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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泰萊夫人的情人

作者:D.H.勞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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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小棚屋

8、小棚屋

那兒都是花梗短短的水仙花兒,在風中搖擺著,發出沙沙的聲音,是這樣的明亮活潑。
「那你為什麼不弄給他喝呢?」
「你是等著要進去麼?」他用土話說道,他看著小屋,而不望著康妮。
「我正在等你回來呢,夫人。」她快活地說。
「為什麼以前你從沒說起過這些。」
而那個守獵人,他那瘦削白晰的身體,像一朵看不見花朵的孤寂花蕊!她在憂鬱中竟把他忘記了。現在給喚醒了……「淡淡地在門廊和門的那邊,」……她所要做的,就是通過那些門廊和門。
雨漸漸地停了,橡樹林裡的幽暗也差不多消散了。康妮想走,卻還是坐著。她覺得冷起來了。但是,她心中的怨恨,使她僵坐在那裡。
她對他生氣起來,他把每樣東西都變成空洞的字眼。紫羅蘭是朱諾的眼瞼,白頭翁是未被強|奸的新婦。她好討厭這些字句,它們總是在她和生命之間,這些現成的字句,就是強|奸者,它們吸走了一切活著的東西的青春活力。
他們對視著,他的眼神是冷淡的,充滿厭惡和輕蔑,對事態漠不關心。她則是碰了釘子火氣沖沖。
她給他倒茶。
「它們會復甦過來的!」她一邊說,一邊把杯裡的花端在他面前讓他聞。
「再見,夫人!」他行禮,猝然轉身離開了。她把他心裡深藏的憤怒撩開了而他是無能為力的,他知道是不中用的。
「怎麼樣呢?」她問道。
她默默地繞到屋後,那裡是隆起的坡地。她藉口是來看野水仙的。
「他講一口土話,他們怎麼會提升他做軍官呢?」
這次和克利福德一起散步,是很糟的。他和康妮之間有種緊張的狀態,彼此都假裝沒注意到,但是它確實是存在的。她突然以她女性的本能,想擺脫他,從他的意識,他空洞的字句,從他念念不忘自己中解脫出來。
他尤其不想再和女人接觸了,他害怕,因為過去的接觸大大的傷害了他。他覺得要是不讓他孤獨,他寧願死去。他已經完全與外界脫離,他最後的庇護所就是這個樹林,他就藏在那兒!
「就是蝸牛也只是吃東西,而蜜蜂也不強|奸東西。」
「他……他的土話是他想說的時候才說的。他英語說得很好。我想他認為既然落到這種地位,最好還是說這種地位的人說的話罷了。」
「你說梅洛斯很粗魯麼?」
「啊,我厭煩這些浪漫史。它毀壞了所有的秩序。發生浪漫史是萬分可惜的。」
她繼續走著,傾聽著。她發現在小杉樹中間有條窄窄的小徑,好像也談不上是小路。但是她覺得這裡一定有人走過。她冒失地沿這條小路走去,那兩邊的小杉樹不久就讓位給老橡樹林,在當風的樹林中錘擊聲愈來愈近。
「我想坐一會兌。」她說。
小屋裡是很舒適的,板壁是用未油漆過的松木做成。在她坐的椅子旁邊,有一張小桌子,一把粗陋的小凳子,一張木工長板凳,還有一口大木箱,裝著一些工具,釘子和各種各樣的東西,鈎子上掛著捕獸的夾子,幾袋東西和他的外衣。這兒沒有窗戶,光線是從開著的門邊進來的。這是一間大雜亂,同時也是一個小庇護所。
「不,是人類毒害了全世界。」她斷言道。
「是在泥土中形成的。」她反駁說,自己都有點驚異能夠反駁的這麼快。
「是的,照樣做一把。」她說著臉紅了。
「不用,謝謝你!我不和圖書要。」
他又說起他的土話來了。康妮猶豫著,他正在反對她呢。難道這小屋是他的嗎?
