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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江女俠

作者:顧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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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奮神威山中伏鷲鳥 懷絕技夜半盜花驢

第二十一回 奮神威山中伏鷲鳥 懷絕技夜半盜花驢

單先生正自大掉其文章調,之乎者也,說個不休。玉琴正喝得半杯酒,聽了單先生這般酸溜溜的大發其書呆氣,忍不住一陣好笑。櫻唇一張,將半杯酒噴將出來,忙用手帕掩住了口,兀自格格的笑個不止,劍秋和于定九也都失聲而笑。王翁是司空見慣的,且讚許單先生出口成章,所以並不發笑。單先生見他們都對他笑,還不知是何緣故,只是顛頭晃腦,大掉斯文。
女子對著少年微笑道:「世上竟有吃人的怪鳥!真是無奇不有!」少年也點頭道:「四海九州,奇異的鳥獸真多。我以前在崑崙山,曾見有一種專食銅鐵的野獸,名喚獐,也是很奇怪的。」
章阿戇在後瞧著,只是伸出了舌頭,驚異不止。于定九見劍秋這般神勇,將金眼鵰收伏,心中不由非常敬服。便要援救慶官了,遂高聲喊著「慶官」的名字,喊了數聲,接著便聽慶官在樹上的啼聲。于定九喜道:「尚在樹上,大約無礙,須得有人攀援上去。」一邊說,一邊撩起衣服,正想過去上樹。
于定九卻去地下提起那頭死去的怪鳥,足有十數斤重。三頭獵犬也奔過來狂嗅,伸著血紅似的舌頭,若將吞噬。于定九將手一揮,獵犬便不敢上前了。眾人再向前去,又找得一個獵戶的死屍,卻只剩半個了。於是大家舁著一個半屍體以及怪鳥,回轉村莊。莊中人都來問訊,見了于定九肩上扛著的怪鳥,莫不驚異。那一個半屍體自有家人前來認去收殮。
劍秋指著未尾一個「鸞」字道:「那盜驢的名字有個鸞字,且看筆跡還很娟秀,或者是個女子罷!」玉琴道:「管他女子不女子,我總要設法把我的花驢取還!」
這時已是暮秋,山野間紅楓如醉,白荻蕭蕭,涼飈驟發,吹得山林一片清商之音,斜陽在山,帶著一些紫色,天空間正有一行雁陣,雪羽映日,向南飛去。玉琴瞧著,回頭對劍秋說道:「我離別家鄉好久了,幸喜奔走南北,卒獲手刃仇人之胸,一洩心頭之恨。但是廬墓之虛,故鄉難忘,此番歸去,也可到我父母墓上一拜,告慰幽靈。」
王翁聽得這個惡消息,大驚失色。慶官是他唯一的愛孫,桑榆暮景,僅此自娛;平時珍愛得真是心頭肉一般,捨不得使他受半點兒委屈的。現在忽被金眼鵰抓去,眼見得不能活了,又見家人哭哭啼啼,更使他心慌意亂,毫無主張,不覺自己也哭起來了。單先生聽得門生遇此意外之事,也只有搖頭嗟嘆,在書房中踱來踱去,口裏喃喃地自言自語道:「天喪予,天喪予。我未知之何也已矣!安得空空兒翩然下臨,以救此寧馨兒哉!」
這時門外一片聲喧,卻有許多鄉人,一齊如蜂擁般跑來,要拜見兩位英雄,瞧瞧那頭碩大的鷙鳥。王翁未便峻拒,只得由他們如潮水般的擁擠著進來,擠得院子裏庭心裏水洩不通,你推我擁的鬧個不休。于定九和王翁陪著琴劍二人,立在正中,眾人相著他們的面貌,都說好一對俊美的青年男女,不信有如此本領收伏得那頭鷙鳥的。有些人圍著金眼鵰看個不休,難免指指點點。忽然那金眼鵰昂首怒目,拍動雙翅,其勢似將前撲。
等到回轉棗莊,已近申刻。眾人聞信,都來觀看。見那金眼鵰立在劍秋臂上,一雙金眼閃閃地向人瞧看,絕不畏懼,大眾非常奇異。章阿戇便去告訴大眾,說劍秋如何收伏那鵰、玉琴如何救慶官下樹,指手畫腳的講得十分高興。大眾也聽得津津有味,十分高興。把二人看作天神一般,紛紛傳說出去,播去新聞。
單先生卻獨自顛頭晃腦的唸著道:「閒嘗讀說薈野乘,每見有紅粧俠女,黛影劍光,行俠仗義,如聶隱、紅線之儔,令人遐想無窮。然而求之今世,則如麟角鳳毛,不可多得。豈世無其人歟?抑有之而緣慳未遇歟。幸哉,幸哉!吾今得而見之矣。嗟乎!此真女英雄也!不當馨香頂禮之耶……」
