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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粉干戈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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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以毒攻毒

第五十六章 以毒攻毒

這人竟然是以好色著稱的不夜島主甄南,這真是使她最感到意外之事。
葛翠翠道:「莫非是須得當眾裸|露胴體麼?」
在場之人,全都是極老練的江湖道,也因而無法開口插嘴,只有呂傑年輕氣盛,沒有太多顧忌,厲聲喝道:「甄南!你以言語構害,算哪一門子的英雄好漢?」
甄南生怕對方受過這等訓練,反而在言詞上入彀,到後來竟替對方完全洗清了冤嫌。因是之故,他決定不再爭辯下去,好在那構傷之威尚未全消,自然會發生出很大的困擾作用。當下向教主荀伯業使個眼色。
這件事的確不難查出,而以一元教的力量,是拿毒姝葛翠翠為第一號仇人,則她處境之危,可以想見了。
葛翠翠道:「寒家人丁不少,一時之間,如何遷得走?況且人數一多,亦不易銷聲匿跡,必被荀伯業查出無疑。」
錢萬貫哈哈一笑,道:「假如荀教主想找個藉口,與許真人再以口頭論武的話,何必強入人罪,坦坦白白說出來,不就行了?」
許無量道:「因為這奸細若在山上,則貧道閉關入定之時,他大可通知荀伯業,讓他等貧道開關後才來。」
就在甄紅袖剛要開口的一剎那間,荀伯業突然恍悟,想道:「是了,這個小道士不但年輕美貌,肌膚膩白,而且顯得特別的乾淨,氣韻殊異於別的道人,因此之故,我一眼望去,感到他與旁人略有不同。」
錢萬貫笑道:「這一點你就有所不知了。」他壓低了聲音,又道:「她乃是毒教高手,性情行事與常人大不相同,雖然父母至親之人被人擄去,也絕不屈服,毒教中人的信條是報復,十倍百倍地報復,絕不忌憚任何損害。」
荀伯業冷冷道:「你早先既能破去甄島主的絕藝,可知精擅此技,剛才本教主受到侵擾,便因有人施毒之故!」
他也不向王元度交待日後如何見面,便向許真人等告辭。這一紛擾送客,這件事就此擱置。
甄南高聲道:「這叫做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若是教我看過天下第一絕色的赤|裸肉身,將來在閨房之中,焉能忘了這個印象呢?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你說是也不是?」
王元度沉吟道:「假如是咱們兩人合力暗算他,這等行徑,有失光明磊落,咱們另想計較就是了。」
葛翠翠趁眾人討論別的事之時,打懷中取出那面「情鏡」,交給甄紅袖,笑著說道:「此是貴派至寶,合該還給姊姊。」
她乃是柔骨派唯一傳人,自然一望而知,這面情鏡的威力和奧妙,不過她先平淡後驚奇的神情,卻使葛翠翠甚感不解。當下問道:「姊姊以前從未見過此寶,那是無庸置疑之事,可是難道連這件至寶的妙用,也從不知道麼?」
另一人接口道:「這卻是什麼緣故?」
錢萬貫訝道:「什麼破綻?」
