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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的印鈔機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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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死後的沉積性充血呈青灰色。」他說,「人死之後,血液循環就停止了,可是血液仍遵循重力法則,流到最下面的血管裡,通常是流到身體倒下後接觸地面的那部分微血管裡,紅血球會沉積下來,把皮膚染紅,過了幾個小時之後,那斑跡就永遠不會變了。第一具屍體皮膚上的斑跡與他在倉庫前倒下的位置一致。他中彈後倒下,被瘋狂地亂踢了一陣,然後躺在那裡約八個小時,那是沒有疑問的。」
「芬利。他今天早晨到那裡去轉一轉,想找點有利於破案的線索,可是沒想到又發現一具屍體。」
他把話筒還給醫生,然後往椅背上一靠,臉上出現一絲笑容。
那個店員似乎看出我的心思。「去理個髮吧。」
「他是克林納和他的前妻生的兒子,剛才那位是他的第二任太太。我聽說她與那年輕人關係不好。」
「沒有,」芬利說,「沒聽說他有來取回手錶。」
「我們到停屍間去,蘿絲珂,」他喊道,「還有你,瑞契爾,你也跟我來。」
「你認為有三名兇手?」醫生問。
「很好。」我說,「那麼他們被害的地點與屍體被發現的地點一致嗎?」
芬利點了點頭,「看起來是同一把槍,小口徑的。我想第一槍只是把他打傷了,他還能跑,接著又中了數槍,但還是堅持跑到高速公路下面躲起來,最後流血過多而死。他沒有挨踢,因為他們沒能找到他。」
頭版依舊是關於總統的報導。他目前人在加州,他在彭薩科拉發表有關海岸警衛隊的言論依然有強烈的回響。警衛隊船艦已於星期六夜間返回港口,如果沒有追加的預算,他們就不會再出港了。
他沒有作自我介紹,就直接問:「你們想知道什麼?」
他邊倒咖啡邊搖著頭,「她病了,而且病情嚴重。你看她臉色多麼蒼白,是不是?可能是肺結核。她曾經是個漂亮的女人,可是現在就好像生長在密閉空間裡的東西一樣,她肯定病得不輕。」
芬利嘟噥了一聲,搖了搖頭,「關機了。」
我搖了搖頭,喝完那杯咖啡,並把杯子遞給他,請他幫我續杯。
我轉過身面對店員,「她是誰?」
「誰的演奏?」他說。
「我不知道早飯吃了什麼,」他說,「甚至不記得我是否吃過早飯。你們聽著,我可能是老了,可是老頭能記住有用的東西,尤其是過去的事情。你得把自己的腦袋比作一個木桶,桶裡裝滿了舊東西,新東西就裝不進去了,你懂嗎?所以我記不住新東西,因為腦袋裡已經裝滿舊東西,那些發生在許多年以前的事,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不是一個火器專家,」他說,「可是我認為是點二二口徑,這樣的口徑對我來說算是小口徑了。以第一個死者為例,一側是子彈穿進去時留下的兩個粉碎性小傷口,另一側是子彈穿出時形成的兩個大面積傷口,這是小口徑軟彈頭子彈的特徵。」
「貨車裡的男人是誰?」我問。
「知道兇手是誰了嗎?」醫生問。
「去黃溪的郡立醫院。」芬利說,「黃溪是瑪格雷夫南方唯一的鄰鎮,一會兒就到了。」
芬利不滿意地對我嘟噥了幾句,「我要問問他是否知道點什麼,這件事很嚴重,而他肯定知道一點情況。他對你說過什麼沒有,瑞契爾?」
