比賽,一場接一場地繼續下去,但鄉老伯卻暗暗派出柳兒,兼程前赴嘉魚向宣隱請教。
而王元度這一干人,則更加為好友深陷危機,而憂心如焚,苦於無法相助。
呂傑帶著歉hetubook•com•com疚的笑容,道:「辛兄請!」
柳兒說道:「婢子拜見宣先生之後,說出來意,宣先生言道,我先考慮一下關於內奸的問題,接著他在庭院中負手徘徊了一陣,才向婢子說道:『自古以來,無數才智縱橫之士,都曾在防止內奸上面下過功夫,是以這一門學問,相當有成就。但由於環境時勢以及有關之人沒有一次相同,所以仍然是一門永無止境的奧秘之學。這件事,在敵人而言,名曰「用間」,即是派人臥底或是收買對方有用之人,探聽一切情報消息。孫子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便是指出用間之重要。若不用間,如何能知彼呢?那姜石公乃是當今之世最擅長用間之人,天下任何門派,恐怕都佈置得有通報消息之人。』」
藍巒緩緩點頭,臉色沉寒如冰。藍明珠驚惶地道:「爹爹,這多可怕啊!」
田不恭本來有要緊話跟他說,可是見他如此緊張,可就不敢開聲打擾。
鼓掌喝采之聲升起來,群雄無不為了武當派這兩招絕妙劍法而感到萬分佩服崇敬。
辛立冷叱道:「小心了!」雙鉤忽起,化作兩道精虹,向他上中兩盤急襲。
卓遼儘量利用他的長處,拳發連環,直有石破天驚之勢。他決意使用這種強攻硬打之法,迫使對方沒法子緩得一口氣,老是處於挨打的劣勢中。如此一直挨下去,他終有一舉取勝的機會。
田不恭大頭連晃,奔來走去到處找尋鄉老伯,終於找到他老人家,急匆匆地拉住鄉老伯,說道:「您老請快點告訴小道,他們會不會鬧出人命來?」
錯非是鄉老伯,誰能觀察出此中如此微妙的變化和關鍵?所以鄉老伯仍然目不斜視,死瞪著台上。
藍巒肅然頷首,道:「他真是了不起的人,乃是我的勁敵,而他在第一回合已經勝了。」
呂傑長身玉立,斜背長劍,風度翩翩,不愧武當派後起高手。
不過他並不多費時間聽取藍明珠和柳兒的意見,匆匆出去,召集三院十道,聚集會議去了。
這話充分流露出賭徒本色,而又含蘊無限機智。若不是有過人的膽力,以及堅強的信心,誰也不敢想出這種主意。
鄉老伯依然望著台上,道:「王元度根基紮實得很,即使落敗,也不會送了性命。」
鄉老伯首先道:「藍巒既已得悉敵人毒計,如何不派人破去火藥效力,難道他打算今日不到場麼?」
這刻心情最亂的莫過於藍明珠了,因為一個是親兄弟,一個是心上人,嚴格上說起來,她應該偏幫兄弟才對,因為到底王元度與她尚無名份,總是外人。但事實上她已把王元度當作夫婿看待,而且最糟的是她乃是以一生的熱情,全心全意地愛著王元度,在這等情形之下,她縱是為了王元度捨棄性命,也萬分樂意。是以她在感情上卻偏向王元度。
台上的拼鬥,在這些得知底蘊的人的眼中,已變得毫不精采,因為使人驚心動魂的大陰謀正在醞釀,危機一觸即發,這教他們如何有心情觀戰?每一刻都帶著極大的危險,藍明珠也出場觀戰,她已從柳兒口中,得悉整個廣場底下都有火藥之事,正因此故,她才一早出場觀戰。因為假如發生不幸的話,她的父親、哥哥以及王元度無一倖免,她毋寧也不活了,免得終生痛苦。