甄紅袖道:「教主猜得真對,妾身果然有話要說,因此央請大夥兒陪我趕來。」
荀伯業至此,總算又把心中的疑團,那是何以甄紅袖變成了主帥一事,這個疑團解開了。他徐徐道:「錢夫人但請示知,本人洗耳恭聆。」
王元度想了一想,記起了她那一個「死亡香吻」,覺得大是有理。方在想時,錢萬貫又道:「但她目下已不是這樣之人了,此是因為她愛上了你之故。不過荀伯業並不知道,所以荀伯業一定不敢傷她的家人,咱們一招釜底抽薪,只要成功,荀伯業失了蹈險亂幹的刺|激,保證葛家定可安然無事。」
葛翠翠失色道:「若是如此,姊姊還是不要施展的好。」
王元度這才消氣,但見荀伯業愣了一會,又回頭與甄南講了幾句話,當下說道:「本教這就告退了。但王元度請記著,這個施毒之人,我荀伯業三日之內,一定查出。他將是本教第一目標,我定要瞧瞧既能解去錢莊主所中之毒,又能破甄島主秘藝之人,生得是怎樣一副樣子?」
錢萬貫接口道:「葛姑娘對毒物之道,的確已達超凡入聖之境。當時鄙人在那小廟中,正自徬徨無計,恰恰葛姑娘經過,向我問路。鄙人早聽王兄提起過,因是之故,不但認出是她,並且喜出望外,迅即指明路徑,但卻故意不提我中毒之事。」他停歇一下,但見眾人都大感興趣地傾聽,便又接下去道:「葛姑娘機警異常,先詢問鄙人姓名,得知與王兄乃是好友,這才說出我所中的奇毒,相當高明,但她卻不難解救……」他講到此處,含有深意地望了王元度一眼,這才又道:「葛姑娘果然神技絕世,使鄙人迅即復原,得以參與這一役。」
甄紅袖並不如何驚奇地接過這面情鏡,但低頭一瞧,立刻現出十分興奮激動的神色,反覆審視。
許無量拂塵一揮,以堅定的聲音,道:「敝派自當略效棉薄!」
王元度回想起當日溫柔陷阱和圖書中的經過,深感慶幸的是,他當時雖是被甄紅袖蓋世無雙的媚功所迷惑,心神搖盪,幾乎無法自制,然而他自始到終,並沒有碰觸過她的肉體任何部位。甚至他最多也不過見到她的玉腿,以及凝脂般的酥胸而已。那最重要的部分,並沒有窺見。
許真人道:「原來如此,這可就棘手了。不過,既然我們判定荀伯業的奸細不多,這就較為容易猜想。貧道甚至敢認定這奸細,必是與敵人在一起。」
任何身為丈夫之人,只要想到這等情形,焉能不血脈賁張,勃然大怒的?除非是在某些特別理由之下,做丈夫的人,才甘願妻子與別的男人發生這種關係。因此,即使是出家多年的武當派高手們,也無不感到事態嚴重,但覺甄南忽然來這一手,實在是致命的一擊。
由於許真人是以本門武功為基礎,創出新招,所以他們都懂得一點,卻又有些不懂得。
王元度站起身子,凜然道:「王某決計沒有做出這等暗算之事,教主如若還不相信,王某可以當眾發誓!」他隨即發了一個毒誓,那是連邪派之人也不肯違犯的誓言,十分惡毒。眾人一聽,王元度沒有幹過此事,那是絕無疑問的了。
葛翠翠大驚道:「此寶竟有如此妙用威力麼?」
王元度這時插口道:「荀伯業已參破機關,曉得我們這邊有使毒高手助陣,把葛姑娘列為深仇大敵之一。此事實在令人感到不安,只因此人既工心計,又復武功強絕當代,手段毒辣異常……」
王元度微微一怔,心想:「這真叫做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我只不過因為她是衝著我而引來一元教這個強大對頭,所以決意與她站在一邊,全力助她,但她卻誤以為是男女間的感情,這真是……咳……」