「我同意你的判斷,」醫生慢慢地點點頭,「第一個人是近距離被射殺的,因此我們可以推測他認識那三名兇手,所以沒有提防他們。」
我們跟著他上了蘿絲珂那輛沒有警局標記的車,由蘿絲珂駕駛,我坐在後排,芬利則坐在前面的座位裡。他轉過身來,以便我們能同時聽到他說的話。
我思索了一會兒。星期五早上八點鐘我正走過那裡,從兩具屍體之間穿過。
「大家都在這裡停留過。各色各樣的人在這裡停留、演奏,而我姐姐hetubook.com.com和他們一起唱歌。」
「那第二個死者呢?」芬利問。
我腦海裡浮現出那個人疾奔在路上的情景,子彈射穿他的身體,他拼命朝一個可以躲避的地方跑去,最後倒在高速公路下,夜間出來覓食的老鼠貪婪地哨著他的肉。
「他的手錶,」我說,「星期五那天,他曾把一只價值上萬美元的勞力士金錶交給貝克。他來過沒有?」
「誰發現的?」
然而,這是我所見過最整潔的小鎮,整潔到令人驚訝。每棟房屋不是全新的就是最近剛整修過,路面光潔得像玻璃,人行道也平整乾淨,商店像是每個星期都要重新粉刷一次一樣。草地、樹木修剪得很整齊,老卡斯珀.蒂爾的銅像看上去彷彿被人舔得乾乾淨淨。教堂光輝奪目,燦爛的陽光下旗幟飄揚,十分好看。這裡是如此整潔,讓人走在路上都生怕留下骯髒的腳印。
「你認為他的名字叫薛曼?」我問。
「又是在倉庫附近,這次是在路的另一側。」
芬利只是低聲地嘟噥了一聲。
「當然懂啦。」我說,「那麼許多年以前,你是否聽過他演奏?」
醫生轉頭看著我,「他們能從指紋裡獲得那麼多資料嗎?」
主街向北延伸幾百碼是警察局和消防站,再往北半哩便是伊諾餐廳,再向前走幾哩,就到了那個向西可以通往沃伯頓監獄的路口;路口以北直到倉庫和交流道的路上則什麼也沒有。
「這次這個人死了多久?」我問。
「有槍傷嗎?」我問他。
「我沒有找到哈柏,」芬利望著我說,「他家裡沒人。他有說過要到哪裡去嗎?」
「你試過他的行動電話嗎?」我問道。
我聳了聳肩,「好吧。那麼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瞎子布雷克的人呢?」
「當然啦!你聽說過基金會嗎?」
「這個死者的情況如何?」我問他。
這時我聽見開門聲,於是抬頭看了一下。進來的是一個女人,她在櫃台的那端坐下。她的年紀比我大些,約四十歲,黑頭髮,身材苗條,衣著昂貴,膚色白淨得幾乎透明。她的舉止顯出幾分的緊張,我能夠看到她手腕上像細繩般的青筋和臉上透出的一種焦慮。店員問她要什麼,她要了杯咖啡,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儘管店裡一片寂靜,而且她也離我很近。
「去找哈柏了,他想哈柏也許知道點情況。」
芬利從前面的座位上掉過頭來,瞪大眼睛望著我。
「老弟,我已經七十四歲,這些都是我孩提時期的事了。瞎子布雷克是在酒吧裡演奏的,而我小時候可從來不進酒吧,如果進去的話,屁股會被打爛。你應該問問我的搭檔,他比我年歲大得多,也許他聽過瞎子布雷克演奏,只是他可能記不清楚了。他的記性不好,甚至連早飯吃了什麼都會忘記。我說得對不對,喂,朋友,你今天早餐吃了什麼?」
「太好了,你能告訴我些什麼呢?」
我點了點頭,「克林納太太還好嗎?」
他望著我,等我問他什麼叫沉積性充血。其實我知道那是怎麼回事,然而基於禮貌,我故意裝出一副迷惑的樣子。
「什麼急事?」芬利問道,「他對你說過什麼急事嗎?」
「小口徑?」我問,「有多小?」
「想必是那樣。」芬利說,「五個人約好要碰面,三個人襲擊了另外兩個人。」
