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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豆的舞孃

作者:川端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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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港 紅十字

少女港

紅十字

三千子一邊安慰她,一邊準備拿出地理課本,卻遍尋不著。
「妳去觀眾席看看克子的家人有沒有來?若有,就請他們來一下!」
在距離起跑線五十公尺的地方放著信封,再前進五十公尺的地方又放許多字條。
由於一切處理得十分快速,所以觀眾一點也不在意,把注意力繼續集中於下組比賽。
是的,誰都希望自己勝利,但得勝以後就表示自己很了不起了嗎?——三千子很不喜歡這種對峙的氣氛,心理很想這麼告訴大家。
洋子拍拍她的肩膀。
但是醫療帳篷內的氣氛卻十分緊張。護士忙著替克子止住鼻血、消毒傷口。
按照她的遺言,由她教過的學生共同在禮堂內舉行校葬,而她的墓地也選在她所居住的丘陵上……
首先的信封寫著菜舖、魚舖、肉舖、炭舖、麵包舖等字,表示固定的購物園,之後,再前進五十公尺處,如果妳所挑選的信封內寫著菜舖的話,就必須找到寫著紅蘿蔔或其他菜類的字條。如果前面五十公尺跑的快,但在購物時有所拖延的話,仍舊無法得勝。
克子從三千子手上接過小花籃。
她大概希望減輕三千子的憂心,才故作輕鬆地說著。然而卻無法稍減三千子心裡的焦急。
地理老師從未曾如此嚴厲地責罵過學生,或許今天情緒特別不佳吧!
「剛才我到福利社買麵包時,經子和那些白隊的選手輪流排隊,佔著整個排面,直到上課鐘響,結果我來不及買到中餐!」
突然有人說:
「好!妳們三個都坐下來,以後注意點!」
但克子卻一直睜著矇矓的眼睛盯著天花板。
「如果我看到洋子受傷,我一定會很高興,根本不會去照顧她,更不可能通知妳,可是我受傷了,她卻這樣悉心照顧我,並且通知妳,我……」
運動會在眾人殷切盼望中來到。這是個如寶石藍一樣的美麗晴天。
為什麼經子她們認為這次的勝利就是一切,而敵視紅隊呢?——三千子之所以這麼認為,很可能是受了洋子寬大的心胸影響,或許這想法有些自命清高。
「妳不用擔心,不要緊的,妳只要睡一下,就會好些!」
進入教室後,三千子馬上打開書桌抽屜。這不知道是何時形成的習慣,她總盼望裡面會放著姐姐的信。
終點旁的帳篷外豎立一支紅十字旗,在風中飄著。
「哇!好可愛喔!這是人造花嗎?」
「三千子,太好了,謝謝妳!」洋子說著,眨眨眼睛又低下頭。三千子現在心裡充滿了快樂與悲傷等複雜的感覺。兩個人默默地對立良久,漸漸感覺一股熱氣湧上心頭。兩個人像第一次在走廊見面一樣,緊握著彼此的雙手。
但是,在這瀰漫悲傷的氣氛中,運動會也將在三、四天後舉行了。
和圖書她獨自孤單地住在日本,為學校為學生奉獻了她的一生,在眾多學校老師的祈禱中,走完她清淨的生涯!
「眼睛閉著!」
最近班上同學都分成紅、白兩隊,連平常遊戲時,也保持這種劃分法。在此種情勢下,白隊的經子他們和紅隊的三千子他們已然疏遠——。
比賽依舊進行,工作人員將袋上血跡擦淨,仍放在原位。
而個性倔強的克子,似乎希望藉此機會斷然承認自己的過錯。或許用力的鞭打自己,才可稱為真正堅強的人吧!
