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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信人

作者:馬格斯.朱薩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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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鄉的石頭 ♣7 神父

♣ 故鄉的石頭

♣7 神父

白色的水泥牆壁髒兮兮。
「我沒事,艾德。」歐瑞利神父回答。「謝謝你的關心。」
是奧黛麗問的問題,她明知我有參加,提這個問題的用意,只不過是要讓她自己在我面前感到自在一點。自從那次「只是艾德而已」事件之後,她還不是很清楚要怎麼面對我。我的視線從桌面移到她臉上,對她淺淺一笑,她知道這表示我們之間沒事了。
「門都沒有。」他說。
我的眼睛又遇上了我的影像。
「加牛奶?加糖?」
歐瑞利神父走上臺說:「謝謝大家今天來到這裡。」他看起來精疲力盡。接著,他留意到後頭有四個人,「特別歡迎我們這個世界的計程車司機。」
「當然不會去。」
神父的頭髮稀疏,年約四十五,不像他弟弟那麼高大,一對玻璃瓶般的綠眼睛,龐大的耳朵。他穿著袍子,我懷疑他為什麼住在這裡,而不住教堂。我一直以為神父是住在教堂裡的,如此一來,有人需要救助或建言,便可以上那兒去。
對話結束。
小馬現在把目標換成瑞奇。因為我今天把看門狗也帶過來了,所以他整個人很不客氣。「你別惹我,普萊爾。」接著他看著奧黛麗,「妳也可以嘴巴閉緊點。」
我自我介紹一番,沒多說什麼,神父便請我入內。
三個大塊頭從巷子裡站出來,開口跟我討東西。他們一句恐嚇也沒有,但是光是出現在我眼前,就使我覺得非常尷尬、非常孤單。
之前,我跟他說了撲克牌的事情,他的反應是:「這種怪事怎麼會一直在你身上發生啊,艾德?有什麼稀奇古怪東西飄來飄去的話,怎樣也老是會落在你身上?你就像是吸引狗屁倒灶事情的磁鐵。」
我們坐在大柳樹下,垂柳落在我們四周。剛剛還在教堂裡面,就在我們要離開之前,他們傳一個盤子出來,要大家放錢進去奉獻。我放了五塊進去,瑞奇沒錢,奧黛麗交出了幾塊錢,小馬翻遍了口袋,然後放了一個二十分的銅板,還有一個筆蓋。
他所屬的教堂是小鎮邊上的那棟老教堂,我明白他為什麼住在這裡。那間教堂太遠了,無法提供人們實質的幫助,因此,對他而言,這裡是最好的地方,到處都需要幫忙,四面八方,各個角落。神父該出現的地方是這裡,而不是在那養蚊子積灰塵的教堂。
「你好,艾德。」
我正在翻閱本區的電話簿,時值正午時分,我已經睡了一覺。
「真的?」他搖搖頭。「沒道理,我猜想他眼光很差。」他繼續喝咖啡。
我往後張望,回答牠問題。
奧黛麗搖搖頭,小馬對著雪茄煙霧笑。
「牠不喜歡我。」小馬指出重點。
我覺得自己無法靠近那棟房子的時候,人已經差不多走到那裡了。
為了確認,我先跑去位於高級住宅區的那個地址。那是一棟水泥豪宅,附有一條寬敞的私人車道。我敲敲前門。
不過,她隻字未提。我必須為奧黛麗說句話,她從不為難他人。她也知道若是她逼得太緊,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很好。」神父跟我繼續走向街角。
「你確定嗎?」
「你認為我是什麼意思?」
「沒有可是,克蘭。今天晚上留在家裡,好嗎?手牽手,看電視。」
「嗨,艾德。」
「沒事,小馬。」
「我沒辦法啊。我要出門的時候,牠看起來好寂寞呢。」
「神父是好人,所以去教堂可能也不錯啊,就算去當做消遣也好。」
我一面走遠一面思考:(就算是這樣,也比打老婆的強|暴犯好吧。)
過了好幾分鐘,他才相信我沒有其他要說的事。於是換他開口說話了,語氣冷靜清晰。他說:「艾德,別擔心。你一定會知道在這裡該做什麼事。我有種感覺,以前你也是這樣的。」
我不太確定神父需要什麼,但是我知道要執行的計畫。回家後,我跟看門狗坐在一塊,不時看幾頁書,瞧瞧電視上的相框。我打定了主意。
「誰啊?」
牠唯一會吼的人,就是小馬。
我快要走出柵門外時,湯尼.歐瑞利又喊了一聲。我轉過身看著他。
心驚膽跳打回去給老媽。
「他們跟www.hetubook•com•com我說過,不過我一定忘了。」
你已經猜到了。
「不,他不是。」
「噢,糟糕。」
他跟我談神職人員的工作。
「不是我,艾德。是我的話,我就跟你說了。」
「媽呀,偶爾打掃一下環境,不會要了你的命吧?」
「那種事情常發生嗎?」我問。
打完牌之後,她回到我家。我們在廚房裡喝酒。
「我不知道。」我說。於是神父笑了,是不想讓人看見的竊笑。
小馬依然心滿意足談論即將到來的雪橇盃球賽。「你聽見沒?」他朝著瑞奇跟我吐煙圈。「獵鷹隊今年找了來個新人,大家說他好像有一百五十。」
(我剛講了這種話?)
