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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粉干戈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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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柔情蝕骨

第四十一章 柔情蝕骨

天寶和尚念在她相救之情,雖是很不滿意她這等語氣,也不做聲,合十道:「貧僧遵命,姑娘保重。」回轉身軀,走到墓邊,開始把泥土推落坑中。
甄紅袖道:「當然有啦!荀伯業曉得你我的關係之後,定必作一次徹底的處理,那就是假如我們不穩的話,他就下手除掉我們。假如對他無害,情勢便改觀了。」
方想之時,王元度已決意施展一點不大正當的手段,以便從速達到救人的目的。他朗朗道:「在下平生很少動用兵刃,大師若能迫得在下取用兵刃,就算你贏了。」
白瑤琴使出無聲劍法,陰毒無比,出手如電。王元度的方便鏟須得用上八成功力對付她。餘下的兩成功力,如何抵擋得住天寶和尚的神拳?
此時王元度頭髮蓬亂,衣衫破碎,隱隱見到傷口和血漬。
天寶和尚回頭一瞧,見她雖是向自己說話,卻沒有望住自己,一派傲態,使他大起反感,但他還是忍住了,答道:「貧僧打算經雲夢前赴漢口。」
突然間地面上傳來一聲怒喝,抬頭一望,竟是天寶僧,心中大為訝異,想道:「原來他已達到自行打通穴道的地步了。」
這刻正是要緊之時,他再過片刻就可以打開兩棺,查看個明白。但這少林僧人既然已恢復自由,可又不能小覷。
錢萬貫忍不住插口道:「昔年荀伯業網羅你入教,因何畀以重位?我不是說你的武功智慧當不上副教主之職,而是覺得似是別有原因。」
白瑤琴壓劍追去,但王元度已奔出數丈。他身形快如流星趕月,霎時已出了墓地,隱沒不見。白瑤琴明知對方劍術奇奧,內功強絕,若憑自己一個人,定非他的敵手,當下停步不追。
天寶忙道:「他說墓中活埋了一個人。」
甄紅袖壓低聲音,道:「你拿一件物事,到日月塢訪尋王元度,交給他看。我另有一封密函,你於見到王元度之時,方可拆閱,然後依密函內的命令行事,不可有違。」
甄紅袖似乎明白而又不大明白的道:「跟誰賭啊?」
兩人激鬥了二十餘招,王元度閃電般從天寶身邊掠過,反手點出,天寶僧哼一聲,摔倒在地上。
一道人影悄無聲息的飄入來,潛行到天寶和尚身後一丈之內,這才停住腳步,這人正是王元度。
白瑤琴道:「你。」
王元度抱拳施禮,道:「在下本來不敢煩瀆大師,但為勢所迫,須得爭取時間,所以斗膽向大師借寶鏟一用。」
他身負絕技,內力深厚,下鏟之時,一鏟可抵旁人五六鏟。是以一會兒工夫,已掘了尋丈深,見到棺木。他不知哪一口是平天虹的棺木,是以須得加闊洞穴,以便查驗兩棺。
兩人對覷片刻,甄紅袖道:「我不是向你施展什麼邪法,而是讓你好好看清楚了,永遠記在心中。」
王元度道:「因為在下已經化了裝,所以他沒認出我是誰。」
大和尚冷冷道:「不錯,貧僧法號天寶。你武功精強,已是當代高手,只不知叫什麼名字?」
她全然弄不明白這淫賊為何要救助平天虹。但無論如何,她仍想殺死對方,才消得胸中惡氣。她盤算一下,故意問道:「驗看什麼?」
錢萬貫一聽這口氣,無疑是說她自家不是冰清玉潔的女孩子,頓時心痛如絞,說不出多麼難受。但當他定一定神,恢復冷靜之後,忽然微微而笑,道:「這回當真是我平生最大的賭注呢!」
白瑤琴聽到他聲音發自背後,大為忌憚,顧不得取那天寶和尚性命,迅快閃開數尺,扭頭望去。只見他手持竹竿,已迫到七尺之內,她深知敵人真能折枝當劍,功力精湛之極,是以全神貫注,口中冷冷道:「跟你這種淫賊,有什麼理可講?」