她更加生氣了。
「梅洛斯在那兒嗎?」
「強|奸是個醜惡的字眼!」她說,「只是人們把事物強|奸了。」
一陣陣陽光閃爍,分外明亮林邊榛樹下的毛莢草,在陽光下閃著黃全似的光芒。樹林裡一片靜寂,只有陣陣陽光穿過。白頭翁都開花了,滿地散布著白花,好像整個樹林都是蒼白了。
「他說了些什麼呢?」
「這可不一定,夫人!我不知道附近有誰會做鑰匙。」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不喜歡。」康妮說。
「你認為他是這樣的人嗎?」
「你還是把鑰匙拿去吧,我另外找個地方養幼雉。」
「我不知道這錘聲是怎麼來的」她說著,覺得自己無力和氣急,而當他這樣直直地望著她時有點害怕。
「不重要,夫人,一點也不重要。」他說。
「我不要你的鑰匙,」她說,「也不要你清理什麼東西,我一點也不想把你趕出小屋去,謝謝你!我只想有時能到這兒來坐一坐,像今天一樣,在屋檐下坐坐就很好了。再不要多說了。」
「我回來晚了?」康妮問道。
「還是從空氣和陽光裡長出來的。」他說。
連續的好天氣,克利福德也決定到樹林裡去走走,風還是冷的,不過並不使人討厭。而且陽光像生活本身一樣,又溫暖又充實。
小車噗噗前進,在榛樹叢中,懸掛著淡金色的花序,在向陽的地方,白頭翁盛開著,彷彿在讚美生的歡樂。它們還有一股淡淡的蘋果花香味,康妮探了一些給克利福德。
「你不在這兒的時候,屋門鎖不鎖?」
「在!就是他的錘擊聲使我發現的,他似乎很不樂意我進去。我問他有沒有第二把鑰匙,他幾乎是很粗魯的。」
「我覺得詩和紫羅蘭一點關係都沒有。」她說,「伊麗莎白時代的人都有點華而不實。」
「只是什麼?」她困惑地問道。
「啊,真的沒事,我想他是不喜歡我在他的城堡裡自由出入的。」
她生氣地靜默了一會兒。
他望著她的手,這兩隻手都冷的發青了。於是,他馬上拿了些松枝放在屋角的小磚爐裡,一會兒黃色的火焰就從煙囪裡冒出來,他在火爐邊替她安頓了一個座位。
「我是這樣想的。所有人們發出的這麼多的厭煩無聊,不滿生氣的氣流,把空氣裡的活力給毀滅了。這是真的呀。」
「嗯……只是克利福德爵士正等著喝茶。」
她不知道怎麼說才好,而且她覺得軟弱無力。
他驚異地望著她。
康妮糊里糊塗地走開了。她不能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讓他侮辱了。也許他的話真的沒什麼壞意。他認為如果她去那小屋,她就是要他避開。好像她真的有這個意似的。好像他那個傻瓜在不在那裡,有多麼重要似的!
「要給你生個火嗎?」他用那奇怪的土話問道。
「好吧!」她說,「他說不定還有一把。要不我們就照你的另做一把。我想這用不了一天,在這一天你可以不用鑰匙吧?」
風在頭頂上咆哮搖晃著,在下面只有陣陣的冷氣。康妮在樹林裡格外的興奮起來,她兩頰紅潤起來,眼睛更藍。她慢慢地走著,隨手採摘些櫻草和初開的紫羅蘭花,又香又冷的紫羅蘭,她信步走著,也不知自己是在哪裡。
「也許是大氣層的某種情況把人的活力削弱和*圖*書了吧?」
「是嗎?」
「在我父親的書房裡也許有一把吧,所有的鑰匙都在那裡,白蒂斯都認得。我叫他去找出來。」
波爾頓太太對康妮也很關懷,她覺得她應該把她職業的保護,延伸到女主人身上,她常常勸男爵夫人出去散步,呼吸新鮮空氣。因為康妮已經習慣於坐在火爐旁邊,假裝看書,或者懶懶地做針線活,幾乎很少出去。
「我自己覺得礙事呢。」他簡短地,但是意味深長地說。她臉紅了。最後她說,「好啦,我不妨礙你好了。不過我覺得,坐在這裡看你照料小雉雞,也沒什麼關係,我還很喜歡呢。既然你認為是礙你的事,我就不再妨礙你好了。你不用害怕,你是克利福德爵士的守獵人,而不是我的。」
「散步和坐在一個隱蔽的地方休息。你知道大冬青樹上還有漿果嗎?」
「我想我有時還要到這兒來坐坐。」
「真奇怪喲!」康妮說,「在空氣清新、晴朗的日子,人們的感覺是多麼的不同,平常的時候,覺得空氣都是陰沈的,人們連空氣都給污染壞了。」
