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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睡醒時，是凌晨四點。枕頭旁邊的小燈亮著。

因為身體酸痛，他在無意識中經常更換睡姿。

有一家掛著「名酒，八千代」的招牌，大概是在這附近所釀造的酒。

這次的旅行，跟以往的感受不太相同。車上的客人不多，今西取出妻子所買的威士忌，喝了兩三杯。

「不！詳細的情形我也不知道，剛才說過，是很久以前的事哪！」署長開始說明：「三木謙一是在一九三〇年六月轉屬於木茨署的。一九三四年八月，到三成署來，駐在龜嵩派出所，這個時候他已擔任巡查部長。一九三七年升任警部補任，在這裡擔任警備係長。一九三九年退職。」

他看到一座橋。而「宍道湖」平躺在夜色中，湖岸被燈光環繞著。橋下則有點著小燈的輕舟停在那裡。

他迷迷糊糊地聽見「名古屋到了——」的聲音。

「按摩時，我可能會睡覺，若是我睡著了，你可以離去，不用管我！」

今西被請到裡面，署長的桌前。

「要去龜嵩，由這裡走是要有一段距離。雖然有公車直達，但是班次很少，所以署長有準備自用車，你請便吧！」

到龜嵩還有三個鐘頭以上的車程。到那裡去的時候，警察辦公署已經下班了。

「署長大概也知道了，三木謙一在東京被殺。我們是為著這件案子一直未破，而前來調查的。三木先生以前曾在三成署任過職。」

「警視廳的人嗎？」一位胖胖的男人問他。

「太麻煩你了，真對不起。」今西低下頭。

「風評很好，只要是認識他的人，都覺得他不錯，而極力稱讚他。今西先生，我受了你們的照會才知道實情。這麼善良、見義勇為的三木先生，竟然和*圖*書會在東京離奇死亡，到底是什麼緣故呢？這個使我很難瞭解。」

晚上十點三十分開車。平常出差都是有助手同行的，這一次卻一人獨行。

他回頭一看，原來是剛認識的，一位Ｓ新聞社的記者。

他是初次來到這個地方，兀然眺望夜晚美麗的湖水，此情此景勾起他的鄉愁。

「聽署長說話，音調很標準，署長不是在這個地方出生的嗎？怎麼一點腔調都沒有？」

今西只能在松江先留宿一個晚上。刑事出差費很少，他只能住差一點的旅館。

吃過晚飯後，他走出街面。

「那條河川氾濫，山崖崩潰，造成相當大的傷亡。當時三木先生奮勇救起了三個人，一個是被川流所沖走的孩子；另外是他在山崖崩潰時，一戶人家被沖垮，他挺身而出，救出了一名老人和一個小孩。」

今西向他致敬，看起來這位胖男人還不到四十歲。他不住地慰勞遠道而來的今西。

「可是，只有我的話恐怕不能作參考。」署長加了一句話，接著說：「瞭解一個人，要從多方面去調查，不是嗎？有一個人，可能知道三木謙一的事，我們可以去問他。他不住在這條街，而住在三木先生以前值勤的『龜嵩』，我已經跟他聯絡過了，說你要來，所以他可能在家等你！」

今西想起度過那座橋時，橋下的河流。

「龜嵩的情形呢？」

「親戚結婚，不去參加不行。你看，我太太是來送行的。」

「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夏日艷陽照在山脈間，而使景色變化不少。乾燥的路途中，遇到幾個車站，村落人民大都聚居在車站附近。

「嘿——二十一個多鐘頭，那很遠哪！」

前和_圖_書面有個帶著孩子的中年婦人，依靠椅背而睡著了。今西雖然打開報紙，但睡意已開始襲擊他。

長長的一段旅途，才剛開始哩！從京都到福知山，全部是山脈，會很無聊的。

「到大阪？有任務嗎？」新聞記者的臉色有點奇怪。

年輕時代無論再怎麼勞動都不會這樣的，可是如今他已漸老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囉。」署長說：「大概是二十年以前的事，署員裡面沒有人知道三木謙一的事情。但是我費心地，都問過了。」

「首先，第一次，這附近有個水災，也就是第××次颱風所引起的，河川氾濫，也就是你來時所看到的那條斐伊川。」

今西榮太郎在松江車站下車。

「出門就一定是出任務嗎？你們的第六感就是太多疑了，總認為到處都有案件發生。其實，我們警察也是人呀！也有私事要辦的。」

車站是很小，但仁多町好像是以這個地方為中心，兩排擁擠的商店街，店面羅列著，但仍帶有鄉下那種寒酸的氣息，有電器行、雜貨店、洋服店等等。

「我想，你是要去逮捕犯人的呢！」他笑著說。

新聞記者知道今西要搭車，好像是有什麼任務的樣子，就注意他。

有一位警員端了茶過來。

「不能粗心大意！」妻子說。

「到達目的地是什麼時候呢？」妻子芳子走出月台時問他。

「是的！」

「可能你也知道！『龜嵩』這個地方是算盤的生產地。」署長說明：「高級算盤在龜嵩製造。所做『出雲算盤』，是名聞全國的。這個人名叫桐原小十郎，就是經營一家算盤製造業的老舖。這個桐原以前和三木是很要好的朋友。我得到這個消息之wwｗ•hｅtｕbｏｏｋ.ｃoｍ.coｍ後立刻轉達給你，我是想由你去找他比較妥當。」