他向我靠過來,猶疑了半天才回答。「不是,老弟,我叫做湯尼。湯瑪斯是我哥哥,他住在下面一條叫亨利街的爛房子裡。」
換到小馬,他知道自己進退維谷。他不想去,但若拒絕了,他也知道自己會成為名符其實的混蛋。他終於把肺裡的空氣吐出來,說道:「天啊,我不敢相信。我會去的,艾德。」他露出笑容,不開心的笑容。「星期天上教堂。」他搖搖頭。「我的老天啊。」
咖啡煮好,神父拿過來,跟我一塊坐著。他喝下第一口之前,問:「外頭有人纏著你要香菸、要錢嗎?」他的頭朝著後面的馬路一動。
紅色的屋頂褪了色。
「你開玩笑吧?」
我們各自站在紗門內外,我在考慮該怎麼做才好,後來決定直截了當。「先生,請問你是湯瑪斯.歐瑞利嗎?」
「你也知道,這裡不歡迎牠來。」
我想了一下。
他嚇了一跳,馬上換了種語氣:「噢,那樣的話,你可以進來。」他眼睛開始露出友善的眼光。我考慮要不要接受他的邀請,結果是決定不要。
接著,瑞奇成了我的救星。他遊手好閒,甘願領救濟金不工作,愛賭博,手臂上有全世界最俗豔的刺青;可是,他幾乎什麼事情都同意。他以一貫的親切口吻說:「幹嘛不去,艾德。我跟你上教堂。」接著點點頭,「當做消遣,對吧?」
我們凝望著餐桌。
我停下腳步。「我還不清楚。」
他全神貫注傾聽,手肘放在桌上,十指交扣撐著下巴。
我們兩人僵了幾秒鐘不動,我思量這句話的含意。「謝謝。」說完,我離開車道。
「聽著,你們幾個,」神父嚴厲地說:「艾德是我的朋友,你們別跟他討香菸或錢,尤其別跟他要夾克。」他很快對我咧嘴一笑。「我是說啊,你想想看,喬,這種行為會冒犯人家,是不是?媽的,這樣很差勁。」
「歐瑞利,歐瑞利……」
我把烤麵包機放回原位,在上面看到自己倒映的影像——儘管畫面有些微的骯髒。我的眼睛閃爍不定,彷彿受了傷。就在那一瞬間,我領悟到我人生的悽涼本質:我無法擁有這個女孩,我覺得無法成功傳達這些信息……然而,接著我看見這對目光變得堅決,我見到未來的我再次走上亨利街,勇敢會見湯瑪斯.歐瑞利神父。我穿著又髒又舊的夾克,沒錢,沒香菸,就跟上次一樣。只是下一次,我要走到他家前門。
「四——顆——糖!你是誰啊,大衛.赫夫考嗎?」
我們哈哈大笑。
「噢,厲害呢。」他把水壺放到爐上煮。「個性瘋狂,但是很行。」他玻璃般的眼睛變得友善起來,非常友善。「你是不是也是個性瘋狂,但是很行,艾德.甘迺迪?」
我有點不好意思,「四顆。」
有時我甚至認為我不瞭解自己。
還有在垂死掙扎的柵門。
她喝著我請的葡萄柚口味氣泡酒,問:「噢,哪裡?」
瑞奇說:「小馬,你真是個呆頭鵝,我相信艾德只是問你這個星期天忙不忙而已。www.hetubook.com•com
「不好意思打擾你,」我說,「不過——」
他這問題想了好久。「我不知耶。」
瑞奇滿心歡喜;奧黛麗很滿足;小馬在宿醉,又是喝了他父親的啤酒;我則是在緊張,為什麼緊張也不知道。
喬活力十足地回答:「當然是,神父。」
「幹嘛?」
現在的氣氛與當時完全相反。
那聲音回答:「她又惹毛我了,神父!」
「媽,是我。」
他們三個都在聽。
「可能吧。」我說。小馬決定替自己回答。
看門狗在敞開的後門外,探頭往裡看。
「嗯,那你又如何?你身上那件夾克,什麼時候洗過啊?」
「還有三個人。」
「不錯啊。」她回答。
瑞奇道:「一百五十什麼?公斤?」
「差點忘了。」我停下來,站在他前面約十五公尺的地方。「你弟弟。」神父的雙眼略微瞇起來。「他交代我告訴你,他還沒有被貪婪淹沒。」
