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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明威傳

作者:卡洛斯.貝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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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太陽升起 四、前赴東方王國

第四章 太陽升起

四、前赴東方王國

村落很小,有如他的家鄉。有條叫里茲的小河流經那兒。木橋連接小河兩邊的小鎮市區,市區裡有小店和鋸木廠。另外還有一間被廢棄的小博物館。村民講的是本地方言,他們見了生人總是會摘下帽子,說聲「你好」。海明威現在奇怪,為什麼自己以前會把奧國人當成敵人;他們的鄉村是那麼美麗,食物是那麼美味,啤酒竟然有三十六種之多,房間寬敞,還有一架鋼琴供給哈德莉練琴。一位漂亮的女傭瑪蒂布朗,就住在客棧旁邊的一幢房屋裡,她很快就喜愛了他們的孩子邦比。
十一月寒濕的季節降臨巴黎,海明威一家人都感冒了,他很想念瑞士的阿爾卑斯山。自從他發誓要征服那邊的雪山以來已經是很久很久了,現在他又一次想要動身到那邊去。他寫信給簡金斯說:「我們要在一起痛快地玩一次。」但他萬事皆備,只缺動身前往的費用。雖然一般說來康威斯克度假的費用比賀頓灣的迪爾華斯是較為低廉,可是海明威的銀行存款已減至一千二百八十元了,且短期內不可能有進帳。
這篇文字是海明威在奧國漫長的度假期間最後所寫的,出於情非得已,除此以外,在那邊最後的幾天裡他只寫信。也許正如他所說的,他所需要的寫作環境是大城市——大城市裡每天都有五花八門的閒扯,可以激起他的靈感。
約瑟芬婷婷玉立,碧眼黃髮;約翰看起來黑而壯,很容易被人誤以為是海明威的弟弟。他們兩個都決心要做嚴肅的作家。
在聖誕節前六日,他們坐火車前往奧國。第二天早晨,他們到達邊界一個木材業發達的小鎮巴克斯鎮。海明威越過鐵軌那邊去,換了些零錢來,買了赴布魯登斯的車票。他們在那裡轉乘電動火車,駛上曼塔芳山谷,往雪欒斯駛去。
正在這個念頭上,他們從哈特曼那兒得來的消息,說是在奧國福拉堡地方有個叫雪巒的山村,距離蘇黎士與茵斯布魯克之間的幹線鐵道不遠,那邊有一棟家庭旅店叫托比客棧。這裡的生活簡樸,食物美味,據www•hetubook.com•com說最宜於滑雪。但是,這裡取費昂貴,海明威一家三口的花費似乎是每星期兩百萬奧國錢幣。實際上,這個數字是不足為懼的,因為奧國通貨膨脹,每一美元等於七萬奥幣。海明威馬上在他的小筆記本裡計算出來了,他一家三口的花費每星期僅二十八元五角美金。他也為哈特曼一家人的開支計算出來了。他們要將巴黎的公寓轉租出去,準備在積雪的山上過冬。托比客棧的主人是保羅.尼爾斯。海明威寫了一封信給他預訂了兩個房間,從十二月二十日算起。
就整個歐洲來說,這個冬天都算溫暖,雪來得很遲,經過頗熱的秋收季節,海明威的寫作幾乎停頓了。他抱怨起洛布來,說他介紹這樣一個小天地給他,缺乏像巴黎那樣大氣魄的城市所能帶給他寫作的原動力。他喜歡和哈特曼到托比客棧的保齡球場去打保齡球。史都華特於聖誕節時從紐約寄來一封信,裡面附了一張支票。海明威高興得不得了,以為是出版商多欒的預付款,然而那是史都華特的私人支票,為的是要給海明威打氣。雖然多欒說,他將會高興看到海明威的長篇小說,而這些短篇他無法接受。史都華特已將打字稿交給孟肯,希望克諾普出版公司會採用。如果孟肯不喜歡這些短篇小說,還可以轉給李維賴特。洛布寫信來說,他不能前來奧國,他正前往紐約,去看看他的小說《布都達》印行的情形怎樣了。他說,關於《我們的時代》他將向李維賴特推薦出版。