「哈！」

今西認為三木謙一之所以被殺害的原因，大概是他在當警察時所產生的仇恨所引起的，因此，必然地，他過去曾有過不可告人的事實。所以他聽到這些記錄時，感到與預料的有所不同。

「這個問題我聽縣警說明過。」署長由抽屜裡提出書類文件。

由窗戶探視外面，朝陽照射著田野，而田野的盡頭，水面稀疏地忽隱忽現，亮麗明媚的，那便是琵琶湖。

「這個地方的人，使用鄉下方言會感到害羞，所以和其他的人談話，盡量以標準語說話，說方言會使他們有劣等感。所以此地的語調已經有所轉變了。」

今西已開始疲倦了。

雖然如此，他還是漸漸地進入夢鄉。

「龜嵩比這裡的腔調重些。桐原先生也是老年人，所以鄉音很重。不過，對你講話，不能全用鄉音了。」

「到那裡去？」

「那很辛苦哪！坐車坐那麼久。」妻子說。

「我是署長！」胖男人微笑著繼續說。

「今天晚上只有我一個人還好哩！若是跟吉村在一起被他看見了，那更麻煩啦！」今西以低沉的語氣說。

「這是為什麼呢？」

今西作了筆錄。

按摩師是位三十多歲的男人。今西先付給他工資。

今西想起三木謙一的養子曾說養父的人格可與神佛相比。

今西榮太郎實際上是要聽出雲方言。

署長看著文件。

因為不是去圍捕或受領犯人，所以心情比較輕鬆，太太送他到車站去。

「是的！這真是罕有的情形。」署長也點頭。

住家繼續排列著，有瓦厝頂的房子，特別是以檜皮葺為屋頂的很多。過了郵局、小學校，就到三www.hetubook.com.com成警察署的前面。這棟建築物頗為美觀，和鄉下地方不太相配，它簡直可以跟東京的武藏野署，立川署相比。

「署長先生！」今西說：「其簡歷我知道，我覺得，他升任得很快！」

「啊！我要到大阪去。」今西不經意地回答。

鳥取：二點五十二分。米子：四點三十六分。高高的山脈，從窗戶中可以看到。

今西說：

新聞記者看見今西的妻子慌忙地低下頭，就認為今西可能是在騙他。

今西把頭伸出窗外，對妻子回禮。

因為昨晚睡得很不舒服，所以覺得全身筋骨酸痛，他捶捶自己的肩膀和腰部。

今西隔日醒來，是早晨七點半，車子已過來原了。

今西榮太郎坐在東京往出雲的火車上。

「還有一次，這一帶起了火災，當時三木先生也挺身衝入火海當中，救出嬰兒，那是嬰兒的母親跑出火海時，才想到嬰兒沒抱出來，返身要衝回去，被三木擋住了，三木英勇地，代替她衝進去。為這件事，警察部長還特頒了感謝狀給他！」

「明天晚上八點左右到達。」

昨晚睡眠不足，今天繼續搭車。一路上顛簸勞累的，他回到旅館即刻叫按摩師來。這可能會超出預算，但他不得不這麼做。

他走過一座橋。

「今西先生！」這個時候，背後有人叫他。

「喔，是的，是的，對不起，請便吧！」新聞記者舉起手告別，走過月台。

「三木謙一的為人，」署長說：「越聽越覺得他受人歡迎，真是一位卓越的人物。如此優秀的人才，同事們都以他為榮。如今，他遇到這種不幸，實在很可憐啊！」

上一次到這裡來，是好幾年以前的事了，那是為了接領犯人而到了大阪，旅行中的記憶完全想了和_圖_書起來。

「這是因為——」署長笑著說：「是故意的。不用這個地方的用語。現在的年輕人漸漸不使用鄉下語言了。」

今西早在離開東京前，就已經知道這個答案了。

白色的建築物後面以群山為背景，走進署內，看只有五個人坐著，今西出示了名片。

這裡是仁多郡仁多町，龜嵩是屬三成警察署的管轄之內，而那裡只有派出所而已，所以他先要到三成警察署去。

今西抽著烟，拿出手記簿思考著，作詩之間，又睏著了。

「那太謝謝你了！」今西敬禮後說：「請教你一件有點奇怪的事！」

安來：四點五十一分。松江：五點十一分。

「是的！我會去找桐原先生。」

「這是因為三木先生對工作熱心，人品很好，又做過種種的善事。」

「實在是很遠！」

「例如到三成署已有兩次的表揚。在這裡有存檔，照這個看——」

今西榮太郎次日由宍道換坐木茨線，他感覺眼前的景色就如同他所想像的一樣。山狹，田少，河川始終若隱若現的，「汽動車」的乘客大部分是本地人，今西傾聽他們的談話，確實語尾跟東北口音好像有點差異，可是由於太相像了，不注意聽的話聽不出來。

旁邊沒有人，他就倒身下去，抱胸躺著，以扶手作枕頭，可是頭部後面會痛，就換了姿勢，但還是不舒服。國營鐵路的三等車就是這樣，客人沒有能睡覺的設備可用。

在豐岡吃中餐，時間是下午一點十一分。

他在三成車站下了車。

「什麼事？」

火車要開動的時候，妻子對他揮手。

他躺在棉被上，伸出手腳接受按摩。自然而然地，越來越睏了。

「原來如此！」今西也記了下來。

車子在京都停靠休息，他買了便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