除了為自己所屬的紅隊、白隊加油外,大家也不忘為對方打氣。有些人的動作則引起大家的捧腹大笑。
參觀的人們也感染了選手們緊張的氣氛。
「真無聊!」
過去的種種——把三千子當成妹妹那段快樂的時光,充分滿足了她的獨佔慾及勝過克子的喜悅。
「快找啊!」
克子第一位拿到信封,跑到第二關時,也很快地找到了食品,洋子被她敏捷的動作吸引,忘了平日的不快,衷心希望她能得勝。
「我們一起看吧!反正今天上標本,沒課本也無所謂!」
三千子旁邊的同學看著三千子站了起來,大山也跟著站了起來,三千子心裡過意不去。
現在起跑的是克子,就是第三名的那組。
「真不幸……洋子在二樓教室裡。」她說著就起身喊叫洋子。
她在這片丘陵上,可以永遠俯視祖國英國的船隻進入港口的情景了。
克子回頭微笑地看著三千子。
車子開了,洋子仍無法安心。
克子不得不閉上眼睛,因為她的感覺已愈見模糊了。
三千子客氣地問五年級的學生。
「還痛嗎?躺著好好休息吧!」
也許是發燒的原因,血色又重新呈現在她的臉上,但看起來和平常的克子判若兩人。
為避免引起別人注意,克子被悄悄地從後門抬到校舍,由馬當姆老師和洋子陪同著。
「雖然我現在身體不舒服,可是心情卻很舒暢。我覺得這次的事情讓我了解很多事,媽……」
洋子突然看見克子的臉上。
——記得在輕井澤生病發燒時,克子一直陪伴著她,甚至以激烈的感情嫉妒她的夢話。如今克子受了傷,三千子認為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而十分內疚。
「糟了,我忘了帶地理課本!」
可是後面正有兩名選手急起直追,已十分逼近,情勢愈來愈緊張,三個人並列跑著。
「請問,洋子姐姐在那裡?」
洋子親切地問著,而克子卻不願回答。
外面是個美麗的晴天,然而其內蘊藏的卻將是幽暗、冷清的秋天。
三千子從一旁走過,想找洋子時,有一位五年級的學生正在樓梯口拖地。馬當姆老師拿著一束鮮花走向辦公室。
額頭包著紗布、胸口也裹著冰,把和-圖-書那張原本古銅色的臉變成蒼白,但她的嘴角仍有逞強之意。
她們洗的過分漿白的衣服也是標幟,不若一年級時的挺拔、潔淨了。
由於高燒,她不停地叫著三千子,使她無法離身。可是三千子畢竟還是個小孩,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傻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看著克子熟睡的臉,有種想哭的衝動——。
三千子真希望這種運動會趕快結束。
「克子想向妳道歉。」
在此之前只有三千子把運動會的事看的很淡,但是……
「肋骨可能受傷了,因為撲倒太猛。」
一切皆按節目表進行,終於輪到四年級的購物競賽,此項純屬餘興節目,十分有趣。
在運動會尚未開始前那種彼此對立,搶送一朵花的情形,及曾受創傷的感情、令人厭煩的日子,好像都在今天一掃而光,天氣也隨之晴朗了。
「慘了,我也沒帶!」
受了重傷,卻還如此倔強,看她那敵視的眼神,難道她不願讓我照顧她?——洋子一邊想著一邊靠近地坐在椅子上,窗外風吹樹葉的聲音依稀可聞,不斷地敲打著玻璃窗。
學生們十分注意選手的姿勢,有些人雖得第一名,但姿勢無法逗樂觀眾的話,仍不能得到觀眾的掌聲。
「快點!魚舖!」
洋子這種體貼別人的心,令三千子十分感動。
三千子臉色蒼白的搖搖頭。
「三千子,妳應該知道原因的,我實在太任性了!」
隔天三千子再去探望她時,克子的氣色已好多了。
「為什麼?」
當克子被抱入車內時,洋子扶著她的腰,克子一直盯著她那又白又細的手指。