那黑影並不向上房行去,卻掩到後面園裏來,運動夜眼,向東首一看,微微笑了一笑,很迅速的跑去,乃是一個馬廄。廄中藏著兩匹馬和一頭花驢在那裏,靜靜的伏臥。那黑影見了花驢,心中大喜,走過去一伸手,要把那花驢牽動。花驢忽然叫了一聲,抵抗著不肯行動。於是那黑影先從懷裏取出一張白布條繫在廄內的頂上,又解了繮繩,手拖住花驢,一手握住驢嘴,回頭便望處走,花驢不覺,無抵抗似的跟著便跑。
行至半途,忽聽背後有一人緊緊追來,極聲喊道:「慢慢兒走,我要同你們一起去的。」三人回頭看時,見有一個漢子,揹著弓矢,氣咻咻地趕來,跑得滿頭是汗,向于定九說:「于爺,你伴二位入山去捕鵰麼?我昨夜才得這個消息,喜出望外,方才跑到王翁家裏,想要追隨同去,那裏知道你們早已走了,因此我急急追來,請你讓我也去走一遭。我吃了那金眼鵰的虧,今天卻也要瞧瞧牠的倒楣了。」
下人一樣樣的獻上菜來,王翁殷勤勸酒,隨意閒談。玉琴問起地方上情形,王翁道:「此間很是安靖,盜匪絕跡,不過聽說關外年來群盜如毛,人民時有風鶴之驚。本來時勢也漸漸不佳,郅治之世,難以重睹了。」說罷大家都有些感慨。
那章阿戇本是莊中出名的戇漢,有些蠻力,性子十分粗鹵,而又喜信人言,不辯真偽。如若你慫恿他去幹什麼事,他便不假思慮的去做了。莊中曾有一人和他有些小隙,有一天,待章阿戇喝醉時,便告訴他,他在外邊飲酒,家裏的妻子卻在和認姘識,如何不管。
單先生走到要樹下,舉頭細細一瞧,便回首對王翁微笑道:「東翁,此鳥形狀如雞,白首鼠足,乃蒐萑也。出自《山海經》,性喜食人,毋怪此間獵戶喪失性命矣。又此鳥甚少,不易得見,太平之世,不敢出現。今蒐萑來臨,北方恐又有刀兵之災。」王翁聽了,頻點其首。眾人素來敬服單先生,知道他是有學問的儒者,說話不錯。於是都喊起蒐萑來。于定www.hetubook.com.com九尚有些狐疑,然又無可窮詰,也就罷了。
劍秋卻微笑道:「于兄,你莫說無緣,真可算有緣了。」于定九一怔著:「此話怎講?」
王翁聽說,又對於定九作揖道:「拜託,拜託。」于定九道:「好說。」於是別了王翁,回到家裏,一邊去通知眾獵戶,明晨預備入山去找尋。這時大家沸沸揚揚的都講那回事,齊說金眼鵰不易對付。
劍秋和玉琴睡的地方距離很遠,所以一些沒有覺察。但是在那園門左側,有一間小屋,屋子裏躺著一個園丁,聽得驢子叫的聲音,連忙一骨碌爬起身來,又聽驢子的蹄聲,方從門外走過,不覺心中詫異。過去開了門,摩挲睡眼,正欲瞧個明白,驀地裏,光閃閃冷森森的有一柄寶劍,輕輕在他的面前磨了一下,嚇得他雙手抱著頭,緊閉雙眼,縮做一團。那黑影飛起一足,把他踢翻,便從他的身上解下一根帶子,把他縛做一團,口中塞了一塊割下的衣襟,拋在空地,再也不能開口聲張了。於是那黑影悄悄地開了園門,牽出花驢,縱身跨上驢背,雙足一夾,便向南方疾馳而去。天上幾點燦爛的星光,映照著那個黑影和花驢,漸漸沒向田野間去。
于定九聽了劍秋的話,不覺跳起來道:「原來玉琴姑娘便是我一心敬佩朝夕思見的荒江女俠!見了面還不認識,幸恕肉眼無知!我也想世間奇女子能有幾個,除了女俠有這樣好本領,還有誰來呢?今番相逢,可謂三生有幸。」說罷,連忙斟過一杯酒來,敬給玉琴。
劍秋道:「師妹有此雅興,自當同樂。」
二人不慌不忙的,還答出他們的姓名來。
這時莊中有一個王翁,偕同他家的西席單先生,扶杖來觀。那王翁是村中的富翁,老年碩望,晚年得了一個孫兒,乳名慶官,還不過六歲光景,已是穎悟非凡。王翁便請了那位飽學宿儒單先生來代他啟蒙。今天聽得怪鳥食人的新聞,所以一同來看,究竟是怎樣的怪物。
于定九道:「正是大好門徒,比較人尤可貴,我們應當從玉琴姑娘之言,各賀一杯。」於是大家飲了一杯,劍秋也還敬了一杯。
這時金眼鵰也已窺見有人來了,便倏的展開雙翅,向他們飛來,勢若電擊。于定九不覺退後數步,舉刀護住頭頂。劍秋早已拔出驚鯢寶劍,一個箭步迎上去,和那金眼鵰激戰起來。金眼鵰見劍秋跳躍迅速,劍光霍霍,知是勁敵,所以牠也十分狡猾,不肯鹵莽,只顧盤旋著,伺隙而進。劍秋也不敢怠慢,將寶劍使開時,但聞風雨之聲,一人一鳥在山頂酣鬥。
