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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信人

作者:馬格斯.朱薩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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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鄉的石頭 ♣A 餘波

♣ 故鄉的石頭

在故鄉的石頭前
禱告吧

♣A 餘波

牠提議:(再來一支冰淇淋吧?)
槍。
「當然可以。」我說,「想吃冰淇淋嗎?」
幸好我隔天休假,完全不用工作。下午,我和看門狗坐在商店街的公園裡,我替我們倆買了冰淇淋,每只甜筒裡面裝了兩球不同口味的冰淇淋,芒果與甜橙是我的,口香糖與卡布奇諾給看門狗。在樹蔭下坐著真是舒服,我專心看著看門狗小心翼翼一口接一口舔著甘甜的冰淇淋,還用口水軟化甜筒。牠真是可愛。
她說:「我想念你,艾德。」
看門狗明明看到了人影,卻繼續舔冰淇淋。牠是隻可愛的動物沒錯,卻是條完全沒用的看門狗。
她左膝蓋上有個擦傷還沒癒合,但我看著那個傷口時,她眼裡沒有後悔。她很滿足,而我也因為她的快樂而感到快樂。
我驚慌的是,我這句話是真的。她這麼年輕,而我想念她。還是說,我喜歡她的原因是那次的愉快差事?不過,我覺得我想念的是她的純真。
我坐下。
他生氣了,不只是普通的生氣,他暴跳如雷,對我發出最後通牒。「你熱心一點嘛,艾德。可以參加的話,二十四小時內讓我知道。要是不行,我們找別人,你知道候補名單有一長串。這個傳統的球賽非常搶手,像吉米.坎崔爾與侯斯.漢庫克這些傢伙想抱球跑,想得要命……」我把小馬的話當耳邊風,侯斯.漢庫克?我連去想這個傢伙是誰都懶。直到電話嘟嘟嘟響,我才發現小馬已經掛了我的電話。我最好等一下回撥給他,告訴他我會參加。真希望有人能在球場上扭斷我的脖子,那樣就太美好了。
我搖搖晃晃下了車,悄悄朝紗門走去。體內彷彿有種全然的、鋪天蓋地的孤寂。這份孤寂直接刺透我,不,它乃是歪七扭https://www.hetubook.com.com八斜穿過我。我是個傳信人——這個事實我一點都不在意了。這份工作的罪惡感操弄我,我才剛把它甩開,它又攀附上身。傳信人這個身份,真不好當。
她心裡產生了好奇。
看門狗看著我,好像在問電話是否找牠的。牠的心思回到碗上,舔舔碗,尋找殘留的咖啡氣味。
我夢見昨晚、爆炸的朝陽、全身發抖的大個頭。他回到鎮上了嗎?他走回來的,還是竟然有辦法搭便車?我不願多想,但這些思緒卻爬上床與我為伍,我翻身想壓碎它們,它們便往外擴散。
「嗨,艾德。」
我跟小馬又聊了幾句,雖然有好幾個拿著手提冰桶、住在郊區的傢伙——穿著海灘褲、無袖背心與夾腳拖鞋——想請我啤酒,我卻要走了。小馬陪著我走過柵門,走到看門狗等我的地方。我快走回街上的時候,他放聲大喊。
「等什麼?」
我卻沒開口。
「怎樣?」我問牠:「好哥兒們,下一張會出現什麼?紅心?梅花?還是黑桃?」
我在心裡想:(妳光腳跑步好美。)不過,我說不出口。
我手上唯一能感覺到的是槍,溫軟的金屬與我的肌膚融合。它在車子的行李箱中,冷卻了,變硬了,震出清白的姿態。
