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紅粉干戈

作者:司馬翎
紅粉干戈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三十九章 生死同穴

第三十九章 生死同穴

那婦人道:「他麼?已經服過本堡秘製毒藥,這刻動也不動了,我是專門來看守你的。」
王元度很快就恢復如常,原來他一則功力深厚,二則服食過奇蜂之蜜,百毒不侵,何心寒秘製「縮骨散」雖是厲害不過,對王元度卻全無用處。
王元度被她迫得無法回答,只好閉口不語。
王元度既然猜出對方是誰,也就恍然明白她何以對自己如此仇視之故了。不過他倒是頗有收穫,查出了藍芳時不是落在姜石公手中,而是回到師門庇護之下。這樣說來,她也早已認出自己是誰了。
藍芳時道:「我們沒有問,管他是誰,反正宰了就完啦!」
她走過來,伸手拿起食盒,這時王元度若然出手,定可把她拿住,奪過鑰匙,恢復自由。但他卻沒有這麼做,微笑道:「姑娘未免太大意了。」
平天虹瞠目難言,暗自忖想自己是不是存有玩弄之心,這個答案使他十分尷尬,因為他果然是不想負起成家立室的責任。
這幾下耳光只打得王元度眼前金星亂冒,暈頭轉向。但卻把他的靈感打出來,一個意念迅快閃現心頭,忖道:「是了,明珠以前曾經告訴過我說,她姊姊芳時姑娘乃是何心寒門下高弟。這個女子不但蒙住面,而且極力改變口音,定是藍芳時無疑了。」
藍芳時仍然用假嗓音道:「什麼大意?」
藍芳時不理睬他,一徑跟在阿蘭身後出去,砰一聲關起了鐵門。
平天虹道:「以咱們這等武功,她們如何進來把我們殺死?」
王元度心中一嘆,忖道:「我縱是運氣打通了穴道,也沒有法子掙得脫這些鋼環禁制。」
藍芳時道:「既然真有可能,為何不試?」
外面喧嘈之聲漸息,掩映的火光也瞧不見了。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之久,鐵門響處,兩個黑衣女子走入來。那婦人向她們行了一禮,前面的黑衣女子道:「總算把強敵擊退了,華姑可到那邊把那犯人帶到刑堂去。」她又回頭道:「蘭妹跟她去。」後面的黑衣女便奔過去了。
那黑衣蒙面女子冷笑道:「這話只怕言不由衷。」
阿心道:「就算他知道吧,但他怎知你下了嚴令,一旦落在他手中,就發動烈火,把你們一齊燒死?他決計想不到大師姊竟打算與他同歸於盡吧?」
王元度還未整理好紊亂的思緒,藍芳時已回轉身,道:「你既不敢動手,那就別動彈,讓我點住你穴道。」
平天虹拱拱手道:「鄙人不知此處乃是私有禁地,多有得罪,這就趕緊避開。」
平天虹心中打個寒顫,竟不知自己將選擇哪一種死法?