全場這一回靜得連金針落地之聲都可以聽到,要知這王、卓二人雖是同是入選十大高手中的高手,實在有一拼的實力。可是大多數人,不知不覺都認為王元度可能略強少許,奪標之望較高,殊不料事實大出想像之外,那卓遼居然在十招以後,就佔了少許上風。這時真把柳昭等一干人急死了,鄉老伯等人在台下也不由得直勾勾地向台上瞧著,全然忘了監視姜石公這一回事。
賀亮上台領回辛立的屍身,這一屆的金鰲大會,要數他們師兄弟四人最是不利,竟折損了一半,可謂傷亡慘重之極。他以充滿怨毒的眼光,瞪視呂傑幾眼,然後又溜過王元度等人面上,這才離開了。
這個最大的關鍵便是在於「內功」兩字上面。王元度的內功較對方深厚一點,加以曾經受過「修迷密陣」的磨練,最能持久耐戰,越是艱苦,他的力量就更為堅韌。
藍巒笑一笑,道:「傻孩子,權威本是一種瞧不見摸不到的東西,全看你如何去維持它,此法只有增加權威力量,使他們無論聲望如何的高,仍然感到有一點比不上你。這乃是保持權威之道,他們豈敢不高興呢?」
因此她連日以來,心中的矛盾煎熬,至此已到了最高峰,但亦是快要結束的時刻了。這時王元度一味仗著天下無雙的「修迷密步」騰挪閃避,三招之中,勉強還擊一招,局勢甚是危險。
世上往往有些事情,回想起來之時,其驚險的程度,比當時還甚。鄉老伯正是如此,他想到自己萬一不是及時停止了王元度的「無聲之聲」神功,而又及時指點呂傑出手的話,這情勢已完全改變了。躺在擂台上的人,將是英俊的呂傑而不是辛立。
但幸而姜石公尚在原處,因此鄉老伯才略告放心,遙加監視,一面暗自忖道:「剛才我幾乎急糊塗了,幸而終於記起,可以先傳聲告知王元度停止運功,這才向呂傑指點。」
藍巒道:「這亦是無可奈何之事,姜石公謀算本塢,已有二十年之久,如此悠長的歲月當中,他總會找和_圖_書到用間的機會無疑,幸而咱們藍家先祖遠慮過人,一早就規定了除了本塢塢主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踏入金井銀穴的範圍之內,即使是位高權重如三院院主,也不能例外。你們也知道那金井銀穴,是在一幢巨廈之內,佔地甚廣,廈內機關,精巧惡毒之極,誰也休想安然進出,亦無法從外面測度出廈內情形。這條嚴規有兩個好處,一是永遠不會洩露秘密,二是保持神秘。因此位高權重之人,仍然有一份敬畏之心。」
田不恭和管中流以至錢萬貫等人,都盡力查究這個秘密,他們必須先查出姜石公到底有何佈置,方能對付,所以大家都不遺餘力。
柳兒驚訝地道:「錢萬貫也在其內?」
此外,藍巒也殫精竭智地調派人手,準備對付死敵。他耳目既多,見聞又廣。是以深悉那姜石公的厲害,加上一元教高手如雲,許多都是暗暗替一元教出力而不為外人所知,所以敵人的力量,究竟有多大,極難估量。
良久,他才步出靜室,直向會議室走去。
他觀戰了好一會,還不見敵方有所行動,甚表驚異,當下派人探聽。不久便接到秘密消息,說是藍巒因怕展開行動之後,引起場面混亂,金鰲大會受到干擾阻撓,所以決定暫時不動。
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只有他們幾個,所以其餘的人,都一如平常,甚至更加興奮。
這真是意料不到的問題,誰也沒想到這一門用來隔阻敵人傳音的功夫,目下竟成了己方的致命傷。