次日傍晚,莊中人忽然驚呼起來,大家紛紛走出,仰首望空中瞧看。原來是那山中的金眼鵰忽然飛來;迴翔天空,好似窺探什麼的光景似的。王翁的孫兒慶官鬧著要看金眼鵰,王翁便吩咐下人著出觀看,好好當心。不料那金眼鵰驀地裏一掃而下,從下人的背上,抓著慶官便飛上天空,望北面疾飛而去。下人大哭大跳,無法可救。等到于定九攜著弓矢到來,那金眼鵰已不知去向了。
玉琴等都走近觀看,劍秋忽然把驚鯢劍舉起,向金眼鵰頭上一揚,劍光耀得金眼鵰的一雙金眼也不敢睜開來,有些懾伏。劍秋才又大聲對著牠說道:「金眼鵰,你可能順服於我,永遠不叛,我當收養你,不然便一劍把你的性命結果了!」
劍秋大喜道:「能得于兄為引導,這是再好也沒有的事了。」于定九便去牽了一匹棗騮馬來,又有一副韝衣,向劍秋說道:「奉贈此物,金眼鵰便可立在尊臂,不傷衣服了。」
一宿無語。
劍秋聽了,也不覺悵然說道:「師妹孝忠不匱,使我也觸動了家園之思,頻年奔走天涯,也沒有還去一趟啊!」
一行人回到莊中,卻見莊中人圍著一大堆,不知在那裏瞧什麼。大家瞧見于定九等回來,便紛紛來問:「可能救得慶官?金眼鵰在那裏?」眾獵戶都搖頭答道:「那裏有這樣容易!金眼鵰非常厲害,我們也險些送掉性命!」于定九不顧眾人說話,走到圍中一看,見眾人圍著兩騎:有一個英俊少年,跨著白龍駒,和一個妙齡女子雙雙並轡,一齊在那裏細瞧那樹上懸著的怪鳥「蒐萑」。
「久慕荒江女俠芳名,惜無緣識荊耳。敬借花驢為質,幸速枉過。如能取還,甘拜下風。……鸞。」
于定九道:「那鵰也來得奇怪,先把那怪鳥蒐萑啄斃,好似人世間的俠士,誅惡鋤奸,大義凜然。都是章阿戇射了牠一箭,以致惹出了這一場風波來。牠所以啣去慶官,也是牠有心來示警啊!」
玉琴忙道:「承蒙謬讚,使我更覺汗顏了。」王翁相著玉琴的俏面龐,也是十分驚異。
劍秋點點頭道:「于兄之言不錯,此鳥很是可愛,將來大有用處,因此我把牠收伏下了。」
原來二人自從別離了龍驤寨,一路向關外趕程。途中二人談起李天豪的英俊、宇文亮的粗豪,都是上好的將才,現在卻隱於綠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一樣是殺人放火的盜匪呢,將來揭竿而起,倘能有所建樹,也不負他們一番苦心了。
園丁答道:「昨夜三更以後,小人正自睡熟,忽被花驢鳴聲驚醒,急忙起來,又聽蹄聲走過小人的屋子前面,遂開門出看,突有一個黑影,將寶劍在小人臉上一磨,禁止不許聲張,便把小人縛住拋在屋裏。小人聽得開門的聲音,那黑影牽著花驢走了,只苦得口裏不能喊呢!」
王翁早站在門前恭候,向玉琴、劍秋二人連連作揖道謝。慶官見了祖父,飛也似的奔過來,王翁握著慶官的手,見他孫兒無恙歸家,說不出的歡喜,一邊邀請二人入內寬坐,一邊帶著慶官到內裏去和家人會面。于定九陪著二人在院子裏談天。不多時王翁走出來,又向二人和圖書感謝,且吩咐廚下預備豐富酒席,以饗佳客。劍秋向王翁要得一條小鐵鍊,繫在金眼鵰的足上,換去那條布帶,然後再繫在院子的東隅花盆架子上面,花盆已由于定九搬開一邊,那金眼鵰很安閒的立著。
那于定九年少技精,在莊中可稱佼佼者流,生得猿臂,善射發無不中。原來棗莊的獵戶多善決射,箭鏃上都塗有毒藥,真是強弓毒矢,百獸所畏了。于定九聽得這個消息,心中也急欲入山去窺探一遭,認明真相。遂於次日黎明,率領眾獵戶,飽餐已畢,大家帶著弓箭和兵器,還有幾頭獵犬,分著兩隊到狼牙山中去。
晚上于定九特請二人到他家裏去,設宴相請,又邀王翁和單先生為陪客。單先生更是高興,直飲到更深始散。琴劍二人仍回王翁家裏安睡。
劍秋指著玉琴道:「這位玉琴姑娘便是荒江女俠,你當面遇見了女俠,還要口口聲聲說無緣麼,寧非可笑!她也是我的師妹,我們二人同是崑崙山上一明禪師的弟子。」
當時夕陽西下,涼風陡起,三人據鞍緩轡,很從容地歸來。馬上纍纍然帶著獵得的動物,那金眼鵰也已還到劍秋臂上,顧盼自如。眾鄉民都候著觀看,紛紛傳說,好似莊裏到了要人一般,琴劍二人頗覺有些慚愧。回到王家,王翁迎接進去,三人各自下鞍,入內休憩。獵得之物分贈與人,金眼鵰卻自己飛到架上去了。