王元度哼一聲,道:「在下並非虛言恫嚇,確實有此可能。」
藍芳時道:「那麼你為何不出手一試?」
王元度道:「不錯。」
陰慘光線之下,見那棺蓋果然掀起了數寸,接著棺內伸出一隻手,全是巉巉白骨,毫無血肉,這隻手伸出棺蓋尺許,便僵硬地向四下抓撈。
王元度道:「姑娘要我出手一拼,但在下料你也不敢解開我的穴道,即使你敢,但在下卻想到假如令你傷亡,於我無益,於人有損,這等架不打也罷。」
入室之後,左邊牆上軋軋響處,又裂開了一道門戶,門外出現了一個黑衣女,道:「大師姊你沒事吧?」
藍芳時見他身法神奇奧妙之極,曉得無法擊中,停步凝身,冷冷道:「我打算取你性命,別無他求。」
婦人道:「只來了四五個人,其中三個蒙住面孔,又有一個會使火器,一下子就放火燒了好幾處地方。」
平天虹道:「這麼說來,你已被她們下了藥,才把手足捆將起來,對不對?」
平天虹果然沉默了半晌,才道:「你雖頗有俠名,但焉知非是作偽?世上盡多人面獸心之輩,這事有憑有證,豈是狡辯得來的?」
王元度在那邊哈哈一笑,道:「假如你能過來,我料你早就過來了,何須等到現在?」
王元度道:「謝謝姑娘主持公道。」
王元度道:「我瞧定是不敢,才有這許多張致模樣。」
但見一面是石壁,另一面則是用鐵柵隔著的囚室,在這條甬道之內,一共有四五個囚室之多。
藍芳時冷笑一聲,把食盒放在地上,然後用鑰匙把他手腳鋼環一一打開。王元度挺身站起,完全恢復自由。在這等形勢之下,更有把握可以擒下藍芳時,但他全然想不透她為何這樣做,難道是有恃無恐,抑是以為他尚未打通穴道?
晚餐送來時,證實另一端的囚室內真的還有一個同伴。送飯的女子身著青衣,蒙住面孔,不言不語,因此,王元度一點也猜不出她是否藍芳時或阿心。
王元度側耳一聽,竟有兵刃相擊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廝殺聲,並且不時有馬啼聲迅快掠過外面。
平天虹又厲聲問了一次,王元度朗聲應道:「兄弟王元度,平兄何以也被囚此地?」
阿芳道:「這廝會花言巧語,阿心千萬別上他的當才好。」
他已立下決心,要殺盡不夜島之人為阿雲報仇,是以打算到阿雲墓前禱祝一番,請她的陰靈暗佑自己。
藍芳時道:「當然是懦夫了,這廝聰明得很,明知此處機關奇妙厲害,即使殺死了我,也逃不出去。又想到假如傷了我,定必立時喪命在咱們的機關之下,所以死也不肯出手。」
過了一會兒,突然石屋內又傳出一陣女子呼喚之聲,竟是叫救命,但又似是被什麼物事堵住嘴巴,聲音啞悶。平天虹鼓足勇氣,大聲喝道:「什麼人在屋內?」
平天虹忖想一下,下了決心,舉起摺扇,向鐵枝上削去,錚的一聲,已削開了一道口子,深約寸許。這一來他但須在底下再斬出一道裂口,即可運力硬把這一截鐵枝扳斷,如此施為,連扳三根,即可擠出去。
婦人用鋼刀指住他,道:「你不必著急,本堡雖是傷亡了不少人,但現下已反敗為勝。」
黑衣女道:「笑話,本堡難道不敢取你性命不成?」
平天虹道:「你們打算幾時動手?」
藍芳時站在數尺外,靜靜地瞧著他,眼中不時閃射出仇恨之光。
再一看那個空的墓穴,發覺比常見的寬大得多,定可容納兩具棺木。
他再舉起摺扇,忽聽鐵門一響,他連忙收起摺扇。只見一個中年婦人奔入來,手提鋼刀,她關住鐵門,連連喘息。