柳兒接著道:「還有一件真正駭人聽聞之事,尚未稟報塢主,那就是鄉老伯他老人家命婢子向宣先生詢問的。鄉老伯當時如此這般制住姜石公,而姜石公居然尚有同歸於盡的計策。鄉老伯等人無不大惑不解,是以著婢子向宣先生請教。」
眨眼間又激鬥了三十招,王元度仗著層出不窮的奇奧身法,居然還未敗陣,而且只要他的奇奧步法一時不被對方摸得清楚,大概在一百招之內,還可以支撐下去。
他迅即擠到擂台之前,正要使用傳聲之法,忽見王元度額際微現汗光,心中一驚,忖道:「這傢伙竟在施展無聲之聲的功夫,我的傳聲之法,亦將受到干擾,這便如何是好?」
藍巒這時才向卓、王二人說道:「今日之戰,對你們兩位誠然重要,但鄙人卻堅信古語所謂『惺惺相惜』很有道理,但願你們都有這等容人的度量,這才是天下武林第一高手的風度。」
她把前因後果說明白之後,深深吸一口氣,又道:「宣先生當初聽了之後,好像已胸有成竹地點點頭,隨即先說到『用間』之事。等到這一宗攪妥了,才向婢子說道:『回去之後,不但要把第二個答案告訴鄉老伯,還須要藍塢主趕緊依計進行,方始可保數千人的生命安全。其實姜石公之計,算不得很高明,不過他膽敢豁出性命,才令人料想不到罷了。』婢子不敢則聲,等他說下去。」
錢萬貫笑一笑,道:「晚輩的想法,是他藍塢主若然不怕炸成飛灰,咱們又怕他何來,照樣登場便是。」
他的話第三度被談論及鼓掌喝采之聲淹沒,要知練武之事不比學文,絕計不能十載寒窗,苦讀成名,大凡練武之人,必須家業富足,此所以全場之士,都深為贊同獎以重金之舉。
話雖如此,當他看完三封密柬之後,也不由得皺起眉頭,沉吟忖想。他深知事關重大,不但藍氏一家的存亡,而且關係及全塢二千餘部屬以及整個武林,所以他一定要贏,絕計不能失敗。
他拳力一發,王元度便微感凜然,心想自家的拳掌功夫,遠不及劍法高明,今日無疑是捨長用短,大有招致失敗的可能。
這一副千斤重擔,現在完全落在他雙肩之上。因為宣隱先生的計策中,有一些部分不能被任何人曉得,故此他才會向柳兒說這三條計策,均是對付內奸之用。現在他正因這些計策中,有一部分他不大同意,又有一部分十分冒險,所以他沉吟不決,心中甚亂。
他要告訴鄉老伯的是關於一門大砲之事,這座大砲一如著名的西洋紅衣大砲,可是體積細小得多。
藍巒說話之時,他一瞧人人注目,心想這正是絕好時機,便潛行而往。這一看之下,把他駭得心跳膽顫,敢情院中擺著一尊火炮,銅製的炮身發出閃閃的光亮,四名炮手正在忙著。他轉眼四瞧,敢情有不少人在院子四周高低之處,放哨守望。
藍巒頷首道:「我明白了。宣先生怕你們知道之後,難免會在某種時機上露出破綻,以致功敗垂成。既是如此,我回頭再拆囊拜讀便了。」
他說出結論之後,大家都默然不語,過了片刻,鄉老伯才道:「那麼我們怎麼辦?」
他們一動上手之時,王元度便不惜耗費真元之功力,施展「無聲之聲」神功,打開始時就切斷辛立他們傳聲點招之路。可是呂傑自己把機會送給對方,以致遭逢到殺身敗亡之險,這是他也沒有法子之事。
一陣騷動議論之聲升起,使得他無法不中斷了一下。過了片刻,他才接著宣佈道:「不但本屆如此,以後各屆的獎品照舊,只要蔽塢存在一日,便履行此一承諾,每屆金鰲大會,敝塢都將派人送二十萬兩作為獎品。」
因此鄉老伯當然不敢大意施展傳聲功夫,免得反而害死了呂傑,但時機緊迫,已無暇讓他慢慢思索計策。