天寶和尚聳聳肩,心中又好氣又好笑,旋即撇開此事,一心一意的把泥土推落坑中。
錢萬貫心知有異,忙道:「我在聽著呢!」
甄紅袖道:「王元度雖是這一代的第一高手,聽說為人也很正派,但到底太年輕些吧?」
王元度唰地收回竹枝,天寶和尚已覺察出來,迅即旋轉身軀,面向敵人,暗中提聚功力,準備出手一拼。
錢萬貫道:「他是個天生領袖之才,胸襟寬闊,天性俠義,年紀雖輕,為人卻極老成可靠。」
原來他考慮到以平天虹這等武功,可以施展龜息之法,不必呼吸,假如掘墳的行動夠快的話,他尚有得救的機會。
王元度道:「在下剛才如若突施暗襲,只怕大師不易躲過。」
甄紅袖道:「最好是能夠立刻找到他,越快越好。如若一定不能在最短期間內找到他,只好找他的未婚妻。」
天寶眼中光芒閃動,下了決心,突然一轉身躍入坑洞之內。
他趁對方鏟勢稍挫之際,一掌劈出,把對方迫退半步,趁機躍出圈外,道:「大師敢是嵩山少林寺來的高僧?」
王元度在這兩人夾攻之下,狼狽招架。十招不到,已陷入危殆之境,險狀百出。要知他武功雖是精妙,功力又極深厚,但吃虧在兩件事上。一是他使用方便鏟,很不順手。二是他明知對方都非是歹人惡徒,不能施展毒手反擊,這麼一來,他已注定是有敗無勝的命運。
天寶冷笑道:「任你如何狡辯,貧僧亦難置信,我勸你最好乖乖的束手就縛,貧僧自當公平處理。」
大和尚道:「那是什麼人的墳地?你如何曉得定有大量珠寶?假如沒有,我豈不是白辛苦一場?」
錢萬貫道:「姑娘儘管垂詢,鄙人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甄紅袖道:「總之你小心就是。」當下一同出去,甄紅袖命手下騰出一和圖書匹健馬,讓白瑤琴乘坐,迅快馳走。那四大護法以及其他的手下,自然不敢詢問,更不敢攔阻。
王元度一怔,凝神打量對方。但見這大和尚冷冷瞅住自己,心念一轉,忖道:「這和尚江湖門檻甚精,料事如神。我既然向他開了口,定須把事情辦妥,不然的話,他往四下一宣傳,村民雲集。我雖是不怕,可就失去了挖墳救人的機會了。」
錢萬貫微笑道:「我們如若結為夫婦,有的是瞧你的機會。」
他一看勢頭不對,當即運氣護住要穴,賣個破綻。蓬的一聲,立時被天寶和尚拳力劈中。白瑤琴歡呼之聲尚未出口,卻見王元度身子隨著拳勢飛開兩丈,落地之時,竟無絲毫受傷的徵象,不禁大奇。
他心知此事牽涉甚廣,在那時候,挖墳之事,實是罪大惡極。因此假如他挖出棺木後,平天虹業已身死,無法證明他乃是被活埋。則勢必被人以為他是想偷竊財物等等。若是三禁堡之人得知,更將以為他為了洩忿,所以挖開阿雲的墳墓,動她的屍骸。
本來他大可以一掌擊碎棺蓋,便可查得明白。然而這兩掌擊落之處,假如雙棺皆是死人,他將來實在無法洗得清碎棺毀屍的冤屈。即使是英雄如王元度,不辭捨身為人之事,但這等冤枉罪名可也擔當不起,是以未敢造次。迅即決定暫時不理會天寶,加快挖開棺側泥土,設法撬開瞧瞧。
目光極處,突然心中一動,立刻勒住坐騎,避到路邊樹後,探頭出來遠遠查看。
甄紅袖問道:「他目下在什麼地方?」
這本是他第一次見面時就有過的感覺,其後由於她行為端莊,此感漸漸淡去,目下既知她是「柔骨派」傳人,忽又感到她這種媚態。
錢萬貫心頭的震撼,真不是言語所能形容,幸而他到底是一代賭王,最擅長放鬆神經,鎮定心神。當下問道:「你說的就是百變妖狐歐陽媚了?她是你的師父?」甄紅袖低頭應道:「是。」
錢萬貫道:「荀伯業居然如此瞧得起我,這倒使我受寵若驚。那麼我們此去就是要談及這個問題了?」
且說白瑤琴心知蹊蹺,是以催馬疾馳,加急趕路。
這兩人其一正是改扮作商賈模樣的王元度,另一個卻是位大和尚,扛著一柄方便鏟,身體壯健,器宇不凡,年紀約在四旬左右。