藍芳時道:「快則兩天,多則三日,雲妹妹的墳墓弄好,定要剖他之心,祭奠我那雲妹妹。」之後,王元度就聽不見話聲,但由於隔了好一會才聽到藍芳時離開的步聲和鐵門開閉聲,可知他們曾經低低交談了幾句話。
只聽青衣女又道:「堡主立規用意甚深,她說,假如這個男人不肯立時帶了你遠走,可見得定是存有玩弄之心,等他厭了,就一走了之,把你拋棄。因此,本堡嚴禁有男友的人逗留堡內。」
王元度道:「當時兄弟還瞧不清楚死者是誰,只覺那白姑娘手段太以惡毒,是以質問了幾句。她既不道出原因,復又向兄弟猛施殺手,這才激起了兄弟怒火,意欲教訓她一次,免得她恃藝逞能,做下無數殺孽。其後追入三禁堡,那何堡主一口咬定兄弟是不夜島之人,此時白姑娘也說出了衛步青的惡行,兄弟才得知。」
過了一陣,平天虹問道:「姑娘可知道貴堡如何活埋人的?」
晚飯後,天色已黑,甬道上掛起兩盞燈。
但這個黑衣女到了另一頭,囚室內之人問道:「那邊的人是誰?」
平天虹雖是膽力過人,久走江湖,但碰上這等事情,又處身於如此荒涼淒寂的墓地內,亦不由得汗毛直豎,頭皮發炸。心想:「這等荒野墓地中,最多怪事,莫非是鬧鬼麼?」這麼一想,更加駭然。但他的驕傲心卻阻止他放腿奔逃,仍然肅立在原地,動也不動。
那青衣女子冷冷哼一聲,沉默片刻,才道:「若是誤入,情有可原,趕緊走開,否則本堡決不客氣。」
但想起了慘死的阿雲,不由得黯然長嘆一聲。遂即轉眼四顧,眼看沒有人暗中監視自己,迅即繞過山神廟,穿入林內,片刻間已穿過樹林,荒塚纍纍,夜風掠過樹林,發出淒涼的聲響,益增荒涼悽慘。當中有兩間石屋,這刻一片黑暗,平天虹舉步走入墓地中,小心查看,一直迫近石屋,才見到空的墓穴,旁邊放得有石碑以及掩埋墓穴的泥土。
室內已有一個黑衣蒙面女子屹立一角,他身後尚有一名女子,抓住他雙臂不令他跌倒。
平天虹見此情形,駭得魂飛膽落,趕快向門口衝去,身形方一出門,突然間一陣勁風襲到腰間,穴道一麻,頓時跌倒在地上。
王元度在藍芳時和阿心兩人架持之下,經過很長的黑暗甬道,穿過一重鐵門,眼前頓時光亮。
他並沒有立刻動手削斷鐵枝,大聲道:「王元度,我今晚非殺死你不可!」
阿心聲調一冷,道:「雖是如此,但若是家師下令讓我殺死你,我決毫不遲疑的下手。」
青衣女子道:「往這邊走,數丈外有條數尺寬的道路,循路直走,不久便見到一座山神廟。此時可改向右行,里許左右就離開本堡禁區,但還須再行數里,方見官道。」
平天虹深知此堡機關埋伏十分厲害,是以極為小心的查看過,這才提氣縱去,躍上牆頭,他很快就查明這兒位於堡的西角,甚是荒僻。越https://m.hetubook•com•com過兩重屋宇,翻出堡外,總算是恢復了自由。他奔入田野中,兜路向東北方繞去,打算先去瞧瞧阿雲的墳墓。奔出里許,突然間草叢中刀光一閃,疾砍他雙腳,那人同時喝道:「站住!」
平天虹低聲問道:「大師姊,時間到了沒有?」他聽得出她的聲音,是以忍不住詢問。藍芳時點點頭,眼望著那婦人抬了王元度過來,便道:「這廝明兒清早就在雲妹妹墳前剖心祭奠。」
平天虹道:「就算是這樣吧,但你為何不說姓名來歷?分明是有意替衛步青報仇之後,一走了之,江湖上誰也不知兇手是誰。我猜得對不對?」