不夜島主甄南眼中射出淫邪滿足的光芒,凝視著美豔迫人的甄紅袖。她立刻略略顯出躊躇不安的神態。在一個絕色美女而言,不論她作何神態,也必有格外動人之處。
滿天陰霾,頓時驅散了大半,眾人都感到輕鬆得多。尤其是王、甄二人,更有如釋重負之感。
他又留了一條尾巴,讓錢萬貫甚至任何與聞此事之人去推想,那就是甄紅袖的媚功如此之高,姿色如此之美,王元度非是草木鐵石,難道當真全然無動於衷?然則他們到底有沒有發生了曖昧關係?退一步說,即使是不曾當真合體交歡,但他們總免不了摟摟抱抱。也就是說親嘴以至愛撫等動作,那是定然免不了的。
他宣佈之後,許無量暗暗鬆了一口大氣。只聽荀伯業又道:「但本教主卻務必要找出被擾的真相,適才分明有人施毒,暗襲本教之人,以致本教主非分心不可!」
錢萬貫道:「真人何以這般肯定呢?」
荀伯業若不是大敵當前,一定會對這個少年道人特別觀察一下。無奈對方的幾名高手,儘是當世之間難遇的強敵,他可不得不趕緊收回目光,凝注於甄紅袖面上。不過他心中仍然晃動著那俊美道士的面影。
眾人都側耳傾聽,大感興趣。只聽葛翠翠又道:「設若是不懂陣法之人,橫行直闖,縱是武功再強之人,也闖不過第五關,但荀伯業既已達到了金剛不壞之境,自然又當別論了。」
王元度道:「這就好了,但假如你有使他立時失去攻擊的絕藝,咱們不妨反過來先去找他的晦氣!」
她曉得這話不易說服對方,當下又道:「此事須得請武當道長們幫個大忙……」
葛翠翠乃是率性之人,除了在追殺暗算仇人之時,從不使任何心機,也很少有任何顧忌。她恍然地點點頭,又向甄紅袖注視了一會,大聲道:「你長得真美,現在我可明白那甄南胡說八道的真意了,哼!他因為得不到你,所以想法子侮辱你一下,也是好的。」
那不夜島主甄南自家雖是完全漠視這一切禮法,對於女性的什麼清白貞節,完全不放在心上,可是他卻懂得利用這些觀念打擊別人。最要命的一點是,他強調以甄紅袖的絕世姿容,實有令人一見難忘的魅力,何況她是以蓋世無雙的媚功,裸裎了嬌軀去魅惑王元度,這等印象,當然更加深刻,牢牢地烙在心中。
錢萬貫點點頭道:「既然如此,真人當有應付之法了。」
甄紅袖道:「帶走瑤琴之事,只好有煩武當派諸位真人法師的大駕。另一方面,我將設法阻緩荀伯業行程,只要纏得住他,其餘之人,諒也闖不過葛姑娘的五毒大陣。」
要知自古以來,能言善辯的縱橫家之流,往往能以言詞設下圈套,使對方入伏,終至脫身不得,百口莫辯。那時節縱然有六分道理,也被聽者抹煞,認為全無道理。
甄紅袖道:「據我所知,那葛村村口的雜貨店,乃是一元教的人,此刻相信已把情報送達荀伯業了!」
因此,以她的出和_圖_書身而言,她這番話並非十分惡毒殘酷,事實上,當然很殘忍和不對。甄紅袖笑一笑,道:「你得先想想看,王元度豈肯容你如此濫殺麼?」
他在心中嘆息一聲,卻已不便多說,只好含糊地道:「那麼我們就這樣決定了。」
葛翠翠道:「小妹此陣,乃是以五種毒性奇異之物,暗中設下陣法。由於毒性有生剋之妙,變化無窮,只要得知出入之路,不須解藥,亦可通行無阻。」
王元度拉了錢萬貫,走到一旁,低低道:「錢兄,此計雖是絕妙不過,但還有一個大大的破綻,不可不防。」
錢萬貫道:「奇了,貴教之人,全部安坐如山,豈能說是中毒了?」
他們一直以傳聲之法交談,別人雖然曉得他們正在密商,但全都聽不見語聲,無從測知內容。