但見他左手提鏟,右手拿了一根四尺長的竹竿,他上半身向前傾去,伸手舉竹,緩緩向天寶和尚背後戳去。
看看已快要掠過三禁堡,此時大路其直如矢,忽見遠處的大路中心有兩個人站著。她目力極佳,又是在近午陽光普照之下,格外瞧得遠些。
王元度仍然在作最後的努力,道:「大師不知內情,難免鄙視憎厭。但在下實有苦衷。須得速速掘開墳墓,再遲只怕就來不及,有一個人得悶死棺中了。」
錢萬貫想了一下,才道:「這麼說來,令師其後竟是改邪歸正了?」
只聽數丈外傳來一聲嬌叱,天寶和尚轉頭望去,竟是白瑤琴回轉來。她滿面怒容,喝道:「喂,你搞什麼鬼?為何坐視那淫賊掘人之墓?」
甄紅袖道:「不錯,我已盡傳『百變』神技,只是從未在你面前施展而已。」
馬車駛行了數里,甄紅袖似是下了決心,叫道:「瑤琴妹子,你進來一下。」
天寶哼了一聲,道:「誰叫你不出手刺死我,其實也未必就能讓你得手……」他面現怒氣,又道:「你這孽障屢次戲耍於我,這一回定要讓你見識少林寺的功夫。」
錢萬貫緩緩道:「這是你本來面目麼?」
甄紅袖突然轉面向著他,道:「錢郎,瞧著我。」
甄紅袖道:「我的猜測是他已布下天羅地網,這刻我們一定跑不掉,因為他很可能已尾隨著我們,到時我們若是不肯聽從他的條件,他就下手把我們除掉。唉!最可憐的還是白妹妹,同時她若是不幸遭難,無聲劍派從此中絕,也是使我最憂急之事。」
甄紅袖沉吟一下,才道:「我也不明白何以這樣做。」
錢萬貫抱住她,耳鬢廝磨地溫存了一會。他在最近數日以來,與她幾乎是寸步不離,對她的為人及性情等等,都產生莫大好感,終於陷入情網,論及婚嫁。
這話分明暗示「不是真面目」的意思,但她又說對錢萬貫則是千真萬確,豈非矛盾?錢萬貫揣測不透,皺眉忖想。
王元度趕快挾起天寶僧,拾起方便鏟,便向墓地奔去。不一會已到達那荒涼靜僻的墓地中,他把天寶放在石屋內,自己便拿鏟動手挖掘。
他們默默無言,各想心事,過了半晌,錢萬貫忽然問道:「令師還健在人間麼?」
白瑤琴聽了一怔,細想他話中之意。此時坑洞中已傳出天寶和尚敲擊棺木之聲,她道:「你們既然相識,那一夜他何以不認識你?」
甄紅袖道:「對你而言,這副面目是千真萬確。」
王元度道:「那一夜曾經幫助過你的平天虹,便是活埋在棺中,姑娘難道還不願意開棺一驗麼?」
王元度道:「江湖上頗有知道在下姓名之人,在下就是……」
甄紅袖道:「前面若有人家,我們停歇一下,略為休息過之後,你不用再跟著我們,須得速速替我去辦一件事。」
錢萬貫道:「跟我自己賭。」他改變話題,問道:「聽說令師能化身千百,無人能測她的真面目,這話可是當真?」
錢萬貫道:「你何以不把自己性命放在心上?」
甄紅袖在屋子裏找到筆墨,暗暗拿了,假稱淨手,躲起來迅快寫了許多字在白絲巾上,用口吹乾,四角交疊打結,和圖書縛成一團。這才出去,把筆墨暗中放回原處,又將這一團絲巾交給白瑤琴,道:「小心藏好,不得讓任何人搜去。如若萬不得已,你最好早一步毀掉。」
王元度眼見成功在即,恨不得趕快把棺木打開。但他又聽出天寶和尚情況不妙,先躍上來瞧一眼,但見天寶和尚僧衣被劃破了兩處,這刻被劍光籠罩住,甚是危急。
白瑤琴發出一陣冷笑,道:「他那一夜幫我對付之人,便是你這個淫賊。我可想不通你何故要救他性命?莫非他身上有什麼物事,使你急於得到?這都不必提了,我倒要問問你,平天虹幾時被活埋在此的?」
錢萬貫沉聲道:「到底什麼情勢,才見出有利或有害呢?」
錢萬貫道:「這些隱情,與我們此去會見荀伯業有關係麼?」
甄紅袖又道:「荀伯業當然不是好對付的人,我猜他已曉得了我的心事,是以最近已時時露面,接管教務,姜石公雖是死心塌地的聽我命令,但荀伯業也有一套懾服他的手段。因此,當他出現之時,姜石公打死也不敢反叛,只有當他不在之時,方敢起此叛意。」
白瑤琴恨聲道:「淫賊,你以為姑娘殺不死你麼?」