「啊,拿銀茶壺來倒茶,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康妮說。
這樣,她作夢似的坐在小屋的門口,完全沒有了時間和環境的意識。她是這樣神思恍惚,他很快的看一眼她,看到她臉上那十分靜穆和期待的神情,這期待的樣子,驟然使他覺得彷彿有一小股火苗在他的腰裡搖晃,他的心呻|吟起來。他害怕極了,拒絕任何進一步親密的人際關係。他迫切的願望就是她快點走開,讓他清靜,他害怕她的意志,她女性的意志,她現代女性的固執,尤其怕她上層社會婦女的任性。因為,畢竟他只是一個佣人。他討厭她到小屋裡來。
「你要是要鑰匙,你就拿去吧。或者,我明天再給你,讓我先把這裡清理一下,好不好?」
「搗自己的蛋,拆自己的台。」克利福德說。
她更有勁,走得更輕快了。樹林裡的風比花園裡的風要小得多。她要忘記,忘記世界和所有的一切。在三月的風吹拂下,無數的話語掠過她心中,「你要重生!我相信肉體的復活!一粒小麥撒落在地下,是要發芽的…當蕃紅花發芽生長時,我也要露出頭來看看太陽!」
「坐這兒暖和暖和吧!」他說。
「一直走過了樹林!你瞧,這些小水仙花好可愛啊?它們是從泥土裡長出來的!」
她回到家裡時,克利福德問她:「你去哪裡?」
「你一下午做些什麼呀?」他說。
「啊,沒什麼,只是他的態度。他說鑰匙的事他不知道。」
「我來晚了吧,克利福德?」她說著,把她採的幾朵花放下,再拿起茶葉罐。她站在托盤旁邊,帽子沒有脫,圍巾也還在頸上。「我很抱歉,為什麼你不叫波爾頓太太弄茶呢?」
那人安靜又敏捷地把籠子做好了,把它翻過來試那滑門,然後把它放在一邊。於是他起身去拿了一只籠子,把它放在剛才工作的板上,蹲著試驗那些小木棍,有些斷了的,他就把釘子拔|出|來,然後他把木籠子翻過來倒過去仔細研究,他完全不露出他已意識到有個女人在那裡。
「也許克利福德爵士還有一把吧。」他用土話說。
她望著他,從他模糊不清的土話中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站起來,摘了幾朵野水仙便走了,她不喜歡摘花,但是她需要一兩朵帶回去。她不得不回勒格和*圖*書拜去,唉!她是多麼討厭它啊。
「啊,我覺得我的職務不適合弄,而且克利福德爵士也不喜歡的,夫人。」
「不,我只是躲一下雨。」她尊嚴地,鎮靜地說。
「只是,你來這裡時,完全可以不要我在這兒幹活。」
第二天下午,她又到樹林去,她沿著通過落葉松樹叢的那條蜿蜓而上的大路走去,直到一個叫做約翰井的源泉。在山坡的這一面,冷氣襲人,在落葉松濃密的樹蔭下沒有一朵花兒開放。那冰冷的泉水,從那純粹是白裡帶紅的卵石的小小井底靜靜的湧上來。多麼冰涼、清澈、明亮!那新來的獵物看守肯定補充了一些新的卵石進去,她聽到湧出來的泉水流下山被的細微叮咚聲。
「你為什麼不說通常的英語?」她冷冷地說。
他驚異地望著她。
她在隱約的驚愕中聽著他說。
他看看她,她像是覺得冷的樣子。
他兩只狡猾的藍眼睛又望著她。
她聽著那人的錘擊聲,他是那樣的不高興。他不高興的。這侵犯了他的清靜,而且是最危險的侵犯!一個女人!他在人世間所想要的,就是孤獨。而且他還沒權去保護他的清靜,他只是一個雇用的人,而這些人卻是他的主子。
但是她心裡是難過的。
「你在這裡,關我什麼事呢?」她問道。
他拿在手中,驚奇的注視著這些花。
「沒來過?」
「哦,我不知道……蝸牛和東西,」他說。
康妮背靠著一株小松樹坐下,小樹在她背後有彈力的晃動著,它的樹梢沐浴在陽光裡!她望著那些野水仙花,在陽光下變成金黃色。陽光也溫暖了她的手和膝蓋。陽光讓位給涼氣,野水仙在陰影中默默地沈著頭,它們整天和漫漫寒夜中這樣俯著,在它們的柔弱中是多麼頑強啊。
天氣又變成多雨了。一兩天以後,她冒雨出去,她朝樹林走去。一到那裡,她就向小屋走去,天下著雨,但並不很冷。在濛濛細雨中,樹林是這樣的寂靜遙遠,不可親近。
被強|奸!唉!一個人是可以被那些污穢的死字眼和著迷的死理想奸污的。