藍巒點頭道:「我懂得宣先https://m•hetubook.com.com生的意思,這是因為明日大會暫作結束,已產生出第一名高手。這以後便是奪魁之人唱獨腳戲,而由於大家無法目睹,所以會有許多人離開,同時這廣場上再也找不到這等群雄聚集,人山人海的場面了。」
柳兒說道:「有,他一共傳授三個法子,都寫在錦囊之內。他說這三個法子之中,只有一個您不會想到。其餘兩法您都設想得出,不過為防萬一,便全都錄下。」
但為了這一點點過節,他擔的風險卻真不小,但見辛立搶制了先手,雙鉤如狂風驟雨般攻去。
這三個反間之計,既然都封在錦囊之內,可見得宣隱之意,不想有第二人知道,即使是他的女兒或柳兒她們。
他在優勢的情況下,使出傷殘手法,當然很容易奏效,因此只瞧得全場之人驚心動魄,刺|激無比。
他們一瞧柳兒緊張的神色,便知道必有十分驚人的消息,所以神態間也不由得表現得十分注意。
藍明珠道:「這真是女兒做夢也想不到的道理,只不知本塢三院院主,會不會因此而不高興?」
果然雙方接戰不到十招,那卓遼拳勢越發威猛,而王元度卻微露見絀之象。
無情刀管中流微笑道:「好!我們就試試看,但假如那姜石公避離現場,我們就須多加小心。」
柳幾道:「宣先生說,假如不是正好金鰲大會在舉行,他也不捨得搭上自己一命,正因天下武林精英,幾乎盡聚此處,他此舉能使如此多的人陪他一死,甚是值得,他才肯這麼幹的。」
這兩句,該是他武當劍法中精奧招式,因此聲才入耳,呂傑已心領神會,刷一聲遞劍反擊,竟真是一招「遠升辰樓」。
管中流道:「照例每屆金鰲大會,到了只剩下兩人奪標之時,須由地主出場,向天下英雄交待。因此他絕不能不出場。」
這時已屆最後一場壓軸賽,廣場上一切議論活動,很快都自動停止。
藍巒向觀眾先交代幾句場面話,然後轉入正題,道:「這一場,乃是產生五年來風起雲湧的高手中的高手,天下武林無不注目。獲得首名的人,固然無比光寵,但依鄙人管見看來,能夠參加比賽,已經是值得驕傲之事了。因為年華似水,青春不再,像鄙人這等年紀的人,此生從無機會參加,比起今屆能夠參加角逐之士,不幸特甚,這話想來在場許多前輩高人或朋友們,俱有此感!」
這一夜,日月塢之人,沒有半點動靜,鄉老伯注意了整個夜晚,也不見有人去料理廣場下的火藥。因此他在清晨之時,召集了錢萬貫、王元度、管中流等三人會商此事。
當下繼續瞧下去,那柬帖上道:「柬帖三封,一是點破如何查出內奸之法,一是如何毀掉火藥並誅殲姜石公之法,一是如何結納奧援,應付將來劫難之法。其餘細節,須由貴塢詳作安排,並隨機應變,方可得保萬全。」
鑼聲一響,眾聲皆歇,辛立和呂傑二人挺身而出,向公證人報到。
全場又哄動議論起來,人人都覺得十分刺|激有趣。千鈞杖藍巒這等當代高手的身份,所推許之人當然絕不會錯,因此沒有人不想知道這位大宗師是誰。
他突然聽到一陣清晰的聲音,傳入耳中,語調威嚴有力,道:「遠升辰樓……手掣景雲。」
房間中已點燃起燈燭,甚是明亮,藍巒坐在交椅上,藍明珠侍坐一側,父女兩人的眼光,都集中於柳兒秀麗的面上。
果然一切情況全依照他的構想進行,因此他牢牢抓住這個機會,保持先手的優勢。縱然是須得付出負傷的代價,他也不能失去這個優勢。因為一旦失去優勢,武當劍法以穩健沉凝,氣脈悠長見稱於世,說不定久戰之下,反而是自己命喪當場。