甄紅袖嫣然一笑,百媚俱生。只瞧得一元教一眾高手,無不情迷意亂,情慾大起波動。她道:「教主好說了,賤妾人微言輕,幸蒙教主垂聆,已是感激不盡。」她一面說話,一面暗暗查看對方諸人神態,芳心不禁微凜。原來在那十幾二十人之中,除了荀伯業乃是童身練功,永遠不近女色之人,是以一點也不因她的魅力而動容之外,竟也還有一人,淡漠如常。
他只厲斥了一聲,便沒有再說下去。眾人都大感不妥,因為唇槍舌劍,講究的是一個「理」字,假如沒有堅強的理由反駁,縱然權勢熏天,罵得對方不敢開口,旁人也會認為是你輸了。目下的情勢,更是需要講理,如若不能反駁,無疑已證實對方所指的是事實。日後傳揚開去,謠諑紛紜,到後來可以完全變了質。此所以其他的老江湖都不敢開口,便因有此顧忌之故。
許真人與大雄長老這一段因緣,從無第三人得知。
葛翠翠道:「在我家裏。」隨即把如何安置瑤琴的地點和詳情說出來,言詞之中,全不擔慮。
荀伯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竟沒有立刻退出武當之意。但見他不時向手下之人低聲說話,又呷啜香茗等,拖延了好一陣,他才把閃電般的目光,射向王元度,久久都不移開。
葛翠翠頷首道:「如是以前,打死我也不相信你的話。但自從識得了王元度,又與瑤琴盤桓過一陣子,對姊姊之言,倒是深信不疑了。」
當然嚴格說起來,他不但已見過甄紅袖頗多部分的裸體,同時也生出欲|火綺念。而她也盡情挑逗過他,這自是不對之事。但這到底尚未有任何付諸行動的事情發生過,甚至袒裼裸裎,亦不過是大部分而已,並非全部。
王元度道:「據小弟所見所聞,一元教主神通廣大,在各大門派之中,都有潛伏之人,假如此計被敵人得知,則白姑娘的安危,極是可慮。」
到得送客完畢,王元度本來也想隨後就走,錢萬貫卻要他等一等,看那錢萬貫的樣子,似乎對於甄紅袖魅惑王元度之事,全然不放在心上,一派恬然之態,使王元度安心得多。
甄紅袖笑一笑,道:「這件事由我負責,你放心好了,倒是煩勞武當道長們之舉,須得設法讓抵達葛府之人,平安通行那五毒大陣才行。」
甄南不知此是許無量真人暗中傳聲指點,心想:「此子口才如此了得,再講下去,只怕更為不利。」
甄紅袖沉吟一下,問道:「瑤琴現在何處?」
王元度面色一沉,厲聲道:「荀教主如此侮辱在下,說不得現下就得向教主再度請教了!咱們這一回定須拼出生死,方許罷手!」他明明功力稍弱於對方,因此錯非是愛惜名譽的俠義道,誰肯以生命來洗刷自己的冤屈恥辱?
葛翠翠道:「這話怎說?」
葛翠翠接聲道:「就算他的武功已到了金剛不壞的地步,我也不怕他,你不用替我擔心……」說時,面上現出甜甜的笑容,似是因為王元度為她著急而十分開心。她只停了一下,又道:「我縱然無法傷得了他,但隨時隨地可使他失去攻擊我的力量,所以我不必怕他。況且使詐下毒,令人防不勝防,乃是我毒教中人的看家本領。他若是惹怒了我,我還是有法子使他寢食不安的。」
在這淫邪的甄南眼中,尤其如此,他自家因為得不到甄紅袖,慾念難熄,這刻不但可以用這些話來傷害對方,私底下更可滿足他某種猥褻的慾念。
她停歇一下,又道:「荀伯業乃是個偏激狠毒之人,他縱然明知全教之人皆得死光,他也不會畏懼退避的,所以我認為必須立刻趕先一步,弄走瑤琴。」
許無量道:「如此安排,定必萬無一失了。咱們趕快付諸行動,爭取時間為要。」