平天虹也不計較她的搶白,又問道:「敵人是什麼路數?」
翌日中午時分,一個黑衣女從鐵柵底下塞了兩個饅頭,一碗茶以及少許的菜。王元度拿了就吃,懶得去猜她是誰。
青衣女子默然半晌,才道:「是的,這也是本堡規矩,唉!雲姑娘不是不知道本堡嚴規,既然識得了你,便應遵照傳統,立刻向堡主辭別,遠遠離開本堡才對。」
黑衣女怒道:「大膽狂徒,今日非取你狗命不可。」
黑衣女停手後見他如此恨怒,不由得狂笑數聲,似是十分歡暢。
阿芳定睛望住王元度,好一會工夫,眼中突然又冒出仇恨的光芒。
平天虹再道謝一聲,依她所說走去,果然踏上一條數尺寬的道路。直往前行,不久,就見到坐落在一片樹林前面的山神廟。
阿心道:「小妹記得早先和白姑娘雙鬥此人之時,明明有幾次他可以傷得我們,卻輕輕放過,可知他的確沒有傷人之心。」
平天虹沒奈何,只好閉口,忽又想起一事,問道:「這兒既是墓地,何以設伏防守,如臨大敵?莫非早已曉得本人將要來此?」
阿心道:「大師姊,我們得回去向師父稟告已擒下此人之事啦!」
王元度身形連閃,把藍芳時連環攻出的煞手完全避開,朗聲道:「姑娘苦苦迫我出手,不知是何用意?」
青衣女插口道:「你最好不是與敵人同黨,否則你就慘啦,其他的話,等堡主駕臨才說吧!」
平天虹立刻行,斬開三根鐵枝,立時鑽出。他提氣一躍,單臂架在窗框邊,又用摺扇柄上的小刀,把窗上的鐵枝斬斷許多根,放眼一望,外面乃是一條寬巷,圍著極高的石牆。
那黑衣女乃是阿心,她仍然蒙住面孔,是以直到現在,王元度還不知道她的面貌長相怎樣。
王元度一聽此事非同小可,自己寧願送了性命,亦不能如此受辱。當下大喝道:「大丈夫可殺不可辱!」喝聲中雙手一垂,全身便已被箍得緊緊的,無從發力了。
平天虹道:「這話怎說?」
平天虹心下躊躇,難以委決,陡然想起這王元度並不狡詐,再說上幾句話,當可套出真情。於是也放聲大笑道:「不錯,我若能過去,早就過去向你面門吐上幾口唾沫了。」他略一停頓,又道:「我心中有個疑團,不知你能不能解答?」
平天虹跌足後悔,想道:「我早該破柵而出,過去把那廝殺死。」但目下悔之無及,反正王元度決計活不了,便道:「不夜島之人來了幾個?」
藍芳時道:「總之他是個懦夫,不敢出手就是了,走吧,我們把他安置好,還有事要做。」
平天虹一聽那是女子口音,猜想是「三禁堡」之人,便飄身避開這一刀,沒有還擊。他可不是因為憐香惜玉而不肯還手,卻是看在死去的「阿雲」和暗中助他脫身的「阿芳」的情份上,不欲與三禁堡之人作對。
黑衣女壓著嗓音,沉喝道:「你笑什麼?」
這回平天虹沒有做聲,忖道:「這一點倒是我的不是了,阿雲前幾日就曾要求我帶她遠走高飛,我卻支吾以應,卻不料發生如此痛心悲慘之事。」
外面突然傳來喧嘈之聲,接著火光衝天,從對面的窗戶映入來。
王元度平靜地道:「在下既不氣惱,亦不想動手。」
只見左方已打開了一道門戶,裏面或掛或放,俱是各式刑具。
平天虹嘿嘿冷笑,道:「簡直是胡說八道,你既然知道了內情,以你的一身功夫,難道不會馬上退走?何以尚要出手?」
過了半個時辰,一個青衣女子迸來收回食具。她出去之後沒一會工夫,平天虹厲聲道:「喂,你叫什麼名字?」
藍芳時道:「我很好,遺憾的是這廝不敢出手。」
平天虹吃一驚,道:「是不夜島的人,目下戰況如何?」