尼爾斯太太把旅店的鋼琴搬到她的房間裡去了,早晨,當瑪蒂帶著小邦比到戶外去活動一下的時候,她便在房間裡練習巴哈與海頓的曲子。她也常用本地未染色的羊毛編織東西。從羊身上剪下來的羊毛,原色是灰色或黑色,她請山谷的農婦先為她搓成線再織。她為海明威編織了一件套頭毛衣和一頂滑雪帽。他穿起來擺了個姿勢,叫哈特曼為他畫了一張水彩像。
終於下雪了,起初是高山,而後是山谷,和-圖-書最後雪欒鎮如同蓋上一床白色的毯子,從札岡斯小村向南伸展一里半到處都是皚皚白雪。哈德莉在旅店後山坡上練習滑雪,也在札岡斯另一小丘陵上練習滑雪,那些地方本來是放牧的地方。
瓦雪是個患了結核病的青年,他也決心要做個嚴肅的作家,他有一位摯友,也是他的後臺老闆,支持他辦雜誌,他們正在談論辦一份小型雜誌,名為《方位》。海明威本來不喜歡瓦雪,認他是個裝腔作勢的人。但是,現在他開始稱讚瓦雪是「一個漂亮的小伙子。」他常常出現在瓦雪住的旅店房間裡,談論某些作家與藝術家。他去探訪瓦雪的動機是明顯的,瓦雪也明瞭。由於《越洋雜誌》就要停刊了,海明威希望瓦雪的雜誌能容納他的作品。
這時這兒的氣候如同九月那般溫暖,草原上仍放牧著黃牛群,只有高峰上才見積雪。保羅.尼爾斯的挑伕來車站接他們。托比客棧是一座五層樓的建築,外表塗著白灰泥,前面對著寇拉兹那座陳舊得發霉的古教堂,教堂的圓頂像個倒立的綠蒜頭。他們的房間在二樓,海明威的寫字間在前角一邊,哈德莉和孩子住的那間靠花園那邊。海明威那間的窗子直對翠綠的山谷,東南面是牧野和小農場。當他再向外望,可望見十數個山峰。
他對他新創作的短篇小說〈不敗者〉頗為自得,這篇小說開始於九月,完成於十一月。這是他在西班牙看過三場鬥牛之後,濃縮了鬥牛的各種情況而寫的小說。他也很高興他這篇小說彰顯了主題,在這以前他對主題的彰顯與否是不太重視的。那是寫一位被認為老朽而遭淘汰的鬥牛士孟紐爾.加西亞,於一九一八年炎夏期間,回到馬德里托洛斯廣場,想東山再起,卻未能達成意願。這是個悲劇故事,充滿了動作與西班牙情調。孟紐爾獲得了鬥劍式的慘烈勝利,他到終場可謂是劍斷人亡,卻並沒有被擊敗。海明威自己認為這是他所寫過的最好的一篇小說。但是,他也覺得就故事的技巧而言並未超脫〈士兵之家〉那和_圖_書個故事的路線。那個故事已於十二月十日賣給麥柯曼,被編入《當代作家選集》那本集子裡。他也為他的〈大雙心河〉寫得夠份量而非常興奮,只是對那段頗長的尼克獨白感到有些不妥。他讀了又讀,覺得那段文字破壞了他想得到的效果。史都華特已將那篇小說的打字稿給編印小說集的出版商喬治.多欒。於是,海明威寫信給他,叫他把〈大雙心河〉後面的九頁獨白予以刪掉。
海明威也常到她的房裡去,她住在波納派特區。他去了總是坐在那張本來是設計給保姆坐的矮凳子上,這是佛蘭納從舊貨市場上買來的,她在上面墊上一塊布,上面印有高桅帆船與航行七海航線的地圖。她想,這一定投合海明威所好,因為海明威喜歡旅行。她稱那張凳子為「歐奈斯特之椅」,主要是因為她的小房間裡,只有那張椅子夠容納海明威那個粗壯的大個子。他坐在那兒談論著——常是他在講話——把兩腿交叉翹在前面,露著牙齒談笑。佛蘭納以友善的目光望著他,她的眼睛是淺棕色的,卻並沒有熱情的拉丁神色。他帶她到靠近國家廣場的一個小型舊式拳擊場去看拳賽。當海明威和那些法國拳擊迷在那裡用黑話喊叫或辱罵時,她以欣賞的態度在那裡聽著,她認為他是一個天生的語言學家,為了瞭解別人或要與別人溝通,他能聽一遍從未聽過的外國話就立刻學會了。