我想著亨利街。
電話掛了。
我內心暗想:(我一定要去,)並且對奧黛麗開口說:「我知道該去的地方了。」
「說得好。」我說,感激他迅速回嘴。
他並沒有繼續說上帝認識我們每個人、每個人都是獨特的等等佈道內容,讓我鬆了一口氣。他沒有說教,一句也沒提到。甚至我們沒話聊的時候,他堅定看著我說:「但是,今天不要侷限宗教話題,艾德,來聊點其他的事情。」他變得有點拘謹。「來,告訴我,你為什麼來這裡?」
我正在電話上跟我弟弟湯米進行這段對話。自從被神祕客引到河邊的故鄉之石以後,我一直想起他。就我所知,湯米是除我之外,唯一有可能知道我們去過那裡的人,因為我們從沒告訴過別人。我們一直認為獨自走到那麼上游、那麼遠的地方,被爸媽知道的話一定會遭到一頓痛打。話說回來,也許有人知情,卻沒理會這件事情,我們兩人可能都眼花沒看見。
「瑞奇,你老爸老媽去哪?」奧黛麗問。
「因為你一直給牠擺臉色,吐槽牠,你要知道,牠懂得的。」
「不是。」
我只跟她說了一件事情,就是我在哪裡找到名字的。
毫無疑問,小馬知道答案。他的手指指著我,指責我說:「你把看門狗帶來了,對不對?」
我看著他。
我心想:(歐瑞利神父。)
接著,奧黛麗說:「沒問題,艾德。」
「啥?」
「你打電話給凱瑟琳了嗎?今天是她生日。」
「你沒事吧,神父?」我問。
「小馬,這個星期天你要幹嘛?」
「有啊。」我跟她說。「我會參加。」
「不錯。」我以莫名的信心說。直覺告訴我,這才是正確的答案。我們站在原地,處於尷尬與垃圾之中。
第二天晚上開完車之後,我前往亨利街。走到了前門,歐瑞利神父的房子果然為「毛骨悚然」四個字增添新的意涵。
「當然。」我說。
神父的眼睛亮了起來,眼底出現一絲絲的遺憾。「我弟弟湯尼……」他的語氣溫和,結結巴巴地說:「我很久沒見到他了,他好嗎?」
「喂?」
「那是什麼味道?」瑞奇問,他往後退縮,「聞起來很熟悉。」
我撥了號碼。
我們坐在樹下時,奧黛麗自顧自唱歌,瑞奇往後斜躺在臺階上。小馬睡著了,而我在等人。
「可不可以告訴他,我這人還沒有被貪婪淹沒。」這句話如同癟氣的球落在我們之間。
油漆起了像是膿包的氣泡。
「為什麼說是騙人?」瑞奇問,卻沒人答。反正他不會真的在意,而且還會忘了這個問題。
「喝茶?喝咖啡?」他的語調好像我非喝不可,只是看喝哪一種。
「今天又是在幹嘛?」
牠對著小馬汪汪叫。
「當然,沒問題。」
「艾德,你要幹嘛?」她的嘆氣告訴我,她有多麼受不了我。
只有短暫片刻。
(聽好,兄弟——幾杯咖啡不表示你瞭解我。)
「你好嗎,艾德?」
損壞的柵欄拚著老命撐著不要垮下來。
「不錯。」
計程車司機、本地遊手好閒的傢伙、平庸之輩、性|愛侏儒、無聊的撲克牌玩家。現在還加上吸引狗屁倒灶和-圖-書事情的磁鐵。
這不像湯米。
我唯一犯的錯誤是:腦筋動得不夠快,沒問一下凱瑟琳的電話號碼,免得我找不到。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我會找不到號碼。我搜遍每個抽屜、廚房的每條裂縫之後,證實我的預感是真的。到處都沒有,電話簿裡頭也沒有登錄她的名字。
瑞奇、小馬、奧黛麗全轉頭瞪我,小馬充血的眼睛好嚇人。
我同意它的話。
他光禿的頭皮在窗戶射入的一線閃光下閃爍。
「沒人。」我說。
問題是要怎麼做。
看著彼此。