「但是,為什麼呢?」她惱怒地說,「你不是個文明的人麼?你認為我應該怕你?我為什麼要注意你,和你在不在這裡呢?難道這很重要麼?」
「這是什麼意思?」她問道。
「可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有意見?畢竟那又不是他的家,他的房子。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就不能到那兒去坐坐?」
「據我所知,沒有兩把鑰匙。」
一隻濕淋淋的棕色狗跑過來了,沒有吠叫,翹著牠的濕尾巴。守獵人跟在後面,穿一件淋濕了黑油布短外衣,像個車夫似的,臉色有點紅。她覺得當他看到她時,迅速的腳步退縮了一下。她從門檐下那小塊乾地上站了起來。他默默地向她行禮,慢慢地走上前來。她準備要走開了。
她只好聽從他的安排,坐了下來,在火上暖著兩手,往火裡添著樹枝。而他卻又在外邊繼續錘擊著。她實在不願意坐在那角落的火爐邊,而寧願站在門邊去看他工作。但是她是受人款待的,所以她只得忍受。
康妮究然氣得滿臉通紅。
她呢,對他的男性固執也感到憤怒,還是一個僕人哩!她愁眉不展地走回到家裡。她看見波爾頓太太在圓丘上那棵大山毛擇樹下等著她。
「要鎖的,夫人。」
康妮把火燒得這樣天,她覺得暖和起來了,後來她熱起來了。她走www.hetubook•com.com過去坐在門口的小凳上,望著那人工作。他似乎沒有注意她,但是他知道她在那兒。不過他仍然很專心的工作著。他的狗坐在他旁邊,觀察著這靠不住的世界。
「啊,肯定是的!他以為他是有些特殊的。你知道,他曾經娶過妻子,因為與她合不來,他便在一九一五年入伍到印度去了。不管怎樣,他曾在埃及的騎兵隊裡當過一段時間的蹄鐵匠。他經常掌管馬匹,這一方面他是很能幹的。後來,印度駐軍的一位上校看中了他,讓他做個少尉。是的,他們委任他為軍官。他跟他的上校回到印度,在西北邊疆當差。他在那裡生了病,得了一份撫恤金。他大概是去年才離開軍隊的吧。當然嘍,像他這種人要回到從前的地位去是不容易的。不過,他是很負責盡職的,至少在我這裡他是盡職的。只是我不喜歡看到他擺出軍官的架子。」
直到她來到樹林盡頭的空曠處,看到那綠蔭斑駁的石頭房子,在溫暖的陽光照耀下,那石頭看起來像新鮮的蘑菇似的差不多是淡紅色。在那關著的房門旁邊,有些黃色的素馨花閃耀著。但是靜寂無聲,煙囪不冒煙,狗也不叫。
「不,不!」他急忙說道,「你不要這樣說!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要是你到這兒來,我就得搬走,在別的地方另起爐灶,要花好大的工夫的。如果夫人不理會我,……那麼小屋是克利福德爵士的,一切都聽夫人吩咐,隨夫人的便,只要當我在這兒做事的時候,夫人不理會我就行了。」
她進到裡面克利福德的書房裡,那把舊的銅水壺在托盤上煨著。
「是的,夫人。」
康妮接受她的建議,看野水仙花去。畢竟一個人不應固步自封。春天回來了……「冬去春又回,那歡樂的日子,甜蜜的清晨或黃昏,並不是為我而來。」
她來到那塊空地,這裡沒有人!小屋是鎖著的。她坐在原木做的門階上,蜷伏在自己的懷裡,她這樣坐著,望著霏霏細雨,傾聽著雨滴無聲的聲音。傾聽著風在樹梢上神奇的嘆息,而當時又彷彿沒有風似的。在周圍的老橡樹的灰色樹幹給雨浸濕成黑色,向四周伸展著枝椏,地上沒有小樹亂草,遍地撒布著白頭翁,一兩株矮灌米,或繡球花,一堆紫色的荊棘。
她取下圍巾,仍然戴著帽子,坐下來喝茶。烤麵包已經回軟了。她把保溫套蓋著茶壺,站起來拿個小玻璃杯來放她的紫羅蘭花。可憐的花朵在花梗上柔軟的低垂著。
他用沈重緩慢的土話說,「小屋是歡迎夫人的,鑰匙是她的,其他一切都是她的。不過,在這個季節我得飼養小雉。如果在冬天,我差不多不用這小屋。現在是春天了,克利福德爵士要我養些雉雞。夫人到這兒來時,肯定不願意我在她周圍忙來忙去的。」