其中一個理髮師幫我理髮,另一個則閒著沒事。那理髮師邊工作邊聊天,就像所有的理髮師一樣,他對我說起他倆幹這一行的歷史。他們從小就是好朋友,一生都住在瑪格雷夫,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前就開始學理髮,在亞特蘭大當過學徒;後來他倆開了家理髮店,在舊址拆毀以後,他們就搬到這裡來。他從一個理髮師的角度談起這裡的歷史,告訴我許多讓他們理過髮的人的大名,向我描述了各種類型m•hetubook.com.com的人。
我在街頭閒逛了一會兒,看看這裡的小鎮風光,做了一些本來計劃要在星期五下午做的事。這個地方很小;那條道路從北到南貫穿四個街區,稱為主街,小店面分布在街道兩旁,間或有小巷通到房屋的後面。這裡有一家雜貨店、一家理髮店、一家服裝店、一家診所、一家律師事務所和牙科診所。商店後面有些空地,周圍有白色的籬笆和裝飾用的樹。商店前有遮陽棚,人行道上設有長椅,可是沒有人去坐。
「他在很久以前常常到這裡來,聽說他出生在佛羅里達州的傑克遜維爾,就在州界的另一側。他時常從那裡長途跋涉,路過這裡到亞特蘭大,再從那裡往北直到芝加哥,然後又從芝加哥返回,經過亞特蘭大到這裡,從這裡回家。你要知道,那時情況不一樣,沒有高速公路,沒有汽車——至少對黑人和他們的朋友來說——出趟遠門是件非常艱難的事,只能靠步行或搭乘貨車。」
我請她把車開到警察局,因為我要去領取我的私人物品和錢。然後我們又驅車到了鎮中心,她讓我在那裡下了車,並約好兩個小時以後在局裡碰面。在陽光燦爛的星期日早晨,我揮手看她把車開走,感覺好多了,因為我又可以自由行動了。我要去探訪一下關於瞎子布雷克的事,接著與蘿絲珂一道吃中飯,然後我就離開喬治亞,再也不回頭了。
老頭使勁地想,從淡忘的記憶裡搜索多年前的聽聞。最後他搖了搖頭。
「白人,男性,情況與前一個死者相同,沒有身分證明,沒有皮夾,沒有任何能說明身分的東西。可是這個人有個金錶,錶背刻著:給薛曼,愛你的茱迪。他大約三十歲到三十五歲之間,很難斷定,因為屍體躺在那裡已經三天了,被老鼠咬得一塌糊塗,你能想像得到吧?他的嘴唇不見了,眼睛也沒了。所幸他的右手因為壓在身體下面,所以還是完整的,使我能取得較清楚的指紋。一個小時前,我們把指紋資料發出去了;如果我們走運,也許可以得到一點線索。」
「也許有兩、三天了。」她說,「芬利說星期四晚上發生的可能是一樁雙重謀殺案。」
我點點頭。軟彈頭子彈的確有此特徵。它穿進去之後會立刻擴散開,變成像有兩角五分硬幣那樣大的鉛團,有很強的穿透力,穿出時會炸裂出一個大孔。慢速軟彈頭子彈配合滅音器的說法是有道理的:當子彈以慢速度離開槍口時需要滅音器,要不然子彈射向目標時就會像一架小型戰鬥機那樣隆隆作響。
「也許那不是他的手錶,可能是他偷來的,或者別人送給他的,或從當鋪裡買來的,也有可能是在街上撿到的。」
「沒有,一個字也沒提過,整個週末我們差不多沒說過一句話。」
「第二具屍體到這裡才一個小時,可是,你說得對,我相信他們是死於同一事故,而且幾乎可以肯定是同一把槍。他們看起來都是被小口徑的軟彈頭子彈打死的,子彈的速度不快,那把槍好像裝有滅音器。」
那滿臉倦容的醫生聳了聳肩,從桌上拿起一張紙。
「那就是說,瞎子布雷克常在這裡停留了?而你的姐姐與他一起唱過歌?」
「我不能回答你的問題,絕不能,我們這裡寧願不要討論這個主題。你最好問我關於別人的事。」
「真的嗎?她和瞎子布雷克一起唱歌?」
「他呀,當然聽說過啦,」老理髮師說,「這個人我可以對你說說,沒問題。」
一名醫務人員迎上來,把我們帶到辦公室。他在一張桌子後面坐下,並示意要芬利和蘿絲珂也坐,我則把身體倚在櫃台上。他露出一臉倦容,年歲也許與芬利相仿,穿著白色工作服,看起來很老練,頗能使人相信他的判斷。