「說了你會嚇死。」
等我回答。
「幾顆糖?」
在瑞奇家,其他人發牌閒聊,我不斷想起那段過程。
凱瑟琳是我姊。
「都加,麻煩你。」
「最好是。」
「好啦,那你最近還好嗎,湯米?」
小馬努力要從驚嚇中復原。「你要我們去教堂做什麼?」
「要聽實話?」他眼裡的玻璃碎裂,刺穿了我。「生意爛到爆。」
「我碰上一個沒給錢就跑掉的乘客,就是在他跑去的地方……」
星期天到了,來得比我想像的快。
在那一刻,他只是沿著亨利街走路回家的人。
「艾德,沒錯,你真糟糕。現在你給我打電話給她。」
「嘿,老兄,有沒有四毛錢?」其中一個問道。
我插嘴,「不是只有你,小馬。你們三個全部。」我把牌蓋在桌上。「我需要幫忙。」
「還可以,你哩?」
「我可以放別的音樂來聽聽嗎?」瑞奇問。
「沒錯,瑞奇。」小馬證實他的猜測,這不是鬧著玩的事情。「一百五十公斤的大個兒。」
他們全都懂了。
「她號碼幾號?」
後來,我們一票人全坐在外頭。禮拜結束了。
「很好。那都明白彼此的想法了?」
看門狗走進來問:(連我都不瞭解嗎?)
我想跟她說抱歉,那天早上那樣讓彼此難堪,不過我選擇不提。我們現在沒事了,再提這些我無法改變的事情,也於事無補。我好幾次差點脫口而出,卻還是算了。那樣比較好。
你料想得到我的下場。
「那牠去嗎?」
神父注意到我的擔憂,說:「等我一下就好,艾德。」他走到窗前,把窗子打開一點。他大吼:「你們兩個能不能幫個忙,安靜!」他又說:「嘿,克蘭!」
「你要我跟你說幾次?」
今晚跟平常不同,我贏了。
一位彪形大漢開門,透過紗門盯著我瞧。他穿著短褲、襯衫與拖鞋。
「嘿。」他打開紗門,跟著我後頭走過來。「你要找的人是我哥哥嗎?」
「什麼忙?」小馬說。
我有把握。
歐瑞斯神父接著搖搖頭,回到我身旁,說:「這兩位是帕金森夫妻,他們這些該死、沒有用的傢伙。」他的用語嚇壞我了,我從沒聽過神父這樣說話的。我其實從沒跟任何神父說過話,但是我打包票,並不是每個神父都這樣講話的。
「跟新男朋友交往還順利嗎?」我一面問,一面把土司碎屑倒進水槽裡。我轉身想聽她的答案時,注意到地上還有些乾枯的血漬:我腦袋瓜子上流出的血,還在那堆狗毛之中。到處都有線索提醒我發生過的事。
玩到第三盤,我撿到梅花A 。
我愣了一下子,接著轉身走開。
「你知道的啊,鋼琴家,是個瘋子。」他很訝異我不認識這人:「他習慣一天喝十幾杯咖啡,每杯加十湯匙的糖。」
我甚至不認為他是個男人。
他帶我走進廚房,我們在餐桌前坐下。
神父整理好思緒,眼光掃視聽眾。我發覺他正在鼓起力氣,要以活力說出真心話。歐瑞利神父發自內心深處,開始他的佈道。
他抬起眼睛跟我打招呼。
小馬用手比比看門狗。
「我在這裡。」她走進來。
我們握手道別。這時我想起神父弟弟交代過的事,我一轉身,他已經快要走出我的視線外了。我一面跑回去一面大喊:「嘿,神父!」
「他該不是騙人的吧?」
我們坐在靠教堂後面的位置。
我要把他的教堂裝滿人。
「咖啡。」我答道。
「是噢。不過,」奧黛麗說,「有誰真的非常瞭解你呢,艾德?」
我正要開口,隔壁的房子裡爆發一m•hetubook.com.com陣爭吵。
他陪我走出他家,順著街走。一路上,我們遇到了討香菸、討錢、討夾克的無賴,神父把他們全都集合起來,一起說服他們。
「嗯,不用說也知道的,克蘭,但是要不要——」
尖叫聲躍過圍欄。
一陣咕噥緩緩靠近窗戶,有個聲音傳進來。「我在這裡,神父。」