玉琴聽罷,點點頭,便和劍秋、王翁走到廄中來,果見自己心愛的花驢已無影蹤,只剩劍秋的龍駒和王翁家中的馬了。王翁驚異道:「奇哉!怪哉!有什麼人來此盜呢?」
劍秋和玉琴也各各遜謝,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劍秋道:「那金眼鵰確有些靈性,能知人言,牠對於老丈的孫子,本無相害之意,所以藏在巢中,哺以鮮果。可謂別有用心了。」
玉琴點頭道:「待我回到荒江,稍住一月半月,然後也陪師兄一行何如?」劍秋答道:「很好。」
直到次日天曉,琴劍二人各自匆匆起身,盥洗已畢,走到院子裏,王翁早出來奉陪,二人都要告辭,王翁意欲再留他們多住一天,正在言談之際,忽見兩個下人急急跑來說道:「莊主不好了!快些去看啊!」
劍秋道:「此人只盜花驢,明明別有作用!」玉琴一眼早瞧見了廄上繫著的白布條,臨風微展,便一縱身把白布條取下,見上下寫著兩行小字。劍秋也走上前一同觀看,唸著道:
于定九乘機喊道:「你們快些退後罷,不要惱動了那頭鷙鳥,說不定要把你們的眼珠子啄出來的啊!」王翁也說道:「諸位暫請退出,舍間狹小,實在不能相容。」大家見主人已下逐客之令,又怕那金眼鵰真的飛來,要把他們眼睛啄瞎,於是紛紛退去。王翁吩咐把大門關上,不要再放他人進來,纏擾不清。
王翁正要詢問詳細,玉琴劍秋在旁聽悉,面上一齊變色,玉琴道:「怎樣,我的花驢有人盜去麼?」下人道:「是。」玉琴道:「你們快引我去看。」於是兩個下人引著玉琴便走。
這次到山中探險,他第一個自告奮勇,宣言如遇猛獸,必和牠肉搏一番,雖膏虎吻不悔。現在他看得技癢難搔,見那金鵰撲斃怪鳥,正要飛去,他便不顧一切,引弓搭箭,觀準金眼鵰一箭放出。那金眼鵰見下面有人向自己放箭,不慌不忙,掀動左翅,把箭撲落。章阿戇見了,頓足大呼:「好厲害的畜生!」抽出第二枝箭,正要放射。說時遲,那時快,金眼鵰已突飛面前,展開巨爪,竟將章阿戇攫住,飛向天空。
于定九欣然道:「二位喜歡出獵,某雖不才,願隨鞭鐙。」
王翁一時摸不著頭腦,但見他們形色倉惶,知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便道:「有什麼事,快說一個明白,教我去看什麼呢?」兩個下人立定了,同聲說道:「莊主,昨夜園裏來了一個大賊,竟把方姑娘的花驢盜去了!」
有一個獵戶被金眼鵰追得沒路走,恰見有一大石,便把自己頭上戴上的斗笠取下,覆在石上,自己躲在石後,屏息不動。但見金眼鵰奮爪下擊,將斗笠撕碎,石屑亦簌簌下墜,金眼鵰才長鳴一聲飛回去了。那獵戶喘息不已,追著眾人,一齊下山。于定九也垂頭喪氣,覺得無顏。
章阿戇忙答應道:「是,是!我今天若再開口,于爺,你可割掉我的舌頭;若再動手,于爺你可砍落我的肩膀。那金眼鵰好生厲害,我再也不敢去惹牠了,再也不敢了。」二人見他這種情形,未免好笑。于定九遂帶他同走,且把章阿戇以前的趣史,以及如何被鵰攫去的經過,告訴二人聽。二人聽了,都是笑不可抑。尤其是玉琴,笑得彎倒了腰,幾乎行不得路。
玉琴忽然對劍秋說道:「當此天高日晶,秋林淺草,我們何不馳騁一番?況且這裏很合宜打獵,我們也可借此打一回獵,好不好?」
不料,最近幾天,有幾個單身獵戶到狼牙山去打獵,一個都沒有回來,家人非常惶駭。那狼牙山山勢峻險,尤為荒僻。以前曾有猛虎盤踞,傷了不少人畜,卒被棗莊眾獵戶合力除掉。此時眾人紛紛揣測,以為那裏必然又出現凶惡的野獸了:不是大蟲,便是豹子。遂決議糾合大隊獵戶前往探險。群推少年于定九為領袖。
說也奇怪,那金眼鵰聽了劍秋的話,好似能和人言的,將頭點了幾點。劍秋不勝快活,見章阿戇身上束著一根布帶,忙向他借來一用,將金眼鵰雙足縛置在自己左臂上。此時那金眼鵰很馴和的立在劍秋臂上,一些不動。
章阿戇聽了大怒。跑到家裏,見了他的妻子,動手便打。他妻子正在做針線,等候丈夫歸家,卻不料章阿戇不問情由,把她痛打一頓,打得遍體鱗傷,又要用刀殺掉她,她遂大聲呼救。虧得左右鄰居趕來勸解,問清原委,大家代她的妻子辯白,一場風波方才平息。