「當然。」
「妳還有在繼續跑步嗎?」我問,故意不理會她的好奇。
「考慮什麼?」
「告訴我是什麼,小馬。」
她好美。
我們身後傳來一聲汽車喇叭,我們知道那是在叫她。她站起來,「我得走了。」
「說話又顛三倒四了?」顛三倒四,小馬這種傢伙講成語,噢,我喜歡。「我這輩子是聽過幾個藉口啦和-圖-書,艾德,不過都比不上你這個。」
牠真的無藥可救,對吧?
「不客氣。」我繼續往前走,帶著看門狗回家,然後前往「空車行」停車場,簽到上工。車開回鎮上時,我又想到昨天晚上,片段的記憶站立在路邊,在車旁迅速移動。一個畫面減速散開,另一個畫面取而代之。我看了一眼照後鏡,好像認不得自己是誰,感覺我不像我,甚至不記得艾德.甘迺迪這人本來的長相是什麼。
我不希望就這樣用閒聊浪費跟她相處的時間。
「沒事,小馬。」
我感覺看門狗的鼻子碰著我的腿,牠仰起頭,惹人憐的老邁雙眼望著我。
接著,我們都沒講話,都在等候對方開口。我提醒自己,我年紀比較大,應該先打開話題。
我提高音量。「不知道,小馬,此時此刻,我完全不曉得你在講什麼。時間還早,昨晚我整個晚上都不在家,還有,不知為何,我現在沒有心情跟你玩這種知心摯友的對話。」我想掛電話,卻忍下衝動。「你能不能幫我個忙,明確告訴我,我們現在在談哪一件事情?」
我們走到馬路的時候,我告訴牠:「罩子放亮點。」我患了妄想症,儘管我知道艾德格街那個男人我大概是根本不用操心了,我卻想起了他。我需要擔心的是送我方塊A的那個神祕人士。無論他是何方神聖,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們知道我完成了差事,立刻會送來下一張紙牌。
乾澀。
我放棄了。「當我沒說,小馬,我沒事。」
「謝了。」
沒說再見。
「你明知道的,一年一度的雪橇盃球賽。」
「光腳?」m.hetubook.com.com
「你也是跑出去殺人了嗎,小馬?」
走到後院,我放聲大喊。小馬起先沒聽見我,他走過來時,我說:「我加入,小馬。」
我們共享一杯咖啡。
等我睡醒,以為已經是下午三、四點了,結果卻連十一點都還不到,看門狗的濕鼻子親吻我的臉。歸還車子返家之後,我帶牠去散步。
我看著她說:「我也想念妳。」
我心頭一驚。
「好喝嗎?」我問牠。
電話線另一端的聲音很不高興,不過,謝天謝地,是小馬的聲音。我聽見背景有人工作的聲響——敲榔頭,罵髒話——成了小馬說話的背景音樂。
有時,我真希望自己是條狗。
我轉身。看門狗沒動,牠不怎麼喜歡小馬。
看門狗吃完了冰淇淋,舌頭往上舐著蘇菲輕拍牠的那隻手。
「你別跟我胡扯,艾德,我昨晚過得很糟。」
「你到底吃錯了什麼藥啊?」
「妳不想跟看門狗分著吃嗎?」
我走向門廊時,又聽見他身體撞地的聲音。我想,他會驚嚇自己居然沒死,他每一次呼吸都是在倒抽一口冷氣,吸盡了生命,想要把生命收集、保存下來。結束了,我對天空開了槍,當然打不中太陽。開槍的時候我隱約納悶子彈塞到哪裡去了。
我瞧著小馬與後院其他人。
「嘿,艾德!」
「參加什麼?」
我很好奇,接下來會是哪一張牌出現在我的信箱裡。我覺得最可怕的是黑桃,黑桃A 一向讓我恐懼。我盡量別去想,覺得自己遭人監視。
她伸手輕柔撫摸著看門狗。我們什麼都沒做,光坐在那裡半個小時。最後,我感覺她的目光停在我臉上,聲音傳入我耳朵。
不中用的脈搏。
我的心跳加速一倍,心思一團。