元月裡有一天,郵差帶來瓦雪新雜誌的內容大綱,海明威把它寄給朱楚德.史坦茵看,並告知瓦雪視他為藝術文學家合作者的身分協辦雜誌,帶有諷刺之意。但是,裝著不懷疑瓦雪的用意,仍舊很熱心的給瓦雪寫信。他隨函附上了一份〈大雙心河〉的打字稿,並說明這是他目前最好的作品。他自顯為瓦雪拉幾個可能投稿的人,並列出名字來。他贊同莫西德小姐的建議,給予優厚稿酬。他們接納了他的小說,並隨函附來一千法郎。他回信很不客氣地指出這樣低的稿酬不是嚴肅作家應得的報酬,他與哈德莉每月要一百美元才和*圖*書能維持起碼生活。元月中旬,倫特帶著他的學生首度在高山滑雪,海明威夫婦也參加了,海明威在這裡才真的享受到了滑雪的樂趣,看到了雪地的各種景物。二月初,海明威的運氣來了,有一個晚上,他玩撲克牌,拿到了一張愛斯(黑桃A)配成了同花大順而贏得四十三萬奧幣。第二天他與倫特去海拔三千二百公尺的高山滑雪,在十二分鐘之內滑下五哩的斜坡,入夜返回山區旅店,疲憊不堪,而且臉部被雪風刮傷,但收到從雪巒來的兩封電報,使他十分興奮,一封是史都華特的,一封是洛布的。兩封電報報的喜都是相同的:李維賴特已經答應出版《我們的時代》。
起初他不敢相信這一喜訊。但是,後來進一步的肯定消息證實了:李維賴特的親筆信和另一封電報都放在托比客棧等他取閱。李維賴特說,故事寫得很美,一般說來可以接受,只有幾個小問題尚待解決。問題之一是〈艾略特夫婦〉那一篇裡有一節要修改。另外一個主要的問題是〈密西根之北〉那個故事裡的「色情問題」,這一點要海明威接受將它刪掉。並且,他希望刪掉的地方另補內容進去。海明威立即開始工作,他借了一部打字機,寫了一個故事,篇名為〈偉大的小戰鬥機械〉,寫完後加以修改而縮短了,更改篇名為〈戰鬥者〉,於二月十三日重新打字完稿後,卻並未立刻發稿。並且,他按住他的喜悅之情,沒有給李維賴特馬上回一電報表示接受修改的建議,而遲至三月五日才回信發稿,按他自己說,並無故意拖延的理由,只是他在奧國那幾個禮拜太疲乏了,需要休息。他在奧國逗留最後的時日,致力於兩件事。其一是要為畢爾.史密斯在巴黎找份工作,因為畢爾突然寫信給他,對他們之間三年來的爭吵表示歉疚。於是,海明威認為過去的就算過去了,他要為畢爾的東山再起助一臂之力。海明威寫信給簡金斯說,老畢爾不管是家庭的或經濟上的艱苦階段都已過去了。他最痛苦的時候甚至在療養院裡待了幾個和_圖_書月。另一件事是瓦雪的新雜誌第一期計畫要為伊沙拉.龐德的成就讚譽一番。瓦雪要求海明威寫一短文。於是,海明威於三月九日用他那部柯洛納打字機,從早打到晚完成了一千字,想使龐德由衷感到友情的溫暖。他說,龐德精力充沛,他像一條鬥牛場上的公牛,只要有人對他揮舞披肩,他無不向前攻擊;他意氣昂然面對所有的挑戰;他雖然也會受傷,卻很快就會復原。他現在搬到拉派洛去了,他再也不會受到朋友的干擾,他的精力將全部用於創作,他的創作將會更多。
在前往奧國之前的這段時間,他仍舊繼續結交新的朋反,所交的朋友中有亞克波德和麥克利雪。他們都住在靠近盧森堡的公寓裡。亞克比海明威大七歲,蘇格蘭人,一副沙岩層的臉孔,從美國伊利諾州來,他擁有兩個學位,一為哈佛法學士。戰時與戰後曾在法國服役兩年,現在他從美國回到巴黎來從事專業寫作,以寫詩為主。當時海明威想對詩歌藝術有所了解,亞克可能教過他不少有關詩的知識。但是,亞克發現海明威不喜歡談美學。他們在里拉咖啡室談的全是拳擊和棒球。海明威也碰見了約翰.修曼,他是密西根人,在慕尼黑學藝術史,即將與一位叫約瑟芬.休布賴特的漂亮女孩結婚。
他以他一向對山的熱愛在這裡過著他的山野生活。他的食量很大。他後來說,在那裡每餐都是一件大事似的,盡量的吃。這裡有各種啤酒,還有紅酒,他每餐總要喝上幾杯。賭博在奧國是禁止的,但是撲克牌在旅店的吸菸室裡每晚都有人玩,而做莊的卻是本地一位警官,這真是一大笑話,其他玩牌的人有銀行職員和律師。旅店管理員尼爾斯和一個五十來歲的高個子名叫倫特的男子,他是從慕尼黑來的,他們準備開一所滑雪補習學校,他說山坡練習不妥,而把他的學生帶到海拔兩千公尺的亞爾賓俱樂部去練習。
海明威交佛蘭納這位新朋友倒沒有什麼明顯的動機。佛蘭納是個漂亮而有才華的女記者,她已開始為《紐約客》雜誌寫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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