「不要緊,她確實是妳的姐姐,如果洋子願意,我也希望叫她姐姐!」克子眼睛閃爍著美麗的光輝。
「什麼?」
「那我請姐姐來!」三千子已再也無法保持平靜,興奮地衝出走廊……
校方已決定休息一段時間後,就送克子到醫院治療。因此,老師們紛紛走出病房,留下克子的母親和洋子。不久後,服侍馬當姆老師的女傭送來了菊花及毛毯。
正當洋子憐惜地注視著她的臉時,馬當姆老師和克子的級任導師來了。
克子傍晚開始又發高燒,白色紗布下的臉龐顯得十分瘦削。
「喔!真的嗎?」
她們仔細地觀察操場,隨時把中暑或體力不支引起腦貧血或擦傷的同學扶進保健室。
「剛才菜舖的那個人,樣子好滑稽!」
「好!」老師的臉色稍微緩和。
「姐姐!」三千子把克子的母親帶來了。
「真的?!」
「啊!姐姐,真氣死人了,我竟然只得第二名,比賽前我一直想要故意跌倒,讓妳幫我擦藥,因此起跑的時候,比別人慢。但跑後,就忘了這個計畫了,拚命地跑,結果既沒達到『目的』,也沒能得和-圖-書第一名,真氣人!」
或許克子真能得第一名——在一百五十公尺處,她仍舊領先。
如果操場旁的醫療隊員都走了,會帶給這個快樂的日子一種不吉利的感覺,為了不使來賓有所擔憂,校醫在診斷完後,就立即安靜地回到帳篷了。馬當姆老師在看完後也走了,只留下洋子一直在旁悉心照料。
「車子來了!」
在這個灰色,毫無裝飾的房間內,聽著操場上那些歡呼聲,益添心中的孤寂感。
洋子忙著處理這些事,汗流浹背。
「打掃完畢了!」有些同學喊叫著,高興地衝向操場。
「會的,姐姐一定很高興,如果她真的記恨的話,昨天也不會……」三千子突然停住了,因為她稱呼洋子「姐姐」,深恐克子不高興。
「三千子來了沒?」克子以微弱的聲音問著她母親。
三千子撒嬌的向洋子描述著。
雖然洋子未曾將克子當成敵人,但站在克子的立場上,那種失敗的懊惱是造成憎恨的主因,也因此形成她好強的個性。
當時,三千子正回教室拿上衣及便當,洋子也因打電話離開了。
「嚴重嗎?」
萊待老師終於昇天了——就在清晨濃霧變成秋雨的那一天。
看到此幕情景的洋子,迅速地從帳篷內跑出來。
這是自入學以來第一次有這種情形,三千子心裡好是焦急。
「請妳好好保重吧!」
克子閉上眼睛,眼淚從眼角滲出。
「希望妳也去看克子,她一定會很高興。」
平常難得到校的父母親,藉著這個機會活動活動,也可以鼓勵她們的孩子。
從這個春季開始,克子對洋子所做的事皆表不滿,仔細思索,也不能全怪她,洋子覺得自己也該負起一些責任。
這是令我信任和敬慕的人嗎?——三千子沒有聽見上課鐘響,只有呆立在原地,同學們都匆匆忙忙地從她身邊跑回教室了。
校醫一面說著,一面檢查。
「太過分了!」
「哦!」洋子烏溜溜的眼睛因驚訝而睜大,呆立在原地!只有睫毛微微地跳動著。
老師說的沒錯,大家大概都是因為運動會的事情而情緒不穩的,以致忘了帶書。
大山氣憤地告訴三千子。
「那我借妳們看,我可以和她一起看。」
找到「店舖」,前進五十公尺就有「應購買的食品」,炭舖有小炭末,魚舖有魚卵,麵包舖則有麵粉,找到後必須再前進五十公尺,揹著購得的食品跑回起點。
「姐姐,妳的手好冷,發生什麼事了?」
經過仔細檢查的結果,發現右肺因猛烈撲倒,有急性肋膜炎的跡象,額頭的傷口也縫了兩針。
有些人第一關時第一名,第二關時因沒有找到自己的應購物而落為第二名,甚至到終點變成第四名,因此使這場比賽顯得格外緊張。
三千子似和*圖*書乎剛比賽完,不停地揉著小腿休息著。
吃晚飯前,克子的母親又回到了醫院。
看見白隊的經子他們幸災樂禍看著三千子她們的眼光,使得三千子有紅組非贏不可的決心。
克子竟如此惡作劇——這一定又是要報復洋子所作的決定,多令人憎恨的心理哪!