那女子面貌娟秀,眉目間很露英爽之氣,卻坐著一頭有青點子花的花驢。各人腰下都懸著一口寶劍,像是打從遠道來和-圖-書此的。于定九瞧著一雙少年男女,覺得不是尋常人物,心裏正在忖度,聽那女子方向眾人詢問:「此鳥何名?」眾人說不出蒐萑兩字,只說是要吃人的怪鳥。
劍秋道:「師妹太謙虛了。師妹已有很好的本領,又是時時自己習練不輟,暗中也在進步。試觀在白牛山上師妹和飛天蜈蚣鄧百霸一場惡戰,師妹的劍術舞得出神入化,遂使仇人授首劍下。我在旁邊瞧著,非常佩服呢!」
不多時,早已穿出林子,又越過一個山岡,已近狼牙山頂。仰視山巔大石卓峙,其形狀好似狼牙,張吻噬人。卻見一頭獵犬在前面一株大樹下停著不走,只是狂吠。眾人知道有異,走近一看,方見樹後有一個屍骸僵臥草際,已是半殘了;還認得是莊中獵戶陳某,在前幾天失蹤的。于定九立著躊躇不語。眾人道:「可憐陳某必為虎豹所害,只剩得殘屍在這裏;尚有其餘諸人的遺骸,不知在那一邊,我們必要代死者復仇。」
玉琴笑嘻嘻握著真剛寶劍,在旁觀戰。她知道劍秋的力量足夠對付,不必自己動手,這件事讓他去立功勞罷。
于定九在前隊,穿著全身獵裝,荷弓懸矢,身邊還跟著三頭獵犬,都是猛悍非凡,平日豢養在家裏的。一到山頭,便起開山,領著獵犬環跑三圈。那三頭獵犬性子發作,張牙舞爪,連躥帶跳的向林子裏跑去,鼻頭向下嗅著,搜尋獸跡。于定九同眾獵戶緊緊追隨,一路也細瞧地下可有什麼猛獸的足印,卻也找不到什麼。有些狐兔麂獐之類,四處奔跑。今天于定九等目標不在乎此,所以也不捕捉,只向前走。
這時天色已晚,王翁引導二人走入一間精舍,命下人擺上酒席,又請于定九和西席單先生陪客,一共五人分賓主坐定。王翁首先斟過酒,又向二人致謝道:「小孫被金眼鵰抓去,性命幾乎不保,幸賴二位前來,仗義援救,老朽衷心感謝,永世勿忘,請二位各飲一杯。」
劍秋和王翁跟在後面,一齊走到後園小室門前,見那個園丁立在門旁,十分瑟縮的樣子。下人道:「今天早上,我們走到後園內,見園門大開,他還沒有起身,走進屋子一看,卻見他被人縛作一團,口內塞了布塊,拋在地上。我們便把他救起,解去了索縛,一問緣由,方知有人昨夜來此,盜去方姑娘的花驢子。」
次日,于定九早走來伺候,願引導二人入山。玉琴和劍秋各各起身,洗面盥沐已畢,用了早餐,便要出發。劍秋和于定九說道:「此番我們前去,不必帶同大隊獵戶,反恐驚動了那金眼鵰,使牠高飛遠颺,只消于兄一人作嚮導足矣。」
于定九和王翁本有葭莩之誼,遂也跑來慰問。王翁一邊向他作揖打恭,一邊拭淚道:「定九,此事非和你商量不可了!可憐我老年只有這一個孫兒,是我心愛之人,夢魂都繫戀在他身上。今遭不幸,性命難知。只得有煩你往狼牙山中走一遭,找尋蹤跡。如能完璧歸來,老朽當終身感激不忘。請你不要推卻。」
劍秋和金眼鵰鬥了良久,瞧那金眼鵰又勇猛,又狡詭,不易得手,心裏有些焦躁,暗罵一聲:「畜牲!難道我岳劍秋枉有本領,不能勝過你麼?」一退步,遂把劍法一換,等到金眼鵰掃下時,奮起神威,忽地一劍刺去,金眼鵰不及躲閃,竟被劍秋擊落草際。劍秋大喜,連忙過去伸手將那金眼鵰擒起,見牠右膀已傷,兀自圓睜金眼,張開利喙,像要吃人一般。
這時于定九來了,大家把這件事情告知他,且問他這裏附近可有什麼能人?于定九想了一想,遂說道:「二位莫慌。這件事我倒有幾分明白了,待我慢慢說來。」
于定九遂吩咐放箭,自己將箭搭上了弦,「嗤」的一聲,一箭向金眼鵰頭上射去。誰知金眼鵰張開嘴來,竟將那箭啣住。于定九大驚,正要再放第二枝箭,金眼鵰已向他頭上飛來。于定九忙拔出佩刀護住頭頂。眾人有些放箭,有些便向山下奔逃。金眼鵰既勇且捷,一箭都沒有射著,于定九只得帶領眾人返身便跑。
玉琴又道:「自從我隻身入關,夜探韓家莊,得遇師兄,破滅寶林禪院,又到白牛山誅除飛天蜈蚣,身臨幾處大敵,自覺劍術還沒有臻上乘,要如雲三娘、余觀海等前輩,然後可以無憾了。所以我想重上崑崙,再向我師學習高深的劍術,庶能登峰造極。」