這門大砲放置在一座院落中,已卸去炮衣,四名炮手忙碌地進行發放大砲時的一切準備。當那日月塢塢主藍巒正在台上說話之時,田不恭曾經潛入屋內,迅快地奔到他被敵人囚禁過的地方。他當然不是一直奔入去,而是繞圈到了鄰近,小心翼翼地登高遙望那座跨院,瞧瞧還有些什麼活動沒有。
她又喘一口氣,才接著道:「宣先生說,那姜石公已在外面廣場地底埋藏了無量火藥,只要引發一處,其餘的各處火藥相繼爆炸,整座廣場完全炸翻,只怕數千之眾,沒有一個可以生還。」
柳兒道:「宣先生分析說,這是一則他尚大有取勝之機,不必做出這等天下切齒的大孽,二則有幾個他列為對頭之人,竟沒有赴會,所以他不肯輕易發動。三則就拿咱們日月塢而言,仍然有大半人手沒有在此處,同時全塢重要人物,也大都不在場。這一來徒然害死許多人而日月塢還不會落在他手中,甚至連他自身性命亦不保。所以他未到最後關頭,不會發動。不過明天是最危險的一日,宣先生要塢主步步小心。」
藍巒大吃一驚,額上隱隱泛出汗水,道:「若是當真如此,咱們早晚得喪生於火藥之下,但他這數日來,都有不少機會發動,只不知為何不引發火藥?」
錢萬貫審慎地道:「既是如此,除非藍塢主不相信宣先生的話。」
藍巒此時,一方面佩服得五體投地,另一方面又頗欣賞自己眼力夠高,不敢妄把這等一代智者當作敵手。若是當作敵手的話,今日便不會派柳兒向他請教了。那樣便不會考慮如此之多,更談不到事先的部署了。
辛立亮出雙鉤,呂傑出長和圖書劍,兩人往當中一湊,便成了相對相峙之勢。
在姜石公方面,他已暗暗調兵遣將,準備出手對付藍巒的突襲。他早就算出,鄉老伯雖是沒有幫助對方迫自己釋放日月塢之人,但這個消息定會透露過去,而昨夜日月塢重要人物的會議中,果然證實了他的推測。他甚至連藍巒大概將以什麼手法搜查自己的下落,亦俱知悉,而他的部署,就是針對此一情勢而發。
因此卓遼如其能在全力搏鬥之下取勝,王元度縱然志比天高,也全無用處。只要二十招之內不曾落敗,則此時內功和意志,漸漸發揮強大作用,自能達到反敗為勝之境。
藍明珠駭然道:「爹爹竟如此佩服那宣先生麼?」
柳兒的:「宣先生也提到這一點,他說塢主定是雄才大略之士,才敢把這等重大機密之事,委託一個女子去向他這個外人請教。這一著,姜石公雖是才智過人,但也不會相信您肯這樣做法。」
先把火藥完全毀掉,自然是萬全之計,可是一有行動,姜石公定必曉得,則打草驚蛇,很難作一舉覆滅敵人之計。假如冒險不去動火藥的話,便可以騰出時間,消除內奸,然後才毀掉火藥,以及發動攻擊,務必要把這一干以姜石公為中心,覬覦本塢的集團摧毀。但這值不值得拿這數千條人命來冒險?萬一姜石公覺察出情況不利,突然施展毒手,則到時已後悔莫及了。
這個當兒,連鄉老伯也暫時停止了監視姜石公之事,他雖是深知姜石公如若有所行動,譬喻悄然溜走,然後發動火藥埋伏之舉,定必在這等時機進行。同時他又知道像阿閃、羊武、管中流這一批人,無疑也全神貫注在台上。但這亦是無可奈何之事,他若不趕緊過去以傳聲之法,指點呂傑的話,恐怕二十招之內,就得發生慘劇。
她向鄉老伯秘密報告之後,便徑返內宅,在藍明珠的房間中見到藍巒,當下說出一件萬分驚人的大秘密。