篷內有三位護理老師、校醫及五個手上掛著紅圈的五年級同學。
洋子悄悄地告訴三千子,並把她推進車內。之後,洋子奔跑於學校大門及教室之間,幫忙整理克子的物品。
「我希望能有機會向洋子道歉,過去的一切都是我不對,不知道她願不願意原諒我?」
「哦,是三千子,克子的情形如何?」這位五年級的學生也是醫療隊員之一。
由於運動會後,學校舉行大掃除,三年級以上同學必須到校,其他一、二年級同學則放假。
洋子雖毫不在意地回答著,事實上,她心裡十分在意,趕忙走到帳篷外。
三千子以為克子因為發高燒,情緒不穩定而胡言亂語,可是克子的神情卻相當認真。
「……三千子?三千子來了沒?」
洋子不斷想著瞬間發生的事,猶如一場惡夢。
三千子搭乘電車到校時,操場大致已整理乾淨,昨天用作裝飾的小旗及各種色彩的氣球、人造花、聖誕鐘等,照以前的慣例,送給附近的孤兒院,正在整理著。
「大山沒有忘了帶,她把書借給我們兩個,所以沒有書。」
她們不安地仔細看著觀眾席。在尋找的同時,洋子十分擔心克子的病情會惡化,甚至孤獨地在病房裡死去,自心底升起一份恐懼。
「是的,直到妳病好,這些花也不會凋謝!」
三千子急忙地穿過人群。而洋子卻呆立於吵雜的人群中,似乎專心地聆聽自己心裡的話……
「嗯!恐怕會影響肌膜,凡是胸部摔傷都比較危險。」
「找到了,那是她媽,我過去叫她!」
「快別這麼說,妳現在還是病人呢!」三千子伸手摀住她的嘴。
「那個炭舖的選手提了就跑,動作好瀟灑!」
「她感謝妳昨天的照顧,也承認以往的任性,擔心妳不肯接受她的道歉。又想見妳,所以我才來找妳!」
戴著深度近視眼鏡的老師,恰巧一上來就對三千子說:
「妳陪她去吧!」
因而被老師發現兩個人都沒帶課本,老師十分不悅地掃視全班。
洋子不斷地反省這些事。
「這是洋娃娃和花。」
「三千子!我們要振作點,萊待老師一向都支持紅隊,為了她,我們這一次非勝不可!」
坐在後面的大山遞過課本,三千子如釋重負地打開筆記簿。
「還有更過分的,四年B組共同決定,凡是五年B組參加的項目,一律不給任何鼓勵。」
洋子圍著圍裙,走到外面,三千子拉她到比較沒有和圖書人的地方。
克子慢慢地睜開眼睛。
「三千子剛剛來過,現在回教室拿些東西,很快就會回來的。對了,另外那個五年級的學生很關心妳喔!她先找到三千子,又找到媽媽,剛才又請老師送來了菊花及毛毯。那時候媽媽正在喝茶,若非她來告訴我,我還不知道妳受傷了呢!而且妳受傷後,她一直照顧著妳!」
「姐姐,我有好消息告訴妳。」
三千子很佩服克子的勇氣。
三千子對這突來的道歉十分不解。
運動會已近尾聲,多采多姿的紅色氣球升空,好似在風中飄泳著。
「好!」
洋子走出醫務室,就往一年級的休息區走去,希望能先找到三千子。
抵達醫院不久,克子就立刻送進X光室。
「永遠不凋的花!」克子微笑的點頭。
三千子看到洋子那種緊張的模樣,知道事態嚴重,就連忙點頭。
「三千子,這次該由妳來照顧我的夢了!」
「學生沒帶課本,就如武士沒帶刀一樣,這還有什麼臉坐在教室裡,況且對老師來說,也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不管運動會如何忙碌,各位同學也不該上課情緒不穩,功課就像職業運動選手一般,是很重要的。沒帶課本的同學站起來!」
「哦!血!」
大理石墓碑上雕刻著她如何照顧異國學生的事蹟。
「今天早上已經好多了,不過,學校可能必須請假一段時間!」
平常會匆忙跑回教室的都是一年級學生,若是五年級的學生,即使在操場邊上,她們仍是慢條斯理地走回教室,毫不在意鐘聲。
此時,克子被麵粉袋絆倒了,三個人疊羅漢似的摔在一起。但另二人很快爬起來繼續跑回終點,而克子卻動彈不得。全場引起騷動——。
克子正想和母親談話時,洋子和護士來了。
現在校舍內只剩下受傷的克子及看護她的洋子。
馬當姆老師聽說之後,臉色隨即變了,趕緊跑進醫務室。
「三千子,妳在嗎?」
在護士的幫忙下,克子躺在擔架上被抬走了。
克子和洋子之間終於可以和平相處了!這是多令三千子高興的事。不過,如果克子繼續說下去,會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呢?
「三千子,把上次上過的那一段唸一遍吧!」
「克子在參加購物比賽時受傷了,我正想找到她的家人,請他們到醫務室……三千子,妳在輕井澤時有沒有見過她的家人?」
或許聽著別人的真心話,心裡反而有些怪異感。
「克子也在比賽中。」
「拉著我。」
也就是,一共必須經過三個關卡才能得勝,整個賽程一共二百公尺。
「謝謝妳,讓我看看。」
「妳和洋子姐之間的事,我並不是不知道,可是……」
「我反省了很多事……對不起!三千子!」
此時,坐在三千子旁邊的同學,慌張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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