那人脫去外邊衣服,揉升而上。大眾抬著頭看他上去。哪知未及半樹,風聲呼呼,金眼鵰已飛回來了。那人見了金眼鵰,心中一慌,喊聲:「啊呀!」早從樹上滑跌下來。大眾將他扶起時,金眼鵰展動雙翅,便向眾人掃擊。
當時二人向于定九等各道姓名。于定九還沒有知道方玉琴便是荒江女俠的閨名,以為他們倆也是有本領的人,和王翁竭誠款待。玉琴也用話安慰王翁,說包在他們身上,明天必能入山去救得慶官回來。王翁便向他們道謝,請他們進了晚餐,先把劍秋引到一間客室裏安睡。又因玉琴是女子,所以,特地請她到他的女兒房中去同寢。于定九也告辭歸去。
那怪鳥狀如山雞,頭上盡是白色的羽毛,兩足如鼠而爪銳似虎,狀貌十分凶惡。此時于定九身邊的三頭獵犬早已望見,狂吠數聲,一齊虎跳也似的飛奔林子裏,要去逐那怪鳥。那怪鳥也已瞧見這邊的人和犬,但牠並不飛躲,丟了嘴邊的殘兔,展開雙翅,和那三頭獵犬猛撲,疾如閃電。儘管那三頭獵犬十分威猛,卻都敵不過那怪鳥的尖嘴利爪,身上被啄數口,徐徐退後。
于定九因為不知那怪鳥的來歷,遂把牠懸在要道旁的一株大樹上,好似把牠號令示眾。看的人圍紛紛談論,都說:「那怪鳥好不厲害,連人都要吃的,真是鳥中的霸王。但那裏又來一頭金眼鵰,會把那怪鳥撲死,可說強中更有強中手了。可惜我們沒有瞧見那一齣好戲啊!」有上山的獵戶便對大眾說道:「你們還不知道又有一齣好戲呢!」遂把章阿戇被金眼鵰攫去,墜落樹https://www.hetubook.com.com枝的情形,詳細告訴。眾人聽了,哄然大笑。
劍秋道:「講到派別,我本不以為然的。我想我們做劍客的,志在習藝修道,自求至高之域,本來不和人家鬧意氣鬥狠勁的,有什麼派不派呢?這都是人家多事,代我們起出這種名稱罷咧。兄弟鬩牆,冤冤相報,這是我們最大的缺憾。不過,因為我們喜歡管閒事,行俠仗義,誅惡鋤奸,難免不和人家結下仇寇了。即如我們近來的峨嵋派意氣深,將來殺機暴發,恐有一天大大的火拚哩。」說罷嘆了一口氣。
于定九見了,又是暗暗吃驚,默思這一對兒竟有此種驚人的本領,難得遇見的。玉琴放下慶官時,慶官一見于定九,便跑到他的身邊,牽衣而啼。于定九抱起他來,安慰了數語,問他:「肚子可餓?」慶官道:「那大鳥昨天曾啣了許多果子給我吃的,所以還不覺得甚餓。」于定九甚喜,拍著他的小肩膀道:「我帶你回家罷。」遂同劍秋、玉琴等一齊下山。
少年聽了,不覺大奇道:「有這樣厲害的金眼鵰麼?我們倒要前去瞧瞧。」女子便對於定九說道:「你們既然敵不過那金眼鵰,我等二人不揣鄙陋,自願相助一臂之力。」于定九聞言大喜,遂領導二人到王翁莊上來。
此時第二隊早已趕到,眾人一齊大嚷大鬧,亂箭齊放。金眼鵰勢不能敵,利爪一鬆,把章阿戇擲落,振翅向山巔飛去,迅捷無比,一霎那間已不見了。那章阿戇從天空中下墜,一落千丈,嚇得他魂不附體,以為性命難保了。也是他命該不死,湊巧墜在一株大樹的樹枝上。那樹枝如巨人之臂,向兩邊張開,因此將章阿戇托住。章阿戇便在樹上大呼救命,于定九遂吩咐幾個獵戶攀援上樹把他救下,又責備他不該如此鹵莽,自取其咎,險些喪了性命;大家用箭亂射,也是很危險的。章阿戇俯首無言。
在那北通州的東面,相距六七十里,有一個小小村落,名喚棗莊。其地多叢山峻嶺,把那莊子合抱著,隱然如大環。居民都很樸實,大半多做獵戶。這也是因為地理上的關係,山中野獸甚多,出產很好,所以每天有人到山中射獵的。一到傍晚,大家都是歡天喜地,荷負而歸,習以為常。
劍秋連忙稱謝,接過了,縛置臂上。遂去放起那頭金眼鵰,果然一飛便飛在劍秋的左臂之上。劍秋撫著牠的羽毛,十分歡喜。王翁便命下人把兩位客人的坐騎牽到門前伺候。二人遂和王翁告辭,走出門口,花驢和龍駒早在一起,玉琴劍秋二人各各跳上坐鞍。于定九也跨上馬背。眾鄉民聞信,紛紛趕來觀看。但見三人鞭子一揚,兩馬一驢,展開十二隻蹄子,飛也似的向山中去了。
不料就在這夜三鼓以後,王翁家裏忽有一條很苗條的黑影,刷的從圍牆外跳入,毫無聲息。那黑影輕輕地向裏面鷺行鶴伏似的走進。一邊走一邊側耳細聽,似乎偵察什麼。此時王家上下人等都已睡熟。靜悄悄的無人能夠知道。