到得廣場,連他也不禁被台上的激戰吸引得瞧了幾眼,這才找到鄉老伯。
這兩人齊齊起立亮相之後,全場觀戰之人,倒有大部分希望這英俊的年輕劍客,能夠擊敗對手,不要濺血台上,只有小部分人,對兩人的勝負生死,不加理會,只希望他們打得激烈熱鬧,然後有一個落敗倒下。
等到掌聲略減,他這才又說道:「鄙人今日有幸忝為地主,舉辦盛會,實感無限光榮。故此決意捐贈一項獎品,以贈入選英傑們的雄風。那就是第一名奉送現金十萬兩,入選為十名高手之內的,每位二萬兩。」
他檢查過一切部署,都不曾錯誤,這才安心觀戰,一面等候事態發展。
她喘一口氣,又道:「婢子當時問道:『敝塢重要之人,全是極有淵源而又可靠之士,況且敝塢富甲天下,姜石公收買之法,一定行不通,派人臥底之法,也萬分困難。』
藍巒想這封密柬,只在開頭的兩句,涉及敵人用間之事,其餘是更為嚴重的警告,不由得暗暗凜駭。他素知這宣隱先生智慧如海,世上一切疑難之事,到他手中,無有解答不出的。而他與江湖道素無往還,絕不會虛聲恫嚇。
這天下午,只有兩場賽事,但卻是最使人興奮的兩場,因此擂台四周,麻麻密密的人潮,顯然比往日較為騷動紊亂,談論之聲,也比往日噪吵得多。
晚飯之時,柳兒匆匆趕回來,她面色蒼白,似是因為趕路太急所致。
呂傑抱元守一,運劍如風,全力封拆敵人雙鉤。
田不恭心知若然被他們發覺,立刻就將迫使敵人提前發動放射火炮。因此他忐忑地溜走,一路上極為小心,宛如當真作賊一般。
這一劍,從千艱百難中攻擊過去,竟有意料不到之妙,叮的一響,已把對方右手鉤盪開。
呂傑為了師門聲譽,明知此舉危險萬分,也不能不這麼做,俾可昭告世人,武當門人乃是守規矩,重道理之士。如若不然,便將會有不少人嗤嘲武當一派之人,只顧性命,毫無風度了。
眨眼間已激鬥了三十餘招,呂傑沉穩苦守,用盡一身本事,封拆敵人從四方八面攻到的鉤尖。但一著失機,被敵人連著猛攻之下,這時已是現出危機險象。
再就是有關「內奸」之事,一時之間,找不出解決之法,因此他也把這個難題,交託柳兒順便向宣隱請教。
藍巒道:「你還是小孩子,閱歷不多。不比為父在二十歲時就奉了你祖父之命,易容改裝到江湖上闖蕩歷練了,做過不少震駭江湖武林的大事。所以為父深知自己的能力,達到那種地步。以今日而言,當世可與為父頡頏的對手,計有鄉老伯、錢萬貫、姜石公以及不曾來此的不夜島島主甄南、摩天寨寨主凌射鴻等有限數人而已。」
藍巒又道:「鄙人又大膽創一先例,那就是這項獎金頒發之時,由地主邀請一位當世名宿主持,借此可讓天下同道,得睹這一位高人的風采。頒獎典禮將在『密室量才』這最後一關舉行之後,才煩諸位再聚此處觀禮,屆時鄙人將邀一位當世無雙的大宗師,主持這個大典。各位如若想曉得這位大宗師是誰,以及親睹他的風采的話,萬萬不可錯過。也就是說,頒獎大典定在後天早晨舉行,以巨鐘九響為訊。」
鄉老伯派出管中流、錢萬貫、柳兒、羊武和阿閃等五人,嚴密監視姜石公的動靜。他一早就在三十六鐵衛圍繞之下,在廣場中觀戰。所以鄉老伯稍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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