白瑤琴冷笑道:「別聽他鬼扯,他明明要哄你幫他打開棺木,遂他洩忿之願。」
錢萬貫道:「當聞這柔骨派精於迷惑媚人之術,武功方面別闢蹊徑,非是遵循正道修煉,是也不是?」
甄紅袖笑一笑,道:「他就是看準我有一種魅力,能使麾下高手甘心賣命,所以以副教主之位延聘。」
忽然見到一個大和尚扛了方便鏟,心中大喜,忖道:「平兄合該有得救之望,老天爺竟教這位大和尚經過此地。」當下奔到路上,把和尚叫住。
甄紅袖道:「他倒沒有如此小覷於你,他只要到時能使你不管武林之事,就滿足了。」
王元度道:「那是一個雙棺合葬的墳墓,我認識他們,決計錯不了。」
白瑤琴道:「怎會有人搜劫我呢?但假如有這等情形發生,我只須假裝拭汗,暗暗吐幾口唾沫在巾內,用勁一揉,擔保變成一團墨跡,休想瞧得清巾上的字。」
王元度擺手道:「大師暫息雷霆之怒,在下潛返此間,實是想請大師做個見證人。」
天寶和尚果然不敢移動,沉聲道:「你這孽障當真要掘開此墳,才肯甘心麼?」
天寶和尚也覺得這一拳似是有力無處使。並非結結實實擊中敵人。立時大喝道:「姑娘小心,這廝未曾負傷。」
錢萬貫直到這時,還摸不透她內心中有什麼隱情,總之,她的話越是句句不假,就越發使人不明白她的企圖所在。又過了一陣,錢萬貫道:「你對白姑娘如此關心,何不這就遣她走開?免得我們萬一要動手的話,還要顧及她的安危。」
只聽甄紅袖輕嘆一聲,道:「我那白妹妹卻是個冰清玉潔的好女子,她才是無聲劍派正正式式的傳人。」
王元度道:「大師如若願意行個方便,那就不要多問,請你把方便鏟借我一用。」
王元度暗叫一聲不妙,道:「大師剛才還說……」
甄紅袖苦笑一聲,道:「錢郎何不直接說出來呢?不錯,本門精通內媚採補之術,不但駐顏增媚,兼且能轉化功力,使武功增強。此所以本派現存的人,定必以淫|亂醜聞,震驚江湖。但世上盡多撲火飛蛾,自願焚身,死而不悔,不過,儘管是人家自願,亦為正派君子所不齒。」她又長長嘆息一聲,抬頭望住錢萬貫,道:「錢郎聽了這個秘密之後,當知如何抉擇了?」
錢萬貫極是沉得住氣,竟然當真撇開這宗驚心動魄的事,點頭道:「好,正該談論此事了。」
白瑤琴矯捷地鑽入車廂內,問道:「姊姊喚我何事?」
甄紅袖搖搖頭,說道:「那也不然,她每年仍須害死三五個男人,但她其後都不沾惹江湖人物,亦不似昔年那般車駕跋扈地出門,又不營建秘窟,所以其後的十五年間,居然無人查出她的下落。」
王元度心中大為厭恨此僧的貪鄙,卻將計就計,道:「珠寶倒是不少,定教大師滿意,往這邊走吧!」說罷,轉身欲走。
他方自動手再行挖掘,頭上一大堆泥土落下,弄得他一頭一身皆是。他並且發現泥土落下之時,並非單從天寶僧那一面而來,卻是兩邊皆有。可見得又有人趕到,幫忙出手。
甄紅袖搖搖頭,柔聲道:「不,別迫我變化,我要在你心中永遠是這副樣子。」
那大和尚眼睛一轉,道:「施主莫非想挖什麼寶藏?這等事貧僧自然樂意效勞。」
他口氣中十分鄙視對方,根本不用「請問」等字眼。王元度倒也不怪他,道:「天寶大師如若借用方便鏟的話,事畢之後,定當奉告姓名,以及這件事的內幕。」
他證實了對方竟是少林僧人,不由得暗暗叫苦不迭,今日之事,被這少林僧人一介入,頓時添上無數麻煩。
這一劍極是凌厲毒辣,王元度只好使出「修迷密步」閃開數尺。他並不出手還擊,一味發出冷笑之聲。
錢萬貫身軀一震,瞠目道:「什麼,你說的可是柔情蝕骨派?」
天寶本來對她泛生極強烈的敵意,但聽了她這一句話,不禁躊躇起來,暗想,如若自家受這淫賊利用了,這一輩子休想心安。
底下的話尚未說出,白瑤琴已一聲斷喝,道:「閉口,看劍!」唰地馭劍飛過墓穴,凌厲刺擊。那天寶僧也大吼一聲,使出百步神拳,呼呼呼連攻數拳,竟然都是奮不顧身的招數。