甄紅袖向錢萬貫點點頭,錢萬貫立刻會意,因為他已看出了葛翠翠並不相信弄走白瑤琴之後,即可化險為夷之言,甄紅袖的示意,自是要他說服王元度,由王元度再轉而說服葛翠翠。https://m.hetubook.com.com
甄南故意也不作聲,嘿嘿冷笑,讓眾人各自去想。這一著也真厲害不過,眼看王元度等人都陷在十分尷尬境地中,極是狼狽。誰也猜想不到呂傑忽然停止不語,竟是因為武當掌教真人許無量正以傳聲之法,向他有所指示。
荀伯業在十餘高手簇擁下,站立場中。王元度、錢萬貫、許無量、呂一超、呂傑以及四五名高手,則擁了甄紅袖上前。後面還有三十餘名佩劍道人,結陣不動。
葛翠翠往王元度身邊一坐,態度流露出一種親密而尊敬之意。甄紅袖見了,忽然安心,但何以如此,她自己也想不出一個道理來。
他不由得多打量了兩眼,那少年道人雙眸一瞪,射出凌厲銳利的光芒,向他挑釁似的反擊。
葛翠翠道:「但瑤琴卻沒有學到半點柔骨派的絕藝啊!」
他侃侃而言,引證以素以計謀著名的鬼谷子的話,反駁對方立論,極是精采而銳利。最厲害的是,他並不提及王元度、甄紅袖兩人之事,一徑釘住對方立論的根據,予以駁斥。這樣,若是能駁倒對方立論理由,無形中等如推翻了他所舉之事實。
總而言之,愛情、婚姻,本是世上最自私之事,雖是最要好的朋友,亦不能介入分享。在當時,達官貴人和文人雅士,固然常有贈妾之舉,但那僅是姬妾而已,而姬妾在家庭中,並無地位可言。說到結髮妻子,問題就大不相同了。
葛翠翠一怔,道:「哎呀,我倒沒有想到他。」
葛翠翠道:「這也不行,所謂他失去攻擊之力,不過是使他感到忌憚,不敢妄自運功發力,先得全力對付我的藥物毒性,免得留下了莫大後患。但假如是正面找他晦氣,則他拼著有後患,也能全力對付我,致我於死命。」她笑一笑,又道:「自然由你一同去,我可以不怕他的情急反噬,但務須在某一環境之下,旁人沒有法子纏阻你才行。」
王元度最是信服錢萬貫,當下點點頭道:「錢兄的話,決計錯不了,但以小弟想來,荀伯業難道不會利用葛姑娘的父母為人質,以脅迫她麼?」
座中自然無人得知那葛翠翠竟會以解救之恩,換取了錢萬貫一力助她嫁與王元度為妾之事。
許無量向葛翠翠致謝道:「葛姑娘絕藝通玄,竟能使鼎鼎大名的不夜島主甄南也望風披靡,而敝派也因姑娘出手賜助,倖免大劫,此情此德,殊難言報。」
甄紅袖遺憾地道:「假如我早點得見此寶,定要讓那甄南當眾大大的出醜丟人!」
於是葛翠翠開始畫出通行大陣之法,許無量則修書傳令,著武當派各處有關連之人,以何種步驟,把白瑤琴秘密運送到一個秘密處所。
在那難堪的沉寂中,只有甄南在嘿嘿冷笑,聲音甚是刺耳。呂傑突然道:「你作什麼態?豈不聞古賢鬼谷先生有云:『古人有言曰:口可以食不可以言,言者有諱忌也,眾口鑠金,言有曲故也!』可知自古以來,都深信如是歪曲事實之言,每能成鑠金之勢,定以搆陷他人。以曾參之孝,曾母之賢,尚且因三聞其子殺人之言,終於變色而起。由此可知物腐蟲生之理,於此未能適用。」
王元度臉紅耳赤,對此全無防禦之力。只因在他的想法中,對方說得一點不錯。如自己的妻子,曾經袒裼裸裎地去魅惑另一個男子,則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忍受之事。再進一步說,假如雙方全不相識,事前事後,都始終未曾謀面,如此,還有容忍得住的一線機會。但是像自己這種情形,問題可就太嚴重了,就是最寬宏大量的丈夫,也是難以忍受。