平天虹想不到如此容易脫身,忙道:「多謝姑娘了,但鄙人不識得道路方向,請問如何方能離開貴堡禁地?」
平天虹大喜,提起摺扇,正要向和_圖_書鐵枝削落,忽然停住,忖道:「這廝敢是哄我?假如我破柵而去,到那邊一瞧,他只是被囚在牢內,這時我若是破牢入去殺他,定必反而被他逃脫。而這麼一來,那位阿芳姑娘與我相約之計也遭破壞了。」
黑衣女冷冷道:「對付你這種人我最有辦法,你不怕死,不怕任何毒刑,但卻忍受不了侮辱。我第一步整你之法便是餵大糞,假如你熬得住,我還有第二步第三步。」
王元度道:「那就不妨試試看。」
那婦人瞪他一眼,過了一會,才哈哈道:「自然是有敵人侵擾了,要不然本堡自己放火焚屋不成?」
青衣女子道:「知道了,你去巡視一番,讓大家小心些。不久前本堡曾經受襲,這個人大概是對頭之一。」那婦人應了一聲,退出屋外。
她們把他鎖在第一間囚室之內,並不縛起手足。王元度很快就運氣打通了穴道,恢復自由,記起剛才阿心之言,不禁感到駭然,心想藍芳時竟是打算與自己同歸於盡,可以想見她心中是多麼的痛恨著自己了,假如她曉得明珠已正式許配給自己,恐怕手段將更激烈。
這一點燭火,照亮了石室。他定睛望住那具棺木,心想這等地方固然有鬧鬼的可能,但江湖上假扮鬼神之事亦頗常見,不可不察。於是舉步走到棺邊,伸手一摸,儘是塵埃,但也發覺這口棺木質地極佳,價值不菲。忽見棺蓋上貼著一張白紙,似是寫得有字,當下取出火摺一照,卻是用硃筆書寫的符籙。
平天虹道:「鄙人並非侵擾貴堡的對頭,事實上,我識得貴堡一位姑娘。」
平天虹忙道:「大嫂弄錯了,那邊的人才是不夜島的黨羽,在下還恨不得出去殺幾個不夜島之人報仇呢!」
平天虹道:「墳地在哪兒?」
王元度聽了這話,可不能不怕,當下道:「好,在下說出原因便是。」他話聲略頓,暗忖此女手段毒辣,尤其是她竟然瞧得出自己已不怕死,言明用侮辱手段,迫使自己低頭,可見得她聰明過人,極難對付。他又道:「在下因想姑娘如此痛恨男人,料必曾經吃過男人的虧,記恨於心。在下身為男人,讓你打上幾下出出氣,替那個對不起你的人贖點罪,又有何不可?是故心中不惱。」
王元度道:「她們迫得兄弟非出手不可,那也是沒有辦法之事。」
平天虹取出摺扇,厲聲道:「王元度,有人來救你啦!」
草叢中竄出一道人影,卻是個蒙面的青衣女子,秀髮飄飛,冷冷道:「你是誰?竟敢在三禁堡私有墳墓內亂闖?」
平天虹道:「放屁,我要脫身還不容易,哪須別人來救?」他走近鐵柵,把摺扇柄部的小刀拔|出|來。平天虹摺扇內隱藏的小刀,鋒利無比,可以斬鋼截鐵。
平天虹聽了這話,卻也不能不信,沉默了許久,他才徐徐道:「姑娘可認得李巧雲麼?」
王元度吃了不少,道:「謝謝姑娘,在下飽啦!」
王元度道:「她們都是行家,哪裏掙得動?」
平天虹咳了一聲,問道:「大嫂,可是有敵人入侵本堡麼?」
黑衣女道:「就是那淫賊的同黨。」
不久,他就得知在這個石牢還有別的人,但他也懶得出聲詢問,眼看對面牆上窗戶透入的光線漸黯,可知道這一天又逝去了。
平天虹道:「令師已作此決定了麼?」
黑衣女一跺腳,突然左右開弓,連打了他七八個耳光。她出手甚重,王元度不能運氣相抗,頓時雙領紅腫,唇角流下鮮血。