甄紅袖抬目望他,道:「不過什麼?」她雙目之中,https://www.hetubook•com.com流露驚慌之情,似是極害怕他說出推託之言。
白瑤琴道:「既然如此,他縱然入棺之時仍然活著,這刻什麼時分了,還有不悶死之理麼?此是小孩子也想得到的結果,但你苦苦要打開棺木,我看你的心中一定有什麼古怪……」
王元度搖搖頭,道:「不是挖寶。」
王元度已逃出來相當久了,其時正是甄紅袖等人剛剛離開之時,全堡之人,都被那一元教副教主的來臨而分散了注意。
王元度至此已決心報出來歷姓名,忙道:「姑娘之言雖是不假,但是……」
白瑤琴儘管恨他,卻不敢輕忽大意。假如路上那人真是他,又有黨羽在場,自己這一碰上去,無異是自投羅網,所以她不得不慎重其事,小心查看明白。不是那人的話,才可以驅馬上路。
白瑤琴道:「好的,辦什麼事呀?」
甄紅袖沉吟一下,道:「好,卻只怕這孩子不願去依靠他,所以我得想想看怎生哄她。」
王元度見她口舌伶便,能言善辯,決計不能說服她,當即轉向天寶和尚道:「大師不妨拿個主意,在下深知平天虹兄武功高強,埋葬無久,或者尚未悶死。」
甄紅袖估計一下路程時間,知道自己這一行人到達行宮之時,白瑤琴當必遠在百里以外,便登車繼續這一段行程。
王元度突然靈機一動,想道:「我唯有這個法子迫他一次,假如不成功的話,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心念一決,便道:「天寶大師,在下與平天虹兄不過是泛泛之交,毫無交情可言,假如你決意不開棺查看他的生死,則這個責任便歸於你,你是否害死了一個人,只有天知地知,在下問心無愧,只好撒手不管此事了。」
要知前此錢萬貫敗在荀伯業手底之後,荀伯業言明有事趕辦,定在十天半月之內趕回,有話要談,現下荀伯業已趕回來,可能就是他的生死關頭。
哪知王元度服過雲丘老人數十年積聚所得奇異蜂蜜,萬毒不侵,雖然當時也昏迷不醒,不久便已恢復了神智,又碰到了這個空檔,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逃了出來。甚至當他逃走之時,還竊聽到堡中之人,談論活埋那平天虹之事。
甄紅袖搖首道:「先師已去世十五年之久了,所以我才學會了無聲劍法。」她只簡短地透露了一點學藝之事,錢萬貫聽她口氣好像不想提及,便忍住不再詢問。
錢萬貫斗地一驚,道:「你不是說荀教主正等候我們,又說有危機,那是怎麼一回事呢?」
王元度訝道:「什麼錯了?」
假如她的話乃是出自真心,則她的愛情竟是千真萬確的了,由此推論,設若娶她為妻,她也不可能再淫|亂妄為。
忽聽那大和尚沉聲道:「站住!」
王元度道:「這是以後的事,暫時不提,現下大師可肯讓我動手挖掘麼?」
天寶和尚雖是極為慍怒,但聽了這話,此不由得泛起好奇之心,問道:「做什麼見證人?」
白瑤琴被他僵住,果然不能一走了事,於是只好改變了心意,突然間一劍劈去。
王元度心想只要你肯聽我的理由,事情就好辦了。他鄭重地道:「在下要挖掘此墓,打開棺木,搶救一個被活埋在內之人,假如當真有這麼一回事,萬望大師從此相信在下的話。」
白瑤琴冷冷道:「現在狡辯已來不及啦,我有許多證人,都可以指認你是淫賊的同黨。」
和尚問道:「施主何事喚住貧僧?」
兩人拳掌相接,一眨眼已拆了六七招。在這近身肉搏的數招之中,雙方都施展了數種手法。拳掌擒拿以至於飛腳都用過了,劈啪有聲,打得極為激烈凶險。
白瑤琴掣出長劍,但見劍光如虹,變幻無方,竟把那赤手空拳的天寶和尚迫退了六七步。
大和尚道:「你找錯人了,貧僧焉肯幫助你做這等傷天害理的勾當?」
白瑤琴道:「姊姊放心,小妹定辦得妥妥噹噹。但假如王元度不在日月塢呢?」
她停頓一下,使得氣氛忽然緊張起來,她深深吸一口氣,才又道:「妾身除了得有無聲劍法的真傳之外,還兼有另一家派之長,錢郎是少林弟子,妾身但須說出名稱,便不用多說了。」