甄紅袖微笑道:「我雖沒聽王元度提起你對他如何,但你當也得知,我柔情蝕骨派對男女之道,最有心得,一看便知,所以提醒你一聲,必須考慮到他。」
葛翠翠道:「我已在寒家四周布下五毒大陣,誰敢擅入,非死不可。就算荀伯業不畏諸毒,但他動手之時,也得想一想,假如他與我結了仇,一元教之人,早晚得全都死光死絕!」她口氣之中充滿了自信,一聽而知,她並非誇口,而是有此信心。況且以毒教中人的信條而言,雖睚眥之讎,亦終身不忘,必須十倍報復。
葛翠翠道:「紅袖姊姊,我常聽瑤琴提起你,她對你真是敬愛到極點了。剛才我看過姊姊你的劍法,的確高明之極,單論你的武功,已足以傲視天下,何以又是柔情蝕骨派的傳人呢?」她一觸及柔情蝕骨之事,就等如觸及早先甄南譏笑挑撥之事一般,許多人都暗中擔心得直皺眉頭。
眾人在另一座殿堂內落座敘談。許無量再三致謝,力稱王元度的英雄胸襟,錢萬貫出去帶了一個美女進來,原來是毒姝葛翠翠。
她立刻促請眾人注意,這才說出葛翠翠的嚴重問題。她一一分析之後,最後道:「此事正須許m.hetubook.com.com真人鼎力幫忙,方可免去葛村一場劫難!」
甄紅袖緩緩道:「恰恰相反,有了此寶,我便不必作出可笑之態了。其實,早先我仍能對付這甄南,正因必須脫衣作態,在眾目睽睽之下,自然不可如此。況且我已定了名分,昔年故技,自應束之高閣,決不能重作馮婦了。以我的觀察,一元教眾高手當中,完全不能以媚功對付的,只有荀伯業一個,而最易對付的則是甄南。我這一點眼光,你大可以深信不疑,問題出在我不能當眾獻醜而已,有了這件寶物,情勢又大不相同了。」
甄紅袖道:「我若使用此寶,甄南雖然是色中魔王,道行甚深,我也能讓他變成了色中餓鬼,當眾說出一些話和做出一些動作,大大地貶損了他的聲望。自然此舉同時亦可使甄南的心神,日後永遠被我控制,快則三年,遲則五年,必將形銷骨立,憔悴而死。」
轉過頭向甄紅袖、許無量等人道:「以在下想來,一元教高手如雲,勢力廣佈,葛姑娘的家人搬走的話,勢難逃過對方耳目。因此之故,在下已商得葛姑娘同意,單單把白瑤琴帶走。」他停頓一下,又道:「但一元教業已動身上路,我們須得想個妙計,非趕在他們前面行事不可,只不知大嫂和許真人商量出什麼結果沒有?」
甄紅袖笑一笑,道:「但這等大法,我可真不想施展呢,但凡是精通此法之人,都不想施展。」
甄南冷冷一哂,道:「古語有云:物必先腐而後蟲生。假如王元度與錢萬貫夫人沒有不可告人之事,也不曾發生過裸體投懷,綢繆獻媚之事,本島主縱然說上千言萬語,也做不成構害之局,是也不是?」
荀伯業說道:「不錯,錢夫人敢是有話要賜教,才特地趕來的麼?」
許無量凝眸想了一會,才以傳聲之法,向錢萬貫道:「老實說,若非荀伯業這等人才,定難在貴我兩派中,佈置人手奸細,因為咱們兩派皆是出家人,不易為利祿所動之故。尊夫人既曾任副教主之職,或者知道奸細是誰也未可斷。」
荀伯業眼見如此情勢,甚感詫異,忖道:「甄紅袖論起智謀武功,都比不上許無量、錢萬貫和王元度三人,但目下看來竟是主帥身份,不知鬧什麼玄虛?」
甄紅袖道:「許真人打算以飛鴿傳書,通知距葛府上最近的人,先往帶走瑤琴。此處還得動員許多人力,協助掩蔽瑤琴行蹤,葛姑娘可把大陣出入之法,寫在小小的紙箋上,以飛鴿傳送。」