如我所料,電話又再響起,我接起來。
和_圖_書沒。」我心知肚明。「但它一定會出現。」
他們從不離開這裡,從不想離開。那樣也無妨。
什麼感受都沒有。
我跨過看門狗,死盯著話筒,總算決定接起來。我的聲音在喉嚨裡破碎。
我也感覺到了。
電話在響。
「閉嘴,小馬。」我掛上電話。
牠答:(棒極了。)
(哎呀,媽的,)我罵自己,(赤腳橄欖球比賽。我怎能忘了那件事情?我真是個自私的混球。)「我還沒有仔細考慮過,小馬。」
(是他們吧?)
回程途中,車輪再次輾過我們的來時路,我不時轉頭看車後座,上面填滿著空虛。重獲生命的死人大概還躺在平坦貧瘠的地面,不斷呼吸,直到灰塵充滿他的胸腔。
「不,謝謝。」
我們目光交會,「說來話長。」
她離開了。我看見她父親從車裡注視著我,我希望他別以為我是個怪叔叔什麼的,坐在公園誘拐清純的青少年。尤其在發生了我送她空鞋盒這件事之後。
「你知道的啊。」
電話響起。
他握握我的手,好像是我邀請他擔任伴郎似的。我參加與否小馬很在意,因為過去幾年我們兩人都有參加,他希望這能成為一種慣例。小馬深信這點。我也明白,不該看輕他的想法。事實就是這樣。
我嗄吱嗄吱吃完甜筒,然後站起來。我發覺前晚在教堂前發生的事情依然讓我身體僵硬酸痛。殺人未遂可真的會讓你渾身酸痛啊。
她人很聰明,知道該說什麼。「你準備好了嗎?」
她禮貌地點點頭,始終摸著看門狗。
我轉身看著她,忍不住露出微笑。「我在等。」我答道。
「下一張A 。」
「你知道的啊。」
太陽已經升起,人們外出工作。我坐在餐桌前,相信在這條沾著露水、一成不變的街道上,沒有人經歷跟和*圖*書我相同的夜晚。我想像他們晚上起床撒了泡尿,或在床上和伴侶一塊經歷高潮的時候,我卻在外頭把槍口堵進他人的脖子裡。我心想:(為什麼是我?)儘管我覺得我有理由抱怨,但是抱怨只是我的老習慣。做|愛應該比策畫殺人精采多了吧。我嚐到失落感,咖啡漸漸變冷。看門狗的惡臭傳來,好像一隻手在輕輕撫拍我。雖然我胡思亂想,牠睡著了卻能讓我感到安心。
我認得,心臟退回原位。是蘇菲,她問她是否能坐在我旁邊。我瞥見她運動員般強健的雙腿。
「嗯,好吧。」我無話可說的時候,小馬總是最開心了,他達到了他的目的。「那麼,你考慮過了嗎?」
到了傍晚,我們已經走了好長一段路,最後來到小馬家,一幫傢伙在房子後面無所事事。
她笑了,「不,謝謝……看門狗?」
我躺在床上,幾個小時不知人事。
「好啦,好啦。」他的態度好像我是天底下最混帳的混帳,他沒掛我電話算是在給我恩惠。「只是正巧有幾個傢伙在問你有沒有要參加。」
我睡了。
我一掛上電話,便拿塑膠袋到屋外車子旁,從行李箱中拿出行兇的證據。我把它放回抽屜,打算忘了它。但我辦不到。
「喂?」
我只聽見腳步聲,還有她臨走前提出的一個問題。「你沒事吧,艾德?」
黑桃,紅心,梅花。
我認得這聲音。
(噢,不,艾德,這通電話你應付不了。)
我發現,我現在唯一想做的只有進屋擁抱著看門狗,同時指望牠也會回抱我。
有人的腳步接近,踩著我們身後的草地。
「喲,感謝你接起這通該死的電話,艾德。」他說。我個人現在沒心情跟他來這套。「我在想啊——」
十五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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