她痛苦地透一口大氣,又道:「現在我們談一談荀教主的事好不好?」
這麼一想,主意已拿定了,說道:「大師猜得不錯,正是要借寶鏟,挖開一座墳墓。」
王元度大喜,把竹竿插在背後,揮鏟挖掘,這時泥土已鬆,挖時容易得多,眨眼間已見到棺木。
他出堡之後,著實找了許久,才找到墓地,見到刻有平天虹和阿雲的名字的墓碑。他查看一下,發覺這座墳墓弄得十分堅固,非找到工具才能掘開墳墓。
大和尚冷冷道:「假如有大量珠寶的話,貧僧不妨隨你前去,幫手挖掘。」
白瑤琴道:「不錯,這墓中有一位姑娘,就是遭他的同黨先姦後殺。我那天晚上,恰好碰上,殺死了那個來自不夜島的淫賊。我這話沒有一句是假的吧?」
天寶憎聽了這話,受激不過,喝道:「貧僧不用兵刃,也能把你擒下。」啪一聲丟掉方便鏟,雙拳一晃,猛撲搶攻。
錢萬貫如言凝視她,但覺她姣美嬌豔之處,隱隱有一股使人心蕩的媚態。
王元度使出「修迷密步」,一轉身跨出鏟影外。天寶僧不禁一愣,心想我這一路鏟法,從來未見過有人能在三十一招以內,退得出圈外。
甄紅袖搖搖頭,道:「只怕我們過不了荀伯業這一關。」
甄紅袖甜甜一笑,道:「假如我與你同時受害,我已沒有遺憾,何懼之有?」錢萬貫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禁一怔,細細咀嚼她這句話的含意。
白瑤琴想了一下,高聲問道:「你打算到什麼地方?」
她的神情突然變得甚是冷漠,又道:「我走啦,你最好把那墓坑填起來才離開。」
天寶和尚冷冷一笑,道:「即使棺中真有活人,貧僧亦不能從此完全聽信你的話啊!」
和尚揮手截斷他的話,冷冷道:「貧僧只不過是詐出你的真話而已,你竟信以為真,實在可笑。」他踏前兩步,舉鏟作勢,厲聲喝道:「你往前走,押到地保處論罪。你敢違抗,貧僧先毀了你這孽障。」
他忽然記起了藍芳時,與她亦口頭上談過婚嫁之事,她雖然沒有即時答應,但她已讓他吻過,分明已是默許了,而現在他又答應了甄紅袖。
甄紅袖道:「實情果是如此,因為家師仗著天生豔骨,絕代媚質,把江湖弄得天翻地覆之後,她竟然親自把手下三十名侍女一一殺死,這才隱遁世外,永絕人寰。」
錢萬貫道:「讓我幫忙想想看,晤!恐怕只有讓她投奔王元度老弟了。」
錢萬貫道:「原來他竟是有意讓你羈絆住我,使我將來亦為他所用。」
白瑤琴冷冷道:「那很好。」舉步逕自走去,片刻間已出了墓地。
她至今尚不知他的姓名來歷,但此人武功之強,又幫著淫賊那一邊,使她萬分的切齒痛恨於心。
錢萬貫道:「照理說,假如你不幹那淫|亂苟且之事,我定必無從發現這個秘密,對不對?據我所知,柔情蝕骨派自從百變妖狐歐陽媚銷聲匿跡之後,就別無傳人出現過。武林中儘管忘不了她昔年幹下的萬千件淫|亂事,現今尚有人津津樂道,但柔骨派似乎一直沒有出現過。」
錢萬貫已恢復了冷靜,徐徐道:「這個自然,但我卻不明白你為何把這個秘密宣洩出來?」
只聽甄紅袖滿足地嘆息一聲,道:「不瞞你說,妾身見的世面極多,幾乎已看盡天下英雄,但唯有錢郎你方能合我心意。我們最初相遇,才一見到你,就種下情根,想不到有今日如此美滿的結局。」
白瑤琴冷笑道:「那麼你是誰,想必是武林中有姓有名的人物了?」
本來拳腳功夫是王元度最弱的一環,但他自從在金鰲大會上,赤手力拼卓遼,萬分危急之中,竟創出不少絕招。是以這刻空手相搏,一點也不吃虧。
白瑤琴猛可記起了何心寒透露活埋平天虹之事,這才知道對方敢情是要救平天虹。
王元度哈哈一笑,道:「在下如若是那般惡毒之人,早先有個機會可以暗算這位大師,但在下卻沒有出手,大師你不妨想想看。」
王元度道:「假如平天虹兄不死的話,他卻可以為我作證,證明我不會是淫賊的黨羽。」
當即丟掉方便鏟,取出竹枝,沉聲喝道:「白姑娘,你這人講不講理?」