「當然記得,」老頭說,「她從前總認為和圖書他是最了不起的人,她說他演奏得真的很精彩。」
「是三個個性完全不同的人。」我說,「一個是槍法很準的殺手,一個是瘋子,另一個則是企圖掩飾罪證但卻笨手笨腳的人。」
醫生翻閱著桌上的筆記,此時電話響了,他接聽了電話,然後把它遞給芬利。
櫃台後面有一面鏡子正對著我,鏡裡的我看起來就像一個經過整夜旅途勞頓,又在監獄裡待了兩天的人。我這時才想起要理髮洗澡,然後再與蘿絲珂一起吃午餐。
「理髮師總是一直待在店裡,」他說,「從來不打烊,也從來不正經八百地做生意。」
「他們死於同一件事故嗎?」芬利問。在這間簡陋的辦公室裡,他那深沉的哈佛腔調聽起來很不協調。
他停下來,望著我。
我只是對他聳了聳肩——他不會再逮捕我的。也許我可以在停屍間所在的地方搭乘汽車離開這裡,只是與蘿絲珂一起吃午餐的計劃可能會落空了,真可惜。
「芬利上哪兒去了?」
芬利俯身接過話筒,聽了一會兒。
「在什麼地方?」我問。
蘿絲珂保持飛快的速度,左轉之後在一條叉路上滑行,那條路向遙遠的地平線伸展出去。
「她是克林納太太,」他說,「你不知道克林納夫婦嗎?」
他把我們三人輪番地看了一遍,等我們說話。
「沒有,我從來沒聽過他演奏,可是我姐姐聽過。我有個姐姐,已經九十多歲了。她很早以前是個歌手,和瞎子布雷克一起唱過好多次。」
「你是說第一個死者?我沒有多少可說——屍體一塌糊塗。死者個子很高,身體健壯,剃光頭,滿口假牙,有的是美國假牙,有的看上去像美國假牙,有的是外國假牙。」
另一個理髮師蹣跚地走了過來,倚在我旁邊的洗臉台上。
靠近我身旁的傳真機開始發出聲音,薄薄的傳真紙出現在機器上。
「那麼我們應該作什麼樣的假定呢?」芬利問,「那人是外國人?還是僑居國外的美國人?」
當汽車一駛進黃溪,我們就看到了醫院。那是一座孤零零的醫院,是許多年前為了隔離病人而興建的,病房是一排平房,佔地數畝。蘿絲珂放慢速度,汽車閃進通往醫院的車道。
「那是毫無疑問的,」醫生說,「兩具屍體的沉積性充血都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我聽見一輛車停在外面,接著玻璃門被推開了,芬利探頭進來。
「你知道他後來的下落嗎?」我問。
「知道這個死者是誰嗎?」
她搖了搖頭,「身分不明,就像前面那個死者一樣。」
「我猜他是在趕緊逃命的時候被擊中的。第一發子彈擊中他的後背,途中又挨了兩槍,一發打中頸部,但是致命的是擊中腿部打斷大動脈的另一發,他勉強支撐著跑到高速公路下,鮮血流盡,他就死了。要不是星期四徹夜下雨,我確信那條路上所留下的血跡至少有一加侖半。」
「我們甚至不知道被害人是誰呢!」蘿絲珂說。
我在陽光下向北走去,那輛貨車也開始緩慢地移動,跟我保持著一段距離,那個司機俯在方向盤上,兩眼左右張望。我猛地朝前跨出幾步,貨車也加快速度跟上我,後來我突然止步,貨車就衝到前面去了。我站在那裡不動,那傢伙顯然認為往後倒車不是他原來計劃中的事,所以他就把貨車開走了。我聳了聳肩,繼續往前走到理髮店門口,推門走進去。
「能說得詳細點嗎?」我出於職業習慣,向他提出問題。芬利想了一下,決定回答我的問題,彷彿我們是一對搭檔似的。
「你不要把我惹毛,瑞契爾!在我逮到哈柏之前,你不要想開溜,而且我一定要讓你說出他對你說過的話。你不要撒謊說哈柏整個週末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像他那樣的人絕不會不開口,我知道,你也知道。聽明白了嗎?」