前面又有一座大林子,獵戶中間忽有一人指著林子裏,發出驚異的聲音道:「你們快瞧!那邊不是有一頭怪鳥麼?」于定九等跟著一看,見林子裏果然有一頭龐大的怪鳥,攫住一隻白兔,在那裏吞噬。
玉琴也低頭不語,只聽蹄聲得得,那坐下的花驢龍駒正自跑得出勁,在那暮靄蒼茫中已到了通州。二人便在一個客寓裏歇宿。次日離了通州,又向前行。途過棗莊,瞧見了怪鳥,才勒住繮繩,駐馬而觀。遇到于定九,請他們到王翁莊上坐地,這也是喜管閒事所致了。
女子和那少年各自跳下坐騎,自有王家下人前來牽去廄中上料。于定九很客氣地請二人進去,二人頷首微笑,隨著于定九走到裏面。王翁早親自出迎。起初聞得于定九失敗而歸,十分懊恨;後來聽說慶官尚在樹上,沒有死掉,忽來這一對少年男女,自願出力去鬥金眼鵰,救還他的孫兒,心裏稍覺安慰。便請二人上坐,叩問來歷。
女子瞧了一歇,聽眾人講起金眼鵰,又要探問。于定九遂走到他們身前招呼道:「二位,這怪鳥名叫蒐萑,曾在此間狼牙山中食人,被一金眼鵰撲斃。」又把他們如何行獵,遇見二鳥相鬥,以及金眼鵰抓去慶官,自己入山尋找的事略述一遍。
哈哈,一般讀者對於荒江女俠和她師兄劍秋兩人的行蹤可稱睽違已久,急欲知道一個下落了,所以著者寫到這裏,不待兩人自己通名,讀者早已估料;不是他們兩人到來,可還有誰呢?
玉琴笑道:「師兄今天新收一位門徒,我們要敬賀一杯了!」劍秋道:「師妹休要取笑,我沒有資格收什麼門徒,所以只好收一頭鳥了。」
次日章阿戇酒醒,見他妻子在身邊哀泣,反去詢問她,為什麼哭泣?又見了她身上的傷痕,十分奇怪,因為昨夜的事他已忘卻了。他妻子遂明白告訴他,他方憶得那人告訴他的說話,知道他的妻子受了冤枉。便又趕去找尋那人,要和那人拚命,也虧有人出來排解開去。自此章阿戇之名傳遍莊中了。
三人瞧那金眼鵰,當真盤旋在他們頭上,跟著他們並不遠去。劍秋笑向玉琴道:「如何?」于定九道:「這也是劍秋兄神威的效力。」
玉琴早說道:「我去救他下來。」說罷,一縱身已到半樹,又是一跳,到得樹頂,俯身向那巢中一看,果見有一個粉粧玉琢般的小孩,坐在那裏啼泣。好玉琴施展粉臂,輕輕將慶官提起,挾在腰裏,一個翻身,從樹頂跳下地來,如風吹落葉,只有一些輕微地聲息。
將近午時,四個人早已走上狼牙山巔,來到那大樹之下。于定九眼快,指著樹對二人說:「二位請留神,那金眼鵰正在樹上哩。」玉琴、劍秋跟著瞧去,果見一頭碩大無朋,金眼長尾的金眼鵰,立在樹枝上,將利喙自理牠的毛羽。章阿戇掩在三個背後,雙手按著嘴,一聲兒也不響。
于定九也放下弓矢,細視那飛來的巨鳥,翅短尾長,頭黃目金,在陽光中閃閃耀眼,識得是一頭最大的和_圖_書金眼鵰。但不知那怪鳥屬何種類,金眼鵰何以同牠猛撲起來呢?一邊思想,一邊瞧那兩鳥好似棋逢敵手,將遇良材,一來一往,忽上忽下地狠鬥。看得眾人眼花撩亂,舌撟心驚。鬥了良久,見那金眼鵰發出神威,盡顧向前猛撲,好似戰場上衝鋒的勇士;而那怪鳥凶勢已漸漸收歛。忽然一聲響亮,那怪鳥已被金眼鵰撲斃,跌落地上。那金眼鵰又是一聲長鳴,如虎嘯一般,迴旋雙翅,飛到雲霄。
待到明晨,于定九帶了弓箭,戴上一副眼鏡,恐防鵰來啄他雙目之用;吩咐眾獵戶見了金眼鵰,不可胡亂動手。此鳥不可力敵,只有用亂箭勝牠一法。於是眾獵戶都戴上斗笠,滿藏弓矢,隨著于定九,又向狼牙山去。一路上,四處尋覓,到了山巔,卻不見金眼鵰影蹤,疑心牠或是飛向別地方去了。
于定九瞧得出神,心中大喜,連呼「神鳥」不止!卻聽弓弦響處,自己獵戶隊裏有一箭飛出,射向金眼鵰去,回頭一看,乃是章阿戇。
三人已至山深林密之處,便有些狐兔獐豬之類發現,三人便下了馬,任意射獵。那金眼鵰也獵得不少野獸和獐,劍秋便把幾隻野獵給牠飽吃。日中時,王翁早命下人挑了酒食,送上山來,三個便席地而坐,飽餐一頓。在樹下休息一刻,又去行獵,直至時候不早,方才興盡而回。
于定九欣然答應。二人各自懸上寶劍,于定九也帶了短刀,陪著二人,走出王家大門。王翁向他們又是一揖到地道:「但願二位此去可獲勝利,救得小孫歸來,如天之福。」二人也向王翁告辭,跟著于定九向狼牙山去。