一個女子的口音道:「好俊的功夫,可惜已無法施展。現在好好聽著,假如你不垂下雙手就擒的話,姑奶奶先讓你嘗一嘗人糞的味道。」
黑衣女抬目投向她身側的同伴,道:「阿心,據你看來,他的話可信不可信?」
阿心道:「小妹這一輩子永遠不再相信男人,大師姊放心。」
藍芳時道:「他當然知道有別人暗中監視著。」
王元度道:「兄弟卻不知有何憑證落在平兄手中?」
平天虹忙道:「這廝定是南阿洪那個魔頭了。」
他說完第一個原因,黑衣女為之一怔,喝道:「還有呢?」
聲響過後,寂靜如故,深夜之中,但聞蕭蕭風聲,掠過墓地,平天虹放眼望去,但見一間石門洞開,另一間則緊閉雙扉。剛才的響聲和女子尖厲叫聲,竟不知是從哪一間石室內發出。
王元度一閃身,讓開她纖指,道:「姑娘且慢。」
青衣女子道:「這兒是本堡戒備最森嚴的禁區,本堡的人死後皆埋葬於此。每個人都不免有點珍貴首飾等物,規矩是悉數殮葬棺內,許多人都曉得這條規矩,生出覬覦之心,曾經發生過挖墓開棺之事,本堡其後日夜派和-圖-書不少人手,四下設伏防守。凡是侵入墓地之人,一概格殺不論。」
阿芳點點頭,轉身走入那個放滿刑具的房間,阿心也跟了去,但聽另有門戶開閉之聲,不久,就沉寂無聲。王元度閉上雙目,暗暗運氣,不一會已把穴道打通,恢復一身功力。但雙手雙足的束縛卻沒有法子掙得脫,試了許久,最後只好放棄此想。
平天虹想一下,舉步入屋,極小心地提防著那具棺木,假如棺蓋掀起,跳出一具殭屍,他就踢破窗戶逃出去,但他直達窗邊,仍無事故,當下取出火摺,點燃其中一根殘燭,放在窗框上。
王元度道:「不對,剛才在下全然無法還手之時,你不動手殺死在下,卻要放開了在下才出手……」
平天虹收起火摺,想道:「原來何心寒想把我生葬於此。」
黑衣女道:「不錯,我打過你無數耳光,你竟忘記了?」
大約過過了一個時辰左右,一個黑衣蒙面的女子獨自走入石室。她用一根鑰匙在太師椅右邊扶手上,插入一個匙洞內,啪的一聲,王元度右手鋼環打開了。接著,把一個木盒放在他膝上,盒內有一壺茶和食物。
這兩人的聲音王元度都認得,一是藍芳時,另一就是平天虹。王元度大奇,想不通那平天虹怎會也被囚禁此地。當下側耳聽去,那平天虹又問道:「他叫什麼名字?是什麼家派的?」
王元度被她弄得頭暈眼花,但見她伸出纖指,直向他胸口穴道點到。
王元度訝然忖道:「只不知她為何如此恨我?」方轉念間,阿芳已揚起纖手,左右開弓,又打了他七八下耳光。
王元度道:「假使在下已運氣打通了穴道,姑娘定必為我所算。」
那女人道:「不知道是不是,他們都蒙了面,行動迅快滑溜,堡中之人傷了不少,但本堡的機關埋伏也傷了他們兩人。」
阿心道:「但他一定不曉得大師姊命小妹暗中窺伺之事。」
只聽背後發出聲響,一隻手連戮他數處大穴,接著鋼箍完全鬆開,縮回石中。軋軋一響,他立足的五尺方圓之地,復又上升,直到與地面齊平,方始停止。
石屋內傳來的聲音倏然消失,沉寂如故。平天虹掣出摺扇,一步步向石屋走去,先走到敞開門戶的那一間,探頭向門內望去,但見這間石屋有三四丈方圓之大,屋內有一具棺木,底下用木頭架高,以防地面潮濕。此外,空無一物,對面的牆上有個窗戶,窗門緊閉,窗框上放著一些香燭。
平天虹厲聲道:「你替衛步青報仇,追殺白姑娘,事前又曾設法阻止她殺死衛步青,這還不算憑證?」