「他在國外長大,」我說和-圖-書,「到過許多國家,他的假牙不是在一個國家裡鑲的。他八歲時折斷了右臂,然後在德國把它接上了。他是在漢城的醫院割除扁桃腺的。」
我輪番地望著他倆,心想他們是否已經習慣於這種繞圈子的談話方式。
「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呀?」我問。
理髮店由兩個黑人經營,他們正閒著無事,很樂意為我服務一下。我想當時我那模樣也的確急需他們的技藝;我要求他們幫我理髮、修臉、拿熱毛巾以及擦皮鞋。牆上貼滿了從報上剪下的頭版消息,桌上放著一部無線電收音機,正在播放節目,新到的星期天報紙疊得好好的,放在窗邊的凳子上。
這時傳真機完全推出那張薄紙,上面印滿了字。我拿起那張紙看了一眼,然後又把它從頭到尾讀了兩遍。我的手腳變得冰涼,彷彿全身癱瘓,不能動彈——我簡直不能相信那張紙上的內容是真的——感覺天彷彿要塌了。我呆呆地望著醫生。
醫生把疲倦的目光轉移到我的臉上。
「與前一個差不多,」芬利說,「看起來像是在同時發生的——被槍擊死亡,也許是同一把槍。這具屍體沒有被踢的痕跡,但還是很可能屬於同一事件。」
「那麼你對我說一說克林納夫婦的事情吧。」我說。
「他的什麼?」
「是史蒂文森從局裡打來的電話,」他說,「我們總算核對上了第一個被害人的指紋;看來我們重報一次指紋資料是做對了。史蒂文森待會兒就會把它傳真過來。醫生,現在請你談談你的判斷,我們要把各種資料匯集起來。」
那人望著我,彷彿我是從另一個星球來的人。
「他沒有告訴我,」我說,「我跟你說過,我們根本就沒有交談。」
「你知道他是誰嗎?」我問。
小鎮的南邊有塊綠地,那裡立了一座銅像,有一條住宅街向西伸展出去。我沿著大街朝那兒走去,看見一塊不顯眼的牌子,上面寫著:貝克曼路,哈柏就住在這條街上。眼前是一片寬闊無垠的草地及一座白色教堂,教堂周圍栽種著櫻桃樹,草地旁則整齊地停放著許多色調鮮明柔和的汽車。我依稀聽到教堂裡管風琴的聲音和人們的唱歌聲。綠地上的銅像是為了紀念一個叫卡斯珀.蒂爾的人而豎立的,他在大約一百年前曾經對這個鎮有番貢獻。與貝克曼路幾乎相對稱,綠地的另一邊也有條住宅街向東延伸,街角有一家便利商店。就此而已,根本算不上一個鎮,沒有什麼好參觀的,不到三十分鐘我就把整個小鎮看了一遍。
我在酷熱的陽光下走了好幾分鐘才回到警察局。我拉開那扇沉重的玻璃門,一股清涼撲面而來。蘿絲珂倚在接待桌邊等候我,在她身後,史蒂文森在大廳裡打電話。她的臉色蒼白,看起來很焦急。
「對,除了倉庫之外,他還有許多別的財產。克林納先生是這裡的重要人物。」
「是嗎?」
「他來領回他的手錶了嗎?」我問。
那個愛說話的人被我問住了。他停下來,想了一下。
「我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這顯然是一種精神錯亂的行為,沒有辦法解釋。這對死者並沒有什麼影響,因為他已經死了,感覺不到痛苦,只能滿足那踢他的人。兇手的勁道十足,死者遍體鱗傷的樣子慘不忍睹。」
「在星期天上理髮店?」我問。
我搖了搖頭。
「我聽說過。」我說,「我剛到這個鎮上。克林納先生擁有靠近公路的那些倉庫,對嗎?」
我坐在那裡聽了一會兒收音機,然後給他們二十塊錢,就匆匆回到大街上。這時已經接近正午了,太陽曬得厲害——九月的太陽竟還這麼炙人——街道上沒有別的行人。瞎子布雷克曾經在這裡行走過,或許也是在這樣炙熱的中午;那時候老理髮師還是小孩子,而且這裡有條主要幹道,通往亞特蘭大、芝加哥等等提供人們職業、希望m.hetubook.com.com以及金錢的地方。然而如今它只是蜿蜒在原野上的一條鄉間小路。