王元度道:「這就奇了,誰是淫賊?」
她悄悄地遙遙窺視,那邊道路上的兩人,正在說話,竟不知白瑤琴在遠處窺看之事。
甄紅袖輕輕道:「不但是你,連我也有危險,唉!說到這裏,我可忍不住要問你一句話了。」她居然面泛紅霞,露出嬌羞之態。
錢萬貫心頭大震,道:「姑娘如不嫌棄,鄙人自然是喜出望外,不過……」
王元度心中大為懊惱,他已曉得這僧人說的乃是真話。現下奔逃的話,他雖是追不上自己,但他可以驚動四下鄉民,妨礙他掘墓工作,唯一辦法,就是出手制住他,暫時委屈他一下,也是沒有法子之事了。當下沉聲道:「大師最好借鏟一用,如若不然,在下只好得罪了。」
甄紅袖道:「一元教高手如雲,單是那四大護法和七大高手,我們就不易甩開,何況還有荀伯業和姜石公三十六鐵衛?唉!反正我們走一步算一步。」
甄紅袖傷感地說道:「從現在起,我決不再問你肯不肯娶我的話了,唉!天下間誰敢娶一個以淫|亂著名的女人做妻子呢?」
原來她彷彿覺著那路上兩人之一,似是那天晚上為了淫賊衛步青而窮追她到三禁堡,曾經刺傷她的那個武林高手。
甄紅袖喜不自勝,嬌軀軟軟偎在他身上,陣陣脂香,中人欲醉。
甄紅袖沉吟一下,垂下眼皮,悄聲道:「你……你可是當真要娶我為妻?」說完這句話,她的玉面業已通紅,一下子躲在他胸前。
天寶和尚沉吟一下,暗念此人堅要掘開此墓,不惜用了許多手段,瞧來只怕有幾成是真的。若然他只是垂涎棺中珠寶,何不等到夜間,才行動手,這麼一想,頓時回心轉意,點點頭道:「好,我在一旁瞧著。」
白瑤琴點點頭,又翻出車外,不一會,馬車在一個小村落中停歇下來。甄紅袖選定一戶屋宇較為高大齊整的人家,吩咐手下們都在外面等候,她徑與錢萬貫、白瑤琴進去。那一戶人家見到這兩個千嬌百媚的女郎,很樂意地讓她們憩坐休息,還泡了一壺熱茶。
甄紅袖道:「不錯,天下間恐怕只有少數幾個人,才說得出這個原來名字。世上人所共知的只是柔骨派,三十年前把天下武林攪得一團糟的那一位敝派高手,便是妾身傳業之師了。」她說完之後,垂下螓首,有如罪犯等候判罪一般。
天寶和尚可拿不定主意,他突然發覺自己對白瑤琴越來越不滿意,也不大相信她。可是這漢子形狀可疑,似乎還默認真是淫賊同黨,這種人自應格外提防,不可讓他利用。
天寶忍不住仰天一笑,道:「越說越離奇了,你掘墓居然只為了救人,真是功德無量。可惜貧憎不是容容易易就上當受騙之人,你既不肯就縛,貧僧倒要瞧瞧和圖書你有什麼真本領?」他一掄鐵鏟,兇猛攻去。幻出七八柄鏟影,手法神奇,威力強絕。這一輪急攻,只迫得王元度連連後退,全無還手之力。
錢萬貫尋思一下,道:「我們兩人聯手,諒也不難殺出重圍。」
大和尚見他身法神奇,也是一驚,更不客氣,掄鏟猛擊。他的鏟法威猛無比,一出手就連連攻了七鏟之多,風聲呼呼,凌厲之極,王元度饒是武功精絕,竟也無法招架,連退了七步。
錢萬貫自從聽得她是柔情派傳人之後,一直想問她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卻又感到不易出口。談到這刻,她也沒有自動涉及這個問題,使得他很難作出決定。照理說,她既然是柔骨派唯一傳人,那真是比洪水猛獸還可怕千百倍,任何人根本沒有娶她為妻的資格。
天寶和尚奔上來,道:「姑娘為何不追?」
錢萬貫道:「你可以施展一次,讓我開開眼界麼?」
白瑤琴道:「不用道謝了,我當時非得到你幫忙夾攻不可,否則我也不敢輕易現身向他挑釁。」
何心寒等人以為王元度縱使有天大本領,也不會在三五日內回醒,所以隨便丟在一間空屋之內。
大和尚冷笑道:「好大膽的孽障,貧僧先前見你形容奇怪,身有傷痕,就知你不是好人,今日撞在貧僧手中,哼!哼!說不得只好開一次殺戒,為世除害了。」
甄紅袖道:「假如我仍肯效忠於他,將來本教對付武林各大門派之時,他就可以少去無窮阻力。」