王元度道:「什麼疑團?」
石屋那邊突然傳出砰的一響,接著是女子尖叫之聲,甚是淒厲,平天虹冷不防有此等可怕聲響,不禁駭了一大跳,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王元度心口相商,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訴他,又或者藍芳時已告訴過他,一個答得不好,反而會中了詭計也說不定。
平天虹恨聲道:「我的事用不著你管。」王元度心想我本來也不想管,不說就拉倒。
王元度道:「平兄心中難道當真相信這話麼?」
王元度道:「容易得很,她們只要把咱們餓上十天八天,又或是在茶飯中下點迷|葯,豈不是任憑殺戮?」
藍芳時背轉身子,站著不動,過了片刻,冷冷道:「原來你是個懦夫!」
她舉步迫近王元度,雙手垂下,全不防範王元度的反擊。換言之,王元度只要出手,殺死她或是點住她的穴道都行。
青衣女啊了一聲,道:「你叫平天虹,就是墓上刻著的那個名字麼?」
藍芳時卻迅快運掌劈去,手法凶毒之極,口中道:「好極了,乾脆動手吧!」
王元度道:「兄弟失陷此地之事,並無別人得知,恐怕是來救你的。」
他掣出火摺,點著了以照亮石碑,但見碑上刻著並排兩人名字,右邊是「平天虹」,左邊是「李巧雲」。他吃一驚,再看下去,在他們兩人名字底下,刻著「夫妻合葬於此」,旁邊尚有一行銘文,寫著:「情愛不渝,死亦同穴」。
平天虹忖道:「據大師姊阿芳姑娘的透露,阿雲墳墓就在樹林後面。我定須前往瞧一瞧,祭掃一番,方能離開此地。」
王元度覺得好笑,道:「你有本事過來的話,我是全無抗拒之能了。」
他被那女子推到角落,那兒不知何時已多了一雙鋼鐵製造的太師椅。他坐落椅上,頓時雙手雙足分別被徑寸粗的鋼環緊緊箍在椅上。
王元度突然全身發軟,頭暈眼花,心中大驚,知道敵人在飲食中下了迷|葯,方自振奮精神,提聚功力抗拒。忽聽鐵柵門響,兩個人走進來,一下子把他捆個結實,然後https://www•hetubook•com.com離開,連鐵柵門都沒有關好。
王元度突然間怒恨全消,反而泛起滿胸憐憫,忖道:「她以前不知被哪一個男人騙過,是以心中如此毒恨男人,我讓她打幾個耳光,就當如代那男人向她賠罪,又有何不可?」他本是大英雄大豪傑的胸襟,代人受過,在他來說,簡直不算一回事。
黑衣女道:「你很氣惱吧?要不要起身跟我拼鬥一場?」
阿心道:「小妹認為可信。」
青衣女道:「堡主對這一點倒是很寬大,你若然害怕,那就先點了你的死穴,讓你死後,不知生葬之苦,但你如若膽力過人,寧可受那生葬於棺內的痛苦,也可多活片刻,那就活生生放置棺內。」
他又收起火摺,突然間一陣陰風吹入屋內,燭火搖搖,倏地變為碧綠色的火光,照得屋內陰慘慘的,甚是可怕,緊接著棺蓋嘞嘞作響,好像棺內有人推起棺蓋,發出了這等聲響。平天虹心中叫了一聲「我的媽呀」,饒是他膽色過人,也不禁噔噔噔的直往後退。
屋角那個黑衣女緩緩走過來,王元度發覺她似是來勢不善,不禁長笑一聲。
王元度一聽果然真是藍芳時,暗自嘆一口氣,揀了一大塊鹵牛肉,送入口中慢慢地吃。
阿心道:「小妹真想不通此人為何不敢動手,難道真是懦夫?」