玉琴念罷,嬌妍微嗔,對劍秋說道:「劍秋兄,你瞧,不是明明有人向我挑戰麼?此間可有什麼高大本領的人呢?」王翁接過白布條看後道:「這件事也很奇怪,這裏一向是很平安的,斷沒有什麼盜匪光顧。此人盜去花驢究屬何意?使我大大對不起玉琴姑娘了!」
于定九便答道:「這真是飛來橫禍,使人意想不到的。現在既然出了這個岔子,我總得設法去救,況且慶官是非常可愛的小孩子,何忍使他死於鷙鳥之手!今日天色已晚,我也不能前往。明天一早,我當同眾獵戶入山搜尋。實在那頭金眼鵰非常勇猛,絕不畏人的,牠此次前來,或者因為昨天我們用亂箭把牠射了一頓,故牠特來報仇的。大約牠仍到狼牙山去,你們且不要急,徒哭無益,待到明朝佇候好音罷。」
玉琴道:「這也不關王翁的事,大約此人故意前來獻些本領,要和我較量一下了。」
于定九道:「我以前聽得吉省松花江附近有個荒江女俠,具有一身絕好的本領,曾獨自一人殲滅青龍崗的劇盜洪氏三雄,遠近馳名,這真是巾幗英雄,紅粧季布,我心裏很羨慕她,願一識其為人,卻恨自己無緣。」于定九說到這裏,玉琴聽著,忍不住別轉了臉好笑。
二人見那人有些戇氣,也不明白他是何許人。于定九卻指著他說道:「章阿戇,你若要必隨我們前往,卻不許你孟浪行事,你須束手鉗口,休要聲張,金眼鵰飛來時,自有他們二位對付的,用不著你發戇性。」
大家又看他肩上的衣服都已撕破,皮肉也傷了一大塊。章阿戇不覺痛苦,反又在那裏匿笑。大家便問他笑什麼。章阿戇答道:「好好的人竟被飛鳥抓,豈不是件可笑的新聞?生平還是第一次嘗著的滋味呢!」大家聽了他的話,也不覺好笑起來。
于定九卻說道:「我看山中並沒有凶猛的野獸出現,因為我的獵犬一點不見驚駭的樣子;況且細瞧那陳某的殘屍,也不像為虎豹所噬,想必有其他奇怪的東西吧!我們且向前再探。」於是眾人似信非信的跟著于定九又向前趨登。
見前面有一株大柏樹,霜皮溜雨,枝葉參天,高可十數丈,上面有一根大的鳥巢。忽然有小兒啼哭之聲,從那巢裏發出來,十分清楚。于定九向眾人道:「莫非這就是金眼鵰巢,慶官陷在裏頭麼?」眾人道:「正是。」內中便有一人自告奮勇,願上去救出慶官。于定九道:「事不宜遲,你快些上樹罷。」
少頃,席散,劍秋又去看那金眼鵰,向王翁取些鮮肉給牠吃,金眼鵰吃了一頓,足足吃去了三斤鮮肉。幸虧王翁今天新宰得一頭肥豬,盡夠牠大吃。金眼鵰吃罷,便棲身在架上過夜。琴、劍二人各自安寢。于定九也告辭歸去。
玉琴笑道:「師兄不要故意說好話啊!飛天蜈蚣的劍法很是不錯,不過那時我是怒氣填膺,一心復仇,不顧其他的一切,眼裏心裏手裏盡行貫注在他的身上,恨不得立刻把他一劍殺掉,所以到底被我伺著一個間隙,把他結果了性命。這恐是我父在天之靈,暗中呵護著罷。至於那個法玄和尚挾有飛刀,確具高大的本領,難以力勝,因此上被我智取也是僥倖,此後峨嵋派中又少去一個健者了。」
這天天氣十分晴朗,山中風景大佳,三人一路馳著,游目騁懷,至足樂也。劍秋到得山野,把那金眼鵰放出去,潑剌剌的一聲,金眼鵰倏已飛到天半。玉琴道:「不要給牠飛了去。」劍秋搖頭道:「決不會的,此鳥通靈,已歸伏於我,必不他去。」
次日,玉琴和劍秋要想動身,王翁那裏肯放他們便走,苦苦要款留三天。于定九又來奉陪,說今天晚上他也要做個東道主。玉琴本來急於回鄉,現見他們十二分的誠意挽留,不好意思拒絕,也就暫緩一天動身。只是這一天將如何消遣過去呢?
于定九大怒,取過弓箭,拉滿了弓正待射出,忽又聽得天空中風聲呼呼,吹得樹上落葉紛紛下墜,又有一頭巨鳥,如疾風驟雨一般的飛到。見了那怪鳥,便把雙翅一招,刷的一聲,迎上前去,和怪鳥廝鬥在一起。眾人莫不大奇,暗想那怪鳥已是十分離奇,現在那巨鳥又來得突兀,想不到今天到山上來看鳥鬥。於是眾人忘記了所以然,一齊靜靜兒的立著作壁上觀。
玉琴便問園丁道:「你被何人縛住?曾瞧見什麼?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快快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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