「對第二個死者,除了手錶上的名字之外,什麼也不知道。」
「當然嘍,她和每個經過這裡的人一起唱歌。你要知道,這個古老的小鎮正好在通往亞特蘭大的大路上。這條道路從亞特蘭大延伸下來,經過這裡,再向南通往佛羅里達,是條貫通喬治亞州南北的路線。當然,現在有了高速公路,汽車經過這裡時根本不停,飛機更不會在這裡停下來。瑪格雷夫已經不再重要了,沒有人經過這裡。」
他對我點了點頭,終止了我們之間的閒談,然後就到櫃台另外那一頭去了。我同意他的說法,那女人的確像是生長在密閉空間裡的植物——像一枝缺乏陽光雨露的蘭花,然而我認為她沒有病,而是在遭受另外一種折磨。我想她心裡有某種恐懼,是什麼樣的恐懼我不知道,而我也不想知道,因為那與我無關。我站起來,付了帳。那輛貨車還停在外面,司機歪斜在方向盤上,目光從他繼母身上掠過,落在我的臉上。
「瞎子布雷克,」我說,「你聽過他演奏嗎?」
便利商店裡有各種日用品,星期天早晨也照常營業,可是生意清淡,除了坐在收銀機後面喝著咖啡的店員之外,沒有別人。我在小櫃台旁邊坐下來,要了一大杯咖啡,並買了一份報紙。
我點了點頭。
我沒有說話。我不知道自己該站在哪一邊,也許我應該幫助芬利,但如果芬利插手調查哈柏參與的事,那哈柏和他的家人就死定了,這是毫無疑問的。我想我應該採取中立的態度,盡快脫身;我不想捲進這件事裡。
芬利對我點了點頭——那是我的判斷,因此應該由我來解釋。
「很好,那麼這說明他外出辦急事去了。像哈柏那樣的人,不可能忘記自己那價值上萬美元的手錶。」
「詳細情形我不清楚,他常常往來於這條路上,我最記得這一點,三、四年以後他就死了。那時我在亞特蘭大,不在這裡,所以不知道。據說有人把他殺掉了,也許就在瑪格雷夫。出了大亂子,他就被人幹掉了。」
「我們又發現一具屍體。」她說。
「他是我哥哥。」我說。
「克林納先生建立了克林納基金會,對鎮上很有好處。他五年前來到這裡,從此之後,這個鎮就繁榮起來。」
「她還記得瞎子布雷克嗎?」我問他。
我點點頭,推門走出去。一小羣人正從教堂裡出來,三三兩兩地站在草地談話或上車,其他地方依舊行人稀少。
「好的。」他說,「你把它印出來,然後傳真過來,好嗎?」
「只知道他的名字叫薛曼,除此之外,什麼也不知道。」
她沒有待多久,只喝了半杯咖啡,眼睛老是望著窗外。當一輛黑色小貨車在店外面停下時,她顫抖了一下。那是一輛新車,顯然從來沒有載過什麼重的東西。我瞥了司機一眼,他非常高大,寬肩粗脖,一臉橫肉,還有一頭長得可以披到手臂上的黑髮,年約三十歲。那女人像鬼魂似地站起來,嚥了一口氣,然後打開店門,上了車,可是貨車沒有開走,只是停在路邊。
「你聽過他的表演嗎?」我問。
「他的名字刻在錶背上。」芬利說。
「你對兩名被害人有何判斷?」芬利問那醫生。
「請你談談你對屍體被踢的看法,好嗎?」芬利問他。
「那麼,」芬利說,「我們可以肯定兩名被害人是一道的。殺手是三名兇手之一,他出其不意地襲擊了他們,對第一個人的頭部開了兩槍,第二個人見狀奪路而跑,途中挨了三發子彈,對嗎?」
「那麼你對第一個死者有結論了?」芬利說。
我又點了點頭。哈柏一定知道情況——這個死者顯然就是他請去與那光頭高個子見面的人。先前哈柏猜不透為什麼這傢伙能幸免於難,然而現在事實證明他並沒有逃過厄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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