平天虹這時已有八成信了,說道:「但你可以運功力掙呀!」
藍芳時道:「不錯,你是懦夫!你明明已打通了穴道,又恢復了自由,居然還不敢動手。」
王元度道:「姑娘若然不信,那也是沒有法子之事。」
藍芳時道:「就在本堡東北方兩里左右,一片樹林的後面,林前有一座山神廟,很易記認,但可惜你不能到那兒去,瞧著雲妹下葬。」
她說得如此肯定,阿芳不禁又是一怔,道:「為什麼?」
王元度拿起茶壺,吮吸了好幾口茶,這才放心,長長透一口氣,道:「姑娘可是曾經來過的兩位之一?」
王元度道:「我笑你們三禁堡浪得虛名,其實你們這等勢派,只好嚇唬無知之人。」
黑衣女道:「我倒要問一下這是什麼原因?」
平天虹頓時記起她便是半路上突然出刀削腿,其後又指點道路的那個青衣女子。當下冷冷道:「鄙人是桃花派平天虹,姑娘貴姓?」他只待對方回答後,便告以此來目的,諒她當可瞭解自己對阿雲的心情,予以解釋。但那青衣女子卻沒有回答。
平天虹長嘆一聲,道:「在下若是能夠出去迎戰,縱是濺血當場,亦是瞑目。」那婦人不理睬他,她奉命看守此地,根本不知被囚之人是誰。
王元度訝道:「懦夫?」
王元度道:「是了,姑娘也極為憎惡男人,這倒怪不得姑娘,只怪咱們男人不好。」
王元度道:「說出來也沒有意思,在下還是省點口舌的好。」
過了一陣,屋外步聲傳來,接著便是一個婦人口音道:「堡主已收到訊號,並且復示馬上就趕來。」
那婦人已喘過氣來,恨聲道:「是不夜島的人,所以堡主派我看守此地。」
直到晚上,兩人都不曾交談一語。
王元度自然不敢取她性命,亦不敢點她穴道,因為他深知藍芳時性情古怪。如若點她穴道,此仇此恨,終身難解,他被她迫得後退,最後背脊背碰到石牆,退無可退。但見藍芳時出指一戮,點中他胸前穴道。她縱聲狂笑了一陣,才道:「懦夫!」話聲中充滿了鄙夷不屑之情。接著一手抓住他的手臂,曳向對面石壁,舉手一按,突現門戶,卻便是早先見過那一間放滿刑具的石室。
平天虹道:「不錯,看來我將被貴堡生葬於此了,是也不是?」
王元度平生還是第一次如此受辱,而且是受辱於一個女子,不禁忿恨之極,虎目圓睜,怒光四射,恨不得掙脫重重束縛,出手揍她一頓。
藍芳時一聲冷笑,截斷了他的話,道:「你枉為男人,比女人還要囉嗦!我告訴你,眼下只有兩條路,一是你出手反擊,一是束手任我點住穴道。」
王元度道:「我雙手雙足都被縛緊,自然全無抗拒之能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醒來,睜眼一瞧,四下光亮異常,但仍然是在那間空蕩蕩的石屋內。他眼角瞥見人影閃動,但由於穴道受制,頭顱不能轉動,是以沒法子查看那是些什麼人。平天虹心中方自焦躁,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女子口音道:「喂,你是誰?」
平天虹驚訝得啊了一聲,接著厲聲大笑,響亮異常,在甬道中迴響不已,笑聲一歇,他又喝道:「想不到當今第一高手王元度,竟與不夜島之人是一路的淫賊。」
王元度見他不肯相信,懶得爭辯,卻問道:「然則平兄何故被囚於於此地?」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