沒錯。
神父和我聊了一會兒。
「噢!」他抓抓手臂。「嗨,神父,佈道說得不錯噢。」
「有哇,有個傢伙一直跟我要夾克。」
那天稍晚,電話又響起,我沒有被它嚇到。
「還是香菸?」下一個說。
奧黛麗嚇了一跳,「我又怎麼了?」
又是汪汪一聲。
在走廊上,我脫口而出一句話。
「昨晚玩得很兇嗯?」我問他。
「可以啊,放普萊爾的片子來聽。」小馬說。最近我們叫吉米.漢醉克思為瑞奇.普萊爾。〈紫色迷霧〉一曲響起,他問:「奧黛麗去哪了?」
我呵呵笑,唯一笑起來的人。
「不是。」
她很想問是哪幾個名字。我看得出來。
我們好久沒玩牌了,所以小馬安排大家晚上好好玩一場,地點選在瑞奇家,他老爸老媽剛好出門度假。
不久,一個身影從我後方出現。歐瑞利神父開口都還沒開口,我就知道是他,這就是這個男人給人的印象:安靜,令人發噱,做事實際。
那三個刻在大岩石上的名字出現在我心底,但是我不想跟她提。我已經說過了,跟她說是沒用的。
「你會參加嗎,艾德?」
他說:「喂,聽好,各位。我希望你們認識艾德。艾德,這是喬、葛瑞米、裘夏。」我和他們握手。「夥伴,這是艾德.甘迺迪。」
我對他講話的方式很好奇,他跟我說明教堂狀況的時候,證實了我的感受。他坦承,若是他掌管的教堂是商店或餐廳,早就關門大吉了。
「你怎麼能容忍那種事情?」
有幾局我贏不了,不過總結來看,我還是四個人裡面最大的贏家。
下一個開口的是奧黛麗,在這一片反應中,她終於提出一些理智看法。她說:「這樣啊,為什麼,艾德?」我想她已經盤算出來,上教堂的這個要求,跟梅花A有很大關係。
「好,我會——」
「近來生意難賺啊?」我問。
我低頭看馬克杯,裡面的咖啡已經一滴不剩。
「唔,我在想啊,我們可不可以全都——」我趕緊把話說出,「——一起上教堂。」
「你真的需要那件夾克嗎?」
我們又爭論了一會兒,奧黛麗發牌打斷我們。
「唔,是啦,可是——」
除了我們以外,教堂裡差不多只有十來個人,空盪盪的使人有點沮喪。地毯蛀蝕出個一個洞,靠背長椅看起來很孤僻。只有窗戶既嚇人又神聖。其他都是駝著背坐著的老人家,彷如殉道的聖者。
他聽見我,轉過來。
「別這樣嘛,老兄,一根香菸而已啊。我知道你有抽菸啦。就借我一根,不會讓你少一塊肉……」
「嗨,艾德。」
我們正在聽著他最喜愛的樂團,雷蒙斯樂團。
他說:「幫我個忙就好,記住一件事情——」我可以看得出,他盡量不要表現出神父的虔誠口氣。「艾德,要保持你的信心,好嗎?」
「是的。」我同意。
我低頭看著兩隻手臂。「真的有那麼破爛嗎?」
另一個聲音——一個女的——傳來。「神父,他又在酒吧混到很晚。喝酒、賭博,沒完沒了。」
「那一整段講到牧羊人的廢話,重點是什麼啊?」小馬問。他躺到草地上,連聲音聽來都像宿醉。
「男士們?」她清清嗓音。
「我覺得應該警告你一下,」他走近我,「我哥哥是神父。」
「啥?因為我是神父?」他喝光杯中殘留的幾滴咖啡。「當然囉,上帝知道什麼才重要。」
「媽的,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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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置可否,「沒問題啊。」