王元度瞠目無語,因為對方畢竟高明,現在已猜出另有使毒高手,暗中相助,而不是他王元度的本事。
荀伯業也因此認定此是武當嫡傳心法,才會盡心盡力比鬥下去,假如許真人口述不是武當心法,早就被荀伯業加以恥笑,並且判他失敗了。
王元度尋思一下,劍眉一皺,道:「請問大嫂以什麼手段阻延荀伯業的行程?此人武功強絕一時,深不可測,如若硬拼,只怕反而有失手之虞。」
荀伯業仍然毫不動容,冷冷道:「這個毒誓算得什麼?」此言一出,連他們一元教之人,也覺得教主的話,太無道理,因為王元度俠名極著,絕不是胡亂賭咒之人。
他的目光在隨行的武當高手群中略一掃視,立時又發覺跟在許無量身邊,有一名唇紅齒白的少年道人,雖然裝束佩劍與其他道人全無分別,但總是覺得有點不對。
當下趁甄紅袖和許無量研究如何進行步驟之時,向王元度說道:「王兄可盡力安慰葛姑娘,她的家人絕不要緊,只要咱們及時暗中弄走了白瑤琴姑娘,荀伯業不會冒著全教覆亡之險,傷害葛姑娘的家人。」
她語調之中,甚是平和,全無敵意。
葛翠翠大有受寵若驚之感,因為向她謙懇道謝的,乃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武當派掌門人。這件事傳將出去,如若武當派有人否認,武林定必無人置信。她歡喜地嫣然一笑道:「區區小事,許真人何須掛齒?」
他詞鋒銳利異常,所舉之理又十分雄辯,等閒之人,實難在言語上與他較量,王元度想道:「若讓呂兄說下去,難保對方沒有更不堪入耳之言。」此念一生,正要開口阻他再說,但呂傑已厲聲道:「笑話,這真是莫大的狡辯。」
荀伯業道:「甄島主精通此道,一面施法抵拒,一面傳聲告我。等到我一宣佈罷戰,那毒氣頓時消失,可見得這必是王元度的手段了!」
雙方在大路右方一片曠地上會面,其間有一排樹木,隔住了大路上行人的視線,無法瞧見曠地的情形。
甄紅袖朱唇輕啟,道:「荀教主見我等趕來,一定感覺到很奇怪。」
一元教人人都變色戒備,提防武當方面召集人手,把他們重重包圍。假如荀伯業下令出手,他們都會立即全力拼搏,在敵方尚未完成包圍以前衝了出去。
總之,https://m•hetubook.com.com王元度心中仍然有著慚愧,這是基於道義上覺得不應該而已,事實說不上有什麼罪惡。
甄紅袖道:「是的,家師雖然曾經講過敝派有這麼一宗寶物。但她其時只略略提起,並沒有多說。因此,我的確不曉得敝派此寶換了貴教的辟毒珠。」
甄紅袖道:「只因柔骨派的功夫,定須自制之力極強之人,方能守身如玉,不流毒於江湖。我怕妨礙了琴妹修習劍術的功夫,是以全然不傳授與她。」這幾句話在無形中,竟收到了莫大效果,顯示出她並非淫|盪之女,方會有如此正派的想法。
她歇了一下,才又道:「說到我不顧施展這『銷形大法』的原因,便因此法極耗真元,每施展一次,要縮短三年青春。請你注意我說的是青春,並非壽命。假使我在三十五歲之時才顯得蒼老,施展過一次『銷形大法』之後,三十二歲之時就顯出老態了,你身為女兒之身,自然體會得出這代價何等重大。」
甄紅袖道:「那是因為師門淵源,不得不如此。」
他迅即向許無量說了,由於怕洩露機密,是以他乃是以千里傳聲之法,暗中告知許無量。
王元度最是信服錢萬貫,當下已無疑慮,走過去向葛翠翠道:「目下情況很緊急凌亂,我們還是聽他們的話去做較妥。」