王元度道:「據我所知,大概是今日凌晨。」
錢萬貫不由得想起了她的柔情和深恩,又想起了她的文才武功,美豔姿色,頓時打消了前念,不說出藍芳時之事,只道:「沒有什麼,我相信你不會介意我的寒酸落拓。」
甄紅袖笑道:「大概沒有,就算看中了也沒用,因為他練的是童子功。」這句話好像是一道閃電般照亮了天空,錢萬貫如有所悟,但一時又未能把握住整個輪廓。
王元度昨夜被灌了迷|葯以及縮骨散,這兩種藥物混在一起,力量強絕,如若體質稍弱之人,早就禁受不住而斃命。
他瞧過兩間石屋,都空無一物。自己身上連一把劍也沒有,單憑雙手,恐怕得掘上一兩日之久,想來想去,唯有到附近農家,借一把鍬鋤之類的工具,才可動手。於是離開墓地,奔向大路。
甄紅袖輕嘆一聲,才道:「妾身亦是『柔骨派』的唯一傳人。」
白瑤琴冷笑一聲,道:「淫賊,可還認得本姑娘麼?」
眨眼間竹尖已堪堪點中天寶和尚背後的穴道,王元度這才發話道:「大師別動,在下的劍尖離你要穴只有兩寸,現在你當已感覺到劍氣和內力業已侵襲肌膚了。」
天寶和尚眼見她劍法奇奧,武功高強。況且他自家曾經敗在王元度手底,自是不能不承認這話有理。當下道:「罷了,這賊子竟把小僧的隨手用物帶走,想來已無法奪回啦!貧僧承蒙姑娘搭救,暗中解開穴道,使貧僧得以恢復自由,此恩此德,不知何以報答?」
大和尚哈哈笑道:「錯了,錯了。」
王元度道:「不夜島的衛步青誠然是萬惡淫賊,但認識他的人不在少數,難道凡是認得出他的人,就定是淫賊不成?」
錢萬貫道:「這樣說來,他自家也看中你啦?」
甄紅袖道:「唉!我忘了有你掩護我,可以遣走白妹妹之事,不過她是個很任性的孩子,一切行事全憑一唸好惡之情,假如她不能托庇於正人君子之下,結果很易淪入邪路。這卻教我遣她上哪兒去?」
甄紅袖說道:「荀伯業雄才傑出,武功既強絕一時,智謀也鮮有敵手。二十餘年以來,把一元教都交在姜石公手中,自己潛修苦練,極罕得露面,直到十年前碰到我,使用了無數手段,使我變成了副教主,我也很少過問教務,也是練功的時候多,直到最近,我被姜石公說動,想在武林中創一番事業,這才起了翦除荀伯業之心。」
白瑤琴道:「此賊武功了得,我們任何一個若是落了單,被他截擊,勢難安然無事。」
王元度回頭道:「什麼事?」
王元度道:「天寶大師何不代在下開棺一驗,便知在下之言是真是假了。」
甄紅袖念及此事。柔情盡消,坐直身子,尋思了一會,才道:「在未曾談論到荀教主之事以前,妾身尚須告訴錢郎一些事情。」
王元度吃一驚,拔上地面,放眼一瞥,但見洞穴另一邊站著一個美貌少女,手提長劍,寒光閃閃。認得她正是白瑤琴,又吃了一驚。
天寶僧道:「什麼?這廝竟是下五門的臭賊?」
白瑤琴氣得玉面變色,還未開口,王元度已道:「白姑娘若是跺腳一走,即可證明你早已得知,故意攔阻我開棺之舉了。」
那大和尚話聲一住,猛可欺身迫近,左手一揮,駢指疾點王元度胸口穴道,王元度萬想不到這僧人武功如此高明,差點兒吃了虧。幸而他的「修迷密步」天下無雙,蜂腰一扭,已斜斜閃開。
那和尚點點頭,道:「這是小事,不用客氣。」說時,雙眼炯炯,上上下下的打量對方。
大和尚迅快接口道:「那就是挖墳了?」
錢萬貫想到此處,感到整件事好像一團亂絲一般,越理越糟。真想不到這件事忽然之間變得如此複雜,除了個人感情之外,似乎關係及天下武林的安危。
錢萬貫道:「到日月塢問一問就曉得啦,只要有我的信物,他定必盡力妥善安排。」
這般形狀實在十分可疑,那和尚笑一笑,說道:「貧僧這把破鏟,沒有什麼別的用途,除非是拿來挖坑,但施主你挖坑幹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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