他只是攤開手,打手勢指著他的袍子。「那就是我在這裡的理由。」
爭執越演越烈,雙方放聲痛罵,門砰一聲關上。
我告訴他開計程車的事。
「沒啦。」他的口氣認真起來。「我只是跟你亂開玩笑,小子。」
一個盤子摔得稀巴爛。
「假使你去了那裡,」他說,「見到他的時候,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第二個聲音:「謝謝,神父。」
它說:(可是你知道該做什麼。)
去瑞奇家之前,我先去了亨利街一趟,前去親眼目睹湯瑪斯.歐瑞利的模樣。當我往他家走去的時候,心裡很不安,手在口袋裡摸來摸去。這條街讓人毛骨悚然,這也是它赫赫有名的原因。這裡只有碎屋瓦、破窗戶、心灰意懶的人,就連神父家看了讓人難過,我遠遠就感覺到了。
「這個星期天你要幹嘛?你是什麼意思?」
第一個聲音:「好,神父。」
我們陷入一陣不安的沉默,該切入正題了。我想神父也感覺到了,他一臉好奇,卻耐心等候。
「你是耶和華見證人會的?」
他轉身走開。在我眼裡,他第一次看起來不像個神父。
但是我無需擔憂,因為神父隨即回應。
「你要推銷什麼?」
他在我身後說:「艾德,謝謝你來參加。」他接著看小馬一眼。「那小夥子看起來狀況比你還慘。」他臉上閃過一抹惡作劇的神情。「我的老天啊。」我們全都笑了,除了小馬外。小馬醒來。
她對我露出一個「很好」的微笑。很好,我們之間沒事,就這樣。奧黛麗一點也不在乎年度雪橇盃球賽,她討厭橄欖球。
說真的。
「一個星期至少幾次。」
神父換了種令人尊敬的嗓音——正直且堅定。「這是真的嗎,克蘭?」
我在小馬家,把電視音量轉小,觀看電視影集《海灘遊俠》。我們不關心劇情,不在意對話。
「好的,不好意思耽誤你的時間。」我準備要離開。「謝謝你。」
「他們似乎對我非常瞭解,簡直就像是我對自己的認識。」
媽的,走得飛快。
片刻無語,時間過得好慢。接著我才向神父坦言,我還不清楚到這裡來的原因。我沒告訴他口信這回事。我只告訴他,我在這裡有個任務,任務會主動出現。
瑞奇和我們一樣,過去幾年都有參賽,打的是邊鋒,但是他對這個球賽的興致比我還低落。讓我替你建立一點概念:球賽打到無聊的時候,他會跑去跟觀眾分享一兩罐啤酒。
在那時候,我不得不問了:「你真的可以這樣講話嗎?同時還要維持類似虔誠的態度?」
「妳好嗎,媽?」
是老媽。我鬆了一口氣,做好接受連珠砲怒罵的準備。我好久沒聽到她的消息了,所以她一定準備了兩個星期到一個月份的濫罵要對付我。
我又檢查衣袖與拉鍊旁的布料,黑色的仿麂皮差不多已經磨破了。
「謝謝。」他又看看我們。「謝謝你們都來了,下星期再見囉?」
我暗想:(一定是這個,住貧民窟的。)
神父很有風度地接受這句話。
噢,不要。
我們坐下,我開始撿牌。
我拿起我的撲克牌,「星期天,正是要去教堂見見老天。」
「是這樣的啦,有一個神父還有——」
「喂?」
姓歐瑞利且第一個字母為T的有兩位,一位住在高級區,一位住在貧民窟。
沒有人可以像我媽這樣謀殺一通電話。
我慢慢累積的頭銜還不賴。
奧黛麗只能搖頭。「不管是誰,一定會遇上許多麻煩。」
「那有什麼不對?」我爭辯。
「他厲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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