她面上已露出慮色,甄紅袖道:「所以我只說遷走瑤琴,此是釜底抽薪之法,如若荀伯業侵犯貴府,但找不到瑤琴,他便不會一意孤行了。」
許無量在命令上囑咐受命的門下弟子們,不得向任何人提及此事,即使是本派身份很高之人,若向他們查詢,亦不得走洩消息。
王元度愕然道:「我使毒麼?」
葛翠翠點頭道:「好的!」目光流盼,霎時凝注在甄紅袖面上。甄紅袖知道她與白瑤琴交好之事,也知道她一直躲在暗中,把所有對敵一元教的過程看在眼中,當下向她頷首微笑,打個招呼。
錢萬貫瞿然道:「對!這一點真不可不防,記得在敵陣之中,有好幾個蒙面之人,說不定其中有的是武當派之人在內,因此,即使武當山上已無奸細,但在敵人隊伍中之人,仍然可以查出機密。」
荀伯業毫不動容,仰天笑道:「王元度,你聽我說,假如我命別人做了此事,則我也可以當眾罰誓賭咒,這等手法,何足為奇?你敢不敢再發一誓,講明你並沒有教唆別人出手施毒?」
這位許真人不但道行高深,武功過人,同時學問淵博,曾遍覽天下典冊,但他限於身份,不便與人在口舌上爭鋒,所以借呂傑之口,反駁對方。
甄南離座之時,大聲向身邊的人說道:「嘗聞錢夫人的溫柔陷阱,自身不惜犧牲色相,王元度眼福可真不淺,已窺全貌。我們姑且相信他真的闖過了陷阱,碰也沒不夫人一下,但她的肉身色相,只怕對他為害甚大!」
眾人盡皆瞿然相顧,但覺此理本甚顯明易見。殿內突然升起了錢萬貫爽朗不羈的笑聲,接著只聽他高聲道:「鄙人早就有此看法,但身為局中之人,反而不便啟齒而已。」
王元度奇怪地向他回望,心中不解殊甚,忖道:「縱然他是為了交戰時受到困擾,所以想找出個中隱情,也不該衝著我來啊?唉,錢兄真是才智過人之士,只出去轉了一轉,回來就大奏奇功了。」方轉念間,荀伯業面色一沉,峻聲道:「王元度,你使的是什麼毒物?」
他的命令,分用幾隻信鴿遞送了出去。這邊眾人也動身下山,追趕一元教之人。快到襄陽之時,已追上了一元教浩浩蕩蕩的隊伍。荀伯業也接到報告,率了高手,停步等候。
荀伯業冷冷道:「胡說!本教主豈是耍賴之人?本教主欲聲明我一元教與武當派的過節,至此為止,在未擊敗王元度之前,本教絕不再侵擾武當,除非武當派要找回面子,加以留難,此是例外。」
錢萬貫傳聲道:「在下已詢問過她,據她說,武林的數大幫派,的確有荀伯業的人。不過這些人是誰,只有荀伯業自己曉得。」
假如他說「教唆別人設計擾亂他心神」,則王元度當然不敢發誓。目下事實上他根本從未想出使毒之計,何教唆之有?因此他毫不遲疑地又發了一誓,荀伯業至此大為失色,因為他深信,這一下,一定已抓住了對方辮子,孰知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這麼一來,連他這個足智多謀的一元教教主,也愣住了,腦海中一片混亂,完全理不出一點頭緒。但他到底不失為一教之主的風度,立時當眾道歉。
荀伯業何等厲害,立刻插口道:「甄島主毋庸多說了,咱們且離此地,反正與王元度見面的日子多的是,將來再細細討論不遲。」
葛翠翠聽他用上「我們」的字眼,芳心大慰,忖道:「他竟是把我當作他的人看待了。」於是點點頭,道:「我只聽你的話,你要我怎樣做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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