「你是這樣認為的嗎?」他問道。
「我?我以為我說的是通常的英語呢。」
這地方寒冷潮濕,陰森的有點不祥。可是,幾百年來這井必定是人們飲水的地方。現在再也沒人來了。周圍的小塊空地是蔥鬱的,又冷又灰暗。
「不管怎樣我另做一把,兩把鑰匙。」
「到小屋裡來坐吧。」他說著,先走進小屋裡去,把木林和廢物放在一邊,拖出一把榛木做的粗陋椅子。
康妮忽然醒悟過來,她站起來,天色已近黃昏,她還不能走,她向那人走過去,他小心翼翼地站起來,他憔悴的面www.hetubook.com.com孔生硬呆滯,兩眼望著她。
「能給我一把鑰匙麼?這樣方便些。有兩把鑰匙嗎?」
「多做一把!」他說著又以氣忿和嘲笑的眼光看她一眼。
「我說,我另外找個地方養幼雉。要是你到這兒來,大概你不喜歡我在旁邊,忙這忙那的。」
「的確!」克利福德說,「這個人,他自視太高了。」
「再會吧!」
「比朱諾的眼瞼還要溫馨。」他引用一句莎士比亞的詩。
她心煩意亂地回家去,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感覺到什麼。
「約翰井過去不遠的那間育雉的小屋,你知道有第二把鑰匙嗎?」
「我叫人另做一把鑰匙給夫人好吧?」
他望著她,滿臉露出邪惡的笑容。
「好啊!」她說,「我自己去找。」
「我正好要走了。」她說。
「啊,不用麻煩了。」她答道。
「我認為你是個橫蠻無禮的人。」康妮紅著臉說,有些喘氣了。
「就不能多做一把鑰匙麼?」她用溫柔的聲音問道,這是女人決心要達到她的要求時的聲音。
她起來慢慢地走回家去。她走著,聽見了右邊有輕微的敲擊聲,她站下來傾聽,是啄木鳥還是錘擊聲呢?這一定是錘擊聲。
康妮出神地望著他。那天他裸體時的孤獨感,現在她能從他的衣服裡感覺出來,又孤獨又專心,他像一隻單獨行動的動物,此刻,他就默默地,耐心地迴避著她。一個熱情的、急躁的男子這種靜默,和無限的忍耐,使康妮的子宮都感動了。
「我今天無意中發現了這個地方,以前我不曉得有一這麼一個地方。我覺得那兒好可愛,我有時可以到那兒去坐坐,是不是?」
「我正在做些小雞的籠子。」他用粗俗的土話說。
「啊,謝謝。」她說。
「沒有,但是這不要緊,我可以在這屋檐下躲雨的。再見!」她恨他一口的土話。
「我也這樣想。」
她看見了一塊隱蔽的小空地,和一間用原木建成的秘密的小棚屋。她從來沒有到過這兒!她知道這是養育幼雉的秘密地方。那守獵人穿著襯衣,挽起袖子,正跪在地上錘擊著什麼。那狗朝她顛過來,汪汪叫著。守獵人突然轉過臉來,看到了她,一臉驚愕的樣子。他站起來向她行禮,默默地望著她。他埋怨她不該來打擾,他珍惜他的孤獨,認為這是他生活中唯一和最後的自由。
這句話是奇怪的,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說出了這種的話。
「這兒好舒服,好安靜。」她說,「我以前沒來過呢。」
「不,夫人,一這小屋是夫人的,夫人樂意怎樣就怎樣,你可以在一星期前通知我把我辭退。只是……」
「我沒想到,」他冷冷地說,「我覺得她在茶桌上主持喝茶是不大合適的。」
她望著他。
「也許有吧,為什麼呢?」
當她走開時,他緊緊地望著她。然後他拉起他的外衣,伸手從他褲子口袋裡,拿出小屋的鑰匙。
「汝還是未被強|奸的安靜的新婦……」他引用了這句詩說,「這句詩用在臘瓶上,還不如用在這些花上適合。」
康妮只好同意,有什麼好說的?
他好笑的把帽子朝後推了一下。
希爾達走後不久的一個刮風天,波爾頓太太說,「你為什麼不到樹林裡去散散步,到守獵人的村舍後面去看看野水仙,那真美麗得很吔,你還可以摘些回來放在房裡,野水仙總是有種歡樂的氣氛,是不是?」
「那麼克利福德爵士沒有另一把